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br> “凌初。”</br> 凌初以為對方會像前幾次一樣,直接掛斷電話，沒想到竟然回了。</br> 雖然聲音低冷，態度不是很好的樣子,但禁不住凌初選擇性聾啊。</br> 她很有客服精神的微笑道：“親,在呢,請問您需要□□傳送,還是提供網盤鏈接？”</br> “凌初！”林彥郴聲音加重,多了幾絲咬牙切齒的意味,良久,凌初聽到一聲極低的輕笑,再出口時，對方終于不再是那股膩人的溫和口吻。</br> “凌初學妹。”林彥郴聲音嚴肅,添了幾分無奈和憤怒：“我說過很多次,陸灃的事情我很抱歉，但如果你一直對我抱有這么大的惡意，我想我們彼此該冷靜一下,減少聯系。”</br> 林彥郴嘴角的笑意放下，面具戴久了,就算在無人時也會忘記摘下，唯有對面這個女人,總能讓他不得不摘下片刻，喘口郁氣,以防自己被憋死。</br> “啊？學長,你別鬧了。”凌初不滿地咂咂嘴：“你別這樣,我不太喜歡你現在的樣子,你得支楞起來啊,騷起來啊！”</br> 林彥郴：“……”</br> 敲里大爺,狗女人！</br> 可能連林彥郴自己都沒發現，在對方多次的語言攻擊下，他大少爺的高傲，隱隱出現了破碎的痕跡。</br> 比如往常，此時他已經該掛了，但林彥郴一口氣堵在胸口不吐不快：“如果學妹你一定要這么說話，我覺得我們沒有談下去的必要。”</br> “好吧。”凌初輕聲嘆氣：“或許我們真的應該好好談談。”</br> 林彥郴遲疑了，多次交鋒讓他不敢相信對方會這么輕易服軟，又不甘心每次都是自己先被氣到滅火，便低低“嗯”了一聲。</br> “那個……”凌初吭吭哧哧，語帶羞赧：“學長你要是不買，我可以轉賣給周紀安嗎？”</br> “……”</br> 啪地一聲，電話又被掛斷了。</br> 凌初從被窩里鉆出來，遺憾地撇撇嘴，對007吐槽：“現代社會的小郎君活的都太壓抑，不敢展現真我，不像我們那時候了。”</br> 007：“……”</br> 我看你不像古代來的，你像蠱帶來的。</br> 騷蠱的蠱。</br> ☆</br> 目之所及唯一的路子，被凌初堵的死死地，007都開始著急起來，在她耳邊不斷念叨：</br> “這回真不是開玩笑，節目是劇本里的重大劇情點，不能放棄。”</br> 凌初此時正刷卡上車，準備坐車去新開的游樂園當臨時工。</br> 準確的說是代班，一個對原主很照顧的學姐臨時有事，打電話問凌初方不方便代半天班。</br> 正好下午沒課，凌初就一口應了。</br> 她找了個空位坐定，隨口“嗯”了一聲：“知道了，是參與到節目里就行吧？”</br> “對。”007看她一副不上心的樣子，都快愁壞了，就沒注意到話里的深意，應了一聲又苦苦勸道：“你別不當回事，要是不能參加，之前的努力可就全白費了。”</br> “……”凌初仔細回想了一下，誠懇求問：“我之前努力了嗎？”</br> 007：“……”</br> 淦！</br> 耳邊終于得以清靜，凌初把窗子開了條小縫，感受五月的柔風拂在臉上，嘴角勾起一道愜意的弧度。</br> 007看著宿主愉悅享受的模樣，心里堵的氣倏然散開，終是沒再說話掃興。</br> 到達游樂園下車，凌初帶上學姐的臨時工作人員證，打電話由老板帶她進去。</br> 她們負責的是一個投籃獎品類個人外包游戲項目，老板是學姐親戚，今天是工作日，五一剛結束，暑假還早，游客相對來講比較少。</br> 老板也好說話，看凌初一個年輕女孩，瞅什么都挺新奇的樣子，就擺擺手讓她不用守著了，等到他有事要離開，會給她打電話換班。</br> 凌初開開心心圍著游樂場轉了起來，因為是臨時工作人員，玩不了園內項目，不過買點吃的、看看熱鬧也挺有意思。</br> 她拿著冰淇淋路過露天餐廳，一大堆家長孩子分桌而坐，看起來像是學校組織的親子活動。</br> 她看了一眼沒什么興趣，剛要離開，一道刺耳的孩童尖叫聲響徹云霄。</br> “哇，是、是凌姍把我褲子剪壞了，哇嗚嗚嗚。”</br> “……”凌初轉過頭，一個小男孩拽著身邊人的衣服，皺臉干嚎，嘴張的老大，那一瞬間，凌初仿佛看到了他的胃。