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鄭國蕃在扶桑睥睨一時縱橫無雙的時候,在大明浙江寧波,國丈家卻是遇到了些麻煩。
這麻煩說起來還是乖官引起的,寧波府沈榜沈敦虞和浙江提學(xué)司副使程倫程慎思到任了,這兩人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得暈暈乎乎的,按照慣例到吏部衙門勾轉(zhuǎn)的時候,就有人偷偷告訴兩人,你們吶!祖墳上冒青煙,把國舅爺教導(dǎo)的不錯
這一席話說下來,兩人一個老頭一個中年頓時就明白了,一時間,差一點(diǎn)熱淚盈眶,沈榜自視甚高,若不然當(dāng)初乖官打官司那會子做木蘭辭,他拐彎抹角也要賜個字鳳璋給乖官,說白了就是要顯示自己的才情,不過曾經(jīng)的榜眼到二甲頭名,的確有資格自視甚高,而老頭程倫做學(xué)問功底也深,數(shù)十年兢兢業(yè)業(yè),兩人不得升遷,說白了還是寡婦睡覺上頭沒人的緣故。
程倫跟沈榜一個縣學(xué)教諭一個縣尊,自然是熟識的很,程倫老先生就說了,縣尊,你我是不是要找個門路去拜謝下德妃娘娘?
沈榜連稱不敢,寧波府是上等府,知府慣例是從三品,程倫老先生如今是浙江提學(xué)司副使,正四品,但是這里頭又有個講究,程倫老先生和國舅爺論親近肯定是更加親近的,畢竟人家才是正經(jīng)縣學(xué)教諭,自己這個知縣掛一個老師的名頭,跟國舅爺前后也不過見過兩面。
腰部怎么說文人花花腸子多呢!所以他就不能拿捏架子,就稱程老先生為前輩,兩人互相謙虛了一會兒,終究還是用了一個賢兄賢弟的大路稱呼,沈榜就說了,賢兄,咱們這時候可萬萬不能去見德妃娘娘。
老夫子也不傻,聽他這么一說,自家再仔細(xì)在肚子里頭一琢磨,嗯!果然如此,當(dāng)下手把手到附近酒樓吃了酒,頓時就如同通家之好了,兩人同為國舅爺?shù)睦蠋煟m然一個是掛名一個是正式的,如今那可是一條繩子上頭的螞蚱,怎么能不好呢!
吃了酒,兩人商定結(jié)伴南下赴任,接著就是在任上交接首尾,接任的都知道,這兩個可是今年最炙手可熱的當(dāng)紅炸子雞,這首尾自然就交接的干凈利索,不然正常情況下有的扯皮,前任撈政績后任揩屁股這種事情古今如同一理,古代還好些,新官赴任,你前任不把錢糧等首尾給我交接干凈,我就不寫交接文書,你就沒法到吏部勾轉(zhuǎn),卻絕不是影視作品里頭把大印一交就沒事了。
兩人交接干凈,程老先生身邊只帶著女兒和一個老家人,清貧可見一斑,沈榜雖然花花腸子多,但也不是貪官,身邊只有一個多年的幕友,此人姓王名久,表字長空,也是一府兩縣治下人士,乃是一個舉人,多年不得進(jìn)士及第,后來也絕了這上頭的心思,就自號燕北狂儒,后來給沈榜做幕僚,兩人倒也相得,關(guān)系很好,這一次王久卻是自告奮勇要隨沈榜南下,沈榜也覺得王久跟隨自己多年,這個情份不淺,如今自己也算是出頭了,日后尋著由頭慢慢幫這位老友謀個前程,就帶擎著他一塊兒南下。
兩人走的也是當(dāng)初乖官走的路,從天津衛(wèi)上船走海路,到了寧波,第一樁事情就是拜會國丈,如今國丈家里頭可是高朋滿座,鄭連城聽說這兩人前來拜會,倒履相迎,卻是把程倫老先生感動的不行。
拜會了國丈以后,程老先生就要去杭州赴任,鄭連城甚至還送上了一筆不菲的儀程,這是乖官正經(jīng)八百的老師,國丈怎么說也是豪爽的講究人,出手自然大方,恨只恨老先生的女兒年紀(jì)不小了,若不然,國丈指不定弄一個師生翁婿的佳話,這東西在大明朝那也是有口碑的,到時候肯定人人豎起大拇指夸國舅爺。
閑話按下不表,程老先生去杭州赴任,沈榜沈老爺就和寧波府交接首尾,一朝權(quán)在手,便把令來行,京縣上頭婆婆多,這寧波府卻是自己說話算話,一時間,卻是遂了他兼濟(jì)天下的讀書心愿。
但是,問題就來了,寧波是市舶司所在地,商業(yè)往來繁茂,海商暫且不說,這寧波本地人大多不種糧食而是種燈芯草,這東西等于是十九世紀(jì)的洋火,用量很大,誰家還不點(diǎn)個油燈么,加上燈芯草是編制榻榻米的主要材料,大宗銷往扶桑,還是藥材,故此種燈芯草獲利不淺,故此本地人是不大肯種糧食的,種糧食哪兒有種這個來錢快。,
《開寶本草》曰:燈芯草,生江南澤地。叢生,莖圓細(xì)而長直,人將為席。
但是一府長官,身上又有勸課農(nóng)桑之責(zé),寧波府是上府,一年繳納二十萬石糧食才算上府,寧波府的商業(yè)繁茂到什么地步呢?農(nóng)民自己結(jié)社,叫做互助會,每家拿出一點(diǎn)銀子來,然后抽簽,抽到誰誰就種糧食,大家補(bǔ)貼他銀子。其它人則種燈芯草,家里頭人編織處理,然后專門賣給大海商,再賣往扶桑。
種植燈芯草一般在二月末三月初,種植燈芯草的可不止寧波一府,寧波附近也有不少州縣種植這玩意兒,但是三月中旬的時候,寧波周圍的農(nóng)民得到了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那些海商說,今年不收了。
這種都種下去了,說不收就不收,農(nóng)民的損失可就大了,頓時就要整村整村的人跑到寧波跟那些大海商大鬧,結(jié)果那些海商似乎通過氣一般,一家都不收,連理由都不給。
而那些今年被補(bǔ)貼了銀子種糧食的農(nóng)民則偷笑了,自然不肯再把銀子吐了出來,這么一來,種燈芯草的和種糧食的又起了沖突,甚至還發(fā)生了十來樁流血事件,有一家還死了人。
這些事情把寧波府弄得焦頭爛額,而這時候,就有一些秀才也不知道哪里得來的消息,開始搖唇弄舌逢人便說,這是因?yàn)猷崌墒樟朔錾H说你y子,那些扶桑人的銀子怎么來的?又是從咱們大明正經(jīng)海商身上盤剝來的,海商們賺的是辛苦錢,如今海面上步安寧,如果不交銀子,那些扶桑人燒船殺人,無惡不作啊!故此海商們不是不想做買賣,實(shí)在是有心無力,出海,賺不到錢還要倒貼,不出海,又被大伙兒罵,冤屈吶!
