比起以翔這邊的復雜情況,敏兒這廂可輕松多了。中場游戲結束后,現場的氣氛達到新高。接著又有一波明星來到現場獻唱,帥哥靚女,載歌載舞,且不乏還有些內地及臺灣的歌手。換言之,敏兒聽到了一些她更為熟悉的普通話歌曲。
坐在一旁的陳鵬,除了聽歌,還不停把玩著手機,具體在做什么呢?那是敏兒怎么都想不到的,陳鵬在新建的微信群里和眾人聊天,不為別的,只為專門報告敏兒今晚的反應。
因為時至現在,一切順利,他沒什么消息可發,頗有些無聊。見汪林發了一條詢問敏兒情況的信息后,他急忙回復道:
“一切順利!各位大哥大姐,你們該忙什么就忙什么去,還沒到沈恩京出場呢!而且有我這個帥氣與智慧并重的人在,你們放心,一會兒不會有問題的。”
大家紛紛發來“白眼”、“一邊兒去”的圖標,陳鵬只好岔開話題。
“對了,看上去敏兒好像很喜歡聽品冠的《一個人不一定不快樂》!哎呀,她不會真打算一個人走到底吧?奔著‘齊天大?!ィ俊?br/>
這個話題顯然引起了大家的重視,每人都抽空討論兩句,而最活躍的,莫過于陳鵬,他甚至都懷疑到,敏兒是不是在經歷了過往的傷痛后,性取向發生了改變?陳鵬無厘頭的猜測,讓一直處于沉默狀態的以翔看不下去,忍不住也發了一條:
“@Tom,你呢,認真看演出!哪兒來那么多胡思亂想的!有情況再發信息!再這么玩手機,小心你身邊那位比你還美貌與智慧并重的人發現問題!ps:敏兒喜歡那首歌,說不定是只是因為,那是美食劇《孤獨的美食家》的主題曲!”
接著,大家都打出了“附議”的文字或表情符號,各自隱退,陳鵬覺得沒趣,收起手機,繼續老老實實地和敏兒一起當觀眾。
快點的時候,現場突然轉換背景顏色,輕松、可愛的背景板立現,像是迎接某位重要人物的到來。果不其然,主持人一段簡短的引導后,請出了一位重量級的嘉賓。
敏兒從聽到主持人介紹到嘉賓出場,整個人都睜大了眼,一動不動,處在震驚中。但現場氣氛太high,似乎沒有給她去思考、去糾結和去難受的空間,一直到那熟悉的旋律響起,輕快的歌曲都進行過半時,敏兒才緩過勁兒來!但整個人內心的感覺,很復雜。
一旁的陳鵬看在眼里,如實將情況反饋入群。
“沈恩京已出場,敏兒最初有些震驚,后來則只是在默默地聽歌,看不出有什么特別的不妥。諸位不用擔心,看來我要光榮圓滿完成任務了?。?!”
是的,來人正是韓國知名影星沈恩京。她上臺先演唱了一首《OfLosAngelesOnTheGo》,這是電影《奇怪的她》里面的插曲,隨著電影火遍了大江南北。雖然已經有兩年沒聽過,但有些東西,就如同有些感情,太過深刻,雖多年不碰,卻記憶猶新。
如果是當年,如果是沒有發生那么多事情的當年,能在現場聽到沈恩京演唱這首歌,,敏兒一定會無比激動。但現如今,卻成了一種復雜的感覺。臺上甜美可人的沈恩京,還如當年一樣青春、有活力,歌曲也依然動聽,好似一切都沒變。但對敏兒而言,其實都變了。
那一年,她和軒都很喜歡這部電影,也喜歡里面的幾首韓文歌。好強的敏兒又惦記上了大學時代,她和軒在學校里進行校園歌手大獎賽比拼的情景,于是和軒打賭,看誰能先學會演唱這幾首韓文歌!