</br> 被他拽著的是一個年輕女人，滿臉痛苦不耐，抽出兩張紙按在他臉上，壓著火溫聲勸：“好好好，小姑會告訴老師懲罰她的，別哭了。”</br> 疑似老師的人帶著一個大人和一個小女孩走過來，凌初仔細一看，還真是她小表妹。</br> 老師蹲下身看著男孩，溫聲問：“怎么了？路路怎么哭了呀？跟老師說說好不好。”</br> 叫路路的男孩哭聲一頓，睜開眼瞄凌珊一眼，又轉過頭埋在小姑懷里，擺出一副“我不管我不管，人家就是怕怕”的姿態。</br> 他小姑顯然被侄子滿臉鼻涕眼淚，還敢往自己懷里鉆的動作惡心到了，推了推沒推動人，臉上笑意僵住。</br> “方老師，我剛才發現我侄子的褲子被剪壞了，他說是一位叫凌姍的同學剪的，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交代，否則我回去后沒法向我大哥大嫂解釋。”</br> 方老師快速點點頭，看向身邊的女孩：“凌姍告訴老師，你剪過林旻路的褲子嗎？”</br> 凌姍看了眼身邊大人。</br> 拜良好的記憶所賜，凌初記得這是大舅家的一位保姆。</br> 保姆顯然沒有應付這種場景的經驗，向遠處看了看，拘謹道：“不好意思，太太剛去了洗手間，能麻煩你們先等等嗎？”</br> “為什么要等呢？”年輕女人笑容淺淡，儀態優雅，說話的語調也不急不緩：“既然孩子在這，讓她說就好了。”</br> 她微微傾身，對凌姍笑了笑：“小朋友，告訴姐姐，為什么要剪路路的褲子？”</br> 凌初聽見她的問話，眉頭一皺，走了過來。</br> 凌姍小臉板著，用力搖搖頭，大聲道：“我沒有。”</br> 女子臉上笑意淡了些，轉頭問老師：“路路和她平時關系怎么樣？”</br> 方老師遲疑了一下：“林旻路和凌姍都是比較有個性的孩子，相處時難免……”</br> “就是關系不好，是嗎？”年輕女人打斷老師，又看向凌珊，溫和的聲音里藏著暗刺：“是不是你不喜歡林旻路才故意把他褲子剪壞的呀？”</br> 她說到這聲調微冷，帶上幾分誘哄和威脅：“做事要有擔當，撒謊的孩子會被所有人討厭哦。”</br> 凌姍還是小孩子，被她嚇得退后兩步，淚眼汪汪看向身邊保姆，用力搖頭：“不是我，我、我沒撒謊。”</br> 保姆也急了，半摟住凌姍：“這位女士……”</br> 年輕女人眼皮抬了一下，溫聲問：“不好意思，請問你是凌姍同學的什么人？”</br> “我是她表姐。”</br> 凌初一手插兜走了過來，垂眼接過她的話。</br> 凌姍大眼睛眨了眨，用力一吸鼻子，轉身抱住凌初。</br> 年輕女人看到兩人的動作，像個金屬探測儀似的，從頭到腳掃視凌初，禮貌笑了下：“你好，我是林彥秋。”</br> 凌初發現她遇到的相當一部分人都喜歡用“是”來介紹自己，好像別人就該知道她是誰。</br> 凌初點了下頭：“凌初。”</br> 林彥秋眉頭微蹙，想要說話，舅媽鄭姿剛好從洗手間出來，抬頭看到凌初，面露驚訝：“一一，這么巧，你今天也來玩嗎？”</br> 她走近才看到女兒紅彤彤的眼，連忙心疼地抱住，掏出紙給她擦眼淚：“寶貝怎么哭了？”</br> 家長一來，凌姍就有底氣了，抱住媽媽指著男孩：“他冤枉我剪他褲子，我沒有。”</br> 鄭姿從保姆和老師嘴里得知經過，面色一冷，看向林彥秋：“如果待會兒確認不是，請你給我女兒道歉。”</br> 林彥秋神色不變，鄭姿面帶慍怒又看向林旻路：“這位小朋友，請你說實話，是我女兒剪了你褲子嗎？”</br> 林旻路縮了縮脖子，眼神閃爍：“是……不是。”</br> 林彥秋一手抱住侄子，不贊同地搖頭：“本來就是小孩子的事，女士以大欺小，未免過于難看。”</br> “你……”鄭姿被氣的一時沒想起該怎么反駁。</br> “哎呦。”旁邊凌初嗤笑一聲：“林小姐學歷很高吧？”</br> 林彥秋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問起這個，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對，又不知道具體在哪，只能將疑惑壓下，矜持頷首：“還可以，母校是坦利大學。”