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過了兒子的第一次翻身,沈如年尤為的后悔，事后紅著臉的把趙淵踢下了床，抱著寶貝兒子小聲的哄。</br> 但有了這次的教訓,沈如年也深刻的明白了一個道理，男人是不能憋太久的，憋的太久了,最后受苦的肯定是她！</br> 而且趙淵也借著這個機會懲罰了她，自從兒子出生之后，她確實把所有的目光和時間都放在了他的身上。</br> 沈如年從小沒有母親在身旁,她下意識的就不想讓兒子有這個缺失,把自己對母親所有的念想都轉化成了對兒子的愛。</br> 為此忽略了趙淵，若不是他提起,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壽辰在哪日。</br> 因為提前并不知道，也未曾準備壽面,故而那日就算他折騰的厲害了些,沈如年也百依百順,只是回想起來才覺得太過荒唐了些。</br> 第二日，等趙淵再從書房回來,便見沈如年沒人,小金魚一個人躺在床上踢著小腳丫。</br> 趙淵昨日春風得意,這會看兒子是哪哪都可愛,上前逗了逗他，“你娘親呢？”</br> 小金魚聽不懂，但他知道這是他威風的爹爹,仰著小臉沖著趙淵咧嘴笑,還揮動著自己的手臂。</br> 趙淵就坐在床畔,拿著一個金鈴鐺在他面前晃,三個月大的孩子自然不可能爬也不會說話，但趙淵想訓練他的聽力和方向感。</br> 小金魚可喜歡這個金鈴鐺了，平時這玩意就掛在床頭，每次沈如年逗他開心便會玩這個鈴鐺，他很喜歡這個清脆的聲響，鈴鐺一響起來他就會咯咯咯的笑。</br> 趙淵坐在那搖鈴鐺，小金魚就順著聲音去找，玩了兩回都被他快速的找到，趙淵就存心逗他，將鈴鐺給藏在了他看不見的方向。</br> 他是個特別愛笑的小寶寶，除了肚子餓和娘親不見，他一般很少會哭。</br> 可這會他的壞爹爹把他的金鈴鐺給藏起來了，他迷茫的找了一圈，嘴巴一憋有點小委屈，但還是堅強的沒有哭。</br> 趙淵覺得有趣極了，又將鈴鐺拿出來晃了一下，可這個聲音在他的身后呀，他可怎么辦呢？</br> 趙淵玩夠了，正準備要把鈴鐺還給兒子時，小金魚在他的目光下，竟然在朝著一個方向努力時，獨立的翻過了身，整個人朝下趴在了床上，正好看見了自己心愛的玩具，又咯咯咯的笑了起來。</br> 趙淵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兒子方才是翻身了，今早好像是聽到宮女們在說什么第一次，但當時他要去書房，沒有聽清楚。</br> 現在想想應該就是這個第一次了。</br> “真是朕的好兒子。”</br> 小金魚聽不懂自家爹爹在說什么，但能感覺到爹爹是在笑，于是他也跟著笑的很起勁。</br> 可是……鈴鐺為什么還不給他啊？</br> 好在他的委屈并沒有持續很久，趙淵便一把將他抱起，在屋內轉起圈來，而且還被騰空的拋了起來。</br> 比起金鈴鐺，他更喜歡被爹爹抱著轉圈圈，拋高高，好刺激好好玩，轉眼他就把鈴鐺丟到了腦后，又笑了起來，這次的笑尤為的響。</br> 可惜沒玩多久，沈如年驚訝的聲音由遠及近，“趙淵！你怎么把小金魚拋這么高！你這樣會嚇著他的。”</br> 沈如年從外面進來，就看見宮女們齊刷刷的跪了一地，而趙淵這個不靠譜的爹，正抱著兒子在拋高轉圈，嚇得她險些把手里的東西給摔了。</br> “他是我的兒子，不過是這么點高度怎么會怕。”趙淵不甚在意，還沖著小金魚挑眉笑，懷里小人繼續用他的笑容回應他。</br> 沈如年把托盤放到桌上，趕緊從這不靠譜爹手里把自家兒子給解救出來，還好她擔憂的畫面并沒有出現。