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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神針

    徐石頭的老表馮易生實際上是東大營菜站的老職工,去年就六十歲退休了。但菜站大多數職工都在上級單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情況下,開始自己在菜站倉庫大棚里批發自己販運的菜。</br>  可能普通人不知道,城市消費的蔬菜,象冬瓜、蘿卜、白菜、土豆、洋蔥、辣椒、蔥姜蒜這種大路菜,大部分其實都是從城市遠處的蔬菜基地專門販運過來的,郊區菜農過來賣的多是菠菜、芹菜、莧菜等時鮮菜,主要是這些菜因為保鮮和時令的原因,那個時代還無法長途販運。</br>  1985年的時候,城市里的改革開放還在初期,絕大多數人都還是盯著城市戶口和鐵飯碗,幾乎沒有人去當菜販子,農村的人呢甚至還不知道出去打工,更別說當菜販子。只有這些原來就干這個工作的菜站職工知道販運大路菜的路子,并且深諳販菜中的巨大利潤,市場的需求就成就東大營菜站從國營副食品公司的倉庫,慢慢變成了巾車市唯一的蔬菜批發市場,小販們甚至郊區菜農都到這個地方批發大路菜去市區各處零售。</br>  馮易生是個實誠善良人,加上腦子很好使又是有心人,批發大路菜從不缺斤少兩,生意就比別人好一點。1985年7月20號剛又從鄧縣進回來兩加長東風車冬瓜和南瓜,兩萬多斤呢,中午到菜站,就提前叫表哥過來卸車,一來是幫自己忙,二來也是照顧表哥的收入,這個姑表哥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兒子在礦難中死了,兒媳婦又生病沒了,留下兩兒一女,就只有徐石頭這個表哥既當爺,又當娘地拉扯養孫子了,用別人卸車不也是出錢嘛!那就肥水不流外人田吧。</br>  楊德海拉著板車上的徐石頭爺孫倆來到東大營菜站的時候才上午十點不到,要卸的車還沒有到,馮易生正忙著時見到他們三個過來,就說一聲“車還早著呢!你們等著吧”,就招呼批菜的小販去了。</br>  徐石頭和馮易生表兄弟倆才不會相互問候對方“你忙著呢”這句話的,要是問候,也是在笑罵的時候。為啥?他們表兄弟都是漯河市郾城縣人,他們縣里人都知道問候“你忙著呢”是罵人的,你要再問為啥啊?我只能說你要是漯河市郾城縣人,你就知道了(這里賣個關子,有知道為啥的親們,可以在評論區里告訴大家)。</br>  三個人還沒有吃早飯,楊德海就拿出自己娘給炕的玉米面餅子,一再推讓之后,三人才一人一個餅子吃起來。餅子吃完,楊德海就讓徐石頭趴在板車上,要給他針灸治腰疼。</br>  “大伯,我先給你扎幾針,先止住疼,要不然你今天就干不成活了”,</br>  “唉!又得麻煩你,小伙子”。</br>  楊德海三針下去,針拔出來的時候,徐石頭大笑起來“你小子還真有兩下子,我這好了,不疼了,真神了啊”!</br>  這時候正好馮易生過來,看到這個,也是笑呵呵的,“小伙子,來!來!來!我這老寒腿今天也是疼的很,也給我扎幾針?”</br>  “好啊!你坐下吧!伯,我也給你扎幾針試試?”給馮易生一條腿上扎了兩根針,楊德海拈針的時候,馮易生感覺著有股暖流在兩腿間傳過來、閃過去,那陣舒服勁別提了,拔針之后,那兩條腿就象年輕了幾十歲,輕松得不得了,“小伙子,你他娘的這是神針啊!”</br>  馮易生說著的時候,一個老干部模樣的人也走了過來。</br>  馮易生諂笑著又說“曹局長,您老又過來買菜啊?”</br>  “不是局長了,我曹鐵早退休了,老馮你可別再局長、局長的叫了,我不中用了。哎對了,小伙子,我這右肩天天疼的受不了,能否麻煩你也給我扎針試試?”</br>  “那咋不能啊,反正這會兒閑著,您坐下吧!我先給您看看”,曹老頭笑著坐下,把身上的汗衫脫下來搭在腿上。</br>  楊德海用手在曹鐵的肩上捏了捏,說道:“您這個病我現在還真不能徹底治好,甚至能不能止著疼都沒把握。