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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 芽芽樂當小孩(一)

    轉眼,雪芽這個皇帝當了兩年,也及冠了,如今明承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唯有一件不舒心的事。自從尹青懸擁立酈朝太子元思在寧奉自封新帝,這兩年里沒少給明承這邊發請帖,約雪芽在馬洲見面。</br>  尹青懸在信上說兩帝會晤,有利于兩國建交。</br>  建交?</br>  建交個鬼。</br>  賀續蘭一直在想怎么出兵踏破寧奉,只不過前兩年他們剛建新朝,根基不穩,又剛經歷戰亂,不適宜收復寧奉。為安民心,這兩年沒有多征稅充國庫,也沒有多征兵充軍隊。</br>  轉眼兩年過去,賀續蘭覺得差不多到了收網的時候了,但異變突生。</br>  異變發生在夏末的一個早上。</br>  賀續蘭如往常一樣天不亮就準備起來上早朝,他照例把搭在自己身上的腿拿下去,可今日一拿,發現不對勁。</br>  手里的腿特別細,就像……</br>  賀續蘭另外一只手將青紗帳掀起,好讓燭火照得更清楚些,他手里這條腿是小孩的腿,睡在他旁邊的人也是個小孩。</br>  小孩約三四歲左右,四仰八叉地睡在一團衣服上,一條腿被人握在手里,也渾然不覺,小紅唇嘟嘟的,睡得香甜。</br>  若不是這個小孩跟雪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賀續蘭都要認為是誰半夜在他床上玩了偷龍轉鳳的把戲。</br>  但雪芽怎么會變成這樣?</br>  因為雪芽這種情況,賀續蘭今日沒去上早朝。他先是等到天光大亮,床上的小孩都沒有變回原樣后,才叫了太醫院院首過來。在之前,他先用雪芽自己的衣服給床上光.溜.溜的小家伙包上。</br>  太醫院院首知道床上這個睡得不省人事的小家伙是他們的陛下后,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這……這是陛下?”</br>  “是,你看看他,怎么會變成這樣?”賀續蘭眉眼盡是擔憂。</br>  院首立即為雪芽診脈,可脈象不僅無異樣,還十分健康。</br>  “你是說你也不知道這是何緣故?”賀續蘭眉頭擰起。</br>  院首尷尬點頭,“微臣的確不知道這是什么癥狀,還未聽說過有這種現象發生。”</br>  賀續蘭沉默了一會,即對院首說:“此事不要張揚,你先退下。”</br>  “是。”</br>  院首離開后,賀續蘭又派人去請千佛寺的如真方丈,如真方丈離得遠,進宮需得一段時間,賀續蘭又想到正在上京開法壇講課的清持道長。</br>  賀續蘭帶雪芽見過這位清持道長,講課論法頗有本事。清持道長進宮,聽完賀續蘭對雪芽的描述,手中拂塵輕輕一甩,“勞煩君后將陛下的嘴打開,讓貧道好看清陛下的舌面。”</br>  賀續蘭如言照辦,沒等清持道長開口,他先發現雪芽的舌面有淡淡的藍色。</br>  “果然,貧道昨日發現丹爐里的丹藥少了一顆,負責的小童說丹藥房里只有陛下來過,想來是陛下貪玩吃了一顆。服用此丹藥,能短暫出現返老還童之異象,不過無需緊張,少則幾日,多則十幾日,陛下就會變成原來的樣子。”</br>  賀續蘭聽到雪芽是偷吃了丹藥才變成這樣,既松了一口氣,但眉心也突突地跳。若不是對方現在是小孩模樣,他定是打對方屁股一頓。</br>  他一邊賠罪,一邊送清持道長出去,回來時,便讓黃公公派人去給清持道長所在的道觀送去一大筆香油錢,“對了,準備幾套三、四歲幼童的衣服。”</br>  雪芽變成小孩的事情不能張揚,黃公公立刻減少了在寧伏宮伺候的宮人,這頭忙碌完,那一頭雪芽還未醒,賀續蘭坐在床邊守了許久,實在是怕人長睡不醒,伸手去碰雪芽的臉。</br>  “官官,醒醒,官官,該起床了,早膳已經備好了,有你喜歡吃的蟹黃包。”