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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8章 多蒙大都督垂詢

    468章多蒙大都督垂詢
    國舅爺瞧著跪在地上的王姑蘇,說實話,雖然他也是明知如此,可是,每次都有人哭著喊著送閨女,他有時候?qū)嵲诤芟肴绾笫酪话阃虏垡痪洌焊鐐兾银喞嫔酱蟀。?br/>     但是,在這個時代,他還不得不如此,若不然,別人一瞧,我送上閨女,國舅爺不肯要,那是嫌棄我,不把我當一回事兒說不準他要覺得受了侮辱,嘴上不講,什么時候抽冷子給你一刀,捅完了還要振振有詞: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真要出了這種情況,他卻是上哪兒說理去?別的不講,只說先前王錫爵王閣老暗示他,意思說他是王家的姑爺,可他回駁了王閣老的面子,后來在朝堂上不就被王閣老捅了一刀么!換了誰是王閣老這般,心里頭肯定也要有芥蒂:我堂堂內(nèi)閣次輔、建極殿大學士,那么明顯地暗示你,可足夠給你面子了,哦!結(jié)果你非但不領(lǐng)情,還說你做事有底線這不是打我的臉么,不要我女兒,還拐彎抹角罵我做人無底線?
    甭管哪朝哪代,不是一路人,合作只能是有限合作,最明顯的例子,便是后世國共合作
    如何變成一路人呢?在這個年代,自然是姻親相對可靠,王姑蘇說有一女可堪為侯爺灑掃,說白了,就是說我想投靠侯爺您,您給不給這個機會?
    你要說不收人家閨女,人家自然不信,心中肯定要想,侯爺這是敷衍我呢!非親非故,他哪里肯真心為我出頭?你必須得收了人家閨女,人家心中這才有譜兒,我閨女那也是侯爺?shù)恼磉吶肆?br/>     你要說是為了女人,雙方都不信,但是,若沒有女人,雙方更不信,說白了,送閨女就相當于一個紐帶、橋梁,倒不是真的就說,人家真以為把閨女洗干凈送過去就成一家人了。
    乖官坐在雞翅木南官帽兒椅上頭,一只手就無意識地在椅子扶手上來回摩挲,王姑蘇跪在地上,心就拎到了嗓子眼兒
    旁邊秦良玉看不懂,甚至還頗為鄙夷王姑蘇的行徑,不過,真白杏跟在國舅爺身邊日后,當下便用眼神示意秦良玉靜觀,她和秦良玉那天一起伺候過國舅爺,和秦良玉就有了類似主仆關(guān)系的名分,她想如秦良玉這般做到廣州前衛(wèi)指揮使,想想也是不可能的,《紅樓夢》里頭襲人再好,能代替林黛玉么?故此她就要幫襯秦良玉,日后水漲船高,卻也不是沒可能。
    偏廳中一片寂靜,只有乖官無意識拿手指頭敲擊椅子扶手的沉悶木響。
    半晌,乖官起身去扶了王姑蘇起身,口中就道:“王世叔請起”
    王姑蘇一聽這個稱呼,立馬兒渾身骨頭都輕了三兩,這個世叔一喊,那基本就是定下名分來了。
    “阿杏,怎么不烹茶?太不懂規(guī)矩了。”乖官轉(zhuǎn)首沉下臉來呵斥真白杏,不過,不管是王姑蘇還是真白杏,都沒把這個呵斥當真,反而是秦良玉嘴巴一撇,當即張口要說話,旁邊伺候著的伊能靜齋一瞧,趕緊搶先說話道:“秦公主,下官最近練劍,頗感艱澀,不知道秦公主能否從旁指點指點”
    他說著,往旁邊走了兩步,從鞘中抽出劍來,右掌小魚際沖天空,整個劍身下垂,擺出一個古怪的劍構(gòu),大聲就道:“都說槍棒要訣是連腳趕上,只管撒手定他槍,便無敵天下,秦公主,下官這一式自問對槍無敵,不知道秦公主何以教我?”
