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闕 !
陸大郎心目中,討厭人當(dāng)之無愧就是陸希,如果不是陸希不喜歡他,父親又何至于如此無視他,情愿過繼孫子也不愿承認(rèn)他這個兒子。陸希她甚至——連父親去世,都沒讓他入陸氏族譜,她憑什么?就因為她是長女?再怎么說,她也不過是個出嫁女兒罷了,憑什么現(xiàn)還插手陸家事?
陸言見陸大郎看似恭敬,實則倨傲舉動,臉上不動聲色,可心里卻暗惱,這孩子怎么十年如一日不長進,他這算什么?給阿姊沒臉嗎?他以為他是誰?
陸希聽了陸大郎這么一番話,倒是正眼打量了下她這個從來沒有仔細(xì)看過弟弟,見他滿臉傲氣,一副不食嗟來之食態(tài)度,也懶得跟一個處中二期小男孩計較,淡淡說了一句,“你有這份心也不錯。”說完也不理會陸大郎,攬著陸止手道:“阿姑,秋華來了,我去接她,你先進屋稍候。”陸希從來沒有喜歡過陸大郎,可沒想過對他如何,她對他只做過一件事——就是無視。當(dāng)然以陸希教養(yǎng)也做不出當(dāng)眾給人沒臉事,所以還是回了大郎一句話。
陸止倒是看著滿臉倔強陸大郎默默搖了搖頭,可也沒說什么,只款步走入房里。
陸言瞪了陸大郎一眼,陸大郎對著他敬畏阿姊,身體微微縮了縮,低著頭,這件事他沒跟阿姊說就做了,阿姊一定會生氣吧。陸大郎也知道這件事他做沖動,可他實咽不下這口氣。陸大郎低垂著頭,握著地契手指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他才不稀罕她施舍!反正他也從沒來想過要她身上得到什么好處!陸家——他是待夠了!
陸家下人眼觀鼻、鼻觀心跟著主人離去。
“阿姊,大郎他就是一個孩子,你別太意。”陸言等離開院落后,替大郎解釋道。
陸希一笑,她給大郎地契是感謝陸言精心給阿劫挑選兒媳婦,既然陸言想著大郎,自己順?biāo)牧T了,至于大郎想法,與她何干?當(dāng)然這種話她不會跟陸言說,大郎還不值得她來解釋什么。
陸言見陸希沒意,心里也松了一口氣,大郎出生是阿姊這輩子大恥辱,她也不指望阿姊能當(dāng)大郎弟弟看,只要現(xiàn)這樣無視就好。
院子里只剩下大郎一個人直挺挺站著,眼底有著茫然,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可還是沒料到陸希居然會是這個態(tài)度,陸大郎心中委屈莫名,就好像他使全力朝敵人打了一拳,結(jié)果一拳打棉花上,敵人根本沒有把自己所有努力放眼里,陸大郎緊緊握著手中地契,絲綢質(zhì)地地契幾乎被他要扯破了。
“阿叔,日頭大了,不如你同我回房喝杯茶水?”男童朗朗聲音響起,阿劫目光清澈望著陸大郎,眼底隱隱有著糾結(jié),阿劫心目中,阿姑、祖姑是他重要人,阿姑不喜歡人他也要不喜歡,但是阿劫總是隱隱對阿叔有種莫名愧疚,阿叔才是祖翁世唯一兒子,可他現(xiàn)連族譜都入不了,而且阿叔一個人孤零零站這里感覺好可憐……
“我做什么事不要你來管!”陸大郎看到阿劫同情目光,俊臉一下子漲紅了,他不需要就是他同情!齊國公位置他才不稀罕!這種只靠祖蔭人有什么出息,他要靠自己打一份家業(yè)!
