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見他面有微恐，戲謔笑道，“不必懷疑自己，你的武功，絕對稱得上頂尖高手，老朽只是活得久些，耳朵靈些，眼睛亮些。”
    “活得久，只會耳聾眼瞎。前輩難道逆齡生長？”
    巴圖的聲音暗沉沙啞，帶著淡淡的血腥氣，那是殺意。樂文小說網(wǎng)
    老人還是面容淡薄。
    “想殺老朽？”
    “前輩這樣的人，若不能為己所用，活在世上便是威脅，還望前輩諒解。”
    老人朗聲笑了三聲。
    “一百年前，就有人跟老朽說過這話，可是那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埋在地下泥消骨，老朽倒是好生活到如今。”
    “長生未必快樂，前輩身邊還有當(dāng)初在乎的人嗎？”
    老人面色微微一頓，很快又笑容滿面。
    “提燈月下，游戲人間，老朽早已跳脫三界。”
    “未必吧，前輩的外孫女若是活著，今年剛好十五歲。”
    “你說什么？你知道那孩子在哪？”
    巴圖沒有明確回答，而是道，“前輩的醫(yī)術(shù)出神入化，想必，什么病都能治？”
    “你想交換？”
    “前輩很聰明。”
    “誰病了？什么病？”
    “前輩一看便知。”
    ……
    小院。
    “小姐，小姐！是奴婢啊！奴婢是靜香，您醒醒啊！”
    靜香急得直掉眼淚。
    盼著小姐睡一會兒，結(jié)果小姐依然被該死的噩夢糾纏，只好又盼著她趕緊醒過來。
    溫嬋娟的寐癥，是越來越嚴(yán)重了。
    之前只是在夢里傷心難過而已，現(xiàn)在她還會隨著夢境夢游，時(shí)不時(shí)就傷害自己。
    此刻的她，雖然睜著眼，卻兩眼無神。
    披頭散發(fā)的，手里拿著一盞燭臺，用燭臺的尖頭對著自己，像頭母獸.般嘶啞地叫喊著，“放了我，放了我，求求你們，放了我！”
    眼看著，那燭臺就插.進(jìn)她的肚皮。
    靜香急得沒辦法，跪到地上哭著抱住她，“小姐，奴婢求求您了，您別傷害自己，您打我，您刺我！”
    溫嬋娟低頭看著靜香，好像認(rèn)識，又好像不認(rèn)識。
    突的，像野獸看獵物般，高高舉起燭臺。
    就在燭臺快要刺到靜香的一剎那，她的面前，一陣白霧吹過。
    溫嬋娟的身體，頓時(shí)如被抽了筋，軟綿綿倒了下去。
    靜香怕她摔到哪里，連忙用自己的身體，給她做了肉墊。
    “啊！”
    溫嬋娟重重跌落在靜香身上。
    燭臺從她手里掉落到靜香的手背，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子。
    靜香忍痛，“小姐，您沒事吧？”
    溫嬋娟并無回應(yīng)，而是昏迷過去。
    那把白霧，有迷魂作用，正是剛和巴圖趕到的老人撒出的。
    他背著手，走到溫嬋娟身旁，扒開她眼皮看了兩眼，面色又驚又奇。
    “把人弄到床上去。”
    巴圖打橫將溫嬋娟抱到床上，回頭發(fā)現(xiàn)靜香被掉落的燭臺刺破手背，伸手將她拉起，“沒事吧？”
    粗礪的手掌，傳來一陣溫暖。
    靜香心頭一陣悸動(dòng)，“我、我沒事。”
    “你流血了，包扎一下。”
    靜香捂著手背，聲如細(xì)蚊，“嗯。”
    巴圖便沒有再看她，他滿心滿眼，都是溫嬋娟。
    相爺讓他，盡快把溫嬋娟送到京中治病，可是泉州到京城，最快也要半個(gè)月，溫嬋娟這個(gè)樣子，還不能趕快路，路上恐怕都得折騰一個(gè)多月。
    一個(gè)多月！
    他怕，溫嬋娟根本撐不到，抵達(dá)京城的那一天。
    所以，他第一次違背了相爺?shù)拿睿]有立即送溫嬋娟啟程。
    天可憐見，盯梢查探秦慕修夫妻倆的時(shí)候，竟然在他家發(fā)現(xiàn)了這位神秘老人。
    從老人的年齡和行事風(fēng)格，巴圖和秦慕修一樣，也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聽聞過鬼醫(yī)百歲生女的故事，還知道鬼醫(yī)的女兒也生過一個(gè)孩子。
    所以，鋌而走險(xiǎn)，拿那個(gè)孩子的消息作為交換，讓老人來治溫嬋娟。
    其實(shí)，他也不知道那孩子身在何處，是死是活……
    老人給溫嬋娟足足把了半柱香的脈，捋捋胡須，皺眉道，“奇，奇，奇！老朽活了一百多歲，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脈象。傳聞中的死脈！”
    “死脈？”
    “沒錯(cuò)，她的脈搏雖然還在，但毫無生氣，如草如木，如枯如槁，絲毫不似活人跡象。”
    巴圖都聽不懂，靜香更聽不懂，只會跪到地上，狠狠磕頭。
    “神醫(yī)，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老人微瞇眼睛，道，“小丫頭，生死有命，若你家小姐已經(jīng)死了，老朽就是天神下凡，也無力回天。”
    靜香一聽，整個(gè)人都懵了。
    旋即怒道，“老人家，您要是沒本事治我們小姐，就不要亂說話！我們小姐好好地活著呢，您怎么能咒她死？”
    巴圖知道老人的身份，自然知道老人既然說了無治，那便真的是尋遍七國，也不可能有人能治得好了。
    “前輩，您確定沒辦法嗎？”
    “怎么，老朽要是沒辦法，即刻便殺了？”
    巴圖沉默，正有此意，但被當(dāng)事人說出來，有些尷尬。
    老人狡黠一笑，絲毫沒有懼意，反而帶著三分幸災(zāi)樂禍。
    “你家小姐，中了煞，還是死煞！”
    靜香嚇得身子一縮，“什么是死煞？”
    “這東西，盛行于西域。顧名思義，巫師以念力，把生前有冤的怨魂制成煞，煞一入體，首先，會勾起中煞者心底最隱秘的恐懼殘念，然后再利用恐懼，一點(diǎn)點(diǎn)地蠶食中煞者的身體和靈魂。”
    “中煞者一日不解煞，一日如行尸走肉。說她死了還是客氣的，任其發(fā)展下去，她會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識，變成煞的奴隸，最后六親不認(rèn)，煞讓她殺人，她便殺人，煞讓她放火，她便放火。”
    靜香臉色慘白，“怎么會這樣！我們小姐一向與人為善，跟誰也沒有結(jié)過梁子，誰能對她下出這樣的死手？”
    巴圖聽說過西域的煞，那是與南疆的蠱、南洋的降齊名的邪術(shù)。
    他也恨極了對溫嬋娟種煞的人。
    可是現(xiàn)在不是追究這個(gè)的時(shí)候。
    “怎么解煞？”
    現(xiàn)在他只想知道這個(gè)問題。
    他想救溫嬋娟。
    “想解死煞，只有將那些制煞的怨魂一一超度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