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紅塵(13)
跟許宣生生世世的做凡人夫妻?
林雨桐就問她說:難道許宣不是九世善人?是九世善人的話, 下輩子又怎么會跟你做凡人夫妻?
白娘子猛地抬起頭來看林雨桐, 夫人這話是何意?
這話的意思?其實也沒什么意思。真就是問問而已,難道不是?或者是自己記錯了?林雨桐還真有幾分疑惑。
白娘子低頭:夫人真是無所不知。沒錯, 官人他是九世善人。
那這是否再為善最后一輩子,便可飛升?問出來真沒別的意思,林雨桐對這些真的不是很明白,她就當是稀奇事的在這里打聽呢。
白娘子緩緩點頭, 臉上露出幾分痛苦之色來,良久才道:是!官人這輩子只要繼續為善, 自然便可飛升的。
林雨桐就多看了白娘子幾眼, 又問了一句,你能在百年之內修成正果嗎?
誰能做這個保證?
白娘子愣了一下, 然后搖頭:天意如何,我怎么可能知道?
哦!
不知道啊!
她皺了皺眉,對他們這種修道, 了解的也不是很多。所以, 她倒是真的不能輕易的下結論了,說白娘子如何如何。就是想著, 若許宣真是九世善人, 那么好似有那么一句話,那句話是怎么說的——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這個話放在這樣一個世界里,那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這也叫拔宅飛升!連雞犬都升天了, 何況是妻子仆從?這么一想, 好像有些惡意揣度的意思。她不敢這么想下去, 只覺得這么想下去,這世界就真面目全非起來。因此,她告訴自己,這種事不能著急,慢慢的看著吧。
見白娘子面色焦急,林雨桐就知道自己是不能多問了。人家趕時間,她就說:你忙吧。還是那句話,只要不傷無辜,隨你。
你們的天道,都允許你們存在。那誰也管不著不是嗎?
白娘子對著林雨桐又拜了拜,這才帶著許宣離開了。而在池塘里的小青跟小鯉告辭,有那么一瞬,她竟是有些羨慕小鯉的。像是小鯉這樣心無雜念在這種環境下修煉,對自身的修為是極有裨益的。
但羨慕歸羨慕,她還是在池塘里轉著圈的對林雨桐行了禮,然后就自行離開了。其實太爺和夫人是極好的人,允許自己來去自由,從來沒有干涉過。
那邊白娘子帶著許宣離開,心里不停的想著夫人的話:是!官人是九世善人,只要這一輩子行善積德,壽終正寢,他自是會飛升的。
然后看著官人那已經變的青白的臉色,她狠狠的閉上了眼睛。
小青回來正好看到自家姐姐對著床上的許宣,臉上滿是痛苦,姐姐怎么了?
白蛇擺擺手:沒事!她咬牙道:記著,點上七盞燈
小青忙道:姐姐還是要冒險?
白娘子握住小青的手:官人不能這么死了。要不然這個孽可就造大了。記著我說的話
要是姑老爺他們知道了怎么辦?小青朝隔壁看了一眼,要不然,咱們重新找個空宅
白娘子搖頭,露出幾分慘然之色:暫時攔一攔吧。這件事之后,我總得給人家一個交代。說著,重重的拍了拍小青的手,一閃身,人就消失了。
小青兀自愣神:交代?交代什么?
心里思量著,手上卻而不敢耽擱,點了七盞命燈。命燈在寒夜里搖曳,像是隨時都會滅掉一樣。她不敢有絲毫大意,將五鬼都召喚來,守著這些命燈。
林雨桐和四爺對白娘子是怎么操作這件事,一點都不好奇。左不過是‘感動了天,感動了地,卻怎么也感動不了你’的故事。
最近總是在附近轉悠,也轉悠的差不多了。村村鎮鎮的,都看了一遍。明兒,四爺的打算是走的稍遠一些。
林雨桐當然會陪著。
第二天一早,兩口子跟之前一樣,換上最樸素的衣裳,然后上了門口停著的一輛牛車,這就是代步的工具。
至于跟著的人,李公甫這次多帶了兩個人,他們坐在牛車的車轅和車尾,將林雨桐和四爺護在最里面,就這么搖搖晃晃的就上路了。
四爺這次的目的地是附近的山林。山林里有許多的獵戶,這些人稱之為野人。
這些人屬于黑戶,朝廷不認可。因為各種原因散落在山林之中,以打獵為生。日子比想象的要苦的多。據說,大部分人的生命不會過三十歲。他們不給朝廷納稅,也就無法下山交易。這樣的人下山來,朝廷還會緝拿。
這當然是不合適的。
一個縣屬于上縣還是下縣,這里面有個硬性的指標便是人口。
叫散落在山間的獵戶都下山來,想辦法叫他們安居樂業,在四爺看來,是必須要辦的事情。
從城里出來,走了大約一個時辰,李公甫就指了個方向:太爺,以前小的來過這里。您看背面的那一片山了沒有,那個山腳下,散落著不少村子。山上的野人不少,他們時常拿獵物下來跟村民換糧食布匹和鹽鐵這些東西。您要是想知道什么,小的以為,先去那里瞧瞧
那就走吧。
這坐著牛車搖晃,實在不是什么舒服的事。這望山跑死馬,更不要說是坐著牛車呢。瞧著倒是都能看見山腳下的炊煙,可就是足足走了一個時辰,還都沒地方。
這么遠嗎?林雨桐就納悶了,怎么好像總也走不到頭呢?
四爺皺著眉,一時之間也沒說話,等等再看。
可這一等,就又是一個時辰。
炊煙的方向還是炊煙的方向,那個房子的大小,剛才看著是多大,現在還看著是多大。
兩人心里咯噔一下,這情況又好像不對了。
這有些東西傷不了他們,就是近身只怕也是不行。但是吧,這有些法術當著他們的面施展出來,只要不傷他們,林雨桐和四爺只能干瞪眼。
這走了兩個時辰跟在原地踏步似的,顯然,這是有什么東西在阻止自己和四爺靠近。
兩人面色一變,李公甫也察覺到不對的地方了,立馬脊背上的汗就下來了:這怎么回事之前我來過,按道理說,早應該到了。
這就走不了了,只能暫時先停下來。
四爺拉著林雨桐先下車,吩咐李公甫:將牛車安頓好,咱們走著去。
啊?
走著去?
行吧!您都這么說了,那就走吧。
可這一走,馬上就現不對了。不過一盞茶工夫,林雨桐和四爺竟然將其他人給甩在了身后。林雨桐回頭去看,就見李公甫等人,幾乎是跑著追自己和四爺的,頭都被汗濕了。看得出來,他們在盡力。可是跟林雨桐之間的距離卻好