這個流言傳的很快,沒幾天,世面上就有人編成《連城富連城》的話本開始傳唱,說國丈家里頭雕梁畫棟,連伺候的丫鬟都是穿金戴銀,還要扶桑進(jìn)貢的絕色歌姬、價(jià)值連城的茶具、切金斷玉的扶桑刀等等,又說鄭國丈欺男霸女,最近剛搶了一戶羅姓人家的女兒叫鳳姐兒的
這話自然很快就傳到鄭連城耳朵里頭去了,差一點(diǎn)連嘴都?xì)馔崃耍麑ν銎抻们闃O深,這么多年續(xù)弦的念頭都沒起過,如今被人貿(mào)貿(mào)然按上一頂欺男霸女的帽子,甚至還指名道姓冒出個羅玉鳳的女人(我艸,鳳姐啊!小樓你太搞了),臥槽泥馬,誰知道這誰是誰誰啊!當(dāng)真是三尸神暴跳,怒從心頭起。
鄭家的下人們自然也很不岔,就有馬夫王虎等自恃胳膊粗的,到外頭看誰說國丈壞話的,上去就是暴打一頓,有一個寧波本地的說書先生叫庚新的(又一個起點(diǎn)寫手客串鳥),在說《連城富連城》話本的時候,被飛來一個茶碗就砸在了腦門上頭,嚇得跪地求饒,賭咒發(fā)誓以后再也不說這個話本了,王虎等人才饒過了他。
事有湊巧,沒幾天,這位庚先生暴病死了(剛出場就掛了,真悲劇的龍?zhí)祝浼胰颂е椎教一▔]攔在鄭府門口,鄭家自然一頓亂棒把人趕走,然后庚家一紙述狀就把鄭家給告了,寧波府接到狀紙,就糾結(jié)起來,這泥馬,怎么辦?
他的幕友王久王長空就建議,府尊,莫不如,用個拖字。
沈榜覺得的確也沒什么好辦法,就采納了王長空的意見,今兒取證叫來王虎,你可是拿茶碗咋過庚先生,明天復(fù)審又叫來庚家人,這個鄭府的人說砸你一個茶碗也砸不死人,當(dāng)時連血都沒有。
案子就這么拖延起來,沒過兩天,就有人在寧波城四處張貼榜文,說庚家的人冤屈,“人心誰無公憤。凡我同類,勿作旁觀,當(dāng)念慈狐,毋嫌投鼠,奉行天討,以快人心”
這農(nóng)民種植燈芯草沒人收,本來就窩著一肚皮的火,這時候被這張榜文一把火就燃了起來,也不知是誰先傳出來的口號,說[若要柴米強(qiáng),先殺鄭國丈],傳得寧波城滿城風(fēng)雨。
到了三月二十八這天,這天是吃花齋的日子,大多數(shù)信徒會在這一天上香,也不知道誰挑唆起來,就說這冤屈,頓時叫罵聲震天,這里頭,還有百多秀才。
有秀才就說了,臥槽泥馬,國朝有此奸戚,我等讀書種子,當(dāng)要替天行道。振臂一呼,頓時糾結(jié)了數(shù)千人,浩浩蕩蕩往鄭府去了,到了鄭府,鄭家的下人一瞧,也嚇呆了,這時候到底還說鄭連城,畢竟年輕時候也是見過土蠻汗和戚少保的,尸山血海把單老爺背回來,聽說外頭數(shù)千人把門堵了,當(dāng)時把妻妹往后頭一撥,說,你帶著若依若常她們從后門先走,穿著衣裳,一擼袖子,也不管艾梅娘使勁兒拽著他衣角,自個兒就往外頭去了。
單赤霞只來得及吩咐幾個下人護(hù)著姨奶奶先走,就趕緊追了上去。
鄭連城到了門外頭,大開中門,自己出去后冷著臉兒就看,渾然也不懼,還放了話,我倒要瞧瞧,誰敢沖我家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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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是如此,多余的話沒有了。
我也ps:小樓的這個ps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種涼颼颼的感覺,背后直冒冷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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