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府別院里,燕澤銀擺酒設宴款待起燕歸晚和徐墨卿。三人自掌燈后開始用膳吃酒,約至午夜才撤席歇息。難得他這里有客來,總算多些歡聲笑語,平日里不知有多冷清!李韻和常常不在家中,只有燕澤銀一人獨住在這庭院里,他又是那等歡快喜動的性子,難免覺得寂寞難耐。
“若澤弟覺得無趣,不如回到李家大院里居住?日常也可與李家人多一些走動?”燕歸晚提議道。
燕澤銀連連搖頭,“姐姐與我說笑呢?現在這樣雖說缺少了點人氣兒,但好歹耳根子清凈。我那婆婆的厲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墨卿與燕澤銀對飲一杯酒,“先前你姐姐在御前時,還有你每日去桃夭館里陪我作伴。現在嵐妹在御前當值,祖郎也是常常去我們那串門兒。偏到了你這里,卻變成這番模樣。”他由衷地感嘆道。
“你們兩個就是愛瞎操心,現下還是多顧及顧及你們自己吧!廣納面首的事就夠你們喝一壺的!”燕澤銀不以為然道。
“晚兒有沒有覺察出來,澤弟成熟穩重了不少?”徐墨卿轉頭問向燕歸晚,燕歸晚已不勝酒力趴在案幾上,微弱地發出幾聲:“嗯~嗯~”
徐墨卿見狀,笑著拉起她準備回房休息。燕澤銀卻不依不饒的攔下,“姐夫不許走,這等搖席破座的不夠盡興。我差小石攙扶姐姐回房便是!”
見燕澤銀如此激動,徐墨卿方道:“我把你姐姐送到房里就回來繼續陪你。絕不跟你扯謊,今夜我舍命陪君子。”
燕澤銀這才松開他的手臂,“姐夫對我姐姐還真是……不過她從小就這樣,酒量不大好,幸而酒后沒有失態過。最多也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徐墨卿挽住燕歸晚向里院里走去,“且等我回來。”
那廂小石已在前面引路,帶領他們去往早拾掇妥當的房屋里。徐墨卿親為燕歸晚那絹巾擦了把臉,又幫她解衣上榻,見她穩穩地入睡,才重新折回燕澤銀這里。直到打梆聲敲了三更天,他們二人才各自回房,一夜晚景提過。
次日李韻和回來的早,燕澤銀還未從睡夢中醒來。她在碳火盆前暖了半晌的身子,才放心的走到床榻前坐下。雖然她的動作很輕,但燕澤銀聞聲已緩緩睜開眼睛。見到是李韻和回來了,便一個激靈翻起身,扎進李韻和的懷中,環抱住她。
“今兒回來的早,我這就起來陪你過那邊,給父母大人請安去!”燕澤銀興奮道。
李韻和的面色有些凝重,“澤郎,不必了,今日我們不過去也罷。九殿下可是在府上?我找他有要事商議。”
燕澤銀尷尬地笑道:“昨夜……昨夜我拉著他們妻郎飲酒,這時候他們怕是還沒有起來。”
李韻和在他的額前輕輕吻了一下,“無妨,澤郎若覺得頭疼,也再睡一會吧。”
“我沒有事,我好得很。”
他一骨碌爬起來,急喚小石進來為他裝扮行頭,又喚小璞去為李韻和端來預備好的早膳。看李韻和坐在案幾前吃得很香,他拄著胳膊湊過去,“還是家里的飯好吃吧?”
李韻和舀了一勺子稀粥遞到燕澤銀嘴邊,“澤郎也吃一點。”
燕澤銀吞下這一勺稀粥,“昨夜的吃食還沒有消化,我暫且不吃了。韻姐姐先慢慢吃著,我去后院瞧瞧他們妻郎起來沒有。”
李韻和剛想勸阻他不要去叨擾燕歸晚妻郎,幼玄便在外面喊話,道是徐墨和燕歸晚已來到堂屋了。李韻和放下碟箸便往外走,燕澤銀先是一征,而后才尾隨她走出去。
說來也怪,昨日燕歸晚妻郎來時,氣色都不大好。在李家喝了頓大酒,今早這精氣神兒卻倍足。還未等他們妻郎坐定,
李韻和已搶先說道:“殿下,我正打算找你來商議。”
“我亦如此。”徐墨卿也表現的刻不容緩。
“我哥哥的病癥加重了,女皇陛下勸說他一次,他雖然滿口答應下愿同你一起主持選秀,但這個元旦他與女皇之間一直別別扭扭的。昨夜女皇本說好了要來哥哥宮里過夜,也不知怎么二人卻忽然發生口角,女皇一氣之下連夜離開。待我趕過去的時候哥哥只是哭,什么也不肯說。”李韻和憂心忡忡道。
“曾經那般果敢聰慧的男兒,怎就過不了自己的那一關呢?”徐墨卿無奈地搖頭。
燕澤銀忽然插嘴道:“姐夫真是……要你與柳宜風和柳扶風一起分享姐姐,你可愿意呢?我可是聽說姐姐去了兩次宜風房舍,你就兩次都把人家的房門給踹壞了。”
徐墨卿被燕澤銀搶白地啞言半晌,世上不會有一個夫郎愿意與別的男兒分享妻主。但是女皇卻是個例外,男后就得承受后宮“三千佳麗”。
“澤郎。”李韻和制止住他,“皇宮里的事怎可與外面的相提并論。”她拉過燕澤銀坐到自己的身邊,“殿下,這廣納后宮的事,只怕要全架在你的身上了。”
“我本打算與你商議擇日進宮與后主攤牌一番。現下聽你這么說,我看進宮可免了,我還是直接去省部吧。各家送選上來的郎卿,都報到御史大夫那里了嗎?”
