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br> 此時正值傍晚,天色擦黑,西沉的斜陽透過洞口落入,在綁匪的面龐上打下半道暖光。</br> 本該顯得猙獰狠戾的表情在柔光映襯下,格外癡傻呆滯。</br> 凌初表情復雜,摳了摳耳朵。</br> 所以說她從來不建議蠢貨當反派,看看吧,血淋淋的例子。</br> 她抬起一只手,糾結地抵著唇。</br> 要在易鐸和林彥郴之間做出選擇,實在是太艱難了。</br> 淦!就不能直接把他倆都做掉嗎?</br> 這些都是誰請的綁匪?一群廢物!</br> 她思考時的滿臉糾結被綁匪看在眼里,兩人謹慎地縮了縮身體,對視一眼,都從雙方眼中看出了幾分輕松和得意。</br> 他們賭對了,這兩個人果然是凌初的真愛。</br> 諾曼不明所以,可他風流多年,又有剛才那通電話在前,自以為懂了凌初的意思,挑著眉尾“嘖”了一聲。</br> 他心里有些失望,在危機時刻,因為感情上的事而搖擺不定,耽誤時機,這樣的人能成什么大事?</br> 現在看來,凌芩的女兒和她并不像。</br> 諾曼抱臂站在一旁,戲謔冷淡的眼神掠過綁匪,在心里打定主意,無論凌初選沒選好,他都要派人動手了,看在凌芩的面子上,他不能讓凌初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br> 手指微動,正要向身后打手勢,忽聽綁匪又道:“怎么,選不出來?那我改主意了,你不光只能選一個,而且還要給我們一億現金,再送我們……”</br> 凌初立馬出聲:“哦,那我不選了,你把人搞死吧。”</br> “……”綁匪:“???”</br> 他眼神一亂,下一秒,手臂肌肉顫動,用力收緊,可憐他手下的易鐸都被勒的開始翻白眼了。</br> 綁匪臉頰收緊,用盡全臉的力氣,猙獰咆哮:“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我勸你好好想想,是錢重要還是這兩個情人的命重要。”</br> 凌初緊皺的眉松開,露出一個比他還震怒的表情,厲聲反問:“你以為我在和你開玩笑嗎?”</br> 凌初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們,叉著腰罵道:“當然是錢重要啊!你是怎么問出這種弱智問題的?”</br> 綁匪:“……”</br> 等等,你不對勁,這不是我設想好的答案。</br> 聽到凌初要放棄他,易鐸目眥欲裂,扒著綁匪的手臂狠狠瞪著她,張口想要說話,卻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br> 一旁的林彥郴比他強點,面色白里摻著青,青里透著黑,黑上帶點紅。</br> 哦,那點紅,是之前被綁匪打出的鼻血。</br> 他捏著汗濕的手心,陰沉地看著凌初,威脅道:“這起綁架事件因你而起,如果我出了事,我家不會放過凌家。”</br> 呦豁!</br> 凌初朝他吹了個口哨,陰笑著發出惡魔低語:“所以我要讓他搞死你個碧池啊,死人就沒辦法告狀啦。”</br> 林彥郴:“……”</br> 你踏馬真的是個人嗎?!!</br> 他腦子一花,深吸一口氣,現在受制于人,任憑他有再多心眼都無計可施,只能放下架子,溫聲勸道:“凌初,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錯,但我罪不至死。”</br> “你是在求我嗎?”凌初笑著打斷他。</br> 林彥郴眼中閃過一絲屈辱,捏緊手心,低下頭:“我求你。”</br> “哦。”凌初微笑臉看向綁匪:“那我……”</br> “等等。”生死之際,易鐸終于咳完,啞著嗓子說:“凌初,只要你肯救我,條件隨便你提,綁匪提出的要求,過后我會補給你。”