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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瑾最終還是和蕭衍分別，出了宮門，上了馬車，她不禁回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皇宮，秀眉微蹙。
    分別前，她把隨身帶著的解藥給蕭衍。她希望蕭衍用不著。
    皇帝移駕御書房，眾人便也跟著移動。
    皇帝仔細地看了一遍兵部呈上的戰(zhàn)報，許久都沒有開口。
    剛剛武賢妃聽到蕭懿受重傷，生死未卜時慘白的臉色歷歷在目；還有蔣蕙，咬著下唇紅著眼眶，忍著不失態(tài)的模樣……
    都讓他這個做丈夫，做父親的感到羞愧。
    良久，皇帝放下手中的戰(zhàn)報，疲憊地對下首的人說：
    “北邊戰(zhàn)況眾卿也已有所了解，情勢不容樂觀，眾卿有何想法，不妨說出來。”
    音落，御書房沉默片刻。
    容國公皺著眉頭分析道：
    “祁王身受重傷，蔣大將軍與容祈尚且能撐一些時日。但從長遠看，并不是良策，八萬大軍群龍無首，恐是不妥。”
    兵部尚書梁永春是所有人中，除了蕭衍以外最了解戰(zhàn)況的人，連連點頭道：
    “容國公所言極是，當務之急，前線亟需一個能夠統(tǒng)領三軍穩(wěn)定軍心的統(tǒng)帥！”
    沒有統(tǒng)帥的軍隊就猶如一盤散沙。
    刑部尚書謝川聞言點頭附和：
    “燕王殿下沙場經(jīng)驗豐富，殺伐果決名號在外，無論多兇殘的敵人聽到都要畏懼幾分。更何況是寧世……北寧辰親王，燕王殿下對其有一定的了解，說不定能看出對方戰(zhàn)術上的破綻，”
    謝川所言不虛，自蕭衍接掌兵權后，周邊大大小小的國家、部落都不敢輕易入侵，生怕成為“閻王”的刀下亡魂。
    禮部尚書林豐笑了笑，好心提醒謝川：
    “謝大人，您可別忘了，燕王殿下早就不是三軍統(tǒng)領。如今要讓皇上重新把帥印交到燕王殿下手上，那世人該如何評議？”
    世人該如何評議？
    世人敢怎么評議？
    難道敢說皇帝出爾反爾，自相矛盾么？
    就連史官那支筆，也要經(jīng)過皇帝允許才敢寫出來。
    林豐一向是太子……哦不，瑞王蕭鸞陣營的人，如今蕭鸞受到重創(chuàng)，他倒是忠心，這時候還不忘打擊蕭衍。
    梁永春聞言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反駁：
    “照林大人這么說，世人的無知議論，倒是比八萬將士和六座城池更重要了！”
    若是此次與北寧一戰(zhàn)不能取勝，到時候百姓怨聲載道，叫苦不迭評議，就不可怕了嗎？
    恐怕到時候，就不是“自食其言”這種評議，而是昏庸，無能了。
    林豐自然也聽出了這層意思，連忙對皇帝行禮誠惶誠恐道：
    “皇上，臣絕無此意！臣只是認為，大蕭人才濟濟，皇子們也都文武雙全，才智并存，燕王殿下并不是唯一人選。”
    林豐說著還不忘看了站在一旁的蕭煜一眼。
    一直沉默聽著的戶部尚書孟成聽出了林豐話里所指，冷著聲音反問林豐：
    “林大人此話何意？莫非想讓康王殿下前往？”
    蕭煜聞言心中大驚，面上強裝鎮(zhèn)定，沉聲道：
    “父皇三思，兒臣雖很想上陣殺敵，但心有余力不足，恐弄巧成拙。”
    林豐見蕭煜明明害怕還死要面子的模樣，忍不住反唇相譏：
    “康王殿下這是害怕了吧？”
