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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第 21 章

    沈如年一出偏殿就發(fā)現(xiàn)整個乾清宮都亂了,宮女太監(jiān)一臉的慌色手忙腳亂的抬水喊叫,這會也沒人顧得上給她請安了,全是往寢殿跑的。</br>  等她到正殿時火已經(jīng)混著煙直沖天際,整個東暖閣都已經(jīng)燒了起來。</br>  趙淵休息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身邊,他需要絕對的安靜,再加上他病情好轉(zhuǎn)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平時御前伺候的只有常福。</br>  而常福這幾日又要忙除夕大宴的瑣事,就更是腳不沾地的連軸轉(zhuǎn),火燒起來的時候眾人都未曾察覺,等到有人發(fā)現(xiàn)時火已經(jīng)燒到了東暖閣。</br>  宮女太監(jiān)們從水缸里將水一桶接一桶的往上潑,可這幾日都是晴天火勢蔓延的很快,殿宇又都是木瓦一燒就著,這水的效果甚微,火勢還在越來越大。</br>  沈如年看見了常福一臉的急色,“常公公,陛下呢。”</br>  常福急得都快跪下去了,指揮著太監(jiān)們往火里沖,這會哪里還顧得上和他說話的是誰,看都不看怒沖沖的就吼了一聲,“陛下還未出來,別在咱家跟前添亂。”</br>  等看清楚是沈如年又急得跳腳的匆匆道,“沈主子您怎么來了,這可不是玩笑的事情,快來人,趕緊帶沈主子去別的宮里避一避。”</br>  翠珠翠玉這會才追著沈如年過來,聽了常福的話趕緊請沈如年出去,現(xiàn)在可不能再讓沈主子也出事了。</br>  可不管誰拉都不管用,沈如年就穩(wěn)穩(wěn)的站著不肯動,她的一雙眼死死的盯著那火光沖天的殿宇整個人都傻了。</br>  “沈主子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怕是嚇著了吧,翠玉咱們趕緊帶著主子走。”翠珠看沈如年呆傻的樣子很是擔(dān)心,就扶著她要往外去。</br>  這會已經(jīng)有兩三個太監(jiān)往身上澆水了,沈如年就盯著他們看,翠珠瞧見了就安撫她,“他們是進(jìn)去救陛下的,主子放心陛下絕不會出事的,咱們?nèi)ケ芤槐堋!?lt;/br>  話音剛落下,沈如年就掙脫了她們的手掌,飛快的朝著一個舉著水桶的小太監(jiān)跑過去。</br>  她身上原本披著帶狐貍毛的斗篷,不知何時解開丟在了地上,然后一把奪過小太監(jiān)手里的水桶從頭頂直直的澆了下來。</br>  臘月時節(jié)天寒地凍,尤其是京城的冬日尤為的冷,這冰水澆下來別說是女子了,便是身強(qiáng)體壯的男子都有些扛不住,可沈如年卻一點(diǎn)都不覺得冷。</br>  她確定已經(jīng)和其他人一樣渾身都濕了,便在所有人都還未反應(yīng)過來之前,朝著殿門沖了進(jìn)去。</br>  常福一雙眼死死的盯著門口的方向,他恨不得自己沖進(jìn)去救陛下,可他若是進(jìn)去了乾清宮亂起來有人渾水摸魚怎么辦?所以他只能焦急的等著。</br>  等著等著他就看到一個穿著粉色襖裙的嬌小身影朝著火舌沖了進(jìn)去,她就像是撲火的飛蛾義無反顧。</br>  不僅是常福傻眼了,就是所有宮人都傻了,指著著火的殿宇聲音都有些發(fā)顫,他是不是眼花了?</br>  “方才進(jìn)去的是誰?”</br>  “是……是沈主子。”</br>  常福覺得自己要暈過去了,陛下還未救出來這又進(jìn)去了一個,若是出了事他常福有幾條命夠死的。</br>  火已經(jīng)從稍間燒到東暖閣如今正殿也已經(jīng)滿是火星子,沈如年渾身澆了水可一進(jìn)到殿內(nèi)依舊是感覺到了火焰的炙熱。