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枚黃金托底, 鑲嵌了由和田玉雕刻的半開白玉蘭的戒指。
玉質細膩油潤,在光線下柔和飽滿,像是玉種里有水在流淌。
周攢靠在郁孟平懷里, 時不時看向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虛攏在白色高領毛衣里的纖頸微彎, 心里的愛意充盈。
郁孟平則是攬著她的腰, 偏過身子幫她擋風。
“周攢,你就原諒二哥吧,為了這場無人機秀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迫不及待從控制室出來的聶青濃見到的就是這樣溫馨的場景。
哪里還需要她說謊話替他二哥挽尊, 是以剩下的半截話全都被她咽下去。
齊碩也追著過來, 跑到聶青濃身邊。
初春的晚風微涼,吹亂周攢的長發, 她伸手將頭發別在耳后, 臉龐發燙地戳穿:“不是說是齊碩準備的?”
說了大話的聶青濃:
目光機靈地一瞟, 就在周攢手上見到了那枚白玉蘭戒指, 神色怪異地戳了戳齊碩, 兩人四目相對。
看得周攢莫名其妙。
而郁孟平盡收眼底, 也只唇邊噙著笑意, 平靜祥和, 并不解釋什么,和他們打了聲招呼就帶著周攢離開了。
周攢跟著郁孟平回到了酒店, 她很喜歡這枚古意盎然的戒指,喜歡到洗澡的時候都要恭敬地脫下放在盥洗臺上。
仔細確認還在那兒, 才跑去和郁孟平一起洗澡。
那天兩人自然親熱了一會兒。
郁孟平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面大鏡子, 放在浴缸旁邊, 周攢泡澡的時候, 他在鏡子前面平鋪了一塊大的毛巾。
隨后他把周攢抱在鏡子前面, 讓她跪在毛巾上,兩人就在鏡子前面試了一試。
鏡中氤氳著濕漉漉的春天,搖晃著疊疊花瓣的波紋。
周攢一開始有些羞恥,郁孟平抱著她,在她耳邊柔聲哄她:“睜開眼睛看看,周攢,你這么漂亮,看看你自己。”
郁孟平做這檔子事好像從來都不是為了悅己,他讓周攢在這方面也好好地接受自己,開發自己。
后來周攢漸入佳境。
只是神思總是飄在那枚戒指上,疑神疑鬼地會讓隱形人偷去,總是要仰長脖子去看,還催郁孟平快點。
郁孟平倒也是真懂她,報復性地從后面狠狠地捏了一把小櫻桃,“認真點。”
“還怕有人偷,就不怕這個偷東西的人在看我們做這種事么?”
周攢羞怯得一緊,嘶~郁孟平真是苦了自己。
睡覺前,借著黃潤的燈光,周攢欣賞著無名指上那枚玉蘭,白墻上照著三個戒指影子,由濃到淡,又變成了濃。
好像坐船過橋洞,暗下去之后又亮起來。
戒指帶在無名指上,襯著周攢手指愈發纖細柔白。
很有江南水鄉的雅致。
“這么喜歡?”郁孟平靠過來,抱著她睡覺。
周攢不說話,但臉上的沉迷出賣了她。
郁孟平看到周攢這么喜歡那枚戒指,以為她氣消了:“不生氣了吧,周攢。”
周攢冷哼,戳了戳他胸口:“想得美,拿個破戒指就想賄賂我。”
郁孟平倒也一點也不惱,趁機捉住周攢的手指捏了捏,“那你說,你想怎么樣。”
周攢也就在那時候忽然生出一種底氣,連她自己也被驚到了:“我跟了你多久,就被罵了多久的愛慕虛榮,結果一只包都沒撈到,那我不是很虧,白白被罵了。”
她好像學聰明了。
他們最開始在一起的時候,郁孟平帶著周攢去了許多宴會酒會,置辦了不少家當,可她當初走的時候,干干凈凈地還回來,什么都沒帶走。
郁孟平巴不得她多花花錢呢。
他為她的聰明笑得瞇起了眼睛,“這還不好辦,明天隨便你買,多買一點。”
最終是將心中的擔憂化為虛有,塵埃落定。
周攢看累了,便把手收回被子里,左手緊緊捂著,生怕它不在了。沒多久,就睡過去,郁孟平睜開眼睛。