    蕭煜被當場揭穿，臉不自覺地漲紅，嘴上卻還是不承認：
    “可笑！不過區(qū)區(qū)寧辰，談何‘怕’字，倘若父皇不在意兒臣沒有半點打仗帶兵經(jīng)驗，那兒臣愿意請纓前往！”
    他特意把“沒有”二字咬得極重，任誰都知道他對上陣沙場的抗拒。
    孟成自然也是知道自己這個外甥不是上陣殺敵的料，更何況孟妃就這么一個皇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日后還怎么在后宮立足？
    于是孟成沉著開口：
    “臣倒認為，容國公年輕時驍勇善戰(zhàn)的事跡至今仍是傳奇，無論是帶兵打戰(zhàn)的經(jīng)驗還是戰(zhàn)術謀略，都足以統(tǒng)帥三軍對抗敵軍，是再適合不過的人選了！”
    蕭煜原本一直是蕭鸞陣營，所以孟成也一直與蕭衍陣營對立，自然也不會把這個建功的機會白白送到蕭衍手上。
    容國公年輕時也是戰(zhàn)功赫赫，聲名在外，若是派容國公去，其他人亦沒有什么異議。
    于是容國公本認沒有開口，其他人也就緘口不言。
    而皇帝似乎尚在苦惱，見代表工部的尹尚從頭至尾沒有開過口，便問：
    “尹尚，你有何看法？”
    尹尚聞言不卑不亢，沉著說出自己的想法：
    “回皇上，臣認為，容國公帶兵打仗自然在行，毋庸置疑，只是……”
    尹尚猶豫地看了皇帝一眼，繼續(xù)說道：
    “三軍十萬將士是燕王殿下一手訓練出來的，若是有熟悉的統(tǒng)帥坐鎮(zhèn)，將士們自然底氣足。
    燕王殿下清楚將士的優(yōu)劣勢，若能將其優(yōu)勢發(fā)揮到極致，人盡其才，勝算更大。”
    林豐聞言不由在心底冷哼一聲，尹尚是蔣睿的表兄，蔣睿又是燕王陣營的人，肯定希望燕王能借此機會拿回三軍兵權。
    皇帝聽后瞇縫了眼睛，沉默片刻才開口：
    “所以，你也是舉薦燕王？”
    尹尚垂首應道：“是。”
    皇帝不怒自威的臉上看不出此時的情緒，只聽他開口問：“容國公呢？”
    “臣附議。”容國公已經(jīng)有十年沒有騎過戰(zhàn)馬了，不是他貪生怕死或是怕讓皇帝失望，而是他亦覺得，統(tǒng)帥三軍，非蕭衍莫屬。
    梁永春和謝川聞言，亦附和道：“臣附議！”
    “兒臣附議！”蕭煜見狀，連忙開口，生怕皇帝真的會讓他上戰(zhàn)場。
    皇帝看著底下超過半數(shù)的人贊成蕭衍北上統(tǒng)帥三軍抗敵，于是便下令：
    “如此，那便讓燕王前往，代替懿兒統(tǒng)帥三軍，對抗北寧。”
    蕭衍自始至終沒有開過口，而皇帝亦沒有詢問他意見的意思，仿佛他是個透明人，只需要接受結果便可。
    聽到“代替”二字，蕭衍英眉微蹙，冷聲應道：
    “兒臣領旨！”
    確定了統(tǒng)帥人選，眾人便根據(jù)目前的戰(zhàn)況討論下一步該如何部署兵力以及確保后勤糧草供應。
    直到夜深，御書房的燈火依舊通明，議論聲也沒有間斷過。
    當?shù)谝豢|晨曦灑在屋頂時，站在后面的劉天慶小聲提醒皇帝：
    “皇上，天色已經(jīng)亮了。”
    眾人這才恍然，沒想到竟然討論了一夜。
    皇帝亦看了一眼窗外微亮的天，揉了揉發(fā)澀的眼睛，出聲道：
    “眾卿辛苦了，今日不早朝，回去歇息吧。”
    眾人聞言起身應道：“是！”
    隨即轉身欲要離開，便聽到皇帝略帶沙啞的粗重聲音想起：
    “燕王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