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邊排隊的人很多,大夫讓他們趕緊抱著娃回去,該是喂奶的時候了。</br> 大夫還嘀咕了一句,早產能生出這么健康的娃來,還抱怨什么啊?真是不懂事。</br> 宇文嘯交了二兩銀子,藥都沒有,就覺得有些心疼,便叫大夫開幾副藥給落蠻補補身子,畢竟剛生完孩子,需要進補的。</br> 大夫揚手,“瞧那小娘子氣色好得很,平日定是不缺吃喝的,不需要額外進補,有肉吃肉,有蛋吃蛋就是。”</br> 方才見她進門的時候還抱著娃大步流星的,哪里像剛生完孩子的產婦?就這底子不需要進補,浪費銀子。</br> 他們離開了醫館,怎么說呢?大夫是好大夫,但就是……似乎沒解決問題啊。</br> 不得已,又抱去別家看了一下,這一次,也是同樣上了銅鑼,他們就死死地盯著娃的眼珠子看。</br> 那算是眼珠子微微地轉動嗎?那不是正常的流光嗎?</br> 這一次,這位中年大夫給開了藥,說是等娃娃身上臉上起了黃之后才喂藥,若不起,就不必喂藥。</br> 黑影追著大夫問不會哭,聽不到的事,大夫被追問得煩躁了,沖他吼:“你說那些我也不會治啊,娘胎帶來的毛病,誰能治?”</br> 娘胎帶來的病,這聽起來就特別嚴重,大家的心情都顯得很沉重。</br> 你說落蠻千辛萬苦懷了兩個半……八個半月的孩子,生下來卻帶著毛病,這多難接受啊。</br> 宇文嘯雖然心里難受,但還是要安慰落蠻,“現在還不一定呢,就這么檢查一下得出的結論肯定是不準確的,等我們回京之后再找大夫檢查檢查。”</br> 落蠻回頭看他,詫異地道:“這有什么好擔心的?”</br> 大家驚愕地看著她,“你不擔心?”</br> “我不擔心啊,第一個大夫看著權威很多,他說沒事那就是沒事,第二個大夫瞧著就是醫術不精,他說的話怎么能當準。”</br> 最重要的是,天大的問題爸爸都能解決啊,有什么需要擔心的?</br> “是這么說……”宇文嘯想了想,“反正有錢,咱們再找一個大夫看看吧。”</br> 他們又尋了一家醫館,這一次的大夫是更老一些的,古稀之年,給娃娃檢查的時候,手都顫抖。</br> 他瞧過之后,盯著肚臍研究了很久,然后舉起一根手指,抵住第一節,“以后這肚臍處理不好,能這么長,穿衣裳不好看啊。”</br> 宇文嘯充滿了內疚,也好,穿不了泳衣。</br> “不是,不是看肚臍,是不會說話,也聽不到。”這句話黑影都說倦了。</br> 大夫受了驚嚇,看著黑影,又看著他們,“這么小的娃,你們覺得能說話了?”</br> “那不哭啊。”黑影忙說。</br> “要他哭?”大夫看著他們,但好端端為什么要娃娃哭呢?這群人是腦子有毛病嗎?</br> “對,要他們哭。”黑影知道規矩,撒了一把銅板在桌子上。</br> 大夫雖然覺得他們的要求有些無理,但是看錢份上吧……哎。</br> 他把小刀放在桌面上,拿起他的小腳腳,然后拿了一把鐵尺,對著小刀的腳板就抽打了起來。</br> 力度,挺大的。</br> “哇”地一聲,小刀放聲哭了出來,使勁地瞪著小腿,兩顆眼淚仿佛無中生有一般,從臉頰上滑落,那模樣瞧著可叫人心疼了。</br> 三衛見他哭了,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地錘了一下,又痛又酸,黑影一把抱起了他,沖大夫怒道:“你老小子憑什么打人啊?這么小的娃,怎么下得了手啊?”</br> “出生那時候若不哭,就該打了。”大夫理直氣壯地說,“穩婆難道不說嗎?這打了又不傷身,打著哭一下才好呢,把肺里的濁氣都給排出來,現在好了。”</br> “有這講法嗎?”黑銀狐疑地看著他,他說得那么大聲,應該是真的。</br> 雖心疼,卻還是把小刀遞給了閃電,打開小阿涼的襁褓,對著她的小腳板就打了下去。</br> 這一下,小阿涼也哭了起來,那哭聲就跟剛出生的娃一樣,哭得聲嘶力竭。</br> 大夫說:“瞧,這不哭了嗎?娃出生就是這樣哭的。”</br> 大家面面相覷,所以,現在才算出生?那么,是小刀先出生的?</br> 鬼影卻還是罵罵咧咧的,推搡著他們往外走,還不忘回頭罵大夫,“就算是,你說給我們聽就行,為什么要動手打?還要用武器打,這么大年紀了,實在太過分,怎么下得了手啊?”</br> 大夫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無理取鬧的病人,追了出去,“診金呢?”</br> 人早就沒影了。</br> 娃都哭了,還給什么診金啊?</br> 回到驛站,大家聽說娃娃這會兒才出生,都驚呆了,怎么?在山野間那會兒不算出生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