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招來舊部下輔佐</br>
市委中心組織的學(xué)習(xí)會議上，高天俊沒有點(diǎn)名地對領(lǐng)導(dǎo)干部欺上瞞下的工作態(tài)度給予了嚴(yán)厲批評，最后很有針對性地說：“我也奉勸我們在座的極個別同志，把心思用在正道上，用在我們西州建設(shè)的大業(yè)中來。每個人的心都要正，只有心正，才能形正，只有形正，你才能走得更遠(yuǎn)。別以為自己很聰明，別人都是傻瓜，背后搞一些小名堂，我可以坦白地告訴大家，只要我高天俊在這個位子上坐一天，我絕不會讓西州成為某些人的自留地。”</br>
大家都清楚，盡管高天俊沒有點(diǎn)誰的名，但是一聽就知道他這是在批評謝明光。而謝明光心里早就七上八下了，恨不得站起來要與高天俊論個高低，但他沒有。他不但沒有，而且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謝明光這些天感覺很不順，干什么都不順。一個月前，高天俊視察吉源那天，他暗中指使龍永年雇了幾十個民工上演“雙簧”，不知道為什么，卻被高天俊知道了。他計(jì)劃好那天要給何東陽難看，讓他騎虎難下，徹底在高天俊面前失寵。可讓他氣憤的是，關(guān)鍵時刻省里打電話讓市里去領(lǐng)人，偏偏何東陽又殷勤地去了省城。這不，一切計(jì)劃都落空了，讓他硬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謝明光知道，在暫時處于劣勢的時候，他必須委曲求全，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真正的大丈夫，就是要能伸能屈。他不斷地在告誡自己，這算不了什么，有氣的風(fēng)箱慢慢扯，他總有一天要把他們踩下去。</br>
何東陽斜睨了一眼謝明光，見他一臉無辜、不動聲色地坐著，顯得很沉靜，似乎高天俊批評的壓根兒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人。看來，謝明光的修煉已經(jīng)很到位了。</br>
何東陽自從到西州還沒見高天俊發(fā)過這么大的火，而且批評的是謝明光，而不是龍永年。何東陽再一次確信，龍永年在北京與高天俊的不期而遇，一定是達(dá)到了某種共同的利益平衡，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否則，龍永年不可能逃過高天俊的批評。</br>
第二天，出席完西州文化產(chǎn)業(yè)園開園儀式及全省文化系統(tǒng)研討會開幕式后，何東陽剛回到辦公室，高天俊就敲門進(jìn)來了。這使何東陽很感意外，高天俊如果有什么事，要么直接打電話，要么讓秘書金星過來叫，他從來不會親自到何東陽辦公室來的。</br>
“我真沒想到，明光同志心胸會狹窄到如此程度。省委的任命，不是哪個人的意志，他怎么可以把氣撒到你的頭上呢？不過，你心里也不要有想法，以后多多溝通，以工作為重。”落座后，高天俊就直言不諱地說。</br>
“我倒沒什么。謝謝高書記提醒，我會注意溝通的。”</br>
“東陽，龍永年這樣一直放著，下面的議論也比較多，他本人也多次找過我。這個同志雖然毛病不少，但特點(diǎn)也很突出，腦子活，綜合辦事和協(xié)調(diào)能力還是挺強(qiáng)的。你看……”高天俊突然說起龍永年的事，這讓他有些措手不及。按往常，干部的任免安排都是由書記先劃圈，然后由組織部門考察，最后上常委會走走程序就完了。可高天俊今天的反常行為卻讓何東陽摸著頭腦。不知道他所謂的“你看”是看什么，是同意安排龍永年？應(yīng)該不是，安排不安排，怎么安排，高天俊沒有義務(wù)給何東陽匯報啊！何東陽頓了一下，含糊地回答道：“就是，這樣空掛著，時間長了也不是個事，這對干部的成長也不利。”話還沒說完，何東陽立刻反應(yīng)了過來，高天俊說龍永年綜合協(xié)調(diào)和辦事能力強(qiáng)，難道想讓他當(dāng)政府副秘書長不成？如果是，他必須要及早杜絕了，絕對不能讓龍永年當(dāng)他的大管家。接著又說：“我是這樣想的，龍永年目前這個情況，只能平轉(zhuǎn)。市委那邊辦公室主任一直由東成兼著，要不，讓龍永年把辦公室那攤子接過來，一方面東成可以全身心服務(wù)書記，另一方面還可以發(fā)揮龍永年的長處，您說呢？高書記。”</br>
