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太子,卸下平日的清冷,看著很是溫和無害。
唐嬌嬌手肘撐在枕頭上,托腮安靜的看著他,覺得這妖精怎么也看不夠。
賀北城是生?被她的視線灼醒的,睜開眼,入目便是她眉眼彎彎的模樣。
“阿梨。”
剛醒來聲音還帶著一絲沙啞,聽著格外誘人。
唐嬌嬌伸手戳了戳他的腮,笑道:“你昨晚干什?去了?”
賀北城起初還有一絲茫然,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后,眼里浮現一絲郁結,捉住她的手。
“阿梨覺得,孤能去干什?了,嗯?”
唐嬌嬌的手猝不及防被抓住,思索半晌才反應過來。
“夫君。”
很快,她就差覺到了不對勁。
唐嬌嬌憋著笑,一動不動的看著賀北城。
太子看見她眼里的笑意,愈發氣結:“不許笑。”
“噗……”她心里確實是不想笑的,?她忍不住。
見男人臉色越來越沉,唐嬌嬌趕緊將笑聲憋回去,扯了扯他的衣袖,軟軟道:“夫君我不是故意要笑的。”
“呵……”
賀北城:“不是故意,是有意的?”
唐嬌嬌抿著唇忙不迭地搖頭。
“還有兩月。”
“什??”
“今日欠??的,孤定會加倍還?阿梨。”
唐嬌嬌愣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她耳尖隱隱發燙,眼神躲閃:“大,大可不用。”
“不用?”太子眼神微沉:“不行,孤不能委屈阿梨。”
唐嬌嬌覺得臉也開始燙了,察覺到有些危險后,急忙朝?頭喊了聲:“屏珠,進來……唔。”
?來不及了,她的唇很快就被堵住了。
屏珠剛要應聲便聽得最后那聲輕哼,她與銀川對視一眼,兩人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大約過了一炷香,里頭才傳來太子的聲音:“進來。”
伺候洗漱時,屏珠瞥了眼唐嬌嬌嫣紅的臉頰與微腫的紅唇,無聲抿了笑意。
太子因大婚可休朝一月,清竹殿前所未有的清靜,別說朝中奏折,就連詹事府都很識趣的沒來一人打擾。
于是婚后幾日,那只叫軟軟的貓兒就成了太子太子妃最大的樂趣。
按照規矩,太子妃應成婚三日后歸寧,?因唐嬌嬌早已是孤身一人,這個日子她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這日的清竹殿熱鬧的雞飛狗跳。
午后,唐嬌嬌收到了師父的回信,因厭雪未歸,她又急著知曉換顏丹一事,便讓漁瞳給天山送了信,這一次回信倒是極快,說了一堆恭喜她新婚的祝福,然后才進入正題。
換顏丹的解藥是師父在她昏迷時給她喂的,??服用解藥后同樣需三月才會完全恢復她本來的容貌,這也讓唐嬌嬌松了口氣,至少她的臉不會在一夜之間就變了。
隨著信一道來的還有一張易容皮,是她現在的這張臉。
如此也就沒了隱患,不必擔心恢復容貌后有人認出她。
至于她問的未婚夫一事,信里一字未回,只在最末尾留了句。
‘其余疑惑,相見之日可解。”
至于?時相見,沒有明說。
唐嬌嬌燒了信,無聲嘆了口氣。
她很乖,脾氣也很好,尤其格外的尊師重道,跟師父動手這種事,她是絕對不可能做的。
?是……
把師父在外頭喝酒賭牌九的事偷偷告訴師娘,是她應該做的。
于是,宮主洋洋灑灑??了一篇告狀信,讓厭雪送?她的師娘。
看著紅色的鳥兒消失在高空,唐嬌嬌心里的氣悶徹底消散。
哼,看師父還敢不敢不?她回信!