“女皇給的期限是上元節之前,也就是這二日的光景。”
徐墨卿心里盤算著,花名冊報到省部后還得經過幾關審核,待見到真人也得是十天半月之后,未來這段時日可有的忙了。錢家到現在還沒有露面,不知道他們家會打出什么套路。還有慕辰之事也得盡快落實。最重要的便是選上的這些男兒,一得到女皇的喜愛,二則對男后不可造成威脅,三須均衡各大家族的利益關系。
“李家的小生不打算讓我瞧瞧了?”
“有什么可見的?什么樣的男兒能入殿下的眼?我這里有他們的一點資歷,煩殿下過過目,記得一二就好。”
李韻和從身上掏出來幾張紙,由案幾一端推到另一端。那邊徐墨卿順勢接到手里,翻開定眼大致瞭看了一遍。紙上寫的也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徐墨卿心下越來越明朗,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么做了。
燕澤銀本打算再留他們二日,但徐墨卿卻執意要走,名曰回燕家有事情要處理,實則卻是攜燕歸晚折回澄柳街的段氏生藥鋪。李韻和已把該交代的都向徐墨卿說明,也就無瑕他們的去留。見他們妻郎確系要走,也就隨了他們的意。
唯有燕澤銀看著姐姐姐夫的遠去的身影,心中無限悵然。李韻和見他如此,相勸道:“澤郎若想念母家,平日里我去往皇宮時,你便回燕家小住幾日。旁人說不得你什么,你也不要顧及李家長輩。”
燕澤銀雖笑著說好,但他知道自己是不可以這么做的。燕歸晚不知多少次囑咐他,要多為李韻和著想。他不能只顧自己,卻忘了他妻主的難處。
“后主哥哥的狀況那么差勁,不然我這兩日進宮陪陪他可好?”燕澤銀關切道。
李韻和眼前一亮,復又問道:“我也是這般想的,只是皇宮里繁文縟節甚多,澤郎可能待得慣?”
“韻姐姐這么不放心我啊?反正你也在皇城里嘛,時不時也可來后主這邊瞧瞧我。”
“你……你在哥哥面前不要亂說話。尤其是廣納面首一事,你就當做不知情。”
李韻和幫著燕澤銀打點了一點隨身衣物,妻郎倆便動身再度去往皇宮。在路上燕澤銀才知道,女皇陛下近期不許李湘悅和馮氏進宮來,恰燕澤銀說了要陪伴李恩和的話,不然李韻和得更加愁楚。
待徐墨卿和燕歸晚再次來到段氏生藥鋪時,慕秦和慕辰都覺得很驚訝。慕秦已察覺徐墨卿定是有要事相說,便引著他們妻郎去往暗室里。她本隨手要關上房門,徐墨卿卻開口道:“秦君把辰郎叫進來可好?”
燕歸晚跟著道:“小伙計若是不能站柜臺,我便出去替辰郎一會兒。”
“不妨事,不妨事。殿下駙馬且等,我這就叫辰郎進來。”
慕秦轉身出去,須臾,已帶著慕辰一并回來。對于之后要說的話,徐墨卿不想拐彎抹角,畢竟這件事情要慕秦姐弟自己拍板釘釘。徐墨卿一鼓作氣,不加以任何修飾的描白了一遍。
慕秦下意識地攔在慕辰身前,“殿下……”
慕辰卻一反常態,他一下子撥開二姐,“殿下,這件事我愿意去做。”
“辰弟!”慕秦難掩悲痛,看得出她是多么不愿意讓他走上這條道路。
“辰郎,你要想清楚。這條路一旦踏上便沒有回頭路。我可為你鋪墊這條道路,女皇若留你,日后飛黃騰達還望不要忘記燕家。倘若在宮中有人仗勢欺人,燕家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管。”徐墨卿鞭辟入里道。
“我都曉得,辰郎真心愿意一試。”
慕辰眼中的斗志似乎被點燃,與先前那種寡淡的狀態完全不同。曾經那個狂傲的登徒子好像要回來了。
“殿下,小人有疑。”慕秦擔心道:“辰弟之前與燕家主母相好過那么一段,京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若這樣送到女皇面前……”
“哪個面首男寵無一點前科?”徐墨卿打消她的顧慮,“東梁民風沒有那么保守,最重要的還是取決于辰郎可否能讓女皇陛下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