</br>  里頭已經(jīng)有幾個小太監(jiān)在了,他們也想立功想救陛下,可越到里頭的火勢就越猛,他們都被困在了東暖閣和稍間的多寶閣外。</br>  尤其稍間是火源地,里面早就濃煙混著火光根本連方向都辨認(rèn)不出了,有兩個太監(jiān)已經(jīng)身上受了傷卻還在硬撐著,沈如年用濕布巾捂著口鼻也被攔在了多寶閣外。</br>  “看不清陛下的床在哪,也不知道陛下醒了沒有,若是醒了就更不好找了。”</br>  沈如年探著半個身子往里面看,可全是火光什么都看不清,她的眼睛也被熏的睜不開。</br>  但她絲毫不怕,她知道陛下在里面,那個雖然嫌棄她笨卻會耐心的握著她的手教她寫字,雖然會搶她東西吃卻會牽著她的手睡覺的陛下。</br>  沈如年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絕對不能讓陛下出事。</br>  這么想著眼前的多寶閣就翻了下來,原本上面擺了許多的奇珍異寶現(xiàn)在什么都燒沒了,還把眼前的路給攔了。</br>  只留下一個狹小的空間可以過去,有個小太監(jiān)突然就攔住了眾人道:“我個子小我去試試。”</br>  沈如年以前從來沒見過這個小太監(jiān),總覺得他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奇怪在哪里,被他堵著路口沒人進(jìn)得去。</br>  只見他說著話要往里鉆,可不知怎么的就撞到了上面的框架,橫欄整個壓在了他的身上瞬間衣服就著了起來。</br>  他滾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其他太監(jiān)都被他的樣子給嚇到了,既不敢去碰他也不敢往里走,頓時救人的動作便被拖延了。</br>  耳邊是嘶啞的哭喊聲,眼前的觸目驚心的火光,沈如年沒有感覺到怕,他們看不清方向但是她記得,她在這里住了十多日每個地方都熟悉,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找到那張床。</br>  就在幾個小太監(jiān)猶豫著怎么進(jìn)去時,身邊的人已經(jīng)速度飛快的往那個狹小的通道鉆了進(jìn)去。</br>  等過了片刻,他們才后知后覺,進(jìn)去的人好像穿著粉色的襖子。</br>  稍間內(nèi)的火勢沒有東暖閣的大,但依舊是濃煙滾滾很多東西都燒了起來,沈如年有些心疼,這里每一處她都記得,她已經(jīng)把這里當(dāng)做了她的屋子,現(xiàn)在屋子著火了怎么會不難過。</br>  但難過也只是片刻的,她更擔(dān)心的人還在里面。</br>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周身都是火焰,可沈如年就是能靈巧的避開一切火源,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耐钐幦ァ?lt;/br>  她其實(shí)也看不清路全憑直覺,很快就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輪廓她記得這是床前的那道屏風(fēng),只是此刻也已經(jīng)被火吞沒的差不多了。</br>  而陛下就在這屏風(fēng)后面。</br>  沈如年不自覺的露出了喜色,加快了步子,有火星子落在她的手背肩上她都感覺不到疼,硬生生的從各處的縫隙間擠了進(jìn)去。</br>  “陛下,陛下?”</br>  床上都是被褥什么都看不清楚,也沒人回應(yīng)她,沈如年有些著急,陛下難道還昏睡著嗎?</br>  她腳步不停地的從火舌中穿行跑跳著到了床前,撐著眼睛讓自己看的清楚些,床上有些許的火苗燒著,她模糊的可以看見床上躺著一個人。</br>  是陛下。</br>  可陛下為什么不動呢?沈如年記起了她以前養(yǎng)的小雞,有一日被隔壁的大黃狗給咬死了,小麗就是一動不動的。</br>  后來余媽媽告訴她小雞是死了,陛下現(xiàn)在也不動,難道陛下也死了?