做完這一切,唐嬌嬌??細細打量了銅鏡里的臉,好在除了那兩處細微的變化,再也沒有其他異常,她摸了摸眼尾的那顆紅痣,師父說恢復容貌后,它不會消散。
這顆小紅痣陪了十年,她早已看習慣了,還挺喜歡的,不散就不散吧。
也算是這張用了十年的臉,留??的最后一點印記。
??另一邊,幾乎在同時太子也收到了回信。
可比起唐嬌嬌滿滿的一張紙,太子的就顯得簡單了許多,許多。
一張紙上,只有不到兩行字。
‘乖徒兒勿憂,嬌嬌身份與乖徒兒所猜一致,換顏丹解藥已?效,三月內恢復真容,其余疑惑,相見之日可解,勿尋。’
太子看完久久沒說話。
臧山明顯的感覺到了他家殿??的不虞。
“殿下,蘇掌門說什?了?”
賀北城將信遞?他,沉默不語。
臧山看完后皺了皺眉,隨后安靜的將信放在燭火上燒盡。
殿下去了那么多封信,結果只得了短短幾句話。
關于那位大師兄和太子妃殿下之事卻是一字未回。
怪不得殿下會?氣了。
臧山眼珠子一轉,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殿下與太子妃殿下同是天山掌門人的親傳弟子,那……殿??,是師兄,還是師弟?”
賀北城抬了抬眸,唇角幾不可見的一抽。
他倒是忽略這個問題了。
“若按照時間先后來看,天山掌門人是救太子妃殿下在前,那……殿??算是太子妃殿下的師弟?”
臧山覺得有些恍惚,明明說好是唯一的親傳弟子,結果多了一個師兄和師姐?
師姐還是自己的妻子。
嚯,刺激!
他覺得他此時不應該笑,真的不應該,?他也是真的忍不住。
賀北城瞧了眼侍衛垂著頭抖動的肩膀,忍無可忍:“滾出去!”
“是!”
臧山滾的快極了,一邊笑,一邊滾出了大殿。
然很快,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只呆愣了一瞬,臧山便飛快斂去笑意,恭敬行禮。
“三公主。”
賀北妱唇角淺淺的笑意也瞬間消失無蹤。
“臧大人心情很好,可是好事將近。”
臧山一愣,半晌沒有回話。
臧大人,她開始喚他臧大人了。
賀北妱微微側目看向身后,云眠采蕙微微頷首,退了幾步立在廊?不遠處守著。
見四??無人,賀北妱才緩緩走近臧山,面無表情的輕聲道:“你與梓蕓的事本宮知道了,此事雖無?人知曉,你也并未趁人之危冒犯梓蕓,?蘇家書香門第,極重此中名節。”
頓了頓,她又道。
“本宮準備離開蘇府時,蘇夫人避開梓蕓見了本宮。”
臧山身子一僵,他突然不想她再繼續說下去。
“你知道蘇夫人求本宮什?嗎。”
臧山唇角動了動,還沒來得及阻止,便聽賀北妱道:“她求本宮說和這門親事。”
公主語氣平淡,神色似未有半?波動,?寬袖中的手指卻緊緊掐著手心。
“她說你無意與蘇府攀親,可她還是想為自己的女兒求一求,本宮不知她為何會求到本宮頭上,?梓蕓與本宮交好,本宮只得應??。”
“三公主……”
“本宮問了梓蕓的意思,她說她聽父母之命。”
賀北妱沒?臧山說話的機會,繼續道:“梓蕓的性子本宮了解,若她不愿意,她不會是這個回答。”
“本宮的話帶到了,如?決定,臧大人還是盡快給個回復。”
公主說完,便側身越過他離開了。
采蕙見賀北妱說完了話,便趕緊跟了上去,云眠習武,耳力不同于旁人,將公主的話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
望著公主驕傲矜貴的背影,他的眼里劃過一絲心疼。
直到見公主進了大殿,他才走至臧山面前,冷聲道:“打一架吧。”
他想動手很久了,忍了四年,他終是不想再忍。
臧山抬頭看著他,那一瞬間他有羨慕,有失落,有心痛,有不甘。
最后,他低低應了聲:“好。”
宋長風進殿時,遠遠便看著兩人并肩離去,他也沒在意,提著一堆東西直奔大殿。
“表弟,我來看你了。”
賀北妱剛坐??不久,便聽外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她下意識揉了揉眉心。
這個話癆怎么也來了。
“宋總管,你來的正好,快快快接一??,太重了,本世子提的腰疼。”
“這是鹿茸,這是千年參,還有好多大補的東西,你要記得天天熬給?你們殿??喝。”
宋嶠被堵在大殿門口,恭敬的接過那一堆東西,客客氣氣的應??。
這一堆東西看著多,實則都沒什?重量,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把這位世子爺累的腰疼了。
賀北妱瞥了眼自家皇兄鐵青的臉色,她總算明白為?這位表哥總能挨揍的緣由了。
他總在挨打的邊緣蹦噠,不被揍就怪了。
“呀,妱妱也在呀。”
宋長風吊兒郎當的跨進大殿,看到賀北妱時微微愣了??,果斷選擇了一個離她最遠的位置。
“妱妱今日也是來東宮蹭飯的?”
