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旁邊的波努克又呵呵地冷笑起來:“你放心吧,他們死后的靈魂肯定會升入美好的西恩沃斯神國的。這些人說不定都是貴族們特意從領地驅逐的多余人口,對他們來說已經不算領地內的領民了,根本不屬于‘守護’的對象。說不定他們還在竊笑有人替他們清理了一群麻煩鬼呢。再說就算他們想管,手里既沒兵有沒糧,哪里敢跟國王軍對抗啊?當然是閉眼不管了。你也別氣呼呼的,還是想想那些國王軍再過來向你要錢的話,你怎么辦吧。”
海達爾的學生羅普斯上前惱怒滿面的叫罵道:“那就告訴他們,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難道他們還搶我們這些破爛衣服不成?”對面的波努克卻冷笑的更開心了:“人家要你們的乞丐衣服干嘛?人家要你們的內臟!知不知道有些特殊的法術原材料就是人的內臟?南大陸的馬哈帕斯帝國就專門用死去的奴隸制作這些,物廉價美、批量生產啊。不過現在海上出現了一些動蕩,說不定因為航線受阻,所以物價上漲啊!人家正等著你們的內臟下鍋,等的很著急呢。”
海達爾憤怒的渾身顫抖,聲音極度僵硬的狠狠說道:“這種邪惡之輩,難道他們就不怕正義人士聯合起來推翻他們?”還沒說完,旁邊的波努克就笑出聲兒來:“正義?你是說‘正義的西恩沃斯神’嗎?還是正義的‘勇氣與忠誠之神幕偌撻’?后者好像是替前者打雜的哦。又或是能力不凡的大地母神教會?可惜啊,她老人家家大業大,現在到處是饑荒,她哪里管得過來啊。能保住幾個重要地方就不錯啦。”
滿面怒紅的海達爾又怒又急,不停的說道:“還有正義之神特亞瑞!他是審判官、保安官、警察律師的守護神,他~~”還未說完又被波努克皺著眉頭打斷道:“你還真沒去過大城市?嗤~~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情啦。你難道不知道特亞瑞的神力在八百年前事強大神,但其后就每況愈下,特別是近一百年來,已經跌到弱等神的位置啦。現在大城市里的審判官、保安官、警察律師,誰他媽還信這個?信這個的人早就混不下去了。要不滾蛋要不就換個神祗。難道你真不知道?”
海達爾頓時愕然,他還真的只在中小城鎮里生活過,從未去過大城市,因為根據教典的說法,那里是誘人墮落之地,當然不去最好。于是他憋了半晌才問道:“那~~那么審判官、保安官、警察律師,他們現在都信奉什么?!難道還有那個神靈更符合他們嗎?”
波努克白了他一眼,幾乎都懶得回答了:“廢話!當然有了!又狠又貪的就信奉酷吏之神加葛斯,對了,他這一百多年來已經從微弱神一路飆升到弱等神啦,真是進步神速喲;貪而不狠的就信奉謊言女神;剩下的就只好去信奉知識之神了——這位可是絕對中立的。當然啦,暗中信奉盜賊之神、財富之神的也很多。”
海達爾焦躁的幾乎要捶地了:“怎么可能?信奉其他幾個神還勉強說的過去,信奉盜賊之神干什么?”波努克徹底的服了這個沒見識又滿腦子理想正義的‘良民’,滿臉厭惡的扭頭就往回走,順便扔下一句:“你真是廢話!沒有盜賊之神的庇佑,又怎么能吃完原告吃被告?你的問題真是沒完沒了又幼稚,自己去問別人吧!”
海達爾見狀就激動的跟在后面叫道:“你別忘了!還有希望之光拉斯安達!”
對面的波努克扔下一句:“他已經從前八百年前的強大神摔到現在的中等神了,而且還有繼續跌到弱等神的跡象!”
海達爾又氣的渾身發抖的叫嚷起來:“還有雄獅之神奴比恩!他是善良與守序者的偉大保護者!”
這次波努克只是冷冷的‘嗤~~’了一下,理得懶得理了。
看著對方冰冷的背影,海達爾忽覺一下子渾身發軟,頭有些暈暈乎乎的原地蹣跚了好幾下,幸虧旁邊的羅普斯趕緊將他扶住,這才沒有狼狽的摔在地上。他聽羅普斯嘆著氣說道:“您別氣壞了,他是個獵殺之神的神拳使,天生就不是好人。”半晌他自己才常常的‘唉~~’道:“不是在生他的氣,只是最近有點兒累了~~我是不是一個很無能的人?自從帶著大家出來后,一路上就辦好一件事情。”
羅普斯很想說:誰讓你總是開口教典,閉口教典的?但此話畢竟不能說,否則又要挨鞭子了,于是改口道:“因為你在原來的地方時候還認識不少人,又能發動不少鄉親乃至一些小莊園主和騎士。但是出來之后,這一路上誰認識您?又有誰會買您的帳?不是無能,實在是形勢所迫。所以~~我們還是要按照形勢改一改辦事方法了。要不然又不知損失多少人。”
在他的變相規勸下,海達爾先是想到上次一千多難民自動離隊,加入叛軍的事情,神情黯然了好半天。忽然又重新振作起來,強自抖擻的站的筆挺筆挺,一副舍我其誰的看感慨模樣:“這一定又是對我的考驗!對我意志和良心的考驗!羅普斯,你還記得嗎?教典上記載著很多圣靈都曾經面臨魔鬼的引誘,他們也曾動搖過、迷茫過,但只要回過頭來,繼續遵循神圣的教典,他們最終還是成為了神圣偉大、慈光萬丈的圣靈。我們一定要堅持住!絕不能退縮!”
