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名只得硬起頭皮道:“對,繼續走,反正留在這里也是危險,狼群會過來的。”</br> 榔頭想想也是,躲是不可能躲得過去,畢竟距離這么近,他仗劍道:“好,你護好小公主,我對付狼群,有機會你們快跑,我輕功好,會追上的。”</br> 他們做足了充分的準備,但是,一路往前,卻沒遇到狼群,太平得就像是走鄉間小路。</br> 榔頭詫異不已,分明是看到狼群的,怎么沒來攻擊呢?莫非都吃飽了?</br> 邪乎得很!</br> 天亮之后,路就更好走了,有太陽照著,加上密林里不熱,涼快得很。</br> 澤蘭下來自己行走,榔頭本以為她會大鬧大哭,殊不知,她就這么乖巧地跟著他們走,還東張西望的,偶爾還蹲下來掀開石塊看。</br> 他更覺得邪乎,但是胡名會解釋,估計是認為自己跑不了,干脆安靜一點不受苦。</br> 榔頭不能接受這個解釋,一個成年人有這樣的想法不奇怪,但小公主只是一個小孩子。</br> 可人家不鬧不哭,總不能弄哭她吧?只好帶著這種邪乎的心態繼續上路。</br> 等過了密林,就是一座座比較荒蕪一點的山頭,山是銹紅色或者黑色的,有雜草,但是不多。</br> 澤蘭看得很滿意,就是這里了,若都城要脫貧,就要靠這幾座大山。</br> 但是這幾座大山,和金國是連在了一起,暫時很難確定到底哪里屬于金國,哪里屬于若都城,這是北漠和金國留下來的歷史問題,邊界模糊不清,若能攜手開采是最好的,只怕金國貪欲過甚,要全部奪去。</br> 金國一直都認為,若都城是他們的,所以,和平聯手開采的可能性不大。</br> 不要緊,師母曾有教誨,當說理沒用,拳頭就有了意義,若拳頭不夠硬,則腦子是個好東西。</br> 若都城的拳頭不夠硬,拿下金國是不可能的,那這時候就要稍稍動腦子。</br> 走了兩天兩夜,三人終于走出了大山。</br> 榔頭累得不行了,胡名也直喘氣,唯有澤蘭,如履平地,神色不變,氣息不喘。</br> 榔頭更覺得邪乎了。</br> 兩人帶著澤蘭下山之后直奔金國暫時的府邸,求見鎮國王,說是來領賞金的。</br> 等了一會兒,鎮國王出來了。</br> 一身黑色的紋龍服飾,親王規格的,但是做得不算十分精致,可見繡工極差,金國的絲織品不出名,全靠北唐傳過去的。</br> 鎮國王年紀三十六七左右,身材很高大,長相俊美,但是氣質很陰柔,這份陰柔,甚至是掩蓋過了他的霸氣,他揚袍坐在了太師椅上,等胡名和榔頭上前拜見過之后,他的眸光落在了澤蘭的臉上。</br> 澤蘭這會兒垂著頭,顯得很害怕的樣子,一雙眸子飄忽不定地四處看,驚恐導致她的雙腿也微微地顫抖。</br> 鎮國王淡淡地道:“本王如何能確定她的身份?”</br> 胡名取出鳳佩令牌,“王爺請過目!”</br> 這是澤蘭被封為鎮國公主的時候,重新雕刻的令牌,有她的封號。</br> 令牌紋路特制,屬于皇家的牌,偽造不得,鎮國王見識多,自然見過北唐皇家的令牌。</br> 他揚手,叫人呈上一疊銀票,胡名看了一眼,是金國國號票行開出來的,這種銀票可以在金國任何一所銀號兌換金子或者銀子。</br> 兩人拿了銀票,當場對分,各自揣了五萬兩,便要告退而去。</br> 胡名是按照吩咐,拿了錢就走人的,他心里其實不安定,但是,公主的吩咐就是這樣,他必須要聽,只希望周姑娘沒騙他,崀山上的流寇都是公主燒死的,那公主就有能力從這里逃出去。</br> 壞就壞在榔頭身上。</br> 他本已經走了出去,回頭瞧了一眼,卻見一名高大的侍衛惡狠狠地捏住了澤蘭的肩膀,他忽然就止住了腳步,幾乎不假思索地跑了回去,推開了侍衛,把澤蘭護在了身后,“我反悔了,我不要銀子,我要帶人走!”</br> 不止府邸里的人全部愕然,就連澤蘭都怔住了,抬起眸子看向榔頭,一路來的時候,也沒發現他這么有良心啊。</br> 怎么忽然就良心發現了呢?</br> 鎮國王的臉沉了下去,越發顯得陰柔冷毒,“來了還能走?打出去!”</br> 榔頭連忙想去抱澤蘭,卻被那高大的侍衛一劍掃來,榔頭退后一步,掏出了銀票,艱難地道:“我……我反悔,銀票還給你們。”</br> 府邸里的侍衛已經迅速把澤蘭攔腰抱起帶走,榔頭追了過去,胡名見狀,氣得要緊,也只能跟著追過去,就怕打起來傷了小公主。</br> 只是,兩人壓根不是這么多侍衛的對手,過招百余,他們只有被揍的份兒,眼睜睜地看著澤蘭被帶走了。</br> 澤蘭是有計劃來的,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又不能開口叫他們跑。</br> 胡名在艱難應對間,見有機會也不管那么多,急忙拉住榔頭跑了。</br> 廊前看著的澤蘭,暗暗地松了一口氣。</br> 這口氣沒松完,便見一道高大的陰影籠罩了過來,她抬起頭,對上鎮國王那陰冷的眸子。</br> “為了十萬兩,公主以身犯險,值得嗎?都說北唐皇室貧困,如今看來果真如此!”他的聲音不徐不疾。</br> 他知道。</br> 澤蘭也不裝了,掙脫侍衛的控制,露齒笑著,“聽說金國這幾年賣礦產,賺了很多銀子,如今看果然如此,明知道我們是為錢來的,還是舍得給了出去。”</br> 鎮國王還是企圖從她眼底里看出一點恐懼,但是,失望了,“公平交易,十萬兩銀子本王給出去了,至于公主是自己愿意來我金國做客,不曾脅迫,公主認同嗎?”</br> “同意!”澤蘭點頭道。</br> 鎮國王揚起了眸子,冷酷漸漸在眼底形成,“素聞公主懂得御火術,只是不知道被水牢困著,是否能繼續御火呢?”</br> 澤蘭一怔,“水牢?”</br> 鎮國王冷笑,“把公主帶到水牢里去,沒有本王的允許,不許讓她出來!”</br> 水牢,是在府邸的一個湖中間,湖中竟有一塊巨冰,巨冰里穿鑿了一所小小的房子。</br> 這么熱的天,在湖中竟然有一塊冰,澤蘭眸色頓變了淡紅,莫非是?</br> “公主懂得御火之術,莫非沒聽過有人懂得御冰之術?”鎮國王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陰冷的氣息。</br> 澤蘭轉身,看著鎮國王,“懂得御冰之術的人,不是你,是誰?他在哪里?”</br> 鎮國王冷冷地道:“你不必問,只等你父皇拿若都城來交換,你便可以自由了。”</br> 澤蘭沒再說話,跟著侍衛走,只是有些奇怪,這鎮國王莫非是沒有常識嗎?水是可以克火,但是,火也能融冰不是嗎?</br> 再者,她懂得的從來不是什么御火之術。</br> 又再者,跟了師父這些年,她若只懂得控制火,那這些年真是白跟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