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棲郁沒說話，把手機從耳邊放下來，想掛斷。

　　聽筒對面又傳來威脅：“敢掛試試？”

　　唐棲郁的手又挪開，把電話重新放到耳邊。

　　易堯北輕笑一下，似乎隔著電話就能看見唐棲郁的動作：“飯菜合胃口嗎？”
　　“沒吃，倒了。”唐棲郁嗆他。

　　易堯北：“唔，這樣高興？”
　　唐棲郁：“嗯，高興。”
　　易堯北不惱反笑：“那值了。”

　　“很晚了，我要休息了。”唐棲郁不想再跟他糾纏。

　　易堯北：“跟我說晚安。”
　　唐棲郁：“......”

　　唐棲郁手抵在窗戶上，畫著笑臉。
　　易堯北沒那么多耐心，略帶不滿：“快點。”
　　唐棲郁：“晚安。”
　　個屁。

　　對面鼻腔哼出滿意的強調，又得寸進尺：“你能不能溫柔點，別總是冷冰冰的。”
　　唐棲郁不理，不顧對面的阻撓直接掛斷電話。

　　晚間哄睡結束，臥室里的易堯北心滿意足，把手機從耳邊扯下來，又撥了一個號碼過去。
　　“嗯，工地我去看過了，別再等了。”
　　“快點，在你家小孩放寒假之前結束它。”
　　“嗯，給你放假去陪孩子。”
　　話畢，易堯北把手機丟在一邊，手搭在腹部，扯著嘴角笑起來。

　　唐棲郁一走他就出院了，根本沒什么問題，只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他只是確定一下唐棲郁到底還在不在乎他。
　　現(xiàn)在好了，他可以舒坦的睡一覺。

　　這是易堯北來南錫這么久最痛快的一天，笑意掩不住，原本睡在床頭柜上的小貓叫了一聲，直起身來。
　　易堯北拍拍枕頭喚它。
　　“過來。”
　　這小貓是易堯北剛來南錫那天在酒店花園撿的流浪貓，還是只小奶貓，剛見它的時候瘦的像只小老鼠，養(yǎng)了一段時間變成圓滾滾的一團。
　　聽見易堯北喚它，小貓?zhí)蛄艘幌伦ψ樱∝堁刂差^柜邊緣跳到易堯北懷里，乖乖躺著讓他順毛。
　　易堯北摸著它的腦袋側過身，周遭都環(huán)繞著白桃味，那時唐棲郁還在北寧時用的沐浴露的味道，易堯北一直對這個味道念念不忘，給小貓洗澡的時候也要加幾滴在浴缸里。
　　他朝小貓貼近一些，喃喃一聲：“乖。”

　　－－
　　南錫很少下雪，暴雪更是從來沒有，只有那天晚上突如其來的暴雪直接頂暴了新聞頭條。
　　狂風暴雪。
　　清晨醒來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唐棲郁從前只在北寧見過這樣的景。
　　研學旅行因為這場雪被中斷。
　　返程提前。

　　只是唐棲郁和林惜南更先一步。
　　唐塵助理的電話是清晨打來的，在收到林惜南消息的后一分鐘。
　　唐棲郁沒有點開信息條，先接通了電話。

　　唐棲郁：“孫叔。”
　　孫旭：“郁郁，惜南家出了點事情，你先陪惜南一起回來吧。”
　　唐棲郁：“怎么了？”
　　孫旭：“林氏的旗下剛完工的酒店發(fā)生坍塌了。”
　　唐棲郁：“坍塌？什么原因？有人受傷嗎？”
　　孫旭：“嗯，沒有人傷亡，原因還在調查，但是媒體那邊添油加醋的報道肯定是對林氏有影響，惜南媽媽今天被堵在電梯里，受了點刺激，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去醫(yī)院了，唐老的指示，說你讓陪著一起去看看。”
　　唐棲郁：“好。”

　　電話掛斷，唐棲郁才又點開了林惜南的那條消息。
　　林惜南：【放心，沒事。】

　　唐棲郁沒想到是這樣的一條消息，靜了半天才又敲出幾個字。
　　【我陪你回去吧。】

　　林惜南：【好。】

　　唐棲郁從洗手間出來，收拾好東西，跟唐糖匆匆告別，她心里惴惴不安，總覺得這事跟易堯北脫不了干系。
　　但是......