今日是弟妹的歸寧日,?他曉得這朵小白花孤身一人沒有娘家,便想著來這里湊個熱鬧。
竟沒想到賀北妱也在。
賀北妱看著他,勾了勾唇:“表哥離我這?遠做什?,怎么,表哥來得,我就來不得。”
宋長風嘿嘿一笑:“來得來得,妱妱當然來得。”
賀北妱偏過頭,沒再接話。
恰此時,銀川進殿稟報。
“殿下,蘇二小姐求見太子妃。”
賀北妱面色一僵,只一瞬便恢復如初:“梓蕓也來了。”
她倒是忘了,經普安寺一事后,梓蕓與嬌嬌也有些交情。
看來,她是與他們想到一起去了。
賀北城瞥了她一眼,才道:“阿梨呢。”
銀川:“回殿下,太子妃殿下在寢殿。”
“嗯,帶蘇二小姐過去。”
“是。”
然沒過多久,銀川去而復返,步伐急切:“殿下。”
賀北城皺眉:“?事?”
“稟殿下,臧侍衛與云侍衛打起來了。”
幾人一怔,宋長風反應最快:“打起來了,怪不得本世子剛剛看他二人的背影有些不對勁,原來是去打架的。”
賀北妱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臉色驀地冷了??來。
賀北城揉了揉眉心:“人呢。”
“在白玉亭,太子妃殿下與蘇二小姐已經過去了。”
太子一行人到時,兩人正打的難分難舍。
銀川奇怪道:“咦,太子妃殿下說過來勸架,這怎么還在打。”
幾人四??望了眼,??后目光都停在一處亭子里。
那個說過來勸架的人,正懶懶的靠在亭柱上,一邊啃蘋果,一邊看戲,偶爾還指點幾句。
“臧山你這招不對,要往他左腿上打。”
“你這招也不對,你得攻臧山上盤,對對對,就是這樣,出手再狠些。”
“哎呀,嘖嘖嘖,看著都疼。”
賀北城一行人:“……”
蘇梓蕓看見賀北城等人,眼睛微亮,還未來得及作?反應,便見那位世子爺朗聲道。
“這就是你說的來勸架,這?明是火上澆油啊。”
宋長風樂的合不攏嘴,收了手中的扇子,朝那二人喊道:“好好打啊,不許放水。”
蘇梓蕓默默的低下頭。
唐嬌嬌看見了他們,放下蘋果拍了拍手朝賀北城走來,蘇梓蕓緊隨其后。
“夫君。”
宋長風沖唐嬌嬌招招手:“弟妹,好久不見啊。”
唐嬌嬌軟軟一笑:“宋世子。”
“見過太子殿下,三公主殿下,宋世子。”
蘇梓蕓朝幾人一一行了禮。
賀北城淡淡應了聲:“免禮。”
??后,所有人都盯著仍在大戰的二人。
唐嬌嬌立在賀北城身側,饒有興致的道:“夫君,要不要比比?”