高天俊“哦”了一聲，然后點(diǎn)點(diǎn)頭說：“這也是個辦法。”</br>
“再就是駐連云港辦事處主任，老王歲數(shù)快到了，他已經(jīng)幾次打了退休報告。”何東陽說。</br>
高天俊愣了一下，說：“完了再說吧！你忙！”然后就背著手走了。高天俊走了，何東陽明白了，剛才他故意說了一個近的崗位，又說了一個遠(yuǎn)的崗位，已經(jīng)看出高天俊是要把龍永年留在自己身邊。市委副秘書長兼辦公室主任的位子正好。</br>
高天俊走了沒多時，龍永年就嬉皮笑臉地進(jìn)來了。他看上去根本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因?yàn)榭h長被免后的羞恥感和不如意，倒讓人感覺他不是被免職，而是升了更大的官。見了何東陽表面上非常客氣，骨子里卻暗含了很多的得意，再也不像以前見了何東陽那樣哆哆嗦嗦，說起話來吞吞吐吐的。何東陽早就聽丁雨澤說過，龍永年免職后就一直在市里待著，時不時會出現(xiàn)在高天俊的門口。后來有些日子不見了，可這幾天又出現(xiàn)了。</br>
“龍縣長！最近可好？”何東陽并沒有起身，只抬起頭，但筆仍握在手里，沒有要跟龍永年握手的意思。</br>
“承蒙市長抬愛，我現(xiàn)在是無官一身輕。想請何市長給壓壓擔(dān)子。”龍永年話說得很溜，沒有半點(diǎn)兒含糊。說完呵呵地笑著，上前跟何東陽握手。何東陽讓龍永年的手在空中停留了幾秒鐘，等何東陽把手中的筆放進(jìn)筆筒里，才把手伸了過去，輕輕握了一下，就馬上大聲喊道：“小丁，給龍縣長倒點(diǎn)兒水。”等丁雨澤倒了水出去，何東陽又說，“龍縣長是想擔(dān)哪副擔(dān)子？”</br>
“何市長，您這不是批評我嗎？我哪有膽量自己挑？”</br>
“壓擔(dān)子的事，你該找首長才對！”</br>
“呵呵，那是那是，不過，還得何市長支持一下小弟！”</br>
“事業(yè)是需要人來干的，龍縣長的特點(diǎn)還是很明顯的嘛！”何東陽說完呵呵地笑了起來。</br>
就這樣說了一陣子閑話，龍永年離開時在何東陽桌子上放了兩張易通卡，何東陽看了看，兩張上面都大大地寫著“2000元”的字樣，于是立馬拿起來說：“龍縣長這是什么意思？”</br>
“沒什么，就是個購物卡，不要嫌棄，給嫂子買件衣服。”龍永年笑著。</br>
何東陽有一種感覺，龍永年來找自己，說不定是高天俊的意思。因?yàn)楦咛炜】赡苤雷约簩堄滥暧谐梢姡略诔Ｎ瘯咸岢龇磳σ庖姡匾庵甘过堄滥陙頎幦∽约旱闹С帧＿@樣想著，何東陽象征性推辭了下，龍永年就扔下卡跑了。</br>
何東陽琢磨了半天，覺得這禮還必須得收。有些禮是萬萬不能收的，收了，你就自己給自己腳上加了一道繩索；可有些禮，你又不得不收，不收，你就在不知不覺中出了圈子。尤其是龍永年的這兩張卡，金額加起來剛好不超過5000，龍永年做得很合理，恰好在受賄罪定罪量刑金額的下限。如果何東陽執(zhí)意不收，就等于不同意對龍永年任職，其實(shí)也是對高天俊的反對，為什么要為了一個龍永年而得罪高天俊呢？即使高天俊不來，龍永年不送卡，他何東陽照樣會支持高天俊決定的，因?yàn)楹螙|陽同樣需要高天俊的全力支持。</br>
晚上，張筱燕去招呼完省文化廳的魯副廳長一行，何東陽就打電話讓吳國順到他的房間來。吳國順是來參加這次文化研討會的，昨天就到了，報到后他就給何東陽打了電話，可何東陽沒時間。</br>
吳國順進(jìn)來時，手里拎著兩瓶茅臺。</br>
“是不是剛才沒喝好，又要來補(bǔ)？”何東陽邊給吳國順泡茶邊說。</br>
吳國順笑著說：“你這一到西州來，我是胃里缺酒缺得厲害，今天是來報仇的。”何東陽聽了無奈地笑笑。吳國順這話的確不是假話，過去在金州時，何東陽隔三岔五就跟吳國順坐坐，免不了要啜幾口。他們兩個在一起像親兄弟一樣，何東陽比吳國順大五歲，私下什么話都說，什么事都做，但在公開場合，吳國順一直很尊敬何東陽，將他高高地抬起。有好長時間，他們除了閑余時間通通電話，或者何東陽回金州時小坐一會兒，這樣對飲的機(jī)會還真少了很多。</br>
