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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二十九篇日記

    終于快要開學了。</br>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這么想念那間教室。</br>  他看書,我看他。</br>  這樣就很好。</br>  ——摘自于渺渺的日記</br>  距離開學只剩下三天了,于渺渺荒廢了一個月,沉迷在各類小說和動漫的海洋里,終于想起了那本厚厚的數學寒假作業。</br>  其他科目的作業差不多都已經寫完了,只剩下三篇英語作文和自己一籌莫展的數學寒假手冊。</br>  午后,于渺渺坐在書桌前補作業,她沒花多少功夫就把英語作文寫完,然后,對著那本只寫了三分之一的手冊發呆。</br>  已知函數f(x)=x^2+2ax+2,x∈[-5,5],求y=f(x)的最小值……</br>  若函數f(x)=(a+1)x^2+1/bx,且f(1)=3,f(2)=9/2。判斷f(x)在[1,∞]上的增減性……</br>  于渺渺深吸一口氣,撕下一張全新的草稿紙,開始兢兢業業地演算。</br>  一個小時后,她奄奄一息地趴在桌子上。</br>  翻了翻手上的冊子,大概還有十五頁沒寫。</br>  雖然林若霞再變態,也不會嚴苛到要求必須每一題都會做,但是至少也要填滿90%以上,于渺渺看著面前一片空白的題目,忍不住嘆氣。</br>  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就是顏倦。</br>  他大概早在放假一周的時候就把作業寫完了吧。</br>  距離除夕夜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七天,她再也沒有見過顏倦。</br>  盡管她特地跑去那個距離他家很近的分岔路口散步,也從來都沒有成功偶遇過他。</br>  于渺渺覺得,她的運氣好像快要花光了。</br>  把頭埋進交疊的手臂里,她漫無目的地想,如果她有魔法棒就好了,最好揮一揮,下一秒顏倦就能出現在她面前。</br>  然后,她可以假裝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過去跟他打招呼。</br>  賺取一次相見。</br>  原來古人所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是真的。</br>  思緒已經漫游到了外太空,于渺渺很久才回過神來,繼續認命地做數學題。</br>  恰好在這個時候收到了喬笙的好友消息。</br>  【誤入凡間的仙女:渺渺,快開學啦,出去玩嗎?】</br>  于渺渺有些猶豫。</br>  【愛爬樹的魚:可是我的數學寒假作業還有很多沒寫……算了,你去吧。】</br>  【誤入凡間的仙女:(哭泣)你是不是移情別戀了?】</br>  【愛爬樹的魚:……】</br>  【誤入凡間的仙女:一起去嘛,我約了趙熠然一起打桌球,他竟然答應了哈哈哈,而且剛剛跟我說,他還拉了顏倦一起。】</br>  顏倦?</br>  于渺渺一愣,立刻坐直了身子,覺得自己的好運氣又回來了。</br>  剛剛還在想他,機會真是來得猝不及防。</br>  【愛爬樹的魚:既然你這么誠心誠意的邀請我,那我就大發慈悲地答應你吧。】</br>  【誤入凡間的仙女:……你怎么變臉比翻書還快。】</br>  她……該不會看出什么端倪吧?</br>  于渺渺有點緊張,剛想說些什么來遮掩一下,就又收到對方一條消息。</br>  【誤入凡間的仙女:那就這么說定啦,半小時后,市中心我們常去的那家游戲廳見。】</br>  放下手機,剛剛還無精打采的于渺渺,瞬間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br>  沒心思再做數學題,她把寒假作業匆匆一合,就跑到一旁的衣柜挑選今天要穿的衣服。</br>  平心而論,于渺渺的家庭條件說不上是大富大貴,但也是小康之上,再加上一家人把她視為掌上明珠,所以她衣柜里的衣服絕對不少。</br>  可是她現在翻來翻去,覺得哪一件都不好看。</br>  那件大紅色的羽絨服是爸爸在高級商場買來送給她的新年禮物,于渺渺很喜歡,可是上次在便利店的時候她已經穿過了。</br>  如果被顏倦看到自己七天后還在穿同樣的外套,會不會以為她窮得沒有衣服穿?</br>  于是把這件衣服排除掉,她視線移到另外一件黑白格子的長款大衣,媽媽說她穿這件很好看,可是喬笙她們都說老氣橫秋的,像三十多歲的大媽。