</br> 小金魚躺在襁褓里彎著眼傻笑，感覺到是娘親還吐起了泡泡，手舞足蹈的一點都不像是受了驚嚇，瞧這傻樣，被人賣了都不知道，也就這種時候像極了她。</br> 沈如年這才放心下來，很是寵溺的在兒子的額頭親了親，“寶寶不怕，娘親在這里哦。”</br> 趙淵受了冷落，自顧自的坐在一旁，便看見了桌上的托盤，上面放著一個青瓷碗，里面是面條和煎蛋。</br> 再普通不過的東西，卻讓趙淵有片刻的恍惚。</br> “怎么突然想要吃素面？”他的心中有個不確定的答案，喉間像是梗著什么東西，裝作不甚在意的樣子啞聲道。</br> 沈如年正在安撫兒子，沒有回頭直接回道：“昨日是你的壽辰，忘了給你準備面條，今日補上。我找余媽媽教我做的，頭次煮這個，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嘗嘗，要是不好吃就算了……”</br> 她的話音還未落下，突然就被人從身后抱住，緊緊的摟著他和懷中的兒子。</br> 沈如年被嚇得趕緊環顧四周，殿內還有好幾個宮女在旁伺候著，“你干嘛呀，還有好多人在呢。”</br> 趙淵不管這些，只是抱著她也不說話，態度是從未有的強勢，摟著她的手臂溫熱有力。</br> 沈如年過了一會才察覺到他是為何如此失控，也不掙扎了，緩緩轉過身，把兒子塞到了他的懷里，自己則是空出雙手去環抱著他。</br> “你有我和瑾瑜了，以后每一年的壽辰我們都會陪你過。”</br> 沈如年說著還踮著腳尖去親他的唇，她已經許久沒有如此主動過了，她難得的主動讓他尤為的情/動。</br> 微低著頭反客為主，單手扶著她的臉頰，直吻的她站不穩。</br> 好在作為爹的趙淵還保留著些許理智，另外一只手抱著兒子，小金魚則是咬著自己的手指，仰著小腦袋，用滾圓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爹娘。</br> 他們這是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戲啊？</br> 趙瑾瑜的眼睛亮晶晶的，他也想玩，他努力的吐著泡泡發出聲響，想要以此來吸引爹娘的注意力，可沒想到平日里最愛他的娘親也沒理他。</br> 咿唔唔，為什么沒人來理一理他呀？</br> *</br> 八個月大的小金魚已經會說一些簡單的詞句，所有詞語里面他最先學會，且說的最好的是：爹爹、大馬以及餓餓。</br> 小金魚特別的聰明，每回餓了就往沈如年懷里鉆，故而最先學會的就是餓餓，拍著自己肉乎乎的小肚子扯著嗓子的喊餓。</br> 他吃得多自然就沉甸甸的，抱著他尤為的費勁，沈如年每回抱他最多半個時辰就手軟了。</br> 可小金魚又是個特別愛動的小寶寶，躺著的游戲他玩一會就膩了，喜歡走起來跑起來的游戲，可娘親體力有限，不足以支撐他的游戲時長。</br> 這個時候當爹的優勢就出來了，他一下朝回來就能陪他玩拋高轉圈的游戲，還能讓兒子坐他肩膀上騎大馬，簡直是小金魚的最愛。</br> 沈如年很努力的教他說話，教了好幾日也沒能學會一個娘親，可趙淵背著他騎了一炷香時間的大馬，就會喊爹爹了。</br> 每日一睜眼就要找爹爹，睡覺之前也要找爹爹，每天的保留項目就是騎大馬拋高高。</br> 氣的沈如年捏著他的小臉直揉，可真是個小白眼狼，他爹這么點玩意就把他給收買了！</br> 行，那就讓他們爺倆過去吧，沒她什么事。</br> 夜里，沈如年故意的背過身朝著里面睡，小金魚呈大字狀敞開躺在兩人之間，趙淵小心翼翼的將熟睡的兒子抱起，讓奶娘帶著去偏殿睡。</br> 自己上前把吃醋的孩子他娘抱進懷里，“覺得兒子不和你親，吃醋了？”</br> 沈如年哼哼唧唧的不去看他的臉，不管他怎么哄就是不轉過身來。