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酒吧開在城北風月繁華之處,卻是鬧中取靜,嵌在河后的居民房里,門口除了一張牌子,什么都沒有,不是熟人,極少知道這里是個酒吧。</br>
上門的自然也都是熟客,且以都市金領居多。這里環境優雅舒適,安靜清幽,來往客人都是高雅斯文的人。都說物以類聚,流浪者酒吧也就成了城里高品位小資消費場所的代名詞。</br>
孫東平回國不久,今天是被朋友帶著第一次來這里,算是入鄉隨俗的一個步驟。他先前一路走來,被沿途鬧哄哄地酒吧炸了個暈頭轉向,尋思著這樣的酒吧坐下來,人和人到底怎么交流。好在進了流浪者,耳朵里只有輕輕流水和妙曼的鋼琴旋律,他這才覺得放松了下來。</br>
"怎么樣?這里還不錯吧?"田世文得意地拍了拍孫東平的肩膀,"兄弟知道你在國外七年寒窗,如今終于回到祖國大家庭的懷抱,自當要好好慰勞慰勞你。"</br>
孫東平笑罵:"得了吧你,真心慰勞我,干嗎不請我去香格里拉?"</br>
一個高壯魁梧的男人從吧臺后面走了出來,沖田世文點了點頭,"二少。你朋友?"</br>
"我四哥。"孫東平在家里堂兄弟中排行老四,孫老太爺總叫他小四,于是朋友們也管他叫四哥。</br>
"四少。"老板請他們往里面走,"我這里小地方,你隨便就好。"</br>
"這是穆老板。"田世文介紹,"大家都是熟人了。啊,小八和家宏他們在那里,比我們來得早啊。"</br>
光線幽暗的角落里,幾個朋友正朝他們兩個招手。一幫子人都是和孫東平家世相當的人家的子弟,也大都受過良好的教育,一個學音樂,兩個和孫東平一樣讀的MBA,還有一個是學法律,富家卻并不紈绔,所以一直比較合得來。</br>
才剛坐下,就有兄弟半開玩笑道:"四哥今天出來,同嫂子報備過了吧?別回去一進家門就要跪電腦主板。"</br>
孫東平偕未婚妻歸國一事,大家都知道。在座的其他幾個都是單身漢,自然要把孫東平拎出來調笑一番了。</br>
孫東平點了一支煙,靠進柔軟的沙發里,"我能出來,當然是得了她御批的。本來是要帶她一起來的,她昨天加班,今天很早就回去休息了。"</br>
"屋里有人就是不同了。"田世文嘖嘖有聲,"以前四哥多生猛的人啊,如今猛虎也被馴成了小貓了。晚上出來都要老婆蓋章批準,等再過兩年,家里添了小的,估計就要把我們兄弟拋在腦后了。"</br>
"你這不廢話?"朋友笑道,"嫂子又漂亮又有才,還特別賢惠,有錢都找不到。四哥做妻奴做得不要太開心哦!"</br>
孫東平只笑不語,任由兄弟們說笑。</br>
"東平,你也算定下來得比較早的了吧?"另外一個年紀稍長的朋友說,"當初中學的時候,你比誰都花,每個班的班花你一個個挨著泡,到手了又甩掉,辣手摧花,碎里一地的少女心。我還以為你會風流到老呢,結果一下就栽倒在劉靜云的石榴裙下,爬不起來了。"</br>
"認栽了。"孫東平彈了彈煙灰,"所以說真金不怕火煉呢。我家娘子這才是當之無愧的華躍校花!"</br>
"你可以更惡心一點。"田世文渾身起雞皮疙瘩,"愛情宣言留著到東方明珠上頭去嚷嚷。兄弟們都還是光棍,生活苦悶,刺激過頭了容易有過激行為。"</br>
"老四不行了。"友人連連搖頭,"以后十一月十一,又少了一個人和我們一起過節。老四,我代表組織開除你。滾遠點,看著煩!"</br>
孫東平哈哈笑,舉杯和他碰了一下,"是你自己敵我部分。你四哥我本來就是一個專情的好苗子,新世紀新好男人,女人心中最完美的情人和丈夫..."</br>
"適可而止吧!"田世文勒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后面的話給截了。</br>
林家宏看著他們鬧著,眼角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br>
他也來了?真是巧得不幸。</br>
林家宏本來打算不去打招呼的,可是田世文也看到了那個人。他這人沒什么心眼,張口就喊:"那不是三哥嗎,也來了?"</br>
孫東平轉過頭去,看到張其瑞略微僵硬的身影。</br>
林家宏狠狠瞪了田世文這個白癡一眼。田世文恍然大悟,抓了抓腦袋。</br>
張其瑞也是被人叫了一聲后才看到孫東平他們的,當時就悔得腸子都青了。真不明白自己今天是哪根筋不對,怎么想到要來這里喝一杯的。</br>
可是彼此都照面了,轉頭就走顏面上也過不去,只有硬著頭皮過去打招呼。</br>
張其瑞臉上尷尬的表情瞬間就被抹去,換上了溫和的笑,姿態隨意自然,仿佛剛才的千回百轉都不曾存在過。林家宏全都看在眼里,暗暗贊嘆,這小子皮面功夫做得是越來越滴水不漏了。</br>
張其瑞用恰到好處的熟絡語氣打招呼:"大家都在啊。東平,你也在啊。"</br>
