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舞技，爛得很。穿著鞋的時候，一腳踩上去，張輝馬上跳起來了。這個力度，老媽三十六號小腳肯定腫。“革的呀。”夏季學著小沈陽的話，調侃張輝。皮鞋都踩扁了啊。“你怎么跑到我腳底下了啊。這不是等著被我踩一腳嗎？”張輝翻白眼，他可以再無理攪三分一點嗎？干脆，鞋子脫了，木地板，穿著鞋子有聲音，會打擾其他人睡覺的。夏季也脫了鞋，白色的襪子，這樣就不擔心踩疼他了。“抬頭，挺胸，收腹，提屁股。我跳的是女步，你要帶著我轉圈。你是主導者，懂不？”夏季點頭，摟上他的腰，可憐張輝一八幾的身高，跳女步，被他帶著繞圈，那真的是繞圈了，原地轉，轉得張輝頭暈眼花。“打住，我的老天爺，你這是想讓老太太的高血壓竄上來啊，這么轉，都迷糊了。”不踩腳了，這么生猛的轉圈也不成啊。“你踩著我的腳背，我示范一次給你。你看我時怎么帶著你跳舞的。對，雙腳都踩上來，踩著我的腳背。”張輝一摟，就把夏季用胳膊提起來，圍著他的腰，讓他的腳丫子踩著自己的腳背。慢慢地移動。房間里沒有音樂，空氣突然就安靜下來了，月光溫和，照進房間，照在他們倆的身上。夏季的胳膊摟著他的肩膀，貼靠在他懷里，乖順的就跟小貓一樣。不用去想，下一步該怎么移動，張輝會主導一切，他知道怎么輕緩溫柔地摟著他，緩緩移動腳步。安安靜靜的，只有貼在一起的心跳。如此安逸寧和的夜晚，如此唯美浪漫的時刻，他的腳背上有他這輩子視若生命，不，比生命更重要的人，他現在很開心，他能感覺得到。給他的也許不是最最優秀的，但絕對是最好的。他珍而重之的人，他的珍寶，在他的懷里側著頭，閉著眼睛，唇角帶著笑沒睡呢，眼睫毛還在忽閃，就這么柔順，張輝的心啊，滿滿的，漲漲的，都是這個小東西。為什么一直游戲人間？萬多花叢流連忘返，一方面是寂寞，一方面，他需要一個跟他契合的人，心靈，重于身體的契合。他找到了，這個小東西填滿它心里的空虛。每天一睜開眼，就想著給他準備什么早飯，聽他說話，哪怕就是罵人，也能笑得跟個傻子一樣，就算是睡夢里，他也會伸手去摟，他家的寶去哪了。日子嘛，平凡而簡單，因為彼此掛念，才多姿多彩，其實，我愛你是甜言蜜語，在一起，就是永久誓言。我愛你，我們永遠在一起。低頭淺啄了一下他的嘴唇，淺淺淡淡的，不見情動，只是很簡單的一個親吻。夏季笑了，摟緊了他。什么時候睡著的不知道，月光見證著這屋子里，一直在緩緩移動的兩個人。夏季是被敲門聲震起來的，張輝在第一聲敲門的時候，已經開了門，小聲地跟著保姆說，早飯押后，他昨晚沒睡好。夏季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打著呵欠爬下去。“再睡會。”“答應媽媽去陪她跳舞的。必須要去啊。”張輝覺得，還是他陪老媽去跳舞比較好，昨晚說是學跳舞，跳著跳著他就睡著了。什么都沒學到。“我陪你一起去。”“成，讓我跟一群老太太一塊跳舞，我肯定會害羞。有你做后盾，我就不怕了。”他是要去監督，可以近距離跟他說，出哪只腳，怎么轉圈。打開門就看見岳父老泰山穿著一身戎裝，身邊站著倆警衛，夏季的腳就發軟。不，不會，他想起來了，他耍酒瘋的時候，摸過老丈人的腦袋，說好孩子的。老丈人這是等著他呢？要，要干嘛。堵門口不敢出來了，張輝看過去老爹在吃飯啊。“怎么了，出門啊，剛才不是還說跟媽媽去跳舞的。”夏季覺得，他是不是該交代遺言了。警衛那叫一個精氣神，筆挺的軍裝，腰上帶著皮帶，然后還有槍。老丈人也是一身戎裝，低著眼睛不說話看報紙喝粥。客廳彌漫的是低氣壓啊。“你，老爸在客廳啊。”“那怎么了，他每天這個時候都要到基層部隊轉一圈的。”“真的？”“我騙你干嘛。哦，還有十分鐘出門。時間很準的。”夏季這才邁出了一步，站在房門前，他是平頭老百姓，他沒看見過荷槍實彈的兵，他們家書香門第，這種冰冷的武器他真沒看見過。更不知道，摸了一個大官的頭，會怎么樣。“夏季？