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杉將我拉到那個女人的面前,笑著說:“袁音,這位是之喻。”
后來,通過夏云杉的介紹,我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叫林之喻。
兩家世交,打小就熟,正常劇本也該是這樣。
不過,按理說,豪門千金不都應該像夏云杉那樣,嬌嬌滴滴、又美又作,穿著睡衣都得從頭發絲精致到腳底板。
可是這個林之喻,她和夏云杉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五官非常精致,卻是純素顏狀態,穿著一件極低調的素色圓領毛衣,整個人毫無裝飾。膚色也不像夏云杉那樣白得刺眼,看起來是喜歡戶外運動的那種健康色澤。
而且,她看上去似乎……很隨和,但是,這一點也不妨礙我不喜歡她啊。
夏云杉又對林之喻介紹我:“之喻,這位是我……不,是夏云森的朋友,袁音。”
林之喻在聽到夏云森的名字時,表情不易覺察地僵了一下,也只是一瞬間,她便掛起微笑:“你好,袁音。”
我也微笑點頭。
這時,喬看到我便掙脫她想要到我的懷里。
林之喻只能將喬抱給了我。
夏云杉笑著對林之喻說:“這男人啊,不管多大都喜新厭舊,之前喬多喜歡你啊,現在你看看,有了新人就把你忘啦。”
林之喻也是玩笑的口氣:“不會的,云杉姐,我相信喬的心里有我。”
夏云杉臉上的笑容未變:“那你得好好問問。”
兩人都話里有話,我雖然腦子不怎么好使也聽出了暗涌,但我不想去細究。
夏云杉望向我,恢復了一臉正經:“袁音,你這次出差多久呀?”
“還不確定,兩周應該要吧。”喬的小胖手開始玩我連帽衫上的系帶。
夏云杉又故意將聲音放大:“哦,那你……跟夏云森說了沒有啊?”
我知道夏云杉這個作精又在挑事。
看了一眼林之喻,她臉上的表情依舊沒變,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夏云杉的話。
我也沒搭理夏云杉,讓她自己唱獨角戲。
許是我跟林之喻的反應都沒有達到她的預期,夏大小姐又說:“夏云森的飛機一個小時前就到了,這會應該快到家了。”
不出所料,我跟林之喻終于同時有了反應,林之喻一臉開心絲毫未隱藏,而我只想放下懷里的小可愛趕緊跑回家。
我在喬的頭發上親了親,交給夏云杉:“我東西還沒收拾,明天一大早的飛機,我得先走了。”
夏云杉夸張地說:“怎么剛來就走啊,夏云森馬上就回來了,你不等一下啊?”
我忙說:“我就只是過來看看喬,我還有事,現在就得走,拜。”
說完,我跑得比兔子還快,還不小心跟端著果盤過來的嫻姐撞到了一起。水果五顏六色灑了一地,卻沒影響我逃竄的速度。我一邊跑一邊對嫻姐說:“嫻姐,對不起對不起,我有急事就不幫你收拾啦,對不起對不起。”
我真的像被喪尸追趕一般沖進了電梯。
當晚,夏云森總共給我發了一條信息,打了三通電話,我沒接也沒回。
約十點多,韓小貓的手機響了。
她懶懶接起來,立馬從沙發上彈了起來,顫顫巍巍將電話遞給了我:“袁、袁音,找你的。”
正在收拾行李的我一臉疑惑將手機接了過來:“喂……”
韓小貓第一時間豎著耳朵將臉貼了上來。
“為什么沒有通知我?”居然是夏云森的聲音,而且態度極不友好。
毫無思想準備的我好像被手機燙到手,差點沒拿穩。
我用兇惡眼神詢問韓小貓:夏云森怎么有你電話?
韓小貓用更兇惡眼神回我:你別瞪我,我也很懵逼呀!
我知道夏云森是質問我和拉奧先生一家出行的事情,只是,他憑什么來質問我?再一想到林之喻,邪火頓時上涌:“你出差出國通知過我嗎?”
電話那頭頓時一陣靜默。
韓小貓默默對我豎起一根大拇指。
半晌,夏云森才出聲,語氣軟了下來:“離開多久?”
“兩周吧,不確定,跟你沒關系!”說完,我將電話掛斷。
韓小貓兩只手伸到我面前,做了個小幅度鼓掌的動作。
我推開她無聊的手,抱著睡衣去沖澡。
擰開花灑,我一邊洗頭一邊哼著小曲兒。
洗完澡,我裹好浴巾,一轉頭,“咣”一聲,額頭撞在了玻璃門上,其實不疼,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我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許久之后,韓小貓在外面敲門:“親,你在里面生孩子嗎?我早就想拉屎了,你麻利點成不?”
我起身,看鏡子,額頭微微有一點紅。
韓小貓看出我的不對勁:“喂,心里有事就跟我聊聊啊。”
我搖頭:“我能有什么事?”
吹干頭發,我翻出手機,給師姐發了一條信息:姐,最近如果有會議的話,帶帶我啊。
生活一團糟,事業再不努力,我是不是徹底廢了?
