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樣還挺狂,瞧把你能耐的。
燕情看了看寂河垂在袖中略微顫抖的手,就知道這是個色厲內荏的貨,他故意裝出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慢悠悠的笑了笑,
“你有膽子就來挖唄,不然等玉涼君他們到了,你怕是就沒有機會了。”
燕情分明話中有話,寂河聞言雖是驚慌,卻還能分出一點心思查看他的傷情。
他見燕情雖然面色不佳,看起來神情懨懨,但瞧著卻是沒什么大問題的,心便放下了一半。
“哼,你又死不了,就算鬧到掌門跟前我也不怕,頂多挨頓罵,下次我有的是機會收拾你!”
他此言一出,一道冷厲的聲音忽然從門外響了起來,
“本君倒是想知道,你要如何收拾他啊——”
寂河聞言一驚,他立刻尋聲望去,卻見白玉涼面色冷凝的在一眾弟子簇擁下從門外走了進來,臨沂正站在他身邊,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說些什么,八成是在告小黑狀。
掌門閉關,四大長老又不管事,白玉涼就是這浮云宗最厲害的崽。
寂河先是在人群里看了一圈,結果沒發現游星尊的身影,面色不由得白了幾分,他心里發虛,嘴巴卻還是一如既往地硬,
“燕情已無性命之憂,往大了說不過尋釁滋事,玉涼君若要罰我,寂河領命便是!”
玉涼君聞言還沒說話,臨沂就一個箭步沖到寂河跟前,憤怒的指頭幾乎戳穿他的眉宇,
“放你娘的屁,你對著我師兄放毒針還敢說他無性命之憂?!”
臨沂說著,指頭換了個方向,正對著他身后。
寂河跟著看過去,卻發現剛剛還好好跟他說話的燕情不知何時眼睛一翻,整個人嘴歪眼斜的靠著墻直抽抽,一副病得不輕的樣子。
寂河:“……”
就在眾人感慨燕情何其苦命,寂河何其毒辣的時候,臨沂沖過去哭哭啼啼的把人扶了起來,死命的掐他人中,
“師兄?!師兄!!你沒事兒吧?你可千萬別嚇我啊!你上次教我的劍法我還沒學會呢!你可千萬別死啊!”
燕情被氣醒了。
他咳嗽一下,裝出一副悠悠轉醒的樣子,
“啊……我這是在哪里?……”
臨沂原本哭喪著臉,見狀面上一喜,
“師兄,你可算醒過來了!!”
燕情聞言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斜了他一眼,剛剛臨沂哭那么大聲,自己還以為他多傷心呢,搞半天都是假哭,一滴眼淚都沒流。
燕情不著痕跡的把臨沂還在掐自己人中的手掰開,在他的攙扶下踉踉蹌蹌的站起了身。
玉涼君見狀走到燕情面前,在他周身幾大要穴點了幾下,最后捏住他的手查看了一下傷勢,
“嗯?”
玉涼君似乎發現了什么不對勁,他先是狐疑的挑了挑眉,又替燕情把了一下脈,末了看著他半死不活的樣子下了定論,
“還好,毒氣未攻入心脈。”
語氣帶著那么點可惜,像是有些失望燕情怎么沒死。
他說完轉頭看向了臨沂,又意味深長的看了看燕情,
“你二人都有各自的師父,此事可大可小,本君倒也不好擅自定奪,還是等無塵尊跟游星尊來了,看看他們的意思吧。”
燕情聽話就覺得這不是對方風格,話里話外明顯帶著私了的意思,這還是那個鐵面無私剛正不阿的白玉涼嘛?
不過這事兒不能私,臨沂同意燕情也不能同意。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推開臨沂攙著自己的手,對著白玉涼略微拱手行禮,眉頭微瞥,面色蒼白,倒真有那么點病美男的意思,
“玉涼君,此事還是算了吧,寂河并非有意,我也沒什么大事,為免傷了同門情分,不如……”
燕情話還沒說完,眼睛忽然一瞪,哇的吐了一口血出來。
眾人只見他身形搖搖晃晃,最后站立不穩的朝著門口站著的臨沂倒了過去——
然后被剛來的無塵尊接到了懷里。
燕情閉著眼不知道情況,他暈倒之前是瞧準了方位才倒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臨沂這個小王八蛋壓根就沒想接住他,下意識的往旁邊一閃,就剛好被進來的洛君榮接了個滿懷。
生人勿近,熟人難近,這八個字大概可以概括出洛君榮的性子,別說這輩子了,他上輩子也不曾跟人挨的如此近,乍然接了個人到懷里,他臉色難看的緊,恨不得一掌拍飛了才好。
但整個浮云宗都知道他最疼燕情,這么好的師父,怎么可以把重傷的徒弟甩出去呢。
于是洛君榮忍了。
燕情對此毫無所覺,他還在心中暗自慶幸,幸虧自己倒的快,不然臨沂肯定閃身把自己摔地上去不可。
為了避免狼心狗肺的師弟把他扔下來,燕情整個人死命的往對方身上靠,狗皮膏藥一樣甩也甩不掉。
洛君榮推了兩下沒推開,便只能接住了他。
眾見洛君榮來,紛紛行禮,
“弟子見過無塵尊。”
白玉涼也略微躬身,
“見過洛長老。”
洛君榮聞言,先是瞧了瞧地上那一灘紅艷艷的血,又瞧了瞧在一旁被眾人孤立的寂河,這才面色不善的道,
“到底發生何事,玉涼君可否與我解釋解釋,本尊好好的一個徒兒怎的今日一來乾明殿便吐血暈了?”