    扶桑槍法和中原槍法多有不同,中原講槍棒功夫,槍和棒是不分的,你若只會拿槍頭去捅人,那肯定是槍法沒學到家。
    而扶桑槍法,在寶藏院之前,甚至沒有單獨的槍法流派,即便是寶藏院胤榮發(fā)明了十文字槍,實際上也是比較冷門,只是后世喜歡那一段扶桑戰(zhàn)國歷史,憑空臆造出許多擅長十文字槍的高手,可實際上呢!連加藤清正這種扶桑歷史上的名人弄出一個片鐮槍,扶桑人都要煞有其事地記載下來,可想而知這槍法衰微,劍圣上泉信綱是上野十六槍筆頭不假,但他到底還是以劍揚名,為什么?槍殺人或許管用,但說不出道道來,而劍,可以扯的東西就多了,什么殺人劍活人劍,越扯越玄乎。
    譬如后世扶桑戰(zhàn)國游戲必然出現(xiàn)的名詞槍衾,說的神乎其神,其實就是讓農(nóng)兵整齊排成一列,然后上下用槍去抽人,對,你沒看錯,就是上下?lián)]動槍桿,用槍尖去抽打敵人
    伊能靜齋這一式劍勢,整個劍身斜斜橫在空中,若是對方槍身抽過來,只能抽在劍身上,劍刃若隨著槍桿往下滑去,甚至能把執(zhí)槍的手指頭給削斷了。
    秦良玉是武癡,一聽伊能靜齋要討教武學,當即就把旁邊乖官和王姑蘇的事兒給拋到腦后了,快步走了數(shù)步,在門后頭摸出一根白蠟桿子,把后面乖官看得一頭汗,這傻妞,怎么走哪兒都能摸出一根白桿來,怪不得歷史上弄出那么驍勇的一支白桿兵出來。
    秦良玉白棒在手,一喝之下,就往伊能靜齋胸前揮去,空中頓時揮出一片白棍身影,伊能靜齋是京八流的劍豪,這京八流是古流劍法,不是后世所謂的古流,而是在當時來講就已經(jīng)是古代的流派,多數(shù)招式都是單手持劍,多有中原劍法的影子,他劍刃一格棍身,只覺得一股子大力,手腕巨震之下就拿捏不住。
    這時候秦良玉順勢進步,換了一個陰把,槍身頓時收短,槍尾如巨蟒纏腰,一下子就掉轉(zhuǎn)了一個個兒,槍頭沖后,槍尾嗵得一聲就砸在了伊能靜齋的腦門上。
    即便是秦良玉及時收手,這一下也疼得伊能靜齋差一點兒暈倒,額頭冷汗都疼出來了,把劍收回鞘中,他摸著腦袋就苦笑道:“秦公主槍棒功夫果然了得,這一式下官在扶桑卻是從未見過,能否仔細說與下官聽?”
    秦良玉吐了吐舌頭,不過,這時候就覺得在老師跟前露了臉,一股子別看我不是你的對手,我卻也是槍棒高手的味道,當下故作老成就說:“你肯定沒聽過一句話,棍將不可力敵,你這單手劍哪里架得住我的棍”她說著,皺眉看看四周,正好也討厭看到那王姑蘇的嘴臉,當下就道:“這兒施展不開,到演武場去,我給你仔細說道。”
    看兩人出去,乖官嘆氣,“靜齋也算得是苦心孤詣了。”伊能靜齋雖然肉腳了些,但卻也是不折不扣的劍豪,怎么可能當真就那么不經(jīng)揍?何況扶桑的剃刀術(shù)也是有類似的招式的,說白了,他是怕秦良玉說出什么不好收場的話,故意把秦良玉的注意力給引開。
    王姑蘇趕緊湊趣,“侯爺手下,卻是一個個都忠肝義膽。”乖官轉(zhuǎn)首,臉上似笑非笑,心說你這是夸你自己么?
    卻說伊能靜齋把秦良玉引到演武場,也陪著秦良玉練了一會子槍棒,他心思不在這上頭,秦良玉只是醉心武學,卻也不是真的就笨,當然便瞧出來了,一個退身,把白棒一收,緩緩點頭若有所思便說道:“方才你是”
    伊能靜齋趕緊道:“秦公主,請恕下官無禮。”秦良玉便有些意興闌珊,“怎么你們都那么喜歡勾心斗角。”
    “秦公主。”伊能靜齋一個俯身就跪了下來,“請恕下官直言,大都督身邊妻妾眾多,秦公主您即便您不去算計別人,總會有人來算計您,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秦公主您天真爛漫,心性兒是極好的,大都督想必也是喜歡,但是,下官拼死一言秦公主您,千萬要記得沉默是金這四個字。”
    說到此處,伊能靜齋連連叩首,秦良玉又不傻,當然明白他話中的意思,當下點頭,“伊能老奉供,我明白了,多謝你的提點,快快請起。”
    既然話說開了,秦良玉這時候也沒了練武的興致,瞧伊能靜齋如此苦心孤詣,她忍不住就要請教,伊能靜齋當下就仔細給她說其中人心鬼蜮之處,“方才大都督沉臉呵斥,無非就是給那木邦土司一個面子,甭說真白杏沒當真,那位木邦土司也是心知肚明的,您若一開口,未免壞了大都督的事,那位木邦土司說不準就要記恨您,再則說,大都督若不收納他家女兒,他如何敢真心投靠大都督?姻親到底是一根相對比較親密的紐帶關(guān)系”
    他仔細給秦良玉掰開了揉碎了講述其中道理,秦良玉不時點頭,兩兩相對印證,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上頭似乎挺笨的,忍不住就敲了敲自己的腦殼,懊惱道:“我怎么這么蠢笨呢!”