</br>  床上幼童纖濃的睫毛顫了顫,然后翻了個身,繼續睡。</br>  賀續蘭覺得不能再讓雪芽睡下去,再睡下去,胃會不太好。于是他把快長在床上的幼童抱了起來,一邊給人穿衣服,一邊跟對方說話。</br>  雖然被他抱在懷里,可人還在睡,就像個任人擺弄的布偶娃娃,反正你動你的,他睡他的,互不干撓。</br>  “官官。”賀續蘭稍微提高了點聲音,懷中的小家伙毫無反應。他略一思忖,抱著人去到偏殿,讓人上膳食。</br>  一桌吃食擺在桌上,香味隨風鉆進幼童鼻子里,只見雪芽小鼻子嗅了兩下,那一雙小狐貍眼終于迷迷瞪瞪睜開了。他原本就臉小,如今變小,臉就更小了,不過臉上滿滿的嬰兒肥,原先嫵媚的小狐貍眼被肉嘟嘟的臉一襯,倒顯得萌態可掬,沒一點媚氣。</br>  賀續蘭接過黃公公遞過來的細枝軟刷,準備給雪芽刷牙,可軟刷才碰到牙齒,懷里的人就猛然掙扎起來,</br>  “官官,洗漱才能吃東西,乖。”賀續蘭拿話哄人,準備再試一次的時候,懷里的小家伙突然放聲大哭。</br>  *</br>  雪芽不僅變小了,還沒了記憶,醒來后就哭著要阿娘,賀續蘭不能直接帶雪芽去看他阿娘的牌位,只能努力把人哄住。</br>  哄了許久,總算讓懷里的人不哭了,可雪芽問出一個讓賀續蘭無法回答的問題。</br>  “為什么我阿娘忙,要讓你照顧我?你是誰呀?”</br>  因為年齡小,吐詞不清,雪芽的聲音奶呼呼的。</br>  對著這樣的一張小臉說他是他的愛人,顯得他像個變態,賀續蘭抬手揉了揉眉心,才說:“我……母親與你阿娘相熟,你叫我哥哥吧。”</br>  “哦~”</br>  暫時把人哄住,賀續蘭喂雪芽吃完了早膳,他見過小孩有多難帶,光是喂飯就足夠讓人操碎心,但雪芽是個例外,勺子還沒到,那張小嘴巴先張得大大的,也不挑食,吃什么都極開心,腳丫子還一晃一晃。</br>  最后是賀續蘭覺得雪芽不能再吃,才放下勺子。剛吃完飯,雪芽的小臉突然漲紅了。</br>  “噎到了?”賀續蘭心神一凜,立刻準備把雪芽翻過來催吐,但先一步聽到雪芽用哭腔說。</br>  “噓噓,要噓噓。”</br>  賀續蘭:“……”</br>  解決完生理問題,賀續蘭放心不下現在這種狀態的雪芽交給別人,于是把人一起帶到了書房。</br>  書桌前有兩張椅子,一張本就是雪芽的,他把雪芽放在椅子上,又叫黃公公拿點玩具進來。見雪芽被玩具吸引走注意力,他方開始處理今日的事情,只是沒多久,他就感覺旁邊有動靜。</br>  賀續蘭轉頭一看,發現雪芽正蹬著小短腿往桌子上爬。</br>  “仔細別摔著。”賀續蘭剛出聲,雪芽像是被嚇著,身體往后倒去。賀續蘭連忙伸手,一手托住屁股,另一只手扶住背,接住了。</br>  賀續蘭驚魂未定,雪芽倒覺得有趣,居然還笑了起來,</br>  “你要爬到桌子上去?”賀續蘭問。</br>  雪芽點頭,“嗯嗯~”</br>  賀續蘭見桌子另外一邊夠寬敞,便把雪芽抱了上去,但他也跟雪芽說:“不許到邊角位置去,那里會容易摔下去,摔下去會很疼。”</br>  雪芽像是聽到了,又像是沒聽到,他在賀續蘭的桌子上爬了一會,又原地坐下,開始玩桌上的毛筆。賀續蘭邊批改奏折,邊提防雪芽從桌子上摔下去,時間漸漸流逝,快到午時的時候,雪芽改坐為躺。</br>  然后,睡著了。</br>  跟在床上睡姿不同,在桌子上睡,雪芽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兩只小肥手握在一起,如四月櫻的唇微微張開,不一會,就流下口水。</br>  賀續蘭沒帶過孩子,看到雪芽居然可以在桌上就睡著,不由愣了下,等對方口水滴在黑檀木桌上,他才回過神,用手帕小心仔細擦干凈雪芽嘴角的口水,然后將其抱起,抱對方回屋睡。</br>  離午時還有一會,讓雪芽睡上片刻也無妨,只是雪芽這一睡,就睡了半個時辰,賀續蘭見他睡了半個時辰還不醒,只能老調重彈,又用美食誘惑。</br>  這個法子倒是有效,膳食一擺上桌,剛剛還在他懷里像是睡斷氣的幼童立刻醒了過來,眼睛尚未徹底睜開,小舌頭先舔起來了。