</br> 趙淵見此便故意道：“兒子不聽話，該罰，不如從明日起，讓奶娘帶著他睡，免得惹你心煩。”</br> 沈如年馬上不肯了，她怎么可能真的吃醋，不過是想讓他們父子多些相處，之前她就發現趙淵其實很愛兒子，但這人總是嘴硬，而且他要上朝，與兒子的獨處時間也很少。</br> 不像她，每日抱著兒子親親抱抱的，嘴邊總是掛著喜歡，趙淵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愛意。</br> 小金魚先學會喊爹爹，她的心里高興還來不及，讓奶娘帶著睡，她可還沒心理準備。</br> “那可不行，他還這么小呢。”</br> “馬上都該周歲了，也不小了，我從出身起便跟著奶娘，一歲便能自己睡一個屋，我的兒子可不能如此嬌慣。”</br> 這是趙淵的教育方式，沈如年不能違背，畢竟這不單單是她的兒子，還是北趙的太子。</br> 只能拉著趙淵的手臂搖晃著討價還價，“現在還太小了，至少得到一周歲，不對不對，得等他斷奶了再。”</br> 之前趙淵就在發愁，怎么提出讓趙瑾瑜搬出去住，還能不讓沈如年反對，這便有人送上門了，他先是裝作猶豫，最后才無奈的妥協，“都依你的，那便等到周歲后。”</br> 好不容易沒有兒子壞他的好事，趙淵的手也不規矩起來，“今夜不必喂那小子，這等好東西倒是有些浪費了。”</br> 沈如年還未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浪費，還在想這話題是不是跳轉的有些快，便被含住，瞬間捂著嘴不敢說話了。</br> “乖，不生氣，兒子不與你親，我與你親，你也來喂喂我。”</br> 而回應他的只剩下婉轉的抽泣聲。</br> *</br> 過了八月，天氣漸漸轉涼，趙淵也下旨要啟程回京了。</br> 每年十月都要祭天祭祖，不僅如此，這一年多積累下了許多的事情都等著趙淵做主，朝內每日送來的折子都有人哭著請陛下趕緊回京。</br> 尤其是趙明熙，若不是被曹首輔等人拘著，他早就拖著行囊跑到江南來投奔了。</br> 聽聞趙淵的御駕要啟程北上，他快樂的繞著御書房狂奔好幾圈，為了表示他對皇兄皇嫂以及小侄兒的誠意，還提出要出城相迎。</br> 為此曹首輔還夸獎了，說是最近讀書學問有成效，趙明熙馬上眼睛就亮了。</br> 期待的看著曹首輔，既然有成效那不就可以休息幾日！</br> 沒想到曹首輔卻摸了摸胡子繼續道：“既有成效便不可氣餒，勝在堅持，七王爺還需繼續勤勉，待陛下回宮才可看到王爺的精進，既然如此，今日的大字再多加一百張吧。”</br> 趙明熙：？？？那倒也不必！</br> 路途歷時半個月，御駕終于在九月底前回了京。</br> 望著絲毫未變的宮殿，沈如年有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br> 當初離開的時候她從未想過還會回來，而此刻她又重新的站在了大殿之上，卻有了全然不同的心情和身份。</br> 她穿著皇后的吉服和朝冠，身邊站著的是她的夫君，她的懷里抱著的是兩人的孩子。</br> 耳邊是文武百官齊聲的高呼：“臣等恭迎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回朝。”</br> 以及兒子的咿唔聲：“娘親，大園子。”</br> 沈如年指著大殿柔聲道：“這不是園子，這是你的家。”</br> 曾經她很想離開這像牢籠一樣禁錮著她的地方，現在她愿意回來，有趙淵和瑾瑜的地方便是她的家。</br> 她，回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