</br> “你們這樣我就不好選了。”凌初摸了摸下巴,為難地看看兩個人。</br> “行叭。”她長嘆一口氣,在兩人緊張的注視下,她神情嚴肅地對綁匪做出抉擇:“這兩個,一個是我的白蚊帳,一個是我的紅尿布,扔下哪個我都舍不得。”</br> 綁匪心中稍安,正想退一步提個兩全其美的要求,就聽那渣女掩面幽幽道:“所以你還是一塊兒帶走吧,生不能三人衾,愿死后他倆先在骨灰盒里聯絡好兄弟感情,順便等等我。”</br> 眾人:“……”</br> 說你“渣”,我都覺得侮辱了“渣”這個字。</br> 綁匪徹底瘋了,罵出一連串臟話,凌初看諾曼一眼,后者收到信號,打了個手勢,趁他們情緒激動,一時沒有遮擋好致命部位,保鏢一同開槍,子彈擦著人質的頭皮、臉頰一舉擊中身后。</br> 子彈襲來的一瞬間,心臟都停了一下,林彥郴僵硬而又顫抖地摸摸左側頭皮,火辣辣的擦痛和手上沾染的血漬,提醒他還活著。</br> 他身形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旁邊的易鐸則干脆暈倒在地。</br> 凌初先走過去解開易韶和謝詡,仔細查看詢問,確認二人沒事才走過來,彎下腰打量林彥郴。</br> 看他一副呆滯嚇懵的模樣,凌初覺得有趣,懶怠的聲音里摻雜了幾分諷刺:“林彥郴,生命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感覺好嗎?看看你剛才的樣子,我要你活你就活,要你死你就得死,是不是很好玩?”</br> 林彥郴僵硬的身體猛地一顫,木木抬頭看向她。</br> 他知道凌初在說什么,他曾經自負聰明,高高在上的玩弄過“凌初”的喜歡和信任,即便到現在都不覺得有錯。</br> 而如今,他成為了那個被踩在腳下的人。</br> 林彥郴面色更加白,狠狠扭過頭,閉上眼不想再看她。</br> 凌初聳了下肩,看向旁邊,諾曼走了過來,看了她一會兒,笑著問:“這兩位男士好像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你要送他們去醫院嗎?”</br> “不用。”凌初冷酷地說:“待會兒直接回賓館,把他們交給節目組。”</br> 諾曼玩味地看著她,半打趣地問:“這樣處理未免過于無情了吧,好歹他們也是因為你的緣故被抓,而且現在還受了傷。”</br> “所以我救了他們。”凌初毫無波動,無所謂地說。</br> 她很厭惡易鐸和林彥郴,但他們罪不至死。</br> 重點是,不能因她而死。</br> “哦,對了。”凌初忽然想起一件事,從諾曼手中拿過他的槍。</br> 諾曼眼神一凜,眸色驟然變深,還沒想明白凌初是怎么從他手里搶走的,就聽“嘭”的一聲。</br> 緊接著,本該昏迷的易鐸驟然清醒,捂著流血的肩膀嚎叫出聲。</br> 林彥郴和陸灃眸光顫抖地看著凌初。</br> 在整場綁架中,損傷率幾乎為零的陸灃,聲音沙啞地低吼:“凌初,你在做什么?你要殺……”</br> 后半句話被眼前黑洞洞的槍口堵了回去,槍后的人眼神冷淡,平靜的好像剛剛開的不是真槍,而是玩具槍。</br> 凌初淡淡掃了陸灃一眼,把槍還給諾曼,走到易鐸身前蹲下。</br> 對方牙關緊咬,畏懼而又憤恨地看著她,凌初用力按住他捂在槍傷上的手,換來后者更加深重的痛呼。</br> 她拍拍易鐸的臉,輕聲說:“給你們易家的回禮,不用太感謝我。”</br> “不可能。”易鐸脫口而出:“不是易家策劃……的。”</br> 后面的聲音越說越小,顯然連他自己都產生了懷疑。</br> 在這之前,易鐸知道他大姐策劃在盧國除掉凌初,但不知道具體計劃。</br> 可如果大姐真的行動,總該告訴他一聲,最起碼不會把他卷入其中,除非……</br> “還沒想明白嗎?”