</br>  糾結到最后,于渺渺穿了件藏青色的呢絨大衣,配一條純色百褶裙,腳上踩了雙黑色皮靴。</br>  家里沒人,她換好一身行頭準備出發,臨行的時候,又覺得自己好像打扮得過于隆重了。</br>  畢竟今天不只有顏倦,還有趙熠然在。</br>  喬笙一定也希望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不能搶了好朋友的風頭。</br>  懵懵懂懂的年紀,于渺渺心里就已經隱約有了這種概念,于是她把百褶裙脫下,換了條普普通通的深灰牛仔褲,這才滿意地走出家門。</br>  連州市只是一個三線城市,經濟發展水平算不上多么優越,有很多陳舊破敗的郊區,街頭也隨處可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br>  不過市中心卻很熱鬧,也很繁華,吃的玩的一應俱全。</br>  在于渺渺心里,連州市就是她的家,她的根扎在這里。</br>  就算以后離家再遠,去了那些所謂的一線發達城市,也不會忘記。</br>  她走到離家最近的公交站,等待72路公交車。</br>  這段時間天氣一直很晴朗,從那之后再也沒有下過雪。</br>  于渺渺倚在欄桿上,抬了點頭看天,陽光刺眼,她瞇了瞇眼,又想起那天晚上跟顏倦并肩走過的路。</br>  紛紛揚揚的雪花飄啊飄,吹到他們的頭上,肩膀上。</br>  兩個人的腳印一路留下痕跡。</br>  唇角無意識上揚,露出一個疑似微笑的弧度。</br>  這樣的回憶,再過多少年都不會褪色。</br>  72路公交車很快就摁著喇叭疾馳過來,坐在長椅上等待的很多人都站起身來,于渺渺順著人流上車,排隊刷了公交卡,找到一個空座位坐下。</br>  到達市中心的公交車站時,于渺渺走下車,看了一眼時間,自己提前到了五分鐘。</br>  心情明媚,她一路小跑過了斑馬線,走到那家燈光五彩斑斕的游戲廳門口。</br>  這家游戲廳一共有三層樓,里面各類娛樂設施一應俱全,算得上是連州市標志性的一家游戲廳,一直以來都是她們出來見面的據點。</br>  于渺渺站在門口,正想跟喬笙發條消息告訴她自己到了,手機還沒從口袋里拿出來,迎面就看到不遠處,趙熠然勾著顏倦的肩膀嘻嘻哈哈地走過來。</br>  遠遠望去,他們眼神明亮,腳步堅定,眉眼間逐漸褪去稚氣,仿佛對未來充滿希望。</br>  身旁就是潮水般洶涌的人群,少年個子高挑,身影料峭,逆著光走來,面上浮現出乍暖還寒的笑意。</br>  人山人海里,她只看到他。</br>  還沒開口,就忍不住笑起來,于渺渺快步走過去,主動開口叫他:“顏倦!”</br>  顏倦還沒說話,趙熠然就笑得一臉陽光燦爛:“好久不見啊,于渺渺。”說完,又習慣性地吐槽,“喬笙也真是的,自己組的局,竟然來得比我們都晚。”</br>  他話音剛落,于渺渺就聽到一陣急促腳步,扭頭望過去,果然是喬笙。</br>  喬笙一張臉通紅,氣喘吁吁地跑到他們面前停下:“來晚了來晚了,我媽真是的,非要我幫她打完那局植物大戰僵尸。”</br>  于渺渺忍不住笑,拍拍她的肩膀順氣。</br>  趙熠然一聽游戲來了精神:“有玩不過去的游戲找我呀,效率高還不要錢,保管你滿意。”</br>  一行人說說笑笑地走進游戲廳,直奔二樓的桌球廳。</br>  游戲廳里的燈光閃爍迷離,于渺渺注意到喬笙今天穿了件長款的粉色蕾絲大衣,手腕處是兩個精致的泡泡袖,看起來十分可愛。</br>  不過,絕對不是她平時偏中性的穿衣風格。</br>  “這才一周不見,你洗心革面,決定做回女生了?”</br>  喬笙聽她這么說,竟然難得地臉紅了一下,扭扭捏捏地說:“我最近經常跟趙熠然在Q/Q上聊天,他跟我說,喜歡那種小鳥依人,可愛一點的女孩子。”</br>  “……”于渺渺沉默半晌,“你要不要考慮換個人喜歡?”</br>  不是她打擊喬笙,喬笙常年T恤牛仔褲配運動鞋,并且性格風風火火,渾身上下都跟可愛這兩個字沒有半點關系。</br>  “不要。”她立刻拒絕,“為了趙熠然,我連頭發都決定留長了。”</br>  于渺渺一愣。</br>  她突然明白過來,每一個身處暗戀中的女孩,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堅持。</br>  像盤旋的飛蛾,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燃燒的火里。</br>  而走在她們前面的趙熠然和顏倦,已經動作利落的開了一桌。</br>  趙熠然去一旁的自動販售機買水,喬笙非常果斷地拋棄了她,快步跟上去。