羅普斯面黑無語~~~~
好半天才無精打采的反問道:“那要是碰到國王軍又找我們收稅呢?我們根本就沒錢了!”旁邊的海達爾激情頓泄,垂下頭低聲嘮叨起來:“那~~那就去找‘艾力露牧師’吧,或許他會資助一些錢~~”
但回到隊伍中向‘艾力露牧師’借錢時,對方一點兒都不熱心:“又要錢?我這里的錢也不多啊,~~如果是幾百個金幣的話倒是可以,但要是再多的話~~你不知道,我現在急著要去購買一些價格極高的法術藥劑。”
海達爾只好說道:“或許幾百個就夠了吧,上次的國王軍也是說一人一金幣。”而旁邊的拉芬納則說道:“不如下次遇到個國王軍的時候,大家都不要輕易說話,讓我去和他們還還價吧。以前我也遇到過不少這種事情。那些人無非就是要錢去快活。”
眾人皆是點頭。只是后來兩天的緩慢路程中并未看到一個國王軍,倒是路邊路邊、山坳里散落著大量空置的農舍、小商鋪等,真是‘十室十空’了!沿途不見一個當地人,只見一條條瘦骨嶙峋的餓狗畏縮著尾巴,在村口繞來繞去找不到食物,最后竟啃起了地上的尸體——自己主人的餓殍,令人噓唏不已。
這天夜晚,眾人來到一片荒廢的村舍,這里早已被人遺棄,只剩下一個個猶如鬼屋的破敗茅草房,有些還被大火燒掉了大半,熏得四壁皆黑,仿佛是半邊鬼臉的猙獰餓獸正長著空洞洞的黑口,等待著可憐的獵物們。
地上還散落著各種亂七八糟的家什碎片和被拆卸的農具,似乎在為往昔的平和日子在哭泣。而空氣中則彌散著久久不去的焦糊味道——嗯,似乎還有肉的味道?!波努克用獵犬般敏銳的鼻子仔細聞了聞,點頭確認道:“沒錯,的確有烤肉的味道。但是味道很特別,不像是雞鴨豬羊,也不像是牛馬狗貓或者野外動物。說起來這味道有點兒熟悉,但是想不起來在那里聞到過了。”
海達爾等人早已是身心疲憊了,說了句:“管他是什么肉,也就是說這里還有人咯?說不定還有些糧食呢。大家都進去修整一下吧。明天還要繼續趕路,等到了前方的大城市,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了。”說著就拖著疲憊不堪的腳步往村里慢慢的挪去——一路上的凄慘景象不斷沖擊著他和難民們,提醒他們前方并不美好。因此隊伍又出現不穩定的現象,需要他和僅剩下來的學生羅普斯不斷的勸解和彈壓。數天下來已經是眼圈發黑、人如饑民了。
他走到一個還算寬闊整潔的青石大屋前,這里瓦片明亮、門窗整齊、庭院中灌木還被修建的一絲未亂,似乎是一處寧靜的鄉村富裕人家呢。更重要的是內中還有一絲才殘留的烤面包味道!
居然真的還有人!幾天不見生人的海達爾頓時大喜,匆匆整理了一下風塵仆仆的破舊皮甲蓮甲后便敲門問聲。結果連敲了半天也沒任何反應,最后還是忍不住失禮的推開房間大門看個究竟。
門吱呀吱呀作響的慢慢打開了,光亮照入的黑幽幽的房間,中間有一個大桌上擺滿了盛放食物用的盤子,旁邊坐著光影模糊的三個人,兩大一小,似乎是一對夫妻和他們的孩子。海達爾顧不得在看,連忙低頭施禮道:“打攪三位了,我是伊爾馬特神的仆人,恰好路過此地,看到周圍都是荒涼無人,所以想進來看看。不知道三位就在屋內,實在是非常抱歉。”
門繼續吱呀吱呀的緩緩打開著,里面的三個身影卻一直冷冷的沉默著,一句話都沒有說話。
陰冷的屋內吹出一陣涼風,令海達爾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