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凌冷靜下來之后,自然也瞞不住老五了,畢竟哭成這樣,如果不告訴他,他也不用睡覺了。</br> 等元卿凌說完晏之余對冷鳳青母子做的那些事情之后,老五久久沒能說出話來,眼底發(fā)紅,半晌,才咬牙切齒地道:“天下間,怎有如此歹毒之人?簡直豬狗不如!”</br> “豐都城的城主晏之余,你見過嗎?”元卿凌問道。</br> 老五道:“早些年來過京城,見過一面,但幾乎沒交談,但對他有一些印象,他們夫婦一同入京的,夫妻十分恩愛,我記得那會兒還有很多人說難得有晏城主這樣寵妻的男人,也有很多女眷說城主夫人幸福。”</br> 他冷冷一笑,眸色疾厲,“卻不知道所謂恩愛的背后,藏著如此歹毒的心腸,用他人的性命血淚來成全他們的夫妻情深,怎不叫人痛恨?”</br> 他猛地站了起來,心頭狂怒焚燒,“不行,我要下一道旨意,讓晏之余進(jìn)京,我要問他的罪,替四爺報(bào)仇!”</br> 元卿凌伸手擦了眼淚,連忙阻止,“不要,千萬不要,先不說我們還不知道整個(gè)事情的經(jīng)過,就算知道了,要報(bào)仇,也應(yīng)該是四爺去報(bào)才對。”</br> 宇文皓擰著眉頭,雖然知道老元說得對,但是依舊余怒難消,意難平。</br> 慢慢地坐下來,半晌,看著元卿凌毅然說:“老元,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四爺被人欺負(fù),還欺負(fù)成這樣子,這血海深仇他如果報(bào)不了,我必定會鼎力相助,務(wù)必為他們母子討回公道。”</br> 元卿凌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我也不會袖手旁觀,他不僅僅是我的師父,還是我們的親人,明天我會再去一趟,把事情了解清楚。”</br> 宇文皓俊美攏起,滿眼悲色道:“想起你說的那些事,我這心就跟火燒似的,這些年,他為我們付出太多太多,我們給予他太少太少……我一直以為他出身富貴人家,卻沒想到是這樣的身世……我很心疼他。”</br> 元卿凌淚水又滑下,誰能不心疼四爺?</br> 如今天下已定,要幫四爺報(bào)仇,雖不能說是不費(fèi)吹灰之力,但相信代價(jià)也不會太大。</br> 可即便代價(jià)大,他們也理應(yīng)義無反顧,四爺是他們的家人。</br> “明天我陪你去冷宅吧。”宇文皓道。</br> “你有時(shí)間嗎?你不得議事?”</br> “午后就可以去,明日早朝,午時(shí)左右就可以走了。”他頓了頓,苦澀一笑,“再說,我也可以借口說去看看外甥,畢竟,外甥出生到如今,我才見了一面,就是洗三那天匆匆見了一面,就抱回去了。”</br> 他慢慢地反握住元卿凌的手,“我只是想,他有事的時(shí)候,我在。”</br> 元卿凌有些觸動(dòng),輕輕點(diǎn)頭,“好,我們一起去。”</br> 老五總說四爺是人渣,但他在乎四爺,在乎這個(gè)妹夫,在乎這個(gè)親人。</br> 夫婦兩人今晚幾乎都沒怎么睡覺,睡不著,翻來覆去,想著四爺知道這些事情之后,該是什么反應(yīng)。</br> 北唐安定之后,他們也過了好一段省心幸福的小日子,如今就好比愁云籠罩過來,壓得人心口喘不過氣來。</br> 宇文皓半夜里幽幽地說了一句話,“便傷害我,我也沒這么生氣心痛。”