他在被子里摸到周攢的右手,碰了碰被周攢捂得發熱的戒指,他支起上半身,側身低頭看著周攢恬靜的睡顏,那一臥桃花眼,眼波流轉間,笑意橫生。
她好像真的很喜歡這枚戒指。
他忍不住在周攢側頰印上吻。
月光的清輝傾灑,室內一片亮澄澄。
第二天,郁孟平就要陪周攢逛街,周攢卻嫌棄他沒意思,說和男人逛街有什么好逛的。
于是郁孟平無奈,只好打電話讓聶青濃過來陪。
skp不愧是京城高端奢侈品商場,品牌很齊全,而且很難找到二線以下的牌子。
他們一路從louis vuitton逛到heri試到dior。
兩個小姑娘倒是逛得很開心,一個個試過去,遇到喜歡的就買。郁孟平除了付款機的作用,就是幫她們拎袋子,后悔沒有把老宋和齊碩叫出來分擔。
最后實在熬不住,坐在el家的沙發上,大手一揮,由她們鬧騰。
他和世界上大部分男人一樣想不通,怎么女人會花大把的時間浪費在這兒上面。
而且包包選來選去不都一樣?
口紅的正紅色和大紅色有區別么?
那天,他們還在el碰到了江闊嶼。
柜姐給周攢挑出了四五只包包,經典款和最新款的都有,周攢和聶青濃商量著選哪一只的時候,旁邊飄過一道如鶯的聲音。
“闊嶼,這只白色的包包好好看,我想要那一只。”
周攢下意識回眸,正巧遇上江闊嶼玩味的目光,而他身邊是一位穿著孔雀藍大衣的女人,早已不是那次麻將桌上的那位,剛才就是她說那只包包漂亮。
江闊嶼主動打招呼:“真是湊巧,郁二家的也在。”
周攢微微斂起了點笑意,算是給郁孟平面子,點點頭。
聶青濃有點懊惱,怎么又碰上這陰魂不散的,找了個借口,偷偷去搬救兵。
江闊嶼看了看柜臺上的包,又想起前兩天圈里的傳聞,繼續說:“郁二這次還真是下了血本,哄周小姐真是不便宜。”
“我還以為周小姐拎不清呢,到頭來是郁二啊。”
那張長臉春風得意,滿是嘲諷,諷刺周攢也不過如此,和圈子里上位的那些女人比起來沒有什么差別。
江闊嶼這人是最沒素質的,對他來說,女人只有貴和便宜兩種。
此話一出,他身邊的小藍臉色也難看起來,但又礙于自己什么也不是,不好發作出來。
若是之前聽到他這樣的話,周攢一定會氣得發抖,可她如今無端端生起一股底氣,覺得沒必要和江闊嶼這樣的瘋子爭辯。
于是,周攢順著江闊嶼演下去,風情地用右手挽了挽耳邊發:“是呀,女人不就喜歡這些包包,漂亮衣服嘛,我不買幾只,怎么對的起你們這么說我。”
戒指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圓潤的瑩白,江闊嶼瞧見了,那張萬年不動聲色的臉有了點裂痕。
有點譏諷又有點失落郁孟平像是落到這步田地:“沒想到,郁二把他死了幾百年姑姑的戒指給你了,呵,他們郁家的幾個男人果然都沒什么本事。”
周攢那時候并不知曉戒指的由來。
這枚戒指造型別致,周攢雖然寶貝,但她總覺得應該不是太金貴。
既沒有鴿子蛋大的寶石鉆石,就算那白玉蘭是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但戴在手上,為了保持秀氣,又能大到哪里去。
卻不想是郁孟平姑姑的。
可想而知這戒指對郁孟平的意義。
那天在學校小操場,郁孟平給周攢帶上這枚戒指的時候,周攢只有恐慌,卻沒有淚涌的念頭。
好像灌溉田地的踩水車的齒輪讓小石子兒卡住了,而如今江闊嶼不經意間掃出來,精致的齒輪又開始轉動起來。
周攢的胸口漫上熱意,好像有無數的海草在深海中飄來浮去,她的眼底有陣潮濕。
唇邊的笑意更加溫柔了。
“瘋子,和郁孟平搭一邊兒的都是瘋子。”江闊嶼覺得周攢神經病,罵上幾句。
等郁孟平姍姍來遲,江闊嶼早就走了,周攢還面目恍惚地傻站在那兒,看到郁孟平一把抱上去。
搞得他不知所措。
“人呢,走了?”