　　車子停在云村門口。
　　林惜南從出來的時候還帶來給唐棲郁帶了一份早餐。
　　唐棲郁捏著飯盒皺了皺眉頭。

　　車子開的很快，林惜南一言不發(fā)坐在后座上，唐棲郁更是沒胃口，擔憂的捏了捏他的袖口。
　　林惜南扯了扯嘴角，還是那樣溫和。
　　“沒事，先吃點東西吧，一會要涼了。”
　　“你吃點。”
　　唐棲郁捏著紙袋遞過去一個圓鼓鼓的奶黃包。
　　“我吃過了。”他說。

　　林惜南越是這般沉悶，唐棲郁越是不安。
　　她突然有點恐懼。
　　恐懼的源頭是這事會不會跟易堯北有關系。

　　想到這里，唐棲郁心頭咯噔一下。
　　她猛然清醒。
　　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虎口。
　　‘真是瘋了，唐棲郁。’

　　車子停在中心醫(yī)院門口。
　　穿著正裝的男人下來接他們。
　　林惜南停在門口，神色嚴肅：“到底怎么回事？”
　　“我們之前選定的材料被換了，有人從中間洗錢，這項目成了豆腐渣工程。”
　　“找到人了嗎？”
　　“早跑了，兒子女兒都一起帶走了。”
　　“這么大的事情，背后沒有靠山？”
　　“在開發(fā)區(qū)有項目的，只有富源一家。”
　　“富源？”

　　是唐家的項目。
　　唐棲郁瞬間被視線包裹。

　　林惜南看著唐棲郁，突然輕笑了一下：“富源是打算跟我們合作的，難不成還要自己砸招牌？”
　　對面的男人沒再說話，林惜南捏住唐棲郁的手腕，對他輕聲：“這事待會再說。”

　　林惜南又扭頭看向唐棲郁：“郁郁，我們先上去吧。”
　　唐棲郁點點頭，跟著他上了樓。

　　電梯里，兩人都沒說話，氣氛微妙。
　　“惜南。”唐棲郁先開了口，不知道怎么去緩和氣氛。
　　“這事和既然富源酒店有關，那一定是有人從中作梗，想毀了我們之間的合作，所以就先毀了我家，毀了源頭。”
　　唐棲郁看著他，抿了抿唇“在南錫誰會想和我們競爭呢？”

　　雖然沒挑明，但是大家都知道兩家不僅有意向合作，還有意向聯(lián)姻，都只是忙著巴結想攀個親，誰閑的沒事搞這些。
　　林惜南：“那就不在南錫。”
　　“那.....”唐棲郁噎住。
　　林惜南還沒來得及應聲，電梯就先一步開了門，他朝前走了兩步，又停住腳。

　　“郁郁，我媽媽受了點刺激，我先去看看她，你在門口等我一會好嗎？我一會叫你。”
　　林惜南看著她，走廊的燈是柔和的，映在他的臉上，還是那樣溫柔又細膩。
　　“好。”

　　唐棲郁看著他進了門，忍了一路的心又開始狂跳，腦海里易堯北從前在北寧的樣子不斷浮現(xiàn)。
　　“不至于，他不至于這樣。”
　　唐棲郁安慰著自己。

　　她沒敢和易堯北通話，只是發(fā)了條信息過去。
　　唐棲郁開門見山：【這事跟你有關系嗎？】

　　唐棲郁點了發(fā)送。
　　一秒。
　　兩秒。
　　消息回復了。
　　【有。】

　　毫不避諱的，直白的回答。
　　唐棲郁甚至演練過很多遍他的答復，甚至替他想過開脫的說辭，或者打算相信他的謊言。
　　只是沒想過他如此直接的答案。

　　唐棲郁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回復。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擔心我還是他？】

　　唐棲郁：【什么時候了？還問這種無聊的問題。】
　　易堯北：【有的聊啊，如果我是始作俑者，你會怎么辦？】

　　他總是這樣，喜歡把刀架在脖子上，然后又慢悠悠問你：現(xiàn)在死還是吃了飯再死。
　　荒唐又無理。

　　唐棲郁本就煩悶，看著這里更是怒氣沖天。
　　惡狠狠打了幾個字過去：【我第一個報警抓你。】

　　幾句話的功夫，林惜南從病房出來。
　　“怎么樣？伯母沒事吧？”
　　“沒事，吃了藥已經(jīng)睡著了。”
　　“那就好，沒事就好。”
　　唐棲郁松了口氣。

　　“郁郁。”
　　他又喚她。
　　“嗯？”
　　“累了嗎？”
　　“還好。”
　　“那陪我去趟警局吧。”
　　“什么？”
　　“人已經(jīng)抓到了。”
　　唐棲郁一驚：“這么快？”
　　林惜南笑笑，波瀾不驚道“又不是第一次碰到這事了，還能被這些人再騙了嗎？”

　　唐棲郁眼睛眨了眨，深吸了一口氣。
　　“是誰啊？”
　　“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