賀北妱正欲叫云眠住手的話頓住。
太子立刻會意,莞爾:“好。”
“阿梨選誰。”
唐嬌嬌若有所思:“夫君與臧山有默契,選他不公平,所以,我選臧山。”
“好。”
蘇梓蕓抿了抿唇,握緊手指屏氣凝神。
賀北妱眼神亦暗了暗。
宋長風興致最濃,手攏在嘴邊朝二人喊:“表哥弟妹指點你們武功,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好好聽著。”
臧山云眠眼神皆一亮,躍躍欲試。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場上只有兵器的碰撞聲,和賀北城唐嬌嬌你一句我一句的指點。
唐嬌嬌瞧了眼蘇梓蕓抿緊的唇瓣,太子看了眼賀北妱愈發暗沉的臉色。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勾了唇。
“夫君,最后一招定勝負。”
“好。”
“夫君可得小心了,我這可是個殺招。”
“是么,那就看阿梨的殺招能不能越過孤。”
蘇梓蕓眼里閃過一絲慌亂,正想要說什?,便見賀北妱疾步走過去,冷聲道:“住手!”
此時二人剛好落地,各自按唐嬌嬌賀北城所說的招式劈向對方,賀北妱就是在此時不管不顧闖了進去。
二人同時一驚,??將力道轉了個彎。
一旁兩快石頭頓時被劈的粉碎。
“殿下。”
“三公主。”
兩人幾乎同時往前走了一步,驚喚了聲。
賀北妱輕輕呼了口氣,看向臧山,正欲開口,便見蘇梓蕓小跑過來。
“臧大人,你沒事吧。”
賀北妱喉嚨動了動,轉身走向云眠。
“傷的可重?”
云眠搖頭:“屬??無事。”
他本就不是臧山的對手,若不是太子妃殿下一直有意指點他,他早就已經敗了。
云眠想到此,看向賀北城唐嬌嬌,太子殿下對臧山的招式很熟悉,所以即便有太子妃見招拆招,臧山還是處處受制。
兩位殿下是故意的,故意讓讓他壓制臧山。
目的,自然是……
云眠看了眼臧山,正見蘇梓蕓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他咬咬牙,氣的正要發作,便被賀北妱阻止:“云眠!”
“殿下!”
云眠眼尾發紅,握緊手中的劍。
賀北妱默默的伸手將他的手指掰開,取出他的劍,輕聲道:“無妨。”
“回去上藥。”
云眠沒動,狠狠盯著臧山。
“聽話。”
公主向來都知道怎么安撫自己的侍衛,只輕輕的一句話,便讓怒氣騰騰的人軟了??來。
云眠悶悶應了聲:“是。”
云眠走后,賀北妱才召來采蕙,將劍遞?她:“劍刃受了損,這把劍他用的順手,你出宮去找最好的鑄劍師傅?他修好。”
采蕙接過劍,瞥了臧山一眼,才低低應了聲:“是。”
“噗……”
臧山傷的比云眠重,剛起身便吐了一口血。
蘇梓蕓嚇了一跳,當??也亂了?寸,自懷里取出手帕?他擦唇邊的血:“臧大人,你怎么樣。”
臧山偏頭躲開,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蘇二小姐。”
蘇梓蕓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了,臉色微微一紅,忙收回手。
“多謝蘇二小姐關心,我沒事。”
??另一邊,公主背對著他們久久沒動,瘦弱的背影與他們的輕聲細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賀北妱一直覺得自己很堅強,心硬如鐵,眼淚這種東西,早在十年前,她就流干凈了。
可她現在,卻覺得眼睛酸脹的厲害。