為了贏得勝利,敏兒反復聽歌,用拼音標注,甚至還輔助學習了一些簡單的韓語,軒卻似乎甘愿認輸,還美其名曰:“我只要聽我老婆演唱就好!輸給老婆有什么丟人的!我老婆就是比我強!當年校園歌手大獎賽我能僥幸贏你,完全因為決賽那晚你感冒了不在狀態......”,氣得敏兒吹胡子瞪眼,卻又滿心甜蜜。
可誰知道,那竟是她和軒一起看的最后一部電影。
沒想到,再次敢于回想這些事情,竟然是在現場聽沈恩京唱歌的時候。更沒想到的是,雖然還是覺得胸口跟被什么堵著似的,卻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
也許,一切真的都可以好起來!可如果能好起來,為什么心里還是壓抑得慌?伴著音樂,望著臺上美麗的沈恩京,敏兒承認,她的內心,又在糾結了。
一曲畢,敏兒似乎還是陷在某種糾結與努力平復、釋懷的斗爭之中。直到主持人上臺,走到沈恩京身旁準備互動采訪,加上一旁的陳鵬不停捅她手臂,這才緩過神來。
“你......還好么?怎么發呆了?不會是聽外文歌就犯暈吧?”
“沒事,老實看節目!”敏兒現在并沒有太多心情跟他斗嘴。
此時,翻譯也來到沈恩京身邊,臺上開始對話。
(晏菲)“恩京,你好(韓語),歡迎你到香港,香港的觀眾都非常喜歡你。”
(恩京)“你好!第一次來香港,感覺大家好熱情!我很開心!謝謝!”
(晏菲)“應明,你怎么都不說話了?只是看著恩京?”
(應明)應明一副假裝回神的樣子,“啊!是哈!沒辦法,終于見到本人了,比在電影里看到的還要漂亮,我這不就……游離在外了么……”
(恩京)沈恩京聽完翻譯,害羞地笑了笑,靦腆地說了句“謝謝!”
(晏菲)“咱們在直播呢!你還真是……簡單、直接!”又轉而對沈恩京說:“恩京,你看我們主持人,應大帥哥,見到你后,都不會說話了!但他呢,只是你眾多fans中的一位代表,其實,今天現場還來了許多你的忠實影迷和歌迷,要不接下來我們就請上其中一位,給她一個和偶像一起演唱的機會?”
(恩京)“好??!謝謝你們的熱情。謝謝大家!”
(應明)“好,接下來我們將請上一位沈恩京的fans!”
可是下面卻沒有動靜!導播不能將鏡頭對準觀眾席,只好趁著翻譯還在沈恩京耳邊說話,將鏡頭仍對著臺上的嘉賓和主持人。同時,大部分觀眾還沉浸在剛才的興奮之中,并沒有發現有何異樣。
但在洗手間聽聞某些對話的敏兒,卻很快發覺了異常。她第一反應是看兩邊工作人員。優越的地理位置,讓她清楚地看到:工作人員略顯焦急地齊齊看向板凳席中部的某個地方,卻沒有找到想找之人,瞬間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可臺上的主持人既然已經發話,沒有退路,只能繼續往下說:
(晏菲)“這是恩京第一次來香港,我知道大家都非常激動,也知道大家都很想上來,與恩京一起互動和演唱。但因為時間的緣故,我們只能請一位歌迷朋友上臺哦,讓我們看看,是誰呢?”
看得出來晏菲已經是在原定臺本之外,盡量多說幾句以拖延時間,給場下的工作人員應急的時間。但很顯然,要臨時找能演唱韓文歌曲的“托”,并不太容易。
電光火石間,敏兒顧不得太多!她暫時忽略了內心的糾結,忽略了沈恩京與《奇怪的她》、忽略了電影以及電影里的音樂對她的特殊意義,她......突然,高高舉起了自己的手。她現在只想幫助晏菲,幫助臺上的人,幫助這個節目度過目前的難關。
一旁的陳鵬慌了,忙拉著她湊在耳邊問:“你在干什么?”
“沒什么,只是你說的那種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計的事情,發生了!”
陳鵬還在愣神之際,就聽到主持人應明說:
“??!原來想要上臺的歌迷朋友坐在這個角落啊,剛才都沒看到,快,快請上臺來!”
至此,陳鵬徹底反應過來。而后,他顧不上打字,第一時間在群里發了條語音信息:
“在電視機前的趕緊看電視!沒有電視的抓緊用手機上網看直播,天啦,現在在臺上的,是敏兒!”