</br>  她是全憑一股子的沖勁進(jìn)來的,現(xiàn)在突然頹然了,到處都是火,陛下不動不說話也不理她,她該怎么辦……</br>  “陛下你快醒醒,陛下,陛下。”</br>  沈如年急得要哭了,一雙眼本就被熏得發(fā)紅,現(xiàn)在就更是澀的難受,她呆呆的看著空蕩蕩的床眼淚就大滴大滴的往下掉。</br>  “陛下,你不要死。”</br>  是她沒有照顧好陛下,那她是不是都不能出宮了?</br>  她從來沒有遇上過這么讓人難過的事情,她不明白生死卻懂了離別,她知道她的小雞再也沒有回來過,陛下是不是也再也不會回來了。</br>  沈如年感覺到了難過,這比丟了她心愛的點(diǎn)心衣服玩具都要難過好多好多,她愿意拿自己所有心愛的東西去換陛下醒過來。</br>  她不想要陛下死,她用手輕輕的去推躺著不動的人,火星子掉在她的手上,燙傷了雪白的手臂可她感覺不到疼,她只有心里像是被燒穿了一個窟窿,疼的厲害。</br>  沈如年沉浸在自己的小悲傷里,根本沒發(fā)覺底座燒斷了的屏風(fēng)正在朝她的方向砸下來……</br>  等她回過神聽到嘎吱聲時,瞳孔中只能看見燃燒著的巨大屏風(fēng)在一點(diǎn)點(diǎn)放大。</br>  然后她看到那只蒼白的手掌硬生生的抵住了燃燒著的屏風(fēng),另外一只手緊緊的抱著她的腰,耳邊那熟悉的聲音正嘶啞著罵她,“蠢蛋,就知道哭。”</br>  *</br>  乾清宮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連帶著滿朝上下都坐不住了,御書房內(nèi)除了高呂榮和曹首輔坐著,其他人都在不停地轉(zhuǎn)圈。</br>  “曹大人,國師大人!乾清宮出了這么大的事,陛下如今生死未卜,你們二位怎么還如此的淡定!”</br>  說話的是禮部尚書孟知州,他原先不過是禮部五品小官,是趙淵登基之后看中了他的才干加以提拔才有了如今地位。</br>  趙淵喜歡任用這些無根基無家世的寒門學(xué)子,只是這些寒門學(xué)子就算得以提拔重用,依舊是有讀書人的風(fēng)骨氣節(jié),不愛鉆營也不會拉幫結(jié)派。</br>  之前趙淵一言九鼎倒也無妨如今他一病重,他提拔起來的這批人又開始受人牽襟掣肘,他們自然還是盼著趙淵好的,只是人微言輕沒有他們說話的份。</br>  曹首輔哪里不急,他原本都商議完政事準(zhǔn)備出宮了,結(jié)果剛上馬車就聽到這個消息,險些整個人從馬車上摔下來。</br>  還是被兩個下人抬回的御書房,他坐著不動那是因?yàn)樗麥喩矶冀┲鴦硬涣恕?lt;/br>  “孟大人先不要著急,咱們現(xiàn)在慌也沒用,先等太醫(yī)的消息。”</br>  “這如何能不慌?陛下乃國之根本,陛下若是出事便是國危矣,吾等為臣子者如何能不著急!”</br>  “急有什么用,我們就不急嗎!”</br>  “你急?我看你是巴不得陛下出事才好吧,好端端的乾清宮如何會走水,莫不是有些人心中有鬼。”</br>  另外一個說話的是越王的派系,兩人說著說著火氣都上來了,恨不得在這御書房就撩袖子干一架才好。</br>  還是高呂榮看不下沉聲道:“這里是御書房不是市集,要鬧給本座滾出去鬧。”</br>  這回沒人敢說話了,兩方的人面面相覷都坐了回去,曹首輔定了定心神慢慢的起身安撫眾人,“諸位著急的心老夫能理解,但老夫相信陛下有上天庇佑,一定會逢兇化吉的。”</br>  曹首輔說這話的時候自己的手都在發(fā)顫,陛下先是得了離奇的怪病現(xiàn)在又出了事,這次只怕是兇多吉少了。</br>  話音剛落,外頭就有人來報(bào)信了。</br>  “多虧沈主子救駕及時陛下已救出,暫無性命之憂,只是暫還未蘇醒。”</br>  御書房內(nèi)諸位大臣神情皆有不同,但所思所想都是一樣,雖無性命之憂,但恐怕一時半刻也醒不了了。</br>  等到報(bào)信的內(nèi)侍推出去,御書房內(nèi)依舊是安靜的很。</br>  直到角落里一個聲音顫抖著響起,“陛下若是一直不醒,除夕祭祀該如何是好。”