“阿叔——”阿劫想辯解他不是想管阿叔,他是阿叔,他身為晚輩怎么能管他呢?他只是想請他喝茶而已。
“你倚仗不過只是自己身份罷了!沒了身份,你還能干什么?”陸大郎看著阿劫,眼底隱隱浮出水光,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給了阿劫一個不屑眼神后,袖手而去。
阿劫茫然望著大郎遠(yuǎn)去背影,“你倚仗不過只是自己身份罷了!除了身份,你還有什么?”陸大郎話他腦海中重復(fù),阿劫低下了頭,心頭莫名有些傷感,“我還能讀書寫字。”阿劫小聲說道,施先生都說他讀書很好,他還能過目不忘。
“阿劫,你做什么?”少女輕聲音響起。
阿劫抬頭,就見一名紅衣總角小少女站他面前,那小少女看起來約有十一二歲左右,一雙翦翦水眸好奇望著他,“你哭?”
“婉如阿姊?”阿劫突然想起阿姑前幾天問他喜不喜歡婉如阿姊給他當(dāng)妻子,阿劫不由紅了紅臉,他年紀(jì)雖小,可也明白妻子含義,阿姑說過妻子是要跟他共度一輩子、他要照顧一輩子人,父母孩子都可能會離開自己,只有妻子不會離開自己,一想到他居然被他要照顧一輩子婉如阿姊看到自己紅眼眶了,阿劫頓時羞愧了,小男子漢挺了挺稚嫩小胸膛,“我沒有哭!”
顧婉如撇嘴,她明明看到他紅眼眶了,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轉(zhuǎn),拉起阿劫手,“你跟我來!”陸家和顧家是世交,陸希和顧秋華也是閨中手帕交,顧婉如從小性子活潑,深得姑姑顧秋華和陸希喜愛,出入陸家就跟出入自己家中一樣,對陸府熟悉程度比阿劫還深。
“阿如,你去哪里?”顧秋華見小侄女拖了阿劫就走連忙問道。
“阿姑,我?guī)О⒔偃ネ妗!鳖櫷袢珙H有小姐姐架勢說,可腳下腳步不停,和阿劫兩人走得飛。
顧秋華無言看著小侄女和阿劫消失背影哭笑不得,這丫頭真不知道矜持兩個字怎么寫。她都已經(jīng)隱晦問過這丫頭愿不愿意嫁給阿劫,結(jié)果這丫頭毫不害臊說還要再處處看,如果順眼就嫁,不順眼不高興……今天陸希和陸言請她來,還讓她帶阿如來,顧秋華想著阿如說要再處處看,就帶她來了,結(jié)果進來就見她小霸王似地拉著阿劫就跑。
“讓他們?nèi)ネ姘桑覀兿冗M去。”陸希抿嘴微笑,看到阿劫能和婉如相處這么好,心里暗暗歡喜,門當(dāng)戶對也不代表不能找到情投意合對象。顧秋華是陸希找來說服顧婉如母親張女君對象,她是婉如嫡親姑姑,又是看著阿劫長大,有她幫忙,想來張女君也不會太反對了。
“好。”顧秋華心中若有所思,她兩個侄女個性南轅北轍,婉清性情溫柔端莊,婉如則有些活潑過分了,這阿劫看起來倒是溫和好孩子,兩人要是能一起倒也互補,“皎皎我們是這么多年好朋友了,我也不跟你說虛話,你見我長嫂連婉清都舍不得嫁給王中書長孫,而是嫁回了娘家,你就知道她有多疼女兒了。”顧秋華是很喜歡阿劫,可做陸家宗婦壓力實太大了,她大嫂連王玨提親都拒絕了。
“我知道張女君心疼女兒,可是我們家也不是火坑對嗎?”陸希攬著她道。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顧秋華斜睨了她一眼,“我們家婉如被慣壞了,性子又跳脫,你看她哪有當(dāng)宗婦樣子?”