</br> 這是米國排名前十的名校。</br> “怪不得呢。”凌初笑了，贊許地豎起大拇指：“我盲猜一下專業，是不是‘吃了吐反正話文學’？前一秒自己威脅誘哄小孩，下一秒就說別人以大欺小，怎么？自己之前說的都不是人話唄。”</br> 林彥秋表情一僵，面露慍色。</br> 凌初翻個白眼，又看林旻路：“小孩兒，你說是我妹妹剪你褲子，時間、地點、作案方式呢？”</br> 凌姍小朋友深諳狐假虎威的道理，氣鼓鼓站出來：“對，你說呀。”</br> 林旻路眼眸閃的更嚴重，在座但凡長眼的，都能看出來他那股心虛勁兒。</br> 林彥秋乜侄子一眼，心道不好，干脆偃旗息鼓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兩個孩子關系不好，打打鬧鬧沒注意也不是不可能，今天是出來玩的，別弄得大家都不開心。”</br> 一番話避重就輕，還在狡辯，凌初懶得搭理她，蹲下身看著小男孩：“小孩子做事也要有擔當哦，撒謊的孩子誰知道下次是剪褲子上，還是剪肉上呢？”</br> 她邊說邊用邪惡的眼神刮過小男孩。</br> 令油頭油臉的任務對象都害怕的魔王凝視，林旻路當然更承受不住，哇一聲哭了出來：“不、不要剪，是我自己弄壞的，我、我怕回家媽媽說我。”</br> 凌初站起身，朝臉色青紅的林彥秋聳聳肩。</br> 林彥秋再也繃不住仙女姿態，隱晦地瞪侄子一眼，又對嚇唬小孩的凌初怒目而視。</br> 凌姍小手一抹眼淚，露出一個沉冤昭雪的得意笑，擋在表姐面前，脆生生說：“阿姨你別這么看我姐姐，她也才8歲零13年，還是個孩子呢，你會嚇到她噠。”</br> 林彥秋：“……”</br> 旁觀的家長們忍不住笑出聲，連老師都險些沒控制住，噴笑出聲。</br> 鄭.沒用的媽媽.姿笑著拉回女兒，她不擅長爭吵，經常在肚子里狂躁怒罵，一到嘴邊又想不起詞，過后又氣又憋，今天碰上凌初，可算由內而外爽了一把。</br> 她摸摸女兒的頭，認真看向林彥秋：“林小姐，請你向我女兒道歉。”</br> 林彥秋眉蹙著，一臉不甘愿，她垂下眼掃向旁邊，秀美的面容上掛著無措和脆弱，看得幾位憐香惜玉的男士心下一軟。</br> 一個看戲的年輕男人站出來打圓場：“我剛聽了一會兒，都是誤會，這位美女也是心疼侄子，說話重了些，兩個孩子將來還要在一起上學，不如就算了吧。”</br> “這位大兄弟。”凌初斜男人一眼，從兜里掏出手捏了捏：“小孩吵架，大人不要插嘴這樣的道理，不用我教吧。”</br> 男人被下了面子，面露不悅：“你……”</br> 凌初不耐煩地睨林彥秋一眼，又看向林旻路：“你呢，給我妹道歉。”</br> 姑姑都不說，林旻路自然也不說，凌姍小朋友氣壞了，擼起袖子就沖了上去，拽著林旻路的褲子破口用力一拉。</br> 大人們一時沒注意到，就聽刺啦一聲，一截小白腿瞬間暴露在空氣中。</br> “哇，嗚嗚嗚。”林旻路這回真哭了，林彥秋氣得站起身：“你們欺人太甚。”</br> 凌初抱著一臉“褲子質量太差，我也沒想到啊”的小表妹，莞爾一笑：“看清楚沒，這回才是我妹干的。”</br> 林彥秋：“……”</br> 你還挺得意？！！</br> 她氣得差點撅過去，身邊的男人連忙虛扶一把，不滿地看向凌初：“你畢竟是個大人，孩子這么做……”</br> 凌初煩死了這不知道哪來的嗶嗶賴賴的男人，伸手按住他的肩，厭煩道：“你畢竟是個人，別到處當舔狗。做錯事要道歉的道理，不以你的舔狗癥狀為轉移。事沒發生在你身上，就給我閉上嘴滾遠點。實在想死，咱們現在就找個地兒練練。”</br> 她又橫又兇一身匪氣，男人身上又痛又麻，心下后悔不已。</br> 早知道這女人這么猛，他又何必呢。</br> 他閉嘴了，凌初看他那副慫樣，嗤笑一聲把人推開，抱著手臂冷眼看林彥秋：“道歉，不要讓我說第三遍。”</br> 她幾乎把“耐心告罄”四個字寫在臉上，林彥秋側頭看身邊不敢再上前的男人，用力咬緊下唇，帶著哭腔道：“對不起。”</br> 林旻路挨著姑姑乖乖道歉。