</br>  不僅是祭祀,他沒說出口的話都在眾人心中,若是一直不醒,這皇位又該誰人來坐。</br>  *</br>  乾清宮著了火還在修葺,趙淵和沈如年都受了傷,就被移到了乾清宮西面的養(yǎng)心殿修養(yǎng)。</br>  自從出了事,常福就寸步不離趙淵的身邊,也不要其他人伺候,就自己守在兩位主子的跟前什么事都親力親為。</br>  今日已經(jīng)是臘月二十九了,明日便是除夕,可趙淵依舊沒有要醒來的跡象。</br>  高呂榮每日都會準(zhǔn)時來養(yǎng)心殿關(guān)心趙淵的病情,今日他是和曹首輔一道來的。</br>  兩人隔著床幔看見了躺著的趙淵和沈如年,按理來說沈如年的身份不配與陛下同寢,但兩人救出來的時候趙淵就一直緊緊握著沈如年的手。</br>  常福怕硬把兩人分開會弄傷陛下,就干脆把兩人放在一塊照顧。</br>  看了兩眼確定兩人都昏迷未醒,高呂榮和曹首輔才退了出來。</br>  “常公公,陛下的傷勢到底如何?”</br>  一說起這個常福就想抹眼淚,“陛下的傷都在手上和背上,尤其是背上燒了一大片,好在御醫(yī)說傷勢雖然嚴(yán)重但敷了膏藥會慢慢恢復(fù),只是陛下吸入了不少的濃煙之前的病又未大好,這才遲遲未能蘇醒。”</br>  探望完陛下,兩人就回了御書房,將陛下的病情告知了其他大臣,畢竟陛下的安危關(guān)乎國家,不是他們兩人能做的了主的。</br>  曹首輔嘆了口氣,他前幾日還與溫遠(yuǎn)道說陛下一定會親自主持大祭,可誰人能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br>  “諸位大人別忙著議論,還是想想,明日便是除夕,陛下若是一直不醒該如何是好。”</br>  宮中一切事宜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除夕大宴除夕祭祀樣樣都需要陛下,是直接取消還是繼續(xù)辦,若是繼續(xù)辦又該誰來主持大局。</br>  “邊陲本就不穩(wěn),若是取消了大宴和祭祀不僅朝中人心惶惶,敵寇也會以為有了可乘之機(jī),若是這個時候攻打西北豈不是又起戰(zhàn)亂,下官以為不可取消。”</br>  “若不取消又該由誰來主持?”</br>  關(guān)于誰主持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爭論,有說太皇太后的有說七王爺?shù)囊灿姓f越王的,一時眾說紛紜,唯有坐在角落的越王不慌不忙神色不變,就像清風(fēng)明月不與俗世所擾。</br>  最后還是高呂榮喊了停,“依本座之見,除夕大宴百官將至本就該由太皇太后來主持。”</br>  這個大家都沒意見,往年也是太皇太后領(lǐng)著朝中女眷,她的身份來主持大宴也合乎禮制。</br>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高呂榮的身上,大宴他們不在意,他們更關(guān)心的是明日祭祀,就聽高呂榮淡淡道:“本座相信陛下也相信天佑我朝,明日陛下一定會醒的。”</br>  大家都以為他會說出個什么所以然來,結(jié)果就等了這么一句,忍不住的要嗤笑出聲,便是沒有這場大火他也是個走路需要人攙扶的帝王,你說他明日會醒?這真是笑話。</br>  聽說陛下從乾清宮被救出來時身上都著了火,半邊臉都看不清了,就這樣還牢牢的拉著女子的手,說出去可真是笑掉旁人的大牙。</br>  國師這沖喜可沖的尤為的妙,將他們這原本暴戾成性的陛下變成了一色令智昏之輩,難怪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只怕是不知節(jié)制夜夜寵愛佳人吧。</br>  “明日若是陛下還不醒,難不成國師想自己替陛下祭祀不成?越王乃陛下嫡親皇叔,由他代為祭祀合乎理法。”</br>  不知是誰嘲弄的說了一句,御書房內(nèi)頓時沒了聲音。</br>  高呂榮的視線掠過眾人落在了越王身上,趙暉燁也正好抬眸看他,朝著高呂榮露了個謙和有禮的笑。