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觀的靜室,很安靜,一室的安寧。
鶴形的香爐裊裊清煙升起,讓人心神更加的安寧。
窗外青山隱隱,遠遠的看著外面的山戀處,圍著的淡淡的云煙。
這里的一切都很安靜,不只是室內(nèi),還有室外,除了兩個守在外面的侍衛(wèi),此外再沒有一個人,哪怕是一個路人。
站的筆直的侍衛(wèi),目光警惕的看著周圍。
寧音真人緩步走來,臉上的神色看著莊重而沉穩(wěn),唯有一雙盈盈的水眸讓人看了覺得心動不已。
既便是粗布的衣裳也藏不住她的容色,甚至這種粗布的衣襟更添幾分容色,不同于世家小姐的精心打扮,更象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
比起方才見到曲莫影,挽發(fā)的簪子已經(jīng)換過了,雖然依舊是簡單之極的,只是木制的,但細看卻是蘭花圖形的。
“站住。”兩個侍衛(wèi)擋住了寧音真人。
寧音真人一揖手:“貧道是青云觀主的徒弟。”
一個侍衛(wèi)上下打量了她幾眼之后,進去稟報,再出來時揮了揮手,示意她進去。
寧音真人舉步走了進去。
屋內(nèi)的椅子上,裴洛安安靜的坐著,聽到門口有聲音也沒有抬頭,他在翻看著一本書籍,看這樣子看的很仔細。
“貧道寧音見過殿下。”寧音真人行禮,嬌聲道。
裴洛安抬起頭,看到面前的寧音真人愣了一下,他也沒想到看到的居然是一個嬌美的道姑,而且還是一個嬌美至此的道姑。
見多了容色精致,一舉一動都透著世家小姐身份的女子,眼前的道姑讓他的眼神有了幾分波瀾。
但也只是初見時的一些驚艷罷了。
“青云觀主呢?”裴洛安抬了抬手,示意寧音真人免禮。
“真人身子不適,一時起不了身,讓貧道過來。”寧音真人嬌臉微紅的道,眼前的這位太子殿下,長相俊美而且溫和,看著就是一個好相于的,其實以前覺得那些缺點也不是什么缺點吧……
“真人不適?”裴洛安眉頭一皺,不悅的很。
“殿下放心,元美人的事情,貧道也是知道的,當初她在青云觀的時候,和貧道兩個也是莫逆,有什么話都知道的清楚。”寧音真人柔聲道。
“和真人相交莫逆?”裴洛安上下打量了寧音真人幾眼。
這位寧音真人,他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也沒見過,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一位嬌美的真人,方才第一眼的時候,他就覺得奇怪,青云觀里居然有這樣的一個美人,以前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
“觀主是個心善的,收留了一些自小孤苦的女子,貧道也是如此……貧道和元美人不同的是,元美人終究找到了自己的生身父親,而貧道家破人亡,早就不知所終,自此就在這里……一輩子清修。”
寧音真人苦澀的道。
“以前……沒聽說青云觀有寧音真人。”裴洛安問道。
“殿下以前也不知道有元美人在的吧?”寧音真人柔聲道,然后又解釋,“對于容色過于出彩的女孩子,觀主很小心,自小就很少出現(xiàn)在外人面前,也是擔心會出什么事情,必竟是道門中人,有些時候……也很無力。”
說完苦澀的笑了笑,眼眶微紅。
不是世家女,沒有人護著,但又有著出色的容貌,有時候并不是什么好事,青云觀主能想到這些,可見是真的站在她們的角度一心一意的為她們考慮。
“你們就住在這里?”裴洛安抬眸看了看周圍。
“這是女冠們住的地方,不會接待香客,那邊的門也隔斷了香客的目光,在這里很安全,也很安靜,我們之前活動的范圍就是這么小,唯有這么小才會安全,元美人是如此,我也是如此。”
說著寧音真人微微的低下頭,眼角似有淚痕滑落。
身世堪憐,又因為容貌出色,就算是當一個道姑,也不便多見人,可見是真正悲苦之人。
再加上她現(xiàn)在的模樣,的確是楚楚可憐的。
裴洛安長嘆了一聲,目光落在寧音真人凝白的臉上,神色越發(fā)的和善:“元美人托付孤交一封信給青云觀主。”
裴洛安伸手從衣袖中取出一封信,推到了寧音真人面前。
“真的是元美人……她……她現(xiàn)在過的怎么樣?當初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愿意進宮的,可是凌安伯府……他們欺人太甚,居然強壓著她進宮,如果不進宮,就要毀了她的所有。”寧音真人激動不已的看著信。