賀北城眼神一沉,正欲側頭朝唐嬌嬌說什?,便見她已快步朝賀北妱走了過去。
唐嬌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看到這位囂張霸道的公主眼尾發紅,便覺得心緊緊的揪在一起,有些發疼。
她不知道賀北妱是怎么了,?想來應該與臧山云眠打架有關。
她本來是想撮合蘇梓蕓與臧山,才和賀北城一唱一和,可不知為?會讓賀北妱難過成這樣。
“三公主。”
唐嬌嬌扯了扯賀北妱的衣袖:“三公主不必擔心云眠,看他的樣子應當沒受重傷,三公主上次說喜歡軟軟,我帶你去瞧瞧它。”
賀北妱當然沒說過這句話,她只是想找個理由帶她離開這里。
不過她的性子陰晴不定,不知道會不會接她?的臺階。
賀北妱原本還能忍得住,可聽到唐嬌嬌溫軟的語氣,心里那根弦突然就斷了。
堅強隱忍了多年的人,不怕風雪,不懼寒霜,卻最經不住那一點溫暖。
還是她念了多年的人帶來的。
眼見公主的眼淚就要溢出眼眶,唐嬌嬌一把將她拽著背對著所有人,牽著她從另一個方向往寢殿走去:“你這是同意啦,我這就帶你去看看,軟軟它可乖了,你一定會喜歡的。”
公主背影直挺,依舊高高在上,矜貴無雙,可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她早已淚流滿面。
??看不到的人里,自然也包括臧山。
他眼里劃過一絲失落,她現在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愿了。
這不是他一直希望的?,可他的心真的好痛,比身上的傷,痛上數倍。
賀北城看向銀川:“去她們前面遣開宮人。”
銀川領命:“是。”
宋長風眼珠子一轉,不動聲色的朝臧山走去:“哎呀,這怎么還吐上血了,你與云眠是結什?深仇大恨了。”
“來來來,本世子就屈尊紆貴扶你起來。”
妱妱這丫頭竟動了真格,不愧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在這個‘情’字上,都深的執拗。
宋長風走過去繞到蘇梓蕓另一邊,將臧山拉起來架在肩膀上,朝蘇梓蕓道。
“蘇二小姐今日可是為了弟妹來的,我也是,對了,你對東宮不熟吧,你等著,我帶你四處去逛逛。”
宋長風說完,恰好看見宋嶠姍姍來遲,忙沖他招手:“宋叔,臧山受了點傷得回去上藥,快快快,本世子身嬌體弱的,扛不住。”
宋嶠看向賀北城,見他點頭才疾步走了過去。
“看著蔫不拉幾的,應該傷的不輕,宋叔你趕緊去請個御醫什?的來瞧瞧。”
臧山終于有了反應,他唇角抽了抽:“不必,沒有大礙。”
請了御醫,估計不??半個時辰,宮里都知道他跟云眠打架打輸了。
宋嶠朝宋長風行了禮,??朝蘇梓蕓微微頷首,才將臧山接過去。
宋長風甩了甩手臂喊了幾聲痛,才笑嘻嘻的看向蘇梓蕓:“蘇二小姐請吧,我帶你去四處瞧瞧,我可早就仰慕蘇二小姐的文采了,好不容易有機會,得好好請教請教。”
場內略微尷尬的氣氛被宋長風輕而易舉的化去,蘇梓蕓輕輕一笑:“宋世子謬贊了。”
“不謬贊,不謬贊。”
宋長風轉身正欲向賀北城告退,卻發現人早就不見了,他癟癟嘴,這種場合,果然還是得靠他。
當然,他也沒真與蘇梓蕓孤男寡女的同游,為了姑娘的名聲,他招了一大幫宮人在身后跟著。
蘇梓蕓對他的妥帖很是安心,她也沒想到京城中第一紈绔,會這般細致。
宋長風那張嘴,死的都能說成活的,是以二人同行,倒也半點不顯尷尬。
_
有銀川在前頭遣散宮人,一路到寢殿,都沒人看見尊貴的三公主殿下哭紅了眼。
唐嬌嬌自新婚夜后,便一直住在清竹殿,這是賀北城之前要求的。M.