這兩三年,光沉迷夏云森肉|||||||體了,現在,也是時候搞一搞事業了。
師姐很快給我回了一條信息:包在我身上!!!!!!
后面還跟了一大堆開心的表情包。
第二天一早,我和拉奧先生一家登上了飛機。
拉奧先生的行程基本安排妥當,下了飛機便有當地導游接洽。
導游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會一些簡單的口語,但是,在聽到拉奧先生別致的口音之后,對自己的英語水平產生了深深懷疑。
這位豪爽的北方女孩悄悄問我:“姐,我咋一句聽不懂哩?”
我笑說:“光聽不行,你得猜。”
拉奧先生一家在滑雪場住了三天,怪不得都說滑雪是白色鴉片,真的會上癮。
離開滑雪場的時候,一家四口均是意猶未盡,但是沒辦法,據說暴雪將至,我們要趕在惡劣天氣到來前,趕緊離開。
而且再不走,我覺得我極有可能被凍死在這里。
我從家里帶過來的羽絨服,在這里根本扛不住,風一吹,透心涼心飛揚。
拉奧一家改了行程,本來應該去領略一下大西北的自然風光,可是一家四口又迫切地想去感受陽光海岸沙灘,估計都被凍得受不住了。
我們從祖國的最北方改飛到了最南方。
南北溫差五十六度,下了飛機,我們脫了一大堆的衣服抱在懷里,從大棉襖二棉褲直接變成了褲衩背心。
我們入住的酒店坐落在這城市最美麗的海岸線旁。
從拉奧先生的言談中,聽說這家新建沒多久的星級酒店,夏家是主要投資方。
細想一下,這兩三年,夏云森表現得極其低調,甚至,他都沒讓他的助理在我生活中出現過。他一直模糊著我們之間的巨大差距,給我營造出他只是一個普通男人的假象。
所以,我一直活在這種假象中。
現在想來,原來他是如此遙不可及。在林之喻的眼中,我可能就像是夏云森手掌中的一顆小水滴,隨便見個光便蒸發到無影無蹤,根本無須掛在心頭。
拉奧先生一家肆意享受著他們的假期,不,是認真考察我們祖國南方星級酒店的舒適度。
白天他們一家在海邊玩水曬太陽,晚上將倆兒子扔給我,夫妻二人自己去泡吧按摩燭光晚餐。
奶奶的,我怎么始終逃不脫保姆的命運?
八九歲的小男孩精力極期旺盛,在酒店的游泳池里撲騰來撲騰去吵得人頭疼。他們時不時用水槍向池邊的我呲水,還一直試圖將我拖進游泳池。
后來,兩個小屁孩終于將我激怒了,我跳進泳池去搶他們的水槍。兩人見我下水更是瘋狂向我發出襲擊。可能是孩子們感染了我,我也對他們潑水,一時之間,我竟然感覺到了愉快。
等兩個孩子瘋累了,我的電量也差不多耗盡。
爬出泳池,我頂著濕漉漉的頭發領他們去買冰淇淋。
我們一大兩小每人舔著一個冰淇淋在沙灘上漫步,咸濕的晚風驅趕走了日間的燥熱,一種莫名的舒爽縈繞在心頭。
我散著頭發踢著人字拖,腳步愜意,眼下,唯一的煩惱就是這奶油融化太快,化得哪哪都是……
兩個小朋友與我的煩惱相通,但他們毫不在意,嘻笑著開始舔自己的手背上融化的奶油,這倒是啟發了我,于是,我們三個憨憨站在沙灘上大笑著舔手,甚至還在暗暗較勁。
真的是既惡心又快樂!
后來我余光隱隱感覺到周圍好像有個視線在我身上,我轉身望過去……
我可能是眼睛花了。
瞇了瞇眼睛,又不自覺瞪大。
是夏云森!
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而且我不知道他在那里看我這個缺心眼兒看了多久?
剛剛,我跟兩個孩子快樂得跟個傻子似的,但是這種惡趣味,他夏云森怎么可能會懂?
我安慰自己,也許,他什么都沒看見,一定什么都沒看見!
夏云森向我走來。
休閑款式的麻料襯衣被晚風輕輕吹起,緩步而來的修長身影,竟多了一絲仙風道骨。
他雙手插袋,輕抿著唇瞧著我。
“你、你怎么在這?”我問。
“我不能在這?”夏云森反問。
兩個小朋友自然是認得夏云森,顯得特別有禮貌,絲毫不是方才那種沒大沒小的調皮模樣。
半大孩子沒什么耐心,打完招呼就跑一邊玩耍去了。
這片海灘是酒店的私有沙灘,酒店外的游客不能進入,所以人并不多,只有稀稀朗朗的幾對情侶在漫步。
我沒說話,背著雙手低頭踢著腳下的沙子。
半晌,夏云森問:“很好吃嗎?需不需要我……再給你買一個?”
他果然還是看見了。
我有點窘,抬眼去瞪他,這才發現深濃的笑意已在他眼底暈開,頭一回,他在我的面前將自己的雙眼笑成一個彎彎的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