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灑下，早起的鳥兒在樹枝上歡快地跳著嘰嘰喳喳。
    警局門口，萬母對著一個中年警察千恩萬謝。
    “二柱啊，多虧你，要不然青云還得繼續遭罪呢！”
    二柱擺擺手，不以為意。
    “嗨，這有什么呀，鄉里鄉親的，在規則范圍之內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嘛！”
    “只不過青云呀，你這暴躁的脾氣以后得改一改！昨天你們前妻的左眼來的時候就已經腫了，你又一拳沖上去，把人家右眼也打黑框了！”
    “人家頂著兩個熊貓眼過來報案，你說我們怎么能不管？”
    “讓你在警局里面待一晚上，清醒清醒也是為你好，你知道嗎？？”
    萬青云垂頭喪氣地從兩個人身后面走出，他頭發有些亂，兩只眼睛里還有些血絲，有氣無力的點頭。
    “二柱叔，我知道了，你說的我都懂，我當時不就沒控制住嗎？我看到那賤人洋洋得意的樣子，忍不住想上去給她一拳！”
    萬母在一邊抱怨。
    “青云你添什么亂呀，你倒是打出去一拳痛快了，可是起什么用呢？人家不還是把孩子帶走了嗎？”
    萬青云干脆沮喪的垂下頭不說話。
    萬母又和警察聊了幾句，二柱才和他們揮手告別，母子兩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萬青云看著母親一臉惆悵的表情，心中不好受，又抬起頭來費盡腦汁的把前天孫曉慧和老黑結婚的丑態說了一遍。
    萬母聽了又好氣又好笑，又感覺到可悲，怎么說孫曉慧也曾經作為她的兒媳婦兒，是萬家的一份子，還給萬家生下孫子。
    “媽，我想過了，孫曉慧昨天跑回來接孩子是其次，其實她主要是避風頭！”
    “老黑為了娶她，給她買了別墅豪車還給了存款，現在老黑壞事了，這些錢老黑一定會想辦法要回來！”
    “你看吧，他們一家幾口說不定借著接孩子的名義，這段時間就不回省城了！”
    萬母興致寥寥。
    “離了婚的女人就是潑出去的水，她就不是我們萬家的人了，要不是為了我孫子，我聽都不想聽你提起這個女人！她真是壞透了。”
    “你不管用什么辦法，一定要把孫子搶回來！孩子跟著她我真不放心，絕對會被帶歪路的！”
    萬青云拍著胸脯向萬母保證，回到家中簡單洗漱一番，又和蘭姐通了個電話報平安。
    下午和母親打過招呼之后，萬青云決定去崔穎家看一看。
    現在省城那邊老黑的事情已經大局已定，剩下無非是垂死掙扎，暫時他不用特別操心，既然回到老家了，不可能不見崔穎一面。
    他打的趕到班花樓下，上了樓梯站到崔穎家門口，就聽到里面傳出來嘈雜的聲音。
    這些聲音很鬧很吵，以至于隔著防盜門萬青云都聽得一清二楚。
    “崔穎，我們也真的是沒辦法，你什么時候能還錢啊？”
    “是啊，但凡有一點退路，我們都不會來逼你的！”
    “你就給我們個準話吧，什么時候能還錢？”
    “你非得逼著我們去你爸媽那里么？”
    萬青云手一哆嗦，他的擔心居然變成現實了，崔穎沒去上班，接不了電話和視頻，果然是在家里被債主扣下了。
    好在聽這些聲音雖然嘈雜，不過里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顯然不是鬼見愁的高利貸。
    他深吸一口氣，那自己現在是進去還是退走呢？
    他想了幾秒鐘。
    轉身下樓梯了，走的很慢很慢，有些猶豫，又有些難過，他喃喃自語——不行啊，萬青云，已經花了五十萬了，情至意盡了！
    剩下兩百萬，可是自己東山再起的本錢，總不能以后和蘭姐在一起吃軟飯吧？
    他都已經走到樓梯拐角了，聽到防盜門后面傳來一聲女人壓抑到極點的哭泣聲音，哭聲并不是很大，夾雜在人們催債的嘈雜聲音甚至很容易略過。
    可是這聲哭聲還是清楚的傳到了萬青云耳朵里面，哭聲中的壓抑、驚嚇、絕望，萬青云聽得一清二楚，他也欠過錢，他當然明白這哭聲的含義，當初他破產的時候要不是有老婆和孩子，他真想跳樓去。
    男人沒有停頓，加快了腳步，幾乎小跑著沖出了破舊的小樓，沖出了小區。
    直到馬路上，那哭泣的聲音仿佛就縈繞在耳邊。
    他停下了腳步——哎，吃軟飯就吃軟飯吧，軟飯硬吃！
    萬青云轉身上樓，心里面只有一個想法——崔穎，我只有兩百萬，你欠的錢一定要在這個數里面啊，超過這個數，我也沒辦法啊！
    他敲響了大門，很快大門被拉開。
    一個愁眉苦臉的中年婦女探出頭來，看了他一眼。
    “大兄弟，你也是來要錢的么？”
    萬青云的表情苦大仇深，說不出話來。
    婦女一看他的表情，深表同情，急忙拉開門。
    “快進來吧，看樣子，你借了不少呢！現在傻子才借給她錢呢！”
    萬青云聽著這話心更堵了，自己何止是借了不少呢？自己馬上要做那個傻子了！
    他進到房間，上次帶來溫馨回憶的小屋里面已經坐滿了男女老少，還有人坐不下，蹲在了空地，陽臺開著窗戶，幾個形形色色的男人正皺著眉頭抽煙。
    屋子里面的空氣混濁沉悶，崔穎就呆坐在廚房門口一張椅子上，她穿了一件白色長衣，領口露出一抹紫色，萬青云一眼就看出來，這正是那天她穿過的紫色保暖衣。
    崔穎臉色蒼白，額頭上汗水淋淋，頭發濕噠噠的，狼狽不堪的緊貼頭皮，她兩只眼睛通紅，深深透著疲倦，嬌小的身材蜷縮著，呆滯而沒有生氣。
    她無助的表情像一個第二天要交作業，作業本卻丟掉了的小學生，而偏偏第二天的老師最喜歡打掌心和罰站，還要全校通報。
    萬青云只是看了一眼，心就猛地一陣抽搐，心中生出濃濃的愛戀和憐惜。
    他大步向崔穎走去。
    他每走一步，崔穎眼睛里面就多了一份光彩。
    他每走一步，崔穎臉上就多了一份血色。
    他每走一步，崔穎身上就多了一份生氣。
    而與此同時，人們議論紛紛。
    “看，又來一個討債的。”
    “她到底借了多少錢啊？”
    “哎，我們在這里耗了快一天一夜了！我都快累死了！”
    “誰不累啊？咬牙堅持吧！”
    萬青云大步走到崔穎面前，然后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一把將女人摟在懷里，他轉過身來，沉聲說道。
    “欠了多少錢？”
    “她的債，我還！”
    然后小聲有氣無力補充道。
    “總額兩百萬，要是超過這個數，只能按比例每個人分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