孫東平笑了笑,"難得碰上,坐下來一起喝一杯吧。"</br>
兩個男人的視線對上,空氣間似乎閃起了火花,可是仔細看,兩人又都不現山不露水地,笑得兄友弟恭敦厚友善。男人的較量之一就是在意念中過招,看似平靜的水面其實底下暗流湍急,洶涌澎湃。</br>
列席旁觀的幾個友人都籠罩在這片低氣壓下,噤聲端坐。小八和田世文通了一個眼神,準備好一看勢頭不對就沖過去,一個抱住張其瑞,一個拉住孫東平,總之是不能讓他們兩個打起來。</br>
"不用了。"張其瑞輕描淡寫地打破了僵局,"家中高堂等著我回去。你們玩得愉快。"</br>
這時侍者卻把他剛才點的酒送了上來,還以為他要和孫東平他們一起喝。</br>
張其瑞從錢包里抽出兩張百元,放在托盤上,拍了拍侍者的肩膀,朝大門走去。</br>
"張少,您的酒..."</br>
"請你了。"張其瑞頭也不回地走了。</br>
留下來的人冷冷坐著,先前歡樂沸騰的氣氛都被張其瑞一盆冷水澆滅了。這幾個人,是孫東平的朋友,同樣也是張其瑞的朋友。大家也都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伙子了,同處一個圈子,平日里商場上,聚會里,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誰都不想為了誰把關系搞僵。</br>
孫東平又點了一支煙,狠狠吸了一口,長長吐了出來。煙霧繚繞里,他英俊的面容顯得有些陰翳。</br>
"也是我先對不起他。"孫東平開口說。</br>
他是當事人,他主動開口,挽救了眾人于尷尬中。于是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br>
林家宏搖了搖頭,"算了。過去的事了。"</br>
孫東平說:"沒過去呢,過不去的,成心結了。"</br>
大家都不做聲,只有小八實在是耐不住好奇,問道:"你和嫂子是怎么好上的?"</br>
田世文忙拍了他腦袋一下。小八委屈地摸了摸腦袋,可還是不死心,又問:"三哥和靜云姐那都是高中時候的事了。大家都還是半大的孩子呢。即使有什么,放到現在來說算個屁啊!再怎么,兄弟總比女人重要嘛..."</br>
田世文恨不能掐死這傻小子。</br>
孫東平反倒笑了,帶著幾分冷意,又有些莫名的怨氣,"屁事?"</br>
他把煙蒂狠狠摁在煙灰缸里,語氣卻淡得像嘆息:"真的進了心里了,就是這輩子最重要的事了。"</br>
聚會不歡而散。孫東平喝了點酒,林家宏便主動送他回去。</br>
"你走了八年了,熱地皮早冷了。聽話,哥送你回去,省的回頭再去交警那里接你。"</br>
孫東平喝白酒從來不上頭,偏偏洋酒不怎么行,今天有點悶氣,多喝了幾口,頭的確暈,便上了林家宏的奔馳。</br>
林家宏比孫東平大三歲,孫東平進入華躍的時候,他剛高中畢業上大學。林母身體不好,原本被巴黎音樂學院錄取了的林家宏選擇放棄留學,留在了本市。他是孫東平的前輩,性格沉穩,細心謙和,甚得孫父和徐楊的好評。孫東平把他當大哥,偶爾周末去林家吃飯,在林家宏面前,也沒那么張狂。</br>
林家宏是除了孫家人外,唯一一個清楚八年前發生的那件事的外人。孫家人信任他,肯把家丑告訴他,也是為了讓他去安慰快要崩潰了的孫東平。</br>
十八歲的孩子,法律上是成人了,可是心靈還是稚嫩的。發生了那么大的事,沒有精神崩潰已經不錯了。那陣子孫東平被反鎖在家里,天天都想逃出去,什么法子都使盡了。家里人把他屋里所有硬的尖的東西都搬走了,孫東平就絕食。徐楊手腕強硬,給孫東平打麻醉針,輕微計量,讓他神智迷糊就行了,然后把東西填進他的嘴里。后來孫東平吃什么都吐,連徐楊都哭了,這才終于把林家宏請了來。</br>
林家宏跟孫東平說了很久的話,從男人的立場來和他交談,講道理,鼓勁,要讓這個孩子重新站起來。也是他幫孫東平往獄里給顧湘打去第一通電話,遞去第一封信的。</br>
林家宏想到這里,也嘆了一口氣。車窗外,路燈在飛速地倒退,后座的孫東平已經睡著了。年輕有為的男人,看起來,人生似乎沒有陰影,前途一片光明。那是因為,有人替他背負了黑暗。</br>
那個叫顧湘的女孩子,林家宏從來沒見過,不過想必是個水晶心肝的人。</br>
因為她如他所愿,果真什么消息都沒有回。</br>
小音努力寫寫寫~~~~大家多多回帖哦~~~</br>
51我不出去玩,要勤奮更新。</br>
PS:小音最近把以前沒看的交響情人夢看了,好萌啊~~~好喜歡里面的人,每個人都那么可愛~~千秋王子大贊,野田妹好萌~~~~花癡中~~~俺也好像寫音樂相關的文文~~(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