</br>  一旁的黃公公忍俊不禁,“小時候果然更貪吃,這性子倒是一點沒變。”</br>  賀續蘭聞言也笑了笑,他故意用空筷子逗懷中幼童,筷子剛碰到唇,雪芽就迫不及待地含住筷子,發現沒有吃的,又吐出來。</br>  不過短短一日,賀續蘭就摸透小版雪芽的喜好,除了吃睡,就是到處亂爬亂走。賀續蘭改一會奏折,就要把雪芽從塌下或者是窗戶上抱回來,雪芽在他懷里也坐不久,沒待一會,又鬧著下去,然后賀續蘭等一會又去各種奇奇怪怪的地方把雪芽捉回來。</br>  這般運動強度,賀續蘭料想著雪芽夜里應該很快就能睡著,哪知道對方沐浴完后精力旺盛,光著兩條小短腿在浴房里跑來跑去,口里發出咯咯的笑聲。</br>  賀續蘭發現雪芽是那種越理他越起勁的小孩,干脆當做沒看見。果然,雪芽發現賀續蘭沒來追他,就停下腳步偏頭看著賀續蘭,小臉上愣呆呆的,似乎在疑惑為什么賀續蘭不追他。</br>  又過了一會,他開始主動往賀續蘭這邊來,起初是小碎步挪,后面開始一大步,最后站在賀續蘭身邊,還伸手去扯賀續蘭的袖子。他一扯,就被賀續蘭直接抱起。</br>  “睡覺了。”賀續蘭一手抱著雪芽,一手拿過屏風的衣袍裹住懷里的幼童。</br>  雪芽發現自己被騙,在賀續蘭懷里扭成麻花,鬧著要下來,扭了半天沒成功,還被帶回寢殿的床上,他開始換條路走。</br>  他躺在床上,小肥手抓著自己朝天的兩只小肥腳,聲音奶糯:“哥哥,為什么我要睡覺啊?”</br>  “因為不睡覺對身體不好。”賀續蘭將多余的蠟燭吹滅。</br>  “為什么不睡覺對身體不好?”雪芽又問。</br>  賀續蘭瞬間明白雪芽想做什么,他吹滅蠟燭回到床上,開始長篇大論,“如果不睡覺,人就會氣血不足,身體得不到休息,臟器負荷過重,就如醫書《傷寒雜病論》所說……”</br>  他一通講,雪芽聽呆了,眨巴眨巴眼后,松開腳丫子,又換了個作戰方案,“哥哥,我要聽故事。”</br>  “想聽什么?”賀續蘭說話間,將帳子放下。</br>  “什么故事都可以。”</br>  賀續蘭思忖片刻,講了個他幼時從母親那里聽來的故事,他本以為雪芽會聽著聽著就睡著,哪知道對方越聽越精神,后面還趴在他身上追問,“然后呢?然后怎么樣了?”</br>  夜已經深了,平日里大雪芽這會子都該睡著了,小雪芽倒是精神奕奕。賀續蘭估計是他白日讓雪芽睡多了,導致現在對方睡不著。</br>  “如果你乖乖睡覺,我明日就告訴你然后發生了什么。”賀續蘭話還未落音,胸口的小孩就閉上眼。</br>  “我睡著啦!”雪芽又睜開眼,“這是第二天,我睡醒了!”</br>  賀續蘭:“……”</br>  最后賀續蘭說了兩個故事,雪芽才睡著。翌日,賀續蘭要去上早朝,昨日已經沒去,今日不能不去,只是他實在放心不下雪芽,最后抱著沒睡醒的雪芽一起去上早朝。</br>  借著感染風寒之說,他在龍椅前加了一座屏風,下面的文武百官便看不到他懷里的小孩。</br>  雪芽睡在賀續蘭腿上,雖然耳邊就是群臣的聲音,可他一點要醒的蹤跡都沒有,仿佛成了一只貓,晚上不睡,白天睡不醒。不對,貓可比他警覺,應該說像頭小豬仔。</br>  這個早朝前面都很順利,沒人發現坐在上位的君后抱了個小孩,但臨下朝的時候,雪芽在賀續蘭腿上翻了個身,口里還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br>  他哼哼唧唧的時候,正好是群臣都安靜的時候。</br>  鴉雀無聲的金鑾殿,卻有孩子的哼唧聲,文武百官都愣住了。</br>  賀續蘭立刻重重咳了一聲,旁邊的黃公公立刻對自己新帶的徒弟說:“嗓子不舒服就下去休息,打擾君后與大臣們議事,你就算有九條命都保不住。”</br>  這話雖然能糊弄一些人,但易燁封糊弄不住,他耳力聰慧到近乎鬼,下朝就去了寧伏宮。賀續蘭也知道瞞不住易燁封,“讓他進來。”</br>  易燁封被宮人請進來,一眼就看到正坐在賀續蘭腿上的雪芽。雪芽這會子睡飽了,正張著嘴等投喂。</br>  易燁封太過驚訝,一時之間都忘了行禮,他盯著雪芽看了半瞬,突然沉下臉,“孩子的母親是誰?