收到信息的眾人,驚訝之余,各自迅速做出反應。剛進家門的汪林,忙沖到客廳,顧不上向父母解釋,拿起遙控器便轉臺。還在外參加活動的淼芝和畢森,找了個無人之地用手機上網查看現場直播,而剛剛結束酒會,本身就在往演播室方向走的以翔,握緊手機,加快了步伐。
再說演播室里,不知道身邊朋友都已經驚訝不堪的敏兒,正踱步走上臺。這個過程中,她已基本調整好自己的心情。
到了臺上,看到有緊張和驚訝之色一閃而過的兩位主持人,敏兒率先開口,幫助他們找回節奏。因為她的粵語水平有限,所以她不緊不慢地說:
“謝謝主持人給我機會,讓我能與偶像有近距離接觸,剛才我一時緊張,忘了將手舉得更高一些,讓你們費了些勁兒才看到我,不好意思!”
緊接著,她又對著沈恩京,用韓語打招呼:
“你好!我很喜歡你!尤其是電影《奇怪的她》、《陽光姐妹淘》!”
(恩京)“??!你會說韓語,謝謝!謝謝你的欣賞!”
(高敏)“不客氣!”
晏菲畢竟是新人,本就被剛剛“差點沒有托、突然又有托、上來的托是高老師”這樣一連串的變數嚇得有些緊張,在高老師上臺時一段緩和的話后,剛有所找回狀態,卻又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段韓語給嚇到。還是應明成熟些,立刻接話:
“看來我們這位歌迷還會韓語!”
如果說剛才上臺緩慢說話、略顯緊張之態是半真半演,那現在的淡然和穩定,則完全發自內心。敏兒禮貌一笑,回答:
“一點點,只會剛才的那幾句,還是因為知道今晚的嘉賓里有自己的偶像,臨時抱佛腳準備的,沒想到這么幸運,真的選到我上臺!謝謝!”
這時的晏菲,終于從系列變動中回過神來,恢復狀態。
(晏菲)“應前輩,剛才恩京上臺,你看到美女就不會說話了,這會兒我們歌迷朋友上來,又是美女,你該不會又不說話了吧?”
(應明)“晏菲你就別老打趣我了,下面的時間,交給我們的歌迷朋友和恩京一起互動!先來問問這位美女,想和自己的偶像一起唱什么歌呢?”
(高敏)“《OnceMore》吧?也是《奇怪的她》里的主題曲!”
(恩京)“好??!你經常唱韓語歌?”沈恩京也很開心,很顯然她也是很希望唱這首歌!
(高敏)“僅會你唱的這幾首而已,唱的不好,讓你見笑了!”
等待音樂響起的時候,敏兒心里原本還有一些不安的情緒和想法,但隨著這熟悉、明快的音樂響起,她好像跳脫出了糾結的魔咒圈。近距離看了看沈恩京,又看了看一旁仍略顯驚訝之色的應明和晏菲(現在電視臺的鏡頭只對準了敏兒和沈恩京,兩位主持人略顯露本色),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拿起麥克風,準確地切進歌曲部分,開始了多年未在眾人面前展現的演唱。
這一開嗓,對敏兒來說,像是獲得了某種解脫,而對其他人來說,卻是百味雜陳。
有的是釋然,比如現場導演,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度過了直播尷尬危機。
有的是遺憾,比如A女和B女,她們本想看晏菲鑿掉場子,卻見到了這個她們不可得罪之人,上臺救場。
而更多人的感受,則是——驚艷!是的!沒有誰想到,一個普通觀眾,一開嗓能有如此水準,而且是韓文歌。就連沈恩京本人,也是露出驚喜之色,她很開心地在第二段的時候切入進來,和敏兒一起完成了演唱!贏得了臺下觀眾熱烈不斷的掌聲。
這一次,由于熱場導播在瘋狂尋找原來的“托”,后來又因為看見了陌生人上臺當“托”而一直處在慌亂之中,所以根本就忘了要“領掌”。換言之,臺下熱烈的掌聲是觀眾們有感而發的。而鼓掌的,除了有普通的觀眾,還有一些特殊的人。
首先是站一旁的主持人,應明和晏菲。他們二人除了贊嘆之外,更多的是感激。
還有被現場氛圍帶動的陳鵬,又是鼓掌又是叫好,完全忘記了周邊很多人都認識他這位“陳監制”。他只是覺得太有面子了,臺上這位不輸身邊大腕明星的才女,是他的好朋友!而激動過后的他,好一會兒才回神,在群里補發了一條:
“節目的‘托’臨時、突然、瞬間消失,為了挽救直播尷尬,小妮子跑上去救場!”