    “秦公主萬萬不可妄自菲薄。”伊能靜齋趕緊勸說她,“大都督對您的寵愛,那是眾人皆知的”
    秦良玉到底年紀小,比較單純,被他好言好語一說,頓時又高興起來,老師對我,當真是她一時間想到許多男女之間不可告人的事情,臉上卻是微現(xiàn)赧然之色,不過隨即就覺得自己太也厚臉皮,怎么能光天化日想著跟老師的那些事情,她趕緊搖頭,然后握著白棒對伊能靜齋大喝了一聲,“伊能老奉供,再來比劃比劃。”
    卻說那邊國舅爺收攏木邦土司王姑蘇的忠心,好生安慰了他,又賜予了他金銀,隨后,便讓他在土司當中煽風點火,若是能說動那些土司在昆明城內(nèi)鬧事卻是最好了。
    他這一說,王姑蘇心中一驚,還以為國舅爺試探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就道:“侯爺,您千乘之軀,身子多矜貴吶!萬一那些粗人冒犯了您”
    這個馬屁拍得雅致,千乘之國,在上古春秋時代,那就是一方諸侯國,此等諸侯可自稱寡人了。乖官笑著伸指點了點他,“王世叔,你這話,卻是有些瞧不起我”
    王姑蘇頓時使勁搖手,“在下絕無此意,只是擔憂侯爺安危。”
    乖官眼神緩緩在他臉上掃來掃去,把王姑蘇看得有些發(fā)毛忍不住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袂,這時候真白杏煮了茶來,乖官卻先從真白杏手上接過,然后親自遞到王姑蘇手中,緩緩就道:“我就怕他們不鬧事兒啊!”
    這話中,就隱含了殺氣,王姑蘇雙手托著茶盞,聽了這話雙手一顫,托盤和杯子叮叮震而微聲。
    乖官不去看他,自顧自說道:“我大明三十五個宣慰司,舊港宣慰使司(蘇門答臘)廢棄日久,其余的多有垂兩百年者,一個蘿卜一個坑,不拔掉一些蘿卜,哪里有坑呢!”
    王姑蘇頸毛豎立,趕緊低頭盯著手上的茶盞,好像茶杯里頭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一般。
    “我也不瞞你,為何去年到現(xiàn)在,我磨磨蹭蹭才到了昆明,來了之后也不接見土司,安撫地方,為的是何事?恐怕你們這些土司以為我是年輕氣盛,不曉得戰(zhàn)陣兇險,下來鍍一鍍金的。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為何要安撫你們這些土司呢?”乖官說到此處,端起茶盞輕輕吹了一口,這才緩緩輕吮,隨即對旁邊真白杏笑了笑,“阿杏啊!烹茶的功夫已經(jīng)及得千代姐姐五成了,不錯。”
    真白杏得了國舅爺?shù)目洫劊嫒绯粤巳藚⒐话悖瑴喩砩舷聼o一不舒坦,眼睛頓時瞇了起來,甜甜一笑。
    王姑蘇卻是頓時就想通了里頭的道理,幾年前岳鳳作亂,木邦、孟養(yǎng)、孟密等宣慰司可是附和岳鳳,一起出兵寇騰越、永昌、大理、蒙化、景東、元江當時可是禍害得不輕,后來是巡撫簫思學一力主張剿不如撫,這才派出使者招撫了孟養(yǎng)、孟密、木邦三司,隨即其余作亂的土司一看,連這三個坑害最深的土司都被招撫了,想必再次倒向朝廷也是無事的,便紛紛歸降
    他頓時就打了一個寒噤,只覺得一股子涼氣從小腹竄起,一下就沖到頂囟門
    渾身激靈靈一顫,他手一滑,茶盞叮當一下落在地上打碎了,這時候再看國舅爺,只覺得似笑非笑,分明是張嘴準備吃肉的餓狼啊!
    他噗通一聲,再次跪倒,連連磕頭道:“多謝侯爺救小人與水火”這話是不假,如果這位侯爺沒虛張聲勢,那么,如果他今兒不被這位侯爺叫進府來,想必日后自己免不了一個殺頭的罪過,妻子女兒卻就不知道便宜誰了。
    乖官只是敲打敲打他,正所謂打一個巴掌給個甜棗兒,他看王姑蘇這副姿態(tài),這才一笑,彎腰去扶他起來,“如今你我一家人,卻是不必如此了。”
    王姑蘇滿頭冷汗,卻是趕緊臉上堆笑,“小女璐璐,能伺候侯爺,那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敲打也敲打了,安撫也安撫了,乖官這時候便跟他說實話了,“璐璐先暫且不要送來,你離府后,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王姑蘇做歡迎垂詢狀,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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