珠淚一串串的落下,聲音哽咽。
“當初她不愿意進宮?”裴洛安神色古怪的道。
“從來就沒愿意過,她最小的時候是被觀主收養(yǎng)的,只是一個孤女,無父無母,如果不是觀主,她那個時候差一點就被人買入青樓,后來觀主收下她,就在這里一直住著,然后凌安伯府的人找到了她,說她是……說她是……”
寧音真人說到這里氣憤不已,咬了咬牙,“于是他們就把她帶走了,之后就在進宮前夕傳來了一封信,說是不得不進宮,否則青云觀也討不了好,凌安伯府那時候如日中天,元美人怎么敢違逆,不得已就進了宮。”
寧音真人越說越悲憤,“之后聽觀主說她在宮里,現(xiàn)在封為美人,用的還是母家的姓,既然用的還是母家的姓,當初為什么要由凌安伯府送她進宮,他們……他們這是一定要逼死她了事。”
“他們要逼死元美人,他們是誰?”裴洛安道,目光從信封上轉(zhuǎn)向?qū)幰粽嫒耍子幸唤z寒意流轉(zhuǎn)。
“貧道不知道,貧道只知道元美人長的出色,所以他們要把她送進宮,死也要逼著送進宮。這么多年,他們從來沒有養(yǎng)過她,甚至還差點把她送進青樓,如今卻有臉把她逼進皇宮,不能讓她安安靜靜的在這里清修。”
說起那段往事,寧音真人越說越氣惱,抬起的美眸中含著眼淚,有幾分惱意又有幾分嬌婉,可以說是讓人心動到了極點。
裴元浚不可期待,眼前這位呢?
她就不信她的容色對于眼前的太子一無觸動,元美人固然長的出色,自己也不差,當初在觀里的時候,兩個人就是各有千秋,長相都是極佳的。
憑什么元美人可以出頭,自己卻一直只能當一個道姑,難道真的就這么青燈古佛的清修不成。
她不愿意就這么當個道姑,就算跟觀主一樣有名聲又如何,她還是什么也不是。
之前去英王府看到的一切,那樣的榮華,那樣的富貴,一衣一食無一不精,無一不美,可偏偏英王是那樣的一個寡情冷性的人。
對于英王她不敢再肖想,但是其他人,她就不相信沒有一個人會看中她,她的將來也要高高在上……
“為什么他們要逼她進宮?”裴洛安仿佛沒看到她驚艷的容色似的,沉默了一下繼續(xù)問道。
“殿下……難道不覺得元美人的容色……不同嗎?”寧音真人一愣。
元美人的容色有幾分象先太子妃,這話她不敢說,但這意思已經(jīng)到了,這是觀主吩咐她說的,以此點醒太子,至于其他的一些動作,就是她自己的意思了。
觀主既然讓她過來傳話,不方便觀主自己出面,有些事情她就自專了,這么難得的一個機會,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她以后可能就真的沒什么機會了。
“所以……元美人是被先太子妃逼進皇宮的?”裴洛安眼眸抬起,靜靜的看著寧音真人。
“這……貧道不清楚。”寧音真人心中一悸,知道自己方才代入元美人,說的太過于投入了,急忙低咳一聲道。
“青云觀主覺得是這樣的?”裴洛安繼續(xù)問道,神色依舊和緩。
他這樣子讓寧音真人稍安,急忙搖頭,補救:“觀主應當也不是這么覺得,就是貧道之前看元美人的信,信里看得出她是被逼迫的,在凌安伯府,能逼迫她的人就那么幾位,貧道不知道具體是誰。”
世人都知道這位太子對先太子妃情深義切,雖然不知道真假,寧音真人覺得自己還是小心為上。
有些事情方才一激動,說的過了,眼下只能補救。
用力的平息了一下心頭的慌亂,寧音真人努力抬起頭,鼓著勇氣看了裴洛安一眼,而后又是一禮:“方才貧道因為元美人的事情,說的過于的激動了一些,如果說的不到的地方,還請殿下原諒。”
裴洛安沒接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寧音真人。
他一雙眼眸看著溫和多情,就這么靜靜的看著寧音真人,看得寧音真人嬌面如血,泛起紅暈,頭再也不敢抬起,默默低下,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方寸之地,心里又羞又喜,不知道這位太子……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
屋內(nèi)奇異的安靜了下來,好半響沒有聲音,寧音真人能感到自己的心幾乎要跳出嗓子口了。
用力的咬了咬唇角,壓下心頭的激動,元美人可以,自己也是可以的……
終于裴洛安開口了,問的卻不是寧音真人意料中的話:“聽說英王妃就在青云觀里,她的身體如何?能不能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