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湖底。
    云澤一直在閉目修煉，吞吐著天地間的玄奧之氣，不知什么時候耳畔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時間到了。”
    “嗯？”
    云澤愣了一下，緩緩抬起眼簾，赫然發現布布已經飄到他的面前。
    雖說他放開了對湖水的部分掌控，可附近的水域卻也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這是為了防止一些處于狂暴狀態下的魚類來沖撞自己，可……他完全沒有發現布布是什么時候過來的！
    “我說，時間到了。”
    布布再次重復一遍：“三日已到，現在可以回去了，別忘記我跟你說過什么便好。”
    “這么快？”
    云澤一陣恍神，他還以為最多才過了一個時辰，沒想到已經過了三天。
    可能是因為自己感覺不到饑餓，又沉浸在吸收玄奧之氣中的緣故，這時間總感覺過得有些太快了。
    “山中無日月，修煉都是這樣的。”
    布布隨口解釋道：“三日只是眨眼之間，真正的修者一次修煉動輒百十來年，甚至還有閉關千年的存在。”
    “百十來年！？”
    “行了，別說那么多了，先回去再說，不然那位該等著急了。”
    布布說著就朝著湖面游去，云澤也急忙跟在身后。
    不知為何，云澤總感覺經過這三天之后，布布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以前的布布冷漠，話少，神秘，卻也不像如今這樣讓人難以琢磨。
    作為一個小女孩，從未出過寒山村的小女孩。
    她又是怎么知道什么修者動輒閉關修煉百十來年，閉關千年的？
    云澤想不明白，若是拿這些事去問老先生，又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甚至他都能猜到老先生會怎么回答他……不知道、不清楚、別問我。
    算了，還是等報仇之后親自問下布布好了。
    如今自己體內的玄奧之氣又快達到充盈，或許也能從老先生口中知道更多關于仙家的事了。
    說實話，云澤還是頗為期待的。
    很快他便跟隨布布浮出水面，入眼便是一朵朵蓮花燭燈。
    如今已是入夜，湖畔華燈初上，湖面花船游蕩。
    萬家燈火與空中的弦月呼應，往來行人拎著燈籠，在湖畔邊上走走停停。
    那些個蓮花燭燈便是行人放入湖中的。
    雖不知他們放蓮花燭燈的意義是什么，可單從這一幕來看，府衙應該已經取消對晚晴湖的監管。
    如此倒也方便許多。
    不管是自己從湖中離開，還是再來修煉都要更為便捷，只要躲過那些黑皮狗便好。
    云澤帶著布布一起游到當初入湖的灌木叢邊。
    剛一起身，就看見一人穿著黑袍站在湖畔，手里還拎著個燈籠，照耀著湖面！
    “誰！”
    云澤下意識問出聲，已經動手控制住一股水流，一旦發現不對勁就將其包裹住對方，并拉入水中！
    “客官！”
    黑袍人急忙喊道，將燈籠湊到自己面前，照亮五官：“是我呀，小四兒！”
    “韓四？”
    云澤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韓四會在這里等他。
    既然是韓四，那應該就沒有什么問題。
    不過……他既然在這里等自己，就說明他知道自己和布布足有三天在水面之下生活，或許已經猜到了什么。
    他同布布先從水面之下起身，利用仙玉將身上衣服的水分抽干，而后看向韓四問道：“你怎么來了？”
    韓四眼中露出驚訝之色，而后將其掩飾：“我見您遲遲不從湖中出來，有些擔心。
    還有就是關于那賀來朝……”
    “賀來朝怎么了？”
    “他這幾日都未從賀府出來，也未再繼續找人，顯得極為奇怪。”
    韓四說著便握緊雙拳，眉頭緊鎖：“故此我去打聽了些許，這幾日聽到一些傳聞，據說巍山府衙從其他山村里帶了不少小孩出來，全都送到賀府之中。
    可說來奇怪，從未有人見到那些小孩出來，應該是……”
    云澤眉頭一皺：“是什么？”
    “都死了。”
    聽見韓四吐出的三個字，云澤瞬間眉頭緊鎖，眼中充斥著難以置信。
    死了？
    這是為什么？
    賀來朝就算再不是人，再暴虐，也不至于以屠殺孩童來取樂吧？
    就算是當初，他也是因為自己沒有奪得仙玉，所以才下令屠村的。
    他做的這一切必然另有目的。
    “好，我知道了。”云澤只能吐出這五個字。
    如今的自己還沒有報仇的底氣，只能默默在心中記上一筆。
    “知道？就只是……知道？”
    韓四抬頭看向云澤，咬著牙質問：“客官，容小四我多嘴問一句，您……是仙家沒錯吧？”
    “不……”
    “別說不是了！”
    云澤剛吐出一個字，韓四便將其打斷，直接將手里的包裹往地上一摔：“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湖中仙！
    湖中仙出現的那晚，你到過晚晴湖，你是之后才回來的！你還在這湖底待了那么久，若不是仙家，怎么可能做到這一點！
    還有剛剛那手段，若不是仙家，怎么可能那么快將濕衣干透！
    你就是不想救人！不想……”
    “閉嘴！”
    韓四的聲音越來越大，越說越激動，若是再讓他說下去，怕是不引來衙役，也會將其他民眾引來。
    到時云澤才真是騎虎難下，所以他只能開口將其呵止。
    “為什么閉嘴！”
    韓四吼出一句，抬手指著云澤的鼻尖便罵道：“就是因為你們這些仙家，我們這些底層人才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我們和他們一樣，都信仰著你們！
    他們家財萬貫，用最廉價的金銀供奉你們，我們難以果腹，卻將最珍貴的酒肉放在祭壇之上！
    可你們依舊選擇金銀！庇佑他們！從不過問我們這些可憐人！
    我為什么還要聽你們的話？就因為你們是仙？”
    “呵，屁的仙家！”
    云澤沉默不語。
    他并不算是仙，甚至從作為人的角度來說，他還極為贊同韓四所說的話。
    “你讓我閉嘴？”
    韓四見云澤不說話，干脆繼續講道：“可我就不閉嘴！我要大聲說出來！將你們這些仙神的面目揭露！”
    “既然你們不愿過問，那就我去問！”
    “既然你們不殺他們，那就我來殺！”
    “你們仙神愿意高高在上就去！我們凡人的事，不再需要你們！”
    “至少……我不再需要！”
    “韓四，你先冷靜一下，聽我……”
    “我不需要再聽！”
    韓四已經陷入癲狂，直接上前一步，雙目微微泛紅盯著云澤：“我只問您一句！”
    “你……殺他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