</br> 元卿凌伸手抱著他,老五的共情,在于他也曾被他母妃所傷害過,但賢妃所做的事情,哪里及得上晏之余做的萬一?</br> 翌日中午,夫婦兩人一同出宮,去了冷宅。</br> 進(jìn)門的時(shí)候,和四爺一同進(jìn)門的,他剛從戶部回來。</br> 見到宇文皓,他有些意外,“怎么這會兒來了?沒政事要辦?”</br> 宇文皓看著他疲憊的臉和淤青的眼底,心頭微酸,卻故作輕松地道:“政事辦不完的,朕來看看行哥兒,順帶喘口氣。”</br> “勞逸結(jié)合,別累壞了身體!”四爺難得說了句貼心的話。</br> 宇文皓眼底微紅,與他一同進(jìn)去。</br> 三人到了正廳,剛好王妃在沏茶,見到他們來,王妃抬起頭,微笑著道:“巧了,我剛泡了一壺高山云霧茶,你們有口福了。”</br> 四爺有些意外,“您泡茶?”</br> “我不能泡茶嗎?”王妃沒好氣地反問。</br> 四爺笑笑,“您渴了不是喝井水嗎?今日竟坐下來一個(gè)人泡茶,可真是稀奇。”</br> 王妃淡淡睨了他一眼,“你不是說做人要懂得享受,不能虧待自己嗎?我照著你說的去做,你還不高興?”</br> 四爺坐在她的身邊,半靠著王妃的肩膀,神情有片刻的放松,“您能對自己好點(diǎn),我自然高興。”</br> 王妃寵溺一笑,招呼宇文皓和元卿凌,“來,皇帝,皇后,你們也過來喝一杯,看看我泡茶的手藝,可有精進(jìn)?”</br> 宇文皓和元卿凌以往也沒喝過她泡的茶,手藝是否有精進(jìn),自然不知,但他們也大概能猜到王妃是在茶里下了東西,要四爺睡覺。</br> 兩人坐下來之后,果然便見王妃從一個(gè)公道壺里倒了一杯茶給四爺,再從紫砂壺里給他們夫婦兩人倒茶,她一邊倒茶一邊說話,引開四爺?shù)淖⒁饬Γ臓攲λ墙^對信任的,因此,沒有絲毫的懷疑。</br> 四爺喝了一口,頓時(shí)便皺起了眉頭,“師父,茶葉放多了,苦澀得很。”</br> “是嗎?”王妃一怔,自己端起來飲了一口,也皺起了眉頭,“確實(shí)放多了茶葉,但不能浪費(fèi),都喝了,回頭多泡幾次,茶味就會淡許多。”</br> 宇文皓和元卿凌也喝了一口,確實(shí)很澀,而且,云霧茶不能用沸騰的水,顯然王妃泡茶的方法錯(cuò)了。</br> 不過,這苦澀的茶倒是很好的掩飾,如果茶里下了藥的話。</br> 四爺心不在焉,宇文皓夫婦也是心思各異,跟王妃說了幾句不咸不淡的話。</br> 宇文皓有意無意地看了四爺幾眼,卻又沒能說出什么話來,引得四爺有些疑心了,“你為什么一直盯著我看?”</br> 宇文皓拍拍他的肩膀,淡笑著說:“只是覺得你當(dāng)?shù)螅褡兞藗€(gè)人似的。”</br> 四爺唇角揚(yáng)起了似有若無的笑,卻總覺得這笑容有些牽強(qiáng)敷衍,他站起來,說:“你們先坐著,我去找雪狼。”</br> 王妃站起來,喚了他,“又找雪狼做什么?坐著陪皇帝喝杯茶啊。”</br> 四爺看著她,“師父,我只是去跟雪狼玩一會兒,我知道您想讓我睡覺,方才喝了兩杯的量已經(jīng)夠了,不出半個(gè)時(shí)辰,我就能睡著。”</br> 王妃攤手,無奈地道:“就知道瞞不住你,你啊,總是不睡覺,我擔(dān)心你,給你下點(diǎn)藥讓你休息一下。”</br> 四爺笑著搖頭,然后伸手也拍了拍宇文皓的肩膀,下頜輕輕地抬了抬,真誠地道:“知道你為什么來,但不必?fù)?dān)心,很快沒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