電視機前的汪林情不自禁地鼓掌,坐在他身旁的父母也對敏兒連連稱贊。他父親,星美唱片的汪董,頻頻點頭說:“這姑娘不錯,從嗓音特色到演唱實力,從外形條件到舞臺氣質,都很適合培養發展?。×?,回頭上他們臺里打聽打聽,看從哪兒找來這么一個有潛力的人!”
汪林失笑。
“Dad,你若真把她挖過來,只做普通藝人發展,那就未免大材小用了。更別說,根本就挖不過來!”
汪父一驚,“哦?你認識她?”
汪林笑意更深。
“她就是我跟你們提過多次的高敏。港大的在讀博士,TNC人力資源部的兼職員工。也是黃uncle的學生,覃阿姨把她當閨女一樣看待,Joe把她當親妹妹一樣對待的高敏。”
汪父一拍大腿:“哎呀!她就是高敏??!百聞不如一見!果真是全能型才女!不過以前你口中的她,貌似沒有這樣高調啊!”
汪林思索了一會兒:“是!今晚這個狀況,太意外!我猜,十有八九又是幫忙!她啊,內心像女漢子般仗義。一向冷靜、善于控制情緒的她,通常不太會因為自己的事情而激動,卻容易為別人的事情,尤其是她在意的人或事,而跳脫出狀態?!?br/>
不一會兒,收到陳鵬發來的信息后,汪林對著汪父,晃了晃手機:“我的猜測得到了證實,果然是緊急救場!”
汪父更加滿意地點點頭:“有學識、有見識、有膽識!這樣的姑娘,林,你不抓緊,你不行動,光在電視機前看有什么用?你老大不小了,別只顧著立業,也想想成家的事!”
聽到父親的話,汪林的眼神變得很深邃。良久,他滿含深意地說了一句:
“早前,是不逢時;現在,恐怕既不逢時又不逢人了!”
汪父汪母都是一臉疑惑:“你這孩子怎么了?說得玄玄乎乎的!”。
汪林淡然一笑:“沒事,就是說她是個好姑娘,但我們恐怕只能是好朋友了!不過這樣,足矣!”
汪父汪母對視一眼,他們了解自己的孩子,也就不再追問,只是淡淡地嘆了口氣,年輕人的事情,他們管不了,隨他們順其自然吧!
淼芝和畢森二人,也傻傻地在手機面前鼓掌。畢森自是一臉佩服和贊嘆,淼芝則是熱淚盈眶:“雖然是救場,但是這次上臺,不僅僅是救了節目,更是救了敏兒自己??!我想,過了今晚,她一定又會走出來許多......許多......”
收到林汶的短信,她讓自己趕緊打開電視,看臺里的跨年音樂會。南英峰先是一頭霧水,可還是猶豫著拿起了遙控器。而此刻,他也在鼓掌,直后悔沒能早些看到。當然,他很自然地翻出錄播回放,一遍遍地看著臺上的小敏。
震驚卻也平靜,好像他原本認識的小敏,就應該是如此光彩奪目。他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屏幕上的小敏,心里會泛出甜味,這是自己原來從沒有過的感覺。南英峰猜想,或許是因為他對小敏抱著感激之情,所以看到她那么美好的一面,就會不由自主地開心吧。
而還有一位特別的鼓掌者,就是站在演播室入口的以翔。
遠遠地看著臺上的敏兒,看著她克服自己糾結的心魔,看著她重新在眾人面前拿起話筒,看著她為了義氣而一時沖動,因為沖動又完美平息危機,在平息危機中將自己的才華展露無遺,他由衷地為她鼓掌。不僅僅是為她的表演而鼓掌,更是為她的勇氣而鼓掌。
當然,鼓掌的同時,也不免帶了些擔憂。剛才的應急之舉,就像是受到了刺激的人會爆發出潛力,但突發狀況過去之后就容易泄勁兒、疲軟下來。這丫頭一會兒下臺以后,會是怎樣呢?著實讓人擔心!
所幸,自己已經趕到。不管怎樣,都不會讓她獨自一人面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