</br>  她笑了笑,回過頭,卻看到顏倦懶懶散散地靠在臺球桌上,伸手拿過一根球桿,轉身,朝她遞過來。</br>  斑斕燈光下,他一雙漆黑的眼睛映上柔軟光影,亮得驚人。</br>  被美色俘虜,于渺渺大腦一片空白,暈暈乎乎地接過球桿。</br>  等到沉甸甸的球桿握在手里之后,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根本就不會打桌球。</br>  剛剛滿腦子都是想見他,完全忽略了打桌球這個于她而言根本就毫無意義的活動。</br>  看出她神色里的不自然,顏倦歪了點頭,輕聲問:“不會?”</br>  于渺渺的表情立刻變得無比尷尬。</br>  他該不會覺得自己有病吧?根本就不會打桌球,竟然還跟著出來一起玩。</br>  但是她真的不會……</br>  于是只能有點窘迫地點頭承認:“不會……”</br>  不遠處剛買完水的喬笙,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東西,正拉著趙熠然說個不停,一時半會兒估計回不來。</br>  顏倦視線收回來,想了想,又拿起一根放在旁邊的球桿,“我教你。”</br>  說完,他隨意找了個位置握好球桿,然后俯下身瞄準,球桿指向主球,動作干凈利落地開了球。</br>  綠色的球桌上,剛剛還整齊排列的三角形立刻四散開來。</br>  于渺渺看到,有顆黃球一路呈直線,準確地被撞進球袋。</br>  他的聲音平靜如水,一邊示范一邊說:“握桿的時候,可以握在食指和中指之間,避免球桿向上翹。”</br>  然后,他俯下身,沉沉雙眼望向兩指之間的球桿,“瞄準方法是將本球與目標球的邊緣連成一條直線,打出去的動作不用太大,避免其他球被撞散,形成干擾。”</br>  話語間,他輕輕松松又進一球。</br>  于渺渺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br>  他怎么什么都會。</br>  覺得差不多了,顏倦支起身子,還是那份懶散的模樣:“我打小花,你打大花。”</br>  說完,微一挑眉朝她望過來,“試試?”</br>  于渺渺覺得整個人都不大好了。</br>  她戰戰兢兢地彎下腰,學著他剛剛的樣子握緊球桿,糊里糊涂地調整了一下瞄準位置。</br>  對面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她身邊,熟悉的皂香襲來,她有些心猿意馬。</br>  那個似水流金般動聽的聲音落在她頭頂,淡淡的,沒有絲毫不耐:“用眼睛目測一下,白球跟你想打的目標球是不是處在一條線上。”</br>  于渺渺眨了眨眼,聽他的話努力瞄準,然后試著打出一球。</br>  軟綿綿的,有氣無力。</br>  白球骨碌骨碌滾過去,中途與幾個不同花色的球撞擊了一下,蕩起一小圈漣漪。</br>  球桌上的形勢沒有絲毫變化。</br>  于渺渺一頭黑線,明明剛剛看他也沒怎么用力啊……怎么就把球打進袋了呢?</br>  顏倦抿了抿唇,似乎是想笑,但最終還是沒笑出來:“握球姿勢還可以,要學著控制好擊球的力量。”</br>  于渺渺:“……”</br>  兩個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一桌球也快要打完。</br>  她一個都沒進。</br>  多么令人心痛的事實。</br>  這個時候,趙熠然和喬笙也手上抱著水回來了。</br>  于渺渺如釋重負般地把球桿交到趙熠然手上,退到了一邊。</br>  喬笙遞給她一瓶礦泉水,有點驚訝:“渺渺,我記得你不會打桌球的呀。”</br>  “是不會……”于渺渺羞愧道,“剛剛顏倦好心教我,結果一局下來,我一球都沒進。”</br>  喬笙毫不意外地點點頭:“嗯,是你。”</br>  說完,又興奮地壓低了聲音,“渺渺,趙熠然剛剛說我今天穿的衣服好看哎。”</br>  “那你以后就多買一點類似的衣服。”</br>  ……</br>  于渺渺嘴上跟她說著話,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飄回到球桌前的顏倦身上。</br>  燈光五顏六色,柔軟色彩映在他身上,折射出斑駁的光影。</br>  他側臉隱在光線下,半明半暗,像巫婆遞給白雪公主的蘋果。</br>  就算知道有毒,她也心甘情愿咬下去。</br>  作者有話要說:渺渺:他為什么不手把手的教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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