</br> 美人落淚總是讓人垂憐，在凌初的強硬姿態下對比更加鮮明，有人還想說些什么，被女煞星眼鋒一掃，瞬間安靜如雞。</br> 算、算了，再好看也和自己無關，何必上趕著送人頭。</br> 鄭姿從兜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林彥秋，假笑道：“記得把褲子價標發給我索要賠償，我們家里人一向做過就是做過，從不賴賬，也不冤枉別人。”</br> 林彥秋只覺得自己這輩子的臉都丟沒了，在凌初沒注意的時候狠剜她一眼，向老師請過假帶著侄子遛了。</br> 凌初在原地找了個座坐下，承受著來自舅媽和表妹的雙重崇拜，淡定地點了個漢堡開始吃。</br> 鄭姿邊看菜單邊閑聊，今天是凌姍學校組織的親子春游會，大舅項目進入測試階段，特別忙，就只有鄭姿一人陪女兒來。</br> 鄭姿又給凌初點了些甜點、飲品，說起剛才的事：“這個林彥秋應該就是林家千金，剛讀完研回來在電視臺工作，她自己有些本事，再加上家中人脈，現在好像負責一檔重要節目。”</br> 凌初：“……”</br> 她抱著一絲僥幸心理：“知道是什么節目嗎？”</br> 鄭姿仔細想了想：“一個素人節目，名字還沒確定。是中央臺承辦的，主要請你們這些高校學生參加。”</br> 凌初：“……”</br> 007眼看著宿主把任務難度從normal作到hard，心情平靜地問：“現在什么感覺？”</br> “嗯……”凌初靚女皺眉：“還能再吃兩個的感覺？”</br> 007：“……”</br> 生活不易，統子嘆氣。</br> …</br> 知道凌初在代班打工，鄭姿特意等她打工結束，請吃了頓晚飯才把人送回家。</br> 晚上凌初洗漱完躺在床上，忍了一下午的007試圖和她來一場長談。</br> 007委婉地說：“宿主，你覺不覺得你完成任務的態度應該再柔和些。”</br> 凌初閉著眼打了個呵欠：“譬如？”</br> 007：“譬如你可以學學林彥秋啊，據我累積多年的經驗來看，示弱是人類社交法則中，最無往不利的一條。如果你肯態度溫軟一些，任務難度包括任務對象的態度都會有很大變化。”</br> “你說的很對。”凌初非常贊同。</br> 007光團一漲，一種第一次得到宿主夸獎的滿足感油然而生，可惜不到一秒，又聽對方補充道：“但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呢？”</br> 007：“……”</br> 每天都在和宿主同歸于盡的邊緣來回蹦跳。</br> 凌初笑了笑，轉而說起另一件事：“我母親的家族原是世家旁支，后來天下大變，世家南遷，她們那一支便被棄留下來。”</br> “母親承教于我外祖母，把世家體統看得比天還重，在我出生后，便一心想把我培養成貴女。”</br> 007極少聽宿主提及過去，一時好奇心起，忙問道：“然后呢？”</br> 凌初思緒飄遠，慢慢道：“可我與我母親所期盼的背道而馳，北境臨近石厥，自古便是抵御外敵的要塞，民風彪悍，男女皆兵。”</br> “我自小不喜讀書，整日里舞刀弄棒，皮起來連父親軍中叔伯都對我奈何不得。母親對我愈發嚴厲，我便越發叛逆，氣狠之時，她曾打折過不止一根棍子。”</br> 007沉默了，凌初平靜地繼續說：“可即便如此，我從北境流浪到中原，再到占山為王，這一生縱有千種艱難萬般辛苦，我也從不曾為自己示弱。”</br> 007感覺自己似乎懂了宿主想表達的意思，急忙道：“我……”</br>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凌初笑著打斷它：“示弱或不示弱是一種人生選擇，前者不一定是弱者，后者也不一定無畏無懼，因為大多數時候，周圍環境都讓人身不由己。”</br> “只是……”凌初扯開嘴角，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就那幾個狗東西，也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