她讓如宛打來熱水,讓賀北妱凈了面,??拿了冰袋?她冰敷。
賀北妱安安靜靜的坐在軟榻上,盯著唐嬌嬌,乖巧的不像話。
當年,她也是這樣處處照顧她。
只要她撒個嬌,她的阿嬌就一定會順著她。
“好了,等會兒上個妝就看不出來了。”
唐嬌嬌放下冰袋,松了口氣。
賀北妱見她半晌沒開口,才道:“你不問為什?嗎。”
唐嬌嬌一愣,??后眨眨眼:“我倒是挺好奇的,是什?能讓你哭成這樣,?是你會告訴我嗎。”
賀北妱看著她,聲音略有些委屈:“我本來可以忍住的。”
可聽到你用當年那樣溫柔的語氣哄我,我就忍不住了。
唐嬌嬌被她這反差極大的態度震驚了,她這是在跟她撒嬌?。
她是越來越摸不清這位公主的性子了。
賀北城的委屈只持續了短短一瞬,??后才半仰著頭,側著臉傲氣十足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唐嬌嬌挑眉,對嘛,這才像賀北妱。
?是她該聽嗎?
可很顯然這位公主不會在意她要不要聽。
“我喜歡臧山,喜歡了很多年。”
唐嬌嬌的小臉頓時僵住。
她聽到了什?……
安靜了不知多久,唐嬌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喜歡臧山?”
賀北妱點頭,盯著她兇巴巴道:“這個秘密我只親口告訴過你,你不許說不出。”
唐嬌嬌眨眨眼,伸出兩指:“保證不說。”
“那你之前祭拜的那位,不是……”
賀北妱一愣,好半天才明白唐嬌嬌誤會了什?,她沒好氣道:“那是我的朋友!”
想了想又加了句:“最最重要的朋友!”
唐嬌嬌閉上嘴,不再說話了。
所以是她一直誤會了。
那她今天哭,難道是因為臧山和蘇梓蕓……
唐嬌嬌的小臉皺成了一團,她不知道賀北妱喜歡臧山,所以今日那一出是故意撮合臧山和蘇梓蕓的。
不對。
“夫君都不知道你喜歡臧山?”
若賀北城知道,不會配合她才對。
賀北妱癟癟嘴:“知道。”
“不是我說的,是他們看出來的。”
唐嬌嬌呆住了。
那賀北城為什?還……
不對,賀北城不是在撮合臧山與蘇梓蕓,他是在撮合臧山與賀北妱。
最后先跑出阻止的人,是賀北妱。
只是不知為?,最后是那樣的局面。
咦?
“他們?”
賀北妱無奈的笑了笑:“是啊,他們都知道,皇兄,表哥,宋叔,銀川,采蕙,云眠。”
“還有臧山,他們都知道。”
唐嬌嬌:“……”
所以當時在場的只有她和蘇梓蕓不知道。
“你說什?,臧山也知道!”
唐嬌嬌后知后覺的瞪大眼。
賀北妱低頭苦笑:“是啊,他知道。”
“他很早便是皇兄的貼身侍衛,那時候我們幾乎每日都能相見,他性子隨和,也喜歡笑,可是這幾年他卻變了,他處處躲著我,不再對我笑,在我面前他永遠都是面無表情,恭敬疏離。”
唐嬌嬌抿了抿唇,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
“他對我無意,我便一直壓著這份感情,反正我也無意招駙馬,暫時也不必考慮太長遠,可是我卻忘記了,他會娶妻,?子。”
“我以為,我能接受的,可是,光看著他與旁人親近一點……我便難受的快要窒息。”
賀北妱深吸了一口氣,無聲的笑了笑,她還是低估了她對他的感情。
“我是南慶尊貴的嫡公主啊,我的驕傲不允許我強取豪奪,所以我可以裝作若無其事。”
唐嬌嬌握住她的手,無聲的安撫著。
喜歡一個人那么多年,怎么可能真的若無其事。
“我們本來就不合適,身份懸殊太大,且他也對我無意。”
賀北妱擦了擦淚,苦澀的一笑:“也罷,本宮成全他們。”
“三公主。”
唐嬌嬌握了握她的手,想說什?,卻又無從說起。
感情的事,局?人無法干涉。
“你不會同情我吧!”
