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王崢上一次入這個洞里, 大概在十幾年前,不是外圍入口的水洞,而是深入到洞里頭。
那時候他和懷姣才幾歲大, 村里首先發現溶洞的是他們爺爺輩, 他們是第一批下洞的人, 再然后就是王崢和懷姣的父親、兄弟。
“那洞里是真大,有沒有可能挖到點東西?”
“可別想了, 能不能走通都是個問題, 這要是個好洞整成開發景點可就賺大發了!”
那時還年輕的村里長輩們驚喜萬分,他們信心滿滿, 幾乎是帶著全身家當走進洞里。
然后再也沒回來過。
他們失蹤后, 就是王崢的父輩和兄長, 村里人一個接一個的下洞,一開始是探路,再后來是找人。
那洞里就像個吃人的地方,村里再年輕再身強體壯的人, 進去后也都沒能出來。
老村長是唯一的例外, 只是他逃出來時渾身傷痕累累, 精神也不大正常, 對洞里的事更是忌諱莫深,在家休養了很久時間才恢復。
小時候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王崢在村里長輩明令禁止下, 之后再沒深入過洞里。
只過了很長數十年, 長大成人后,才被安排著帶著那一群群外來的探險者、冒險家又或者旅游團的游客們, 走一走水路, 淺淺入到洞口。
如果不是這次懷姣出事, 他也許老老實實一輩子也不會再來這里。
山頂的洞口有依舊明顯的人留痕跡,不用想也知道他們是從這個口進去的,這條路不好走,窄道很多還要過河,王崢知道另一條更好走的路,直連洞中心的小路。
他猜想這么幾天過去了,進洞的那群傻缺大學生應該也已經走到中心部分了,如果他們沒出什么意外的話。
王崢不想往壞處想,就一直安慰自己,帶走懷姣的那群人雖然看著可疑,但似乎身手裝備都不錯,才三天,應該還不會出什么問題。
王崢帶的東西不多,身上攏共就一個裝食物的背包和手電筒小刀之類的工具。
他是奔著找懷姣去的,只沒想到在見到懷姣之前,在下洞后的不知道第幾天,越發急躁之下,他倒是先找到了大學生隊伍里的,唯二兩個女生。
她們身處一個怪異的穴洞里。
似乎是什么東西搭建的巢,巢穴洞口被堵的半死,兩個女生握著刀具,形容消瘦,神情恍若崩潰的死盯著洞口。
王崢察覺蹊蹺,強硬進洞時,一個晃神差點被她們襲擊。
“誰?!”
捅過來的匕首讓他用小臂格開,王崢皺了皺眉,開口道:“我,王崢。”
頭發散亂的高馬尾女生,大睜著一雙眼睛,似乎反應了半晌,才語帶顫意的重復了一句:“王崢……?”
……
王崢本不想在尋找懷姣以外的事上耽誤時間,只是大學生隊伍里的這兩個女生,不知道先前經歷了什么,見到他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整個人都松懈下來。
她們好像餓了很久,王崢抿著唇,表情不耐的將身上食物取下來扔給她們。
“你是來找小姣的嗎?”如果不是她們先提出懷姣的名字,他大概也許真不會停下腳步搭理她們。
“他在哪兒?”王崢急問道。
女生們快速吃了些東西恢復體力,面對王崢的迫切追問,高馬尾女生喝下口水,率先冷靜下來,跟他道:“他們和我們走散了,現在應該在別的洞里。”
王崢注意到女生說的是他們而不是他,代表著懷姣現在身邊不止一個人,這讓他稍稍松出半口氣。
但還不能完全放下心來,他正待再問,補充完畢的兩個女生已經跟著站起身,皺眉快速說了句:“我們先走,別在巢里。”
巢這個字讓王崢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女生表情嚴肅,語氣也不似開玩笑,好像真有什么危險將至的感覺。
“我們被困在巢里了,先前走不了是因為那些東西時不時會回來。”王崢其實不太明白女生口中的“那些東西”指的是什么,但他此時也不想多問。
他關心的只有懷姣的信息。
像能明白他所想,短頭發名叫小瑤的女生,一邊靈活的帶著路,一邊抽空跟王崢小聲說道:“小姣應該是安全的。”
王崢側眼一垂,沉聲問她:“你怎么知道。”
“他和瀾哥在一起,單馳也在。”短發女生聲音沉靜,語氣肯定:“他們都會保護他,你別擔心。”
王崢聞言蹙著眉,看不出是個什么表情,他聲音聽著很冷,好像并沒有因為女生的肯定語氣放松多少,“你們來都沒來過這里。不私自騙他下洞對他來說就是最安全的。”
“再說你們幾個大學生在這里能有什么用。”
若不是此刻面對的是兩個女生,王崢斷然不會對這群拐走懷姣的人有任何好臉色,他沒動手都是客氣的。
女生自知理虧,私下利用懷姣拐走懷姣這件事,做的確實過分,特別是懷姣還因為他們無辜陷入危險中。
高馬尾女生見王崢眉心緊蹙,隱忍焦急的表情,想了想還是主動交底道:“瀾哥是我們請的雇傭兵,他很厲害的,能保護好小姣。”
王崢腳步一頓。
從第一次帶他們進水洞,王崢就能猜出這群人來桃源村的目的不單純,他從來不細想,只因為覺得單憑他們年輕輕六個人,在桃源村的地界怎么也翻不出風浪來。
誰能想到能有這么一遭,這群心懷鬼胎的人,把主意打到了懷姣身上。
誘騙懷姣背著他跟他們下了洞。
王崢表情晦暗,他的不言不語讓兩個女生頗為緊張,女生對視一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們其實不久前也剛遭遇過不好的事,眼下面對將她們救出巢穴的人,比起生命安全,其它旁的似乎都變得次要了。
所以她們選擇坦誠,“我們來這里,其實就是沖這個洞來的。”
女生聲音打著顫,瑟聲道:“但我們真的沒想到,這個洞里、會有這些東西……”
……
“都在裝什么啊?大家來這里的目的有多純啊?還要我說出來嗎?!”