您年輕的時候是不是當過兵、打過仗、受過傷,您這肩胛骨中間留有小塊彈片,可能原來治療傷口時候因為太小,醫生沒有發現,現在就是它導致您肩膀疼。”</br>  “你小子神醫啊,這都能看出來,抗美援朝的時候我受過傷,你是說我身上還有小塊彈片?”</br>  “應該是的,但現在就是醫院也沒法給您做手術,因為彈片可能是釘在肩胛骨上了,而且很小,再過個十來年醫學發達了,您這個就成小病了。不過您這個病,我可以給您一個單方,現在不是正有麻葉嗎?您到郊區找個六斤鮮麻葉,回來清水洗凈,搗成泥,配上一斤醋,放到罐子里,肩膀疼的時候,就挖一勺子糊上去,哪疼糊哪,雖然不能徹底除根,但不會再影響您吃飯、睡覺”。</br>  “真成嗎?小伙子”,</br>  “您要是信我,那就試試,對了要是麻葉不好找,我今天下午回去,我們村好像就有家麻,我給您配點?”</br>  “中中中!小伙子,我給你錢,麻煩你給我配副藥吧吧,我徹底服你小子了”,這時候馮易生的菜車到了,幾個人忙著卸車去了。</br>  徐石頭畢竟是積勞成疾,才卸半車冬瓜,腰就又疼起來了,實在堅持不住,就坐在一邊歇著了。</br>  楊德海一個人一會兒上車上把冬瓜搬到車幫邊,一會兒跳下車把冬瓜再擺到地上的冬瓜堆上,忙乎了三個多小時,才把一車冬瓜,一車南瓜總共兩車兩萬多斤東西卸完、碼好。</br>  卸完車就馬上讓徐石頭趴在板車上,又給他針灸了一遍,完了說“徐大伯,您老真的不能再干卸車這樣重體力活了,病情要是再加重了,您老可能會癱瘓的!”聽到這個,徐石頭這時雖然腰不疼了,但一下子滿眼都是淚。</br>  正好馮易生拿著六十塊錢走過來,兩人就沒有再聊下去。“大表哥,今天兩車貨,你就卸了半車,剩余的都是人家小楊一個人弄的,這兩車貨,一車卸車費三十塊錢,兩車六十,就給你二十,給小楊四十吧?有點虧你了小楊?”</br>  “中中中!表弟,給小楊五十吧,我就沒咋干住活,還麻煩人家小楊給我扎針治病,”徐石頭趕緊說道,</br>  “不用了,還是一人一半吧!原來說好的,徐大伯也不容易”楊德海也慌忙說道,</br>  “你們兩個也別推讓了,就按我說的辦吧,給錢,拿著!哎對了,小楊,你家里勞力多不多,你能不能出來?”</br>  “我爹還硬朗,上邊還有三個哥哥呢,種地干活用不上我啊!”楊德海沒有說自己其實沒有地可種,也沒法在家呆著了,一個上門女婿,還被打得受傷,不是啥好名聲,最起碼人家會說你“窩囊蛋”。</br>  “要是這你就到我這里來干活吧!我也不給你開工資,就是卸車費一車三十,一車一結,那個月我不得拉個十來車菜,你小子相當于一個月三百多塊錢工資呢!另外管吃管住啊!這相當于十個小學教師的工資呢!你高興過來的話,今天回去整理一下行李,明天早點過來上班?”</br>  “這么好的事,我當然愿意啦,我今天回去把這挑子送回去,明天就帶著行李過來,謝謝馮大伯了!”</br>  “別謝了,還割呢,你把我表弟卸成八大塊,他也賣不上肉價啊”徐石頭也開起來玩笑,楊德海和馮易生都大笑起來,甚至一直在邊上玩的徐寶翠也抿著嘴笑了。</br>  楊德海和徐石頭不知道的是,馮易生留下楊德海的重要原因,還是看上了楊德海針灸的本事和單方治病的本事,尤其是準備給從巾車市公安局退休的曹鐵老局長看病的本事。曹鐵局長雖然退休了,人走茶涼,但兩個兒子還都在公安局上班,尤其二兒子曹衛國現在就當著東大營鎮派出所的所長,正管著菜站這一塊兒呢!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菜站批發大路菜,其實也是在街面上討生活,不一定碰到啥人、啥事呢!尤其是街面上的混混兒,都不好惹啊,免不了后邊得有個公安局上班的靠山啊!這才是馮易生的心思所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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