“我倒覺得她跟阿劫挺互補。”陸希失笑指著遠(yuǎn)處那對小金童玉女,顧婉如煞有其事對阿劫說著什么,貌似教訓(xùn)阿劫,阿劫則低著頭乖乖受訓(xùn)。許是從小失母,又遠(yuǎn)離父親緣故,即使陸希和陸止小心呵護照顧,他個性也難免十分內(nèi)斂,加上良好教養(yǎng),讓他養(yǎng)成了溫和過分個性,幸好他溫和不懦弱,不然陸希還要愁怎么糾正他個性。這樣阿劫正需要一個外向可愛妻子來引導(dǎo),如果兩個都是溫和沉穩(wěn),怎么能短期內(nèi)碰出火花來呢?感情確可以慢慢培養(yǎng),可有人會培養(yǎng)出來,有人則會成怨偶,這世道對男人約束實太少了。
顧秋華見陸希絲毫沒有意阿如兇巴巴對阿劫,心頭略松,“我長嫂也挺喜歡阿劫。”旁不說,陸家人口簡單,阿如嫁過去就可以當(dāng)家做主,難得是家中長輩都是和善人,陸希和陸言姐妹兩人嫁又好,這樣夫家可以說是打著燈籠找不著,顧秋華是自己女兒太小,不然她都心動了。
陸希見顧秋華松口,心里松了一口氣,他們家阿劫這么好條件,絕對一個高富帥溫柔男,她就不信顧家不動心,但顧家也真疼孫女,矜持?jǐn)[些架子也是常理,陸希也愿意配合,她估摸著顧家可能要提些條件。
“但是……”顧秋華斟酌將長嫂幾個要求以委婉語氣提了出來。
“笨!笨!笨!你好笨!”顧婉如對著阿劫一口氣說了了五六個“笨”字。
“呃?”阿劫眨了眨眼睛。
“什么你倚仗不過只是自己身份罷了,沒了身份,你還能干什么?你沒了身份你還有學(xué)問,我祖翁說你讀書過目不忘,你可以教書為生啊;你還有顧家阿姑教你書畫,你還可以靠書畫為生;再不濟難道憑你本事,難道還考不上一個孝廉嗎?”顧婉如說,“再說人可以選擇自己出生嗎?我們不用自己身份欺男霸女,不魚肉鄉(xiāng)里,有什么錯?要說天底下以微寒之身成就一番大業(yè)人多是,只要是真有本事,身份又算什么?有一個好身份或許可以讓你有個好開始,沒有好身份也頂多讓人起步難一些而已。”
顧婉如頓了頓,繼續(xù)道:“那些整天把身份掛嘴上人,說是討厭身份人,才是真正計較身份人,你看祖翁、大母、阿姑她們,有天天把身份說嘴邊嗎?”她看不起那些自命清高,認(rèn)為世族只有身份人,說到底那些人嘴上喊得兇,可一旦自己魚躍龍門了,比他們世族講究出身,恨不得自己家族立刻就變成世家大族,恨不得家族一躍沖天,使勁魚肉百姓,嘴上看不起士族,可無論是娶媳還是嫁女,總是量往世族里鉆。當(dāng)然這些顧婉如不會說,畢竟陸家大姑姑嫁也是寒門,寒門也是有好人,世族也有壞人。
陸大郎聽著顧婉如開解,心頭豁然開朗,“阿如你說得對。”他雙目亮晶晶望著顧婉如,這就是阿姑說賢妻吧,阿姑說過有了賢妻就要好好對她,她會對自己很好很好,不過現(xiàn)他現(xiàn)要努力些,阿如好像還沒答應(yīng)嫁給自己。
顧婉如被阿劫目光看扭捏了下,突然兇巴巴對陸大郎說:“我告訴你啊,如果你要娶我,要是我給你生了兒子,你就不許找其她女人!要是——”她稍一遲疑,有些不情愿說,“要是你過了二十還沒有兒子,你納妾也只能納我選中人,知道嗎?”