周攢點點頭。
“你怎么了?”
“沒事。”周攢輕聲說。
“他是不是對著你又胡說八道些什么?”
“沒有。”
郁孟平有些懊惱:“以后見到江闊嶼還是走遠些,我現在還動不了他。”
周攢忽然笑了笑,熱燙燙的眼淚終于流出來:“不用擔心,他奈何不了我的,我都懟回去。”
“你真厲害。”郁孟平敷衍地夸了她幾句,見到周攢又哭又笑地,手足無措:“你怎么又哭了,攢攢,啊呀,要不你再多買幾只包發泄發泄?”
周攢的眼淚卻更加洶涌。
連sa遞過來的紙巾都不夠用,一擦全浸濕了。
郁孟平對sa感嘆道:“你們家紙巾的質量還蠻差的。”
搞得sa一臉無語。
周攢一下子被他逗笑,這人,老是這樣不著調!
郁孟平去付錢的時候,周攢閃了閃自己的戒指,問聶青濃:“你也知道這是他姑姑的東西吧,所以那天才這么看我。”
聶青濃不好意思地笑:“原來你都知道了。”
好像有種隔閡慢慢消解,周攢慢慢地融入進她們的群體,得到郁孟平身邊朋友的接受。
兩人都無聲地笑,望著郁孟平的背影。
在這枚戒指之前,聶青濃以為他二哥也是和前面的兩三段感情一樣,最多不過是玩玩,而周攢不過是最有趣的一個而已。
因為她的有趣,或許兩人在一起維持的時間會長一些。
在他們圈子里,誰會對誰認真。
愛情和負責既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也重于泰山,沒人敢碰。
但他們都沒想到郁孟平會給周攢這枚戒指。
郁孟平珍惜親情,因為從小和父母不親,由姑姑撫養長大,從不聽父母的話,卻是最聽姑姑的。
姑姑去世前,把戒指交到郁孟平手里:“阿平,要好好生活,別犯混。”
可惜郁孟平到底是混賬多一些。
走歪了。
聶青濃覺得自己的眼睛里下一場江南的梨花雨。
她說:“周攢,你眼光蠻差的,看上我二哥。”
周攢抱胸,目光始終追逐著郁孟平的背影,不在意地說:“是啊,我看男人的眼光都不太好。”
聶青濃側眸:“我二哥倒是眼光,福氣都不錯。”
周攢無聲笑笑。
很像是一陣朦朧煙雨。
又像是臺上的戲詞唱:“驚覺相思不露,原來只因入骨。”
不知是說誰的。
作者有話說:
驚覺相思不露,原來只因入骨引自于昆曲《牡丹亭》
小讀者們,對不起你們,不是我不想準時更新,這章一寫到郁孟平和他姑姑,我就淚崩,感情充沛得我像脫韁野馬,脫綱了……改了三遍才改回大綱上。
這章留言送小紅包哦~
好了,我寫稿去了,爭取明天多更,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