你何時與人生的?他知道了嗎?”</br>  賀續蘭:“?”</br>  他皺起眉,“什么亂七八糟的,易燁封你想哪去了?”</br>  易燁封也皺著眉,“你既然決定跟他在一起,就不該去碰其他女子,即使是為了子嗣也不行,對他,和對孩子生母都不公平,也很殘忍。”</br>  雪芽看到勺子快接近他的嘴了,把嘴巴張得更大,還發出啊的聲音,但賀續蘭拿勺的手突然停下。雪芽見狀,又湊過頭想咬住勺子,可他還沒碰到勺子,勺子就放下了。</br>  “我沒碰其他人,他就是官官。”賀續蘭說到一半,手被拉了兩下。</br>  “哥哥,我要吃肉肉~”雪芽邊舔唇邊說,滿眼都是對紅燒肉的期待。</br>  “好,等一下。”賀續蘭安撫了下雪芽,繼續跟易燁封解釋雪芽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雪芽等了一會,還沒等到肉進嘴,又去扯賀續蘭的衣袖,可賀續蘭還在跟易燁封說話,他饞肉又吃不到,最后氣得哇哇大哭。</br>  這一頓哭,讓賀續蘭花了好久時間才哄住。</br>  這邊剛用完早膳,那邊突然傳來急報,說城郊昨夜暴雨發生泥石流,那一塊正好是個村落,尚且不知被埋的百姓有多少。賀續蘭需要立刻叫大臣進宮商議此事,不能再帶著雪芽。若是平時,還可以讓黃公公幫忙照顧,但今日是黃公公例行去太醫院治療腰傷的日子。</br>  賀續蘭在殿內掃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易燁封身上。</br>  雪芽知道他要由易燁封帶,又在賀續蘭懷里扭成了麻花,“我不要,我不要他!”</br>  “如果你聽話,我待會給你帶糯米團子吃。”賀續蘭一句話哄住小孩,順利將人轉交。</br>  不過易燁封看著身高剛過他小腿的小孩,僵住了。</br>  雪芽雖然前面還說不想要易燁封照顧他,但賀續蘭一走,他馬上就走到易燁封面前。易燁封對于他來說太高了,他努力仰直著頭看,結果重心不穩,一屁股往下摔去。</br>  屁股未著地,他就先被一只大手拎著衣領提起來。</br>  雪芽冷不丁和易燁封對上眼,小狐貍眼用力眨了兩下。等被放下,他馬上沖過去抱住易燁封的腿,奶聲叫著:“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吧!”</br>  他還要再起飛一次。</br>  于是,這個飛飛游戲玩了很多次,易燁封的腿也被抱了很多次。</br>  一個游戲讓他們關系火速上升,后面,雪芽飛累了,坐在易燁封的腳上吐舌頭,他一個被提的,比提人的還累。易燁封感覺到靠著自己腿的軟乎乎的小東西,身體依舊很僵硬,他正猶豫著要不要把對方提到榻上去,忽地聽到雪芽說。</br>  “你跟我爹爹是什么關系啊?”</br>  爹爹?</br>  易燁封反問:“你爹爹是誰?”</br>  “就是剛剛喂我吃飯的啊。”雪芽仰起頭,“雖然他讓我叫他哥哥,但我知道他是我爹爹,畢竟我跟他長得很像,還有,哥哥才沒有那么老呢。”</br>  饒是易燁封,也忍不住大笑出聲。</br>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攻擊賀續蘭的長相。雖然賀續蘭已經年過三十,但在外人眼里,他那張臉依舊年輕,依舊能魅惑人心。易燁封偶爾會跟賀續蘭一起約著在宮外喝酒,賣酒的小姑娘稱賀續蘭為郎君,叫他就為大爺,他雖表面不顯,心里也在暗暗較勁,這一回聽到雪芽說賀續蘭老,他瞬間覺得揚眉吐氣,扳回一城。</br>  但雪芽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易燁封的笑聲戛然而止。</br>  “黑伯伯,你笑什么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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