同一時刻,溶洞另一處,先前因為胖子幾句不當人的惡心話,引起群怒的隊伍里,此刻爆發了異常尖銳的矛盾。
洞里五個人,除懷姣外,另幾人都是一副氣紅眼的暴躁樣子。
于汶清自認自己和胖子還算交好,比起和單馳那種不清不楚的階級關系,他和胖子平時要好得多,至少在進洞之前是這樣的。
“雌性不會有事,最多不過是交尾,把他當女人。”
于汶清都不知道怎么會有人能說出這樣惡心的話,不說單馳和瀾,就是他聽著也會覺得反胃,這已經不是上次說騷話那樣膈應人的程度了,這單純是壞。
他們好像第一次認識到這個人。
“你再多說一句,我要你死在這兒信不信。”單馳面上陰鷙恐怖,扼住對方脖子的手上青筋繃起,像用了極大力氣,恨不得捏斷人脖子一樣。
“咳、咳!”胖子被掐的面上一陣青一陣白,他猛咳兩聲,眼神幾近陰毒的回看向幾人。
單馳也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見他不服軟,手上力道更重,在空曠洞里甚至能聽到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響。
“單馳!”
眼看著再鬧要出人命,于汶清此時就是再惡心這人,也不得不開口打斷單馳,“別在洞里鬧,都冷靜點!”
單馳面無表情,似沒聽到一般,又或者他聽到了,只是根本不在意。
于汶清沒法,只能忍著氣性跟他低聲道:“你別嚇到懷姣了,他剛從白毛巢穴里出來,現在帶他出去比什么都重要,沒必要浪費時間……”
單馳手下僵了僵,正要咬牙收回手,眼下被他扼住脖子的胖子,就青著張臉,表情譏誚,嘶聲朝于汶清道:“你又在裝什么好人?”
“也沒外人在這兒,都裝什么?我們幾個人里面還有什么好東西嗎?”
懷姣讓瀾捉著手腕躲在一旁,豎著耳朵,眼睜睜看著幾人莫名其妙就開始反目上演插刀戲碼。
“你他媽今天是不是瘋了。”于汶清磨著后槽牙,寒著臉說道:“你搞丟雨姐小瑤的事我們還沒跟你算賬,你現在又是在發哪門子瘋?”
“我去你媽的吧!你有資格說我嗎?”若是以往,胖子斷然不敢用這樣的態度和語氣跟于汶清單馳說話,這次重逢之后,他像遭遇大變,從前的好脾氣跟圓滑性格仿佛活生生從身上抽離了,整個人只剩下惡劣和極端的一面。
胖子啐了聲,一張臟污的臉上,眼縫里都含著惡意,語氣不陰不陽的,朝于汶清諷刺道:“裝的跟他媽哈巴狗一樣,你以前跟著單馳混,還不是看上他家財力?纏著他忍辱負重等他帶你發財呢?”
“你心里指不定多惡心他吧,嗯?現在怎么?看單馳迷上這個鄉下蠢貨了,你也跟著一起舔?”
“大家來這兒什么目的自己心里都清楚,別裝的一個個好像多正義多出淤泥不染似的!不是想搞下這個洞,哪個他媽天天跟著你們混?!”
“這里誰被當雌性讓怪物搞爛了都不關我事,老子現在只想活!我他媽只想出去!”
“操!”于汶清忍無可忍,拳頭都攥出聲響,再胖子發完瘋還想繼續說時,直接一拳揍了上去。
胖子側臉狠挨一圈,嘴角瞬間青腫一片,他仰倒在地上,目眥欲裂眼白綻出血絲,似乎還想再逞幾句狠——
面前血液橫飛扭曲兇狠的互毆場面,刺的懷姣控制不住偏過頭去。
身旁瀾表情沉冷,一言不發的捂著他耳朵。懷姣其實并沒完全聽清胖子主要說了什么,因為他的所有注意力和心神,都被對方中途爆發的那句“搞下這個洞”吸引走了。
懷姣幾乎能肯定,這就是他們下洞的目的,也是他通關的重要劇情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