</br>  “若是明日陛下未醒,理當(dāng)由越王殿下代為祭祀。”</br>  *</br>  除夕當(dāng)日。</br>  天還未亮,太廟殿前已齊整的站著身穿朝服的大臣們。</br>  領(lǐng)頭的便是越王趙暉燁,后面是王侯公爵們再后面的才是朝臣,就連年幼的七王爺趙明熙也一臉昏昏欲睡的站在人群最前面。</br>  此刻太常司在前面引路,神牌已從后殿恭請出了中門,日出前四刻皇帝就該穿著祭服出宮。</br>  太陽即刻就要升起,吉時也要到了。</br>  太常寺卿以及鴻臚寺官員引領(lǐng)著陪祀官員都已到位準(zhǔn)備恭請陛下,高呂榮作為國師,將由他引領(lǐng)陛下主持大祭。</br>  今日他未曾穿朝服而是身穿道服頭戴偃月冠手執(zhí)拂子,他本就清瘦高挑穿上道服之后還真有了三分世外高人的仙風(fēng)道骨之氣。</br>  殿外烏壓壓的站著如此多人,卻沒人敢動一下發(fā)出一絲聲響,這殿內(nèi)不僅供著神牌還供著北趙國歷代的君王。</br>  隨著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推移,不僅百官心中焦慮起來,就連典儀官也開始頻頻的去看高呂榮,陛下若是還不來,吉時就要過了。</br>  溫遠(yuǎn)道站在百官的中間位置,這會也是仰著腦袋不停地的等待著,他當(dāng)然知道趙淵不可能出現(xiàn)。</br>  出事前乾清宮被常福守得固若金湯,可移到了養(yǎng)心殿后就成了漏水的篩子,他的人自然也混了進(jìn)去,趙淵出事后根本就沒醒來過,原本他都安排好了這次大火一定會讓趙淵葬身火海,只是沒想到讓個小丫頭攪了局,不過好在沒出岔子。</br>  現(xiàn)在唯一還值得擔(dān)憂的就是高呂榮這不男不女的東西,怕是還不舍得放棄還會整出幺蛾子來,不過只要趙淵出事,他就翻不出什么浪花來。</br>  典儀官看著時辰終于忍不住的低聲與高呂榮道:“國師大人,吉時快到了。”</br>  若是錯過了吉時那此次祭祀就等于白費(fèi)了,高呂榮將手中的拂子換了個方向,望向日出的方向緩緩道:“還有一刻鐘,再等等。”</br>  典儀官心里發(fā)急卻面上不敢露出來,只能恭敬的退下去。</br>  兩人之間的交流自然也落在了其他人的眼里,溫遠(yuǎn)道有些心急安耐不住的出聲。</br>  “國師大人比我們都清楚祭祀的重要性,若是錯過了吉時就是對神明不敬對祖先不敬,國師大人可是擔(dān)得起這罪責(zé)。”</br>  高呂榮一直漠然的神情終于有了些許的變化,他的目光從太常寺卿開始往人群里掃去,“那敢問溫大人有何高見。”</br>  “太廟祭祖應(yīng)由陛下引領(lǐng)眾臣拜禮,可如今陛下龍?bào)w欠安就該由皇室宗親血脈替代,臣以為越王乃皇室宗親中身份血統(tǒng)最高的,理應(yīng)由越王代替陛下完成祭祖。”</br>  高呂榮瞇著眼嘴角露出淡淡的笑,“越王爺意下如何?”</br>  越王就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頭戴紅寶石朝冠身穿靛藍(lán)色的蟒紋吉服,他平時給人的感覺更多是清秀溫和,今日如此正式的穿戴著反倒有了幾分威嚴(yán)之氣。</br>  語氣依舊和煦從容仿佛說的人不是他,“為國為陛下本王都義不容辭。”</br>  初陽的第一抹陽光穿透云層落在了太廟的重檐廡殿頂上,溫遠(yuǎn)道重重的跪下磕了一個響頭朗聲道:“臣溫遠(yuǎn)道,跪請?jiān)酵醮菹录漓肷衩骷漓胱嫦缺佑游冶壁w。”</br>  有了溫遠(yuǎn)道的領(lǐng)頭聲響起,就有了接二連三的人跪下,跟著他齊聲道,“臣等復(fù)議,跪請?jiān)酵醮鸀榧漓搿!?lt;/br>  七王爺身邊的官員用力的在他腰間掐了一下,正在低垂著腦袋打瞌睡的他冷不防的渾身一個激靈,晃了晃不清醒的腦袋記起了皇祖母交代他的話。</br>  仰著脖子突然道:“本王反對。”