“……”阿劫怔怔看著顧婉如沒什么反應(yīng),阿如愿意嫁給他了?
“你聽到了沒有?”顧婉如捏起小拳頭。
“聽到了!”阿劫飛點頭,“我肯定不納妾。”心中暗忖這些她不說他都會照做,阿姑說了不要做讓自己妻子生氣事。
“哼!我阿娘說,男人甜言蜜語是不可信!”顧婉如聽到阿劫回答那么利索又開始懷疑了。
“我們成親后,我把家業(yè)都交給你,這樣我就沒錢納妾了。”阿劫想了想說,阿姑說過好男人要學(xué)會把錢都交給妻子,當(dāng)然好男人可以私底下藏些必要、不是用來干壞事私房錢。
“我要你家業(yè)做什么?”顧婉如對著阿劫晃了晃小粉拳,“你要是感欺負(fù)我,我就揍你!”顧婉如本就高了阿劫大半個頭,她現(xiàn)又站一塊大石頭上,足夠傲視阿劫。
“好。”阿姑說過,好男人要學(xué)會忍辱負(fù)重,挨打時候要會叫疼,這樣妻子就舍不得打疼了。
顧婉如這才滿意點頭,心中暗想其實嫁給他也不錯,看他那么老實,肯定不會欺負(fù)自己。
而陸希同顧秋華說笑了一番,喊來顧婉如、阿劫一起進了午膳,送走了兩人后,也一臉笑意對陸止說道:“阿姑,事情差不多成了,顧家沒別什么要求,就要求阿劫二十歲之前不要納妾,要是等阿劫滿了二十五歲,阿如還沒有孩子,顧家會親自給阿劫挑選侍妾人選。”
陸止想了想,覺得這要求也不過分,男子成親也不宜過早,她想讓阿劫十五歲成親,五年時間如果阿如還沒有孩子,可以再另作打算,她不信他們陸家就真那么倒霉,如果阿劫還是無后話,那么只能說天注定要滅陸家了。
“那我們是不是要準(zhǔn)備聘禮了?”陸言興致勃勃問。
“對,阿劫成親可是大事,要慢慢準(zhǔn)備。”陸止笑道。
陸希則開始盤算,到底該給顧家什么聘禮比較好,嗯,她這次回來帶了幾株百年人參回來,可以當(dāng)成聘禮之一。
姑侄三人興致勃勃商量了大半天,直到乳母抱著哭泣寶寶過來,才止住了談話,看著陸希熟稔哄著小寶寶,剛剛還哭泣不已小娃娃,陸希懷里很就安分了下來,陸止和陸言面面相覷,“阿姊,你真要養(yǎng)這個孩子?”陸言問。
“不是,這孩子大部分時間還是家翁照顧,我只是他上朝時候照看下而已。”這孩子迄今高威和高元亮都沒有給他取名,陸希也只能隨便叫著寶寶。
陸止搖頭也虧得高威想得出這種法子,不是給皎皎找事嗎?不過嫁人了,就要面對各種事,高家已經(jīng)夠好了。
“崧崧當(dāng)了阿兄有沒有跟你哭鬧?”陸言好奇問,對于這個粘人小東西,她可是印象深刻。
“怎么沒鬧?寶寶哭,他也哭,我對寶寶做什么,就要對他做什么,不然就哭。”陸希苦笑,“今天要不是讓高團帶他去玩了,我哪里能順利帶寶寶出來?”
陸止聽得直笑,“真是精力旺盛孩子,難怪高家孩子三四歲就要送到軍營去。”不然高家現(xiàn)都被這些孩子翻天了吧?
陸希聽到這個就嘆氣,她總覺得孩子三四歲就送軍營太小了,可她又不好反駁高家這么多年決定。
陸希有了身孕,陸止和陸言也沒有多留她,見天色差不多了,就送她先回高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嵐山、皎皎、靈凌貓 投霸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