賀北妱突然瞪著唐嬌嬌道。
唐嬌嬌一愣,??后搖頭:“不會。”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不需要同情,亦不屑強取豪奪,作為天子最寵愛的公主,她原本只需要去天子面前撒個嬌,就能得到心上人,可她沒有,哪怕再喜歡,她也保持她作為嫡公主該有的體面和驕傲,不吵不鬧,在他們看不到的角落狠狠哭過一回,然后說成全他們。
唐嬌嬌覺得,她有點喜歡這位看似囂張霸道的公主了。
“那便好。”
賀北妱抿了抿唇,??道:“你與皇兄已經大婚,以后就是我的皇嫂了,你不必再喚我三公主,喚我一聲妱妱就好。”
唐嬌嬌偏頭,道:“你不針對我了?”
賀北妱似是想起了什?,直著脖子道。
“你是不是記著我曾打你的一板子,要不你打回來?”
唐嬌嬌被她的模樣逗笑了,清了清嗓子道:“你說的有道理,我打回來我們就兩清了。”
賀北妱凝眉:“打屁股嗎。”
唐嬌嬌憋著笑:“打手心好了。”
公主繃著唇伸出手:“你輕點打!”
唐嬌嬌左右望了眼,沒找到合適的東西,就捏了捏拳頭:“行!”
賀北妱見她拳頭捏的咯咯作響,防備的看著她:“你要用內力打我嗎。”
唐嬌嬌點頭:“當然。”
賀北妱:“……”
騙人,她明明現在還不能用內力。
“啪。”
唐嬌嬌在她手心重重一拍,賀北妱痛的飛快縮回手呼了聲。
“你用這?大力!”
唐嬌嬌甩甩手,擠著眉頭:“我也疼。”
賀北妱:“……”
兩人對視,不知為?笑作了一團。
笑夠了,唐嬌嬌才故作大度道。
“打也打回來了,看在你喚我皇嫂的份上,那我就大人有大量,不同你計較了。”
想了想,她著偏頭伸出手:“所以,我們就講和了?”
賀北妱抿抿唇,睫毛上還沾著水潤,她似是不甘不愿的伸出手,兇巴巴道:“講和便講和!”
雖然還不能相認,?這種相處方式,似乎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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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時,幾人坐在一桌面色如常,好似白天的事情沒有發?過一樣。
賀北妱待蘇梓蕓依舊如往常一樣,沒有半點為難,蘇梓蕓在心里猜測,是不是她多想了。
唐嬌嬌不時給賀北城夾菜,說讓他多補補,宋長風看著太子碗里的豬蹄笑的前俯后仰。
一旁伺候的銀川搖搖頭,要不是殿??現在腿腳不變,估計??得雞飛狗跳了。
這頓晚宴用了很久,興起時,宋長風還提議比吟詩作對,賀北妱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實在不知道京城第一不學無術的紈绔哪里來的勇氣提這個。
最后,宋長風輸得里子面子全沒了。
然后世子爺又要比行酒令,與賀北妱斗的如火如荼,最后,除了太子與蘇梓蕓,都醉的臉頰泛紅。
太子不能飲酒,滴酒未沾。
蘇梓蕓不會行酒令,在一邊看熱鬧,只偶爾一起共飲了幾杯,并無醉意。
宋嶠在不遠處瞧著,唇角不自覺帶著笑。
東宮許久沒有這般歡聲笑語了。
宋長風清醒時是個話癆,?醉到一定程度反倒是話少了,最后竟開始安安靜靜的發呆。
賀北城知道他這是醉的狠了,正欲讓宋嶠將他扶到房間休息,卻見世子爺雙眼無神道:“九尾。”
然后就有一個一身暗紅的男人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
除了蘇梓蕓唐嬌嬌,其他人早就習以為常,賀北城淡淡道:“帶走。”
九尾行禮應道:“是。”
宋長風走了,蘇梓蕓便也跟著告退了,云眠過來將賀北妱帶了回去。
賀北城喚來漁瞳將唐嬌嬌抱回了寢殿。
一頓晚宴,賓主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