凌初看著他來回變幻的臉色,嘴角微勾,輕柔而又殘忍地說:“你之所以不知道,是因為易華為了防止你破壞計劃,從始至終,壓根沒打算告訴你。或者,換句你能聽明白的話,易華根本就不在意你的死活。”</br> 易鐸心里涼了一半,下意識反駁:“你不用挑撥離間,我告訴你,你打傷我的事沒完,易家不會放過你的。”</br> “我好怕呢。”凌初笑的格外欠揍,她看透了易鐸的外強中干,偏要戳穿他的自我安慰:“易華出手在先,別說我打傷你,就是我打死你,你猜她敢把事情搬到明面上嗎?”</br> “易華代表的從來只是她自己,而不是易家長房,至于你,比起是她弟弟,更是一個潛在的競爭者。”</br> 原著里的易鐸進入娛樂圈,小部分是因為享受別人的仰慕,大部分則是因為易林深手腕太硬,底氣太足,他爭不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現在易林深死了,長房和二房相爭,易鐸的野心也冒了出來。</br> 可以易華的狠決,怎么可能甘心為他人做嫁衣。</br> 凌初看著易鐸震顫不安的雙眸,笑著站起身。</br> 她不能讓林彥郴在明面上因為她的緣故出事,因為林家和凌家沒有沖突。</br> 但這條不適用于易鐸,從易華和郎烈合作,對她出手的那一刻,她們之間就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br> 對方既然出手設計她,那就別怪她還回去。</br> 相信有了她的提醒,易鐸會稟告家長伺機報復,而據凌初所知,雖然易老爺子態度不明,但在易父眼中,比起易華更看中易鐸。</br> 她現在沒時間,所以只暫時給易華添點小堵,等倒出空了,再讓她倒大霉。</br> …</br> 逼問完綁匪,離開山洞時,諾曼看凌初的眼神變了。</br> 對方剛才冷眼看著綁匪滿地打滾的輕松表情,實在讓他驚訝。</br> 果決、狠辣、鎮定自若、有勇有謀。</br> 諾曼打量著便宜女兒,在心中做出評價,滿意地摸了摸下巴。</br> 完全忘記剛才自己還在心里嫌人家優柔寡斷。</br> 他走過來拍拍凌初的肩,高興地說:“一一呀,要不然你別回國了,留下給我當女兒,等我一死,整個諾思家都是你的。”</br> “……”凌初微笑婉拒:“不了,我的爸爸還挺多的,就不跟凌途搶了。”</br> “別客氣呀。”諾曼大手一揮:“芩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諾思家的基因也就那么回事,沒有非得傳承的必要,給你、給凌途都一樣。”</br> 凌初嘴角抽了抽,笑著打哈哈。</br> 開玩笑,她都操勞過一輩子了,這輩子快樂啃老不香嗎?干嘛給自己攬累活兒。</br> 諾曼越說越覺得自己的想法不錯,看凌初確實無意,投其所好,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锏:“你不是喜歡漂亮男孩嗎?諾思名下有世界知名的正規公關會所,你喜歡什么類型直接跟我說,保證全部滿足你的要求。”</br> 話音剛落,身邊站了一個人。</br> 凌初側過頭仰起臉,“漂亮男孩一號”清斂如水墨畫的面孔上,一雙黝黑的眸用一種“正室の凝視”死死盯著她,也不知道把剛才的話聽進去多少。</br>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82023:35:192021082123:29: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熊貓奶蓋60瓶;211選手20瓶;長月、好困、涵10瓶;南巷挽風8瓶;玄冥君4瓶;想暴富3瓶;可樂瓶子11、烤焦的黑面包、筱晨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