</br>  趙明熙年幼本就比正常的孩子瘦弱,聲音也比一般的孩子要輕細(xì)稚嫩,這樣的聲音響起讓眾人都下意識的一驚,哪里跑出來的奶娃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br>  等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是七王爺趙明熙。</br>  溫遠(yuǎn)道在心底冷哼了兩聲,祭祀輪不到太皇太后出面,她翻不出什么浪花來就派了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出來,真是天大的笑話。</br>  “下官斗膽請問七王爺可知曉祭祀之禮,可識的祝文之字,可誠心敬畏神明先祖?”</br>  趙明熙本就膽子小,被太皇太后養(yǎng)的更是什么都不會,這會溫遠(yuǎn)道句句都問的他無法還嘴,什么禮制祝文他哪里懂這些啊,現(xiàn)在他只想躲起來不看見這些兇神惡煞的人。</br>  看到他這幅模樣,溫遠(yuǎn)道就放心了,又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跪請?jiān)酵醮菹录漓搿!?lt;/br>  還有半刻鐘吉時便要到了,越王代天子祭祀合情合理,高呂榮不行趙明熙更不行,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今日之事。</br>  典儀官急得滿頭大汗,顫抖著聲音喊了一聲國師,高呂榮沒有回應(yīng),他只好看了太常寺卿一眼。</br>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見事已至此再不決定就要錯過吉時了,便不再猶豫朝著越王跪地叩首,并恭敬的奉上祝板,“恭請?jiān)酵醮熳蛹漓搿!?lt;/br>  越王面色不改,而寬大的袖子下握緊的手掌卻緩緩松開,這一日終于讓他等到了。</br>  “趙暉燁,喏。”</br>  他恭敬的跪地叩首,跪地時上身挺直目視前方,伸手去接典儀官手中的祝版,就在要接到的那一瞬間。</br>  太廟東面的戟門大開,一個陰戾低啞的聲音在這肅靜的時刻驀的響起。</br>  “朕竟不知,這天下何時易主了。”</br>  趙暉燁的動作瞬間僵在了半空,但也不過停頓片刻就迅速的收回手退后半步重新跪拜。</br>  趙淵頭戴朝冠身著藍(lán)色金龍十二章紋吉服,后頭跟著齊整的儀仗,常福等他話音落下便捏著尖細(xì)的嗓子高聲道:“陛下駕到。”</br>  頓時太廟之外一片寂靜,文武百官看著眼前站立著的趙淵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br>  不是說陛下昏迷不醒,不是說陛下時日無多,不是說北趙國要改天換地?為何陛下安然無恙的出現(xiàn)在了眼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br>  “貧道恭迎御駕。”</br>  高呂榮的聲音仿佛晴空霹靂,頓時所有人都被這個聲音給喚醒了。</br>  眼前這個俊美無雙的男子可是嗜血暴虐的帝王,翻手云覆手雨,現(xiàn)在可不是他們思考陛下為何清醒的時候,而是如何能活下來。</br>  眾人迅速的跪下恭敬虔誠的叩首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日光透過云層落在了趙淵的發(fā)梢眉眼上,渾身像在冒著金光,他抿著唇一言不發(fā),眼底是化不開的陰鷙和寒意。</br>  吉時到,太廟的殿門便打開了,贊引和對引官從里面走了出來,“陛下,吉時已到。”</br>  趙淵眉眼微抬嘴角輕揚(yáng),寡淡的哼笑了一聲,“平身。”</br>  不急,這些賬朕都記在心上,一筆一筆慢慢算。</br>  “迎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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