何東陽說：“好，今天我們就好好喝幾杯。”</br>
何東陽一看沒肉沒菜，本想打電話讓服務(wù)員小王到外面去搞幾個小菜，可一想太晚了，女孩子家可能早休息了。何東陽正想著，門鈴響了。何東陽打開門一看，小王笑嘻嘻地站在門口說：“有幾件衣服熨燙好了，我給你送過來。”何東陽說好，小王進(jìn)來先跟吳國順打了聲招呼，放下衣服，一看茶幾上放著酒，并且有一瓶已經(jīng)啟了封，散發(fā)出濃濃的香味。她說：“這樣喝怎么能行，會傷胃的，我下去給你們弄幾個小菜來。”</br>
何東陽說不必了，可小王根本不聽，噔噔噔地下樓去了。</br>
“首長，艷福不淺啊！這姑娘可真水靈！”吳國順嬉皮笑臉地說。</br>
“別胡扯，她只不過是一個服務(wù)員，再漂亮，比起田小麥也差遠(yuǎn)了。”</br>
“別提了，我現(xiàn)在殺人的心都有。”吳國順憤然說道，“我這一輩子可能真要?dú)г谀莻€狐貍精手里了。”</br>
何東陽倒上酒，先端起一杯，說：“先干了這杯。說說，怎么了？”</br>
吳國順喝了杯中酒，才慢慢說了起來。去年，何東陽將他扶上文廣局一把手的位子后，田小麥的風(fēng)向標(biāo)馬上發(fā)生了變化，多次想跟吳國順重歸于好。吳國順心里也惦著田小麥，可面子上還是沒法接受她。就這樣，田小麥三番五次打電話想與吳國順坐坐，都被他拒絕了。沒想到田小麥很快就攀上了高枝，跟新任金州市市長高冰打得火熱。不知道田小麥在高冰面前吹了什么風(fēng)，吳國順的處境從此急轉(zhuǎn)直下。高冰在公開場合多次批評文廣局工作滯后，事業(yè)單位改革沒起色，主要是領(lǐng)導(dǎo)不得力。他還在市委書記孫正權(quán)面前好幾次說要免了吳國順的職，孫正權(quán)鑒于何東陽這層關(guān)系，一直拖著。可孫正權(quán)也不可能一直拖下去，為了一個吳國順，也不愿意將他與高冰的關(guān)系搞僵。吳國順說：“我這次參加研討會回去，可能就得下了，你說我做的這叫啥事啊！”</br>
何東陽深深地嘆了口氣，心里想，他要給孫正權(quán)再做做工作也不是沒可能，但這個時候話也不好說，明顯孫正權(quán)也有難言之隱。高冰盡管是他的同學(xué)，可他與這個人根本尿不到一個壺里，在金州時他還差點(diǎn)兒栽到了他的手里，現(xiàn)在再給他打招呼，一是不好說，二是說了他也未必聽。</br>
吳國順的事就像一塊大石頭一樣沉沉地壓著他，何東陽沉吟片刻，說：“你想不想到西州來？”</br>
“西州？”吳國順楞了一下，馬上說，“好啊，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是調(diào)過來給你當(dāng)秘書也行！”</br>
何東陽笑著說：“胡說什么，我哪有讓縣級干部當(dāng)秘書的的資格。要調(diào)過來，也是想委以重任。”</br>
吳國順的眼里突然閃出一縷賊油油的亮光。</br>
何東陽接著說：“不過，這事肯定比較麻煩，如果過來，也不能一步到位，只能先給你安排個地方待著，慢慢再過渡，你說呢？”</br>
“怎么都行，只要跟著首長干革命，我沒有不放心的。”吳國順說著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張卡，“這里有二十萬，你先用著！”</br>
“不用，這又不是跑省上，在西州這片地塊上，哪里需要你花錢？”何東陽輕輕推了過去，“來，喝酒。”</br>
吳國順把卡又裝回口袋，端起杯子與何東陽碰在了一起。這時，服務(wù)員小王買了很多菜回來。吳國順又看了小王一眼，小王把所有的菜都放進(jìn)一個扇形小盤子里，然后說：“何市長，如果有事你叫我一聲。”說完，嫵媚地朝吳國順笑笑，退了出去。</br>
吳國順看著輕輕關(guān)閉的門，自言自語道：“這個小王看起來不僅漂亮，而且，還……”</br>
“還怎樣？”何東陽望著吳國順問。</br>
“還特別精明。”吳國順小聲問，“她是哪里人？”</br>
何東陽一下愣住了，摸著后腦勺說：“我還真沒問過。”</br>
吳國順笑笑，再沒往下說，端起酒杯又跟何東陽碰到了一起。（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