起來了，快來吃飯，要不然粥都涼了。頭還疼不疼啊，爸爸不該那么跟你喝酒啊。不難受。”夏季就跟霜打的茄子遇上了陽光，從蔫頭蔫腦，到搜的一下就青愣了，伸展枝葉，享受陽光一樣。這么說，老丈人沒有計較昨晚上他耍酒瘋的事兒。要不說夏季是個很討人喜歡的人呢，他就很會做事兒的，一下就跑到張爸的身邊，拿過碗給老丈人盛粥。“爸爸你多吃點啊。”老爺子眉開眼笑啊，硬是多吃一碗飯，哼著我站在城樓看風景出門了。夏季高興啊，胃口大開，吃了兩碗粥，三根油條，兩個包子，這才不吃了。張媽已經換好了衣服，昨天那身旗袍，水藍色的旗袍，佩戴著珍珠項鏈，踩著六厘米的高跟鞋。夏季覺得冷汗滴滴答答，他老丈母娘，真的太愛俏啊。夕陽紅，也沒她這么俏的。跨上了夏季的胳膊，頭一抬，驕傲得就跟孔雀一樣。“今天，我讓全軍區的姐妹都羨慕嫉妒我。”張輝趕緊跟在后邊，真不放心這娘倆啊。要說今天，軍區大院最風光亮麗的，不是潘雷老媽黨紅院長，不是林木老媽，不是黃凱老媽，是張輝的老媽。一直胳膊挎著夏季，一直胳膊挎著張輝，穿著最漂亮的衣服，故意繞著軍區大院走了一圈，沒有抄近路，是繞遠走的。本來關系都不錯啊，她一出現，在外邊的人都會打聲招呼，張輝媽，今天真漂亮哦，這旗袍真好看，哪買的啊？“兒子送的，特意定做的哦。”“大妹妹，身邊這是誰啊，沒聽說你家來親戚啊。”“這個啊，我兒子啊，我當成親生的小兒子，夏季，快叫嬸子。”黨紅媽媽也在外邊，一看見張輝媽過來了，笑出來。“打扮這么漂亮，小心老張不放心。”張媽把夏季往黨紅面前一推。“他嬸兒，我兒子。張輝的愛人，同樣是個醫生，跟你們家田遠還是一個大學的呢。”黨紅眼前一亮，這小伙子不錯啊，眉眼間很干凈，沒有世俗的污濁。眼神很清亮。“我記得，田遠跟我說過呢。很優秀的一個孩子。”夏季臉都紅了，被前輩這么夸獎，他不好意思。“很不錯，這孩子很乖的，我真的很喜歡，對了，讓潘雷他們也回家啊，一起聚聚。”“成，我問問。小夏，來家里玩啊。”其實軍區大院沒他想得那么可怕，就是這么一群老頭老太太，跟自己家的小區一樣，每個人都很隨和。他以前的擔心啥的還真都是白費了。張媽帶著倆兒子繼續走，張輝對著夏季擠了一下眼睛稍微往后仰著身體。夏季也后仰著身體，中間隔著他老媽，他們倆無聲交流。“感覺像溜小狗。”張輝張大嘴努力做口型。夏季看明白了，對他一齜牙。什么啊，這只是溜兒子，老人的一種攀比心理，想得瑟一下。“我們倆，就是，老媽的，貴賓犬。”夏季不搭理他了。跟著老丈母娘繼續往前走。他把自己當小狗了，不同種類，沒法交流。張輝咳嗽一下，假裝鞋帶開了，松開了老媽的手。“你們先走，我系鞋帶。”張媽興高采烈地往前走。張輝假裝系鞋帶，隨后一步跟了上去，這次沒有走到母親的另一邊，而是走到了夏季的另一邊，現在變成，夏季在中間了。伸出手，勾了一下夏季的小手指，夏季甩開，不理他。張輝不氣不餒，繼續拉他的手腕，夏季又甩開。他不跟小狗手拉手。張輝干脆，伸胳膊，從背后摟住夏季的腰，摸著他的腰背，就這么扶著他，往前走。張媽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的貓膩啊，夏季臉有些紅，當眾這么走，太扎眼了。張媽還是很高興地跟所有人聊天說話，張輝也笑語盈盈地說話，手卻一直沒有放下來，走過去之后，有的人看見，張輝的手很曖昧地放在這個小伙子腰帶上方，小伙會伸手把他的胳膊扯下來丟開。可張輝不氣不餒，就要放在他的后背上。然后，這個小伙子甩了兩三次之后，老老實實地跟張輝十指相扣，相視一笑。所有人都明白了，這個，是張家的男媳婦兒。想給張輝介紹對象的都打住，人家有了親親密密的人了，看這勁頭，就想起了潘雷，人家就是很大方地這么走在路上，介紹給所有人認識。張家也沒有隱藏，同樣地帶出家門了，讓所有人認識一下張家的新晉男媳婦兒啊。這勇氣，都值得佩服啊。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