他一說話,燕情瞬間發現不對勁,脊背一僵整個人都不太好了,若不是還暈著只怕早跳了起來。
他原本軟面條一樣掛在洛君榮身上,對方壓根只是借著袖袍的遮掩虛虛接著他,手都沒挨到邊。
發現自己靠錯了人,燕情腿有點軟,他閉著眼身子不著痕跡的往下滑,倒地上也比倒洛君榮懷里強啊。
然而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什么,面無表情的揪住了燕情的腰帶系扣,只要他再往下滑一點,那場面……
于是燕情又慢吞吞的靠了回來。
二人之間這一場暗潮涌動旁人都沒發現,今日燕情受了傷,白玉涼就知道洛君榮那一關怕是沒那么好過,略微沉吟了一下道,
“此事說來話長,無塵尊不若先帶著燕情將傷治好,再細細與游星尊商議也不遲。”
他點出了另一個未到場的重要人物,
洛君榮聞言又瞥了寂河一眼,笑了笑,到底沒指責他什么,只是意味深長的道,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此事自然要掰扯個清楚,不過也不急在今日,本尊先帶阿情去療傷,希望三日后玉涼君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
白玉涼頷首,
“這是自然,今日我便同游掌教商議。”
燕情閉著眼睛,將二人之間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心想總算沒白費自己吐的那口血,洛君榮這個師父真的太給力了,這下子白玉涼想將此事遮掩過去也不成了。
洛君榮身上靠著還挺舒服,衣襟沾了佛香,聞起來也是靜氣凝神,燕情這幾日擔驚受怕,疲于療傷練功,到現在也沒好好休息,他沒忍住在對方肩膀上蹭了蹭,然后睡著了……
睡著了……
敢靠在當世第一劍修身上睡覺的,都是狠人。
燕情就打了個盹的功夫,連怎么到的南歸殿都不知道。
洛君榮面無表情的把他往地上一扔,袖袍反手一揮門就咣的一聲關上了。
他垂眸,望著在自己腳邊呼呼大睡的某人,面色不善的瞇了瞇眼尾,到底沒忍住,直接抬掌打了過去。
燕情明明在睡覺,卻像是長了眼睛似的,洛君榮拳頭距他臉不過二寸距離的時候他忽然睜眼,抬手一擋,將對方的手腕子握住了。
洛君榮見狀瞳孔一擴,這才發現燕情早就醒了,此時正眼帶戲謔的看著自己。
燕情平日看起來老實本分,看著像個正經人,如今一笑,風流多情,洛君榮這才發現他原來生得一雙狐貍眼,陰險又狡詐。
洛君榮抽了抽手,結果沒抽出來,眼尾瞇了瞇,緩緩道,
“你好大的膽子。”
燕情聞言從地上站直了身子,仍握著他的手不放,笑得像要勾人的妖精,
“尊上的手還是這么涼,”
他沒叫洛君榮師父了。
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他不好意思再腆著臉親熱熱的湊上去叫人家,對方不認豈不是尷尬。
洛君榮原本沒真的想傷他,三分力都未使出,這下子忽然聚了玄氣,手掌一翻掙脫了燕情的鉗制直朝他心口打了過去——
誰料對方跟個泥鰍似的滑不溜手,身形一閃到了他身后。
燕情不僅是墨家武功最厲害的崽兒,也是情商最高的崽兒,再乖再老實那也是小時候,他十八歲就會調戲師妹了。
洛君榮生的比女子還好看,一生氣也是好看的緊。
想調戲。
“徒兒做錯了什么師父要打我?”
燕情在他身后,下意識還是用了之前的稱呼。
洛君榮一掌打了空,聞言頭也未回,只是冷著臉,一個字一個字把他的名字擠了出來,帶著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墨、燕、情!”
燕情聞言憋笑,一本正經的點頭應道,
“哎,我在這兒。”
洛君榮這下子真的沒留手,反手就朝他打了過來,燕情閃的依舊很快,他不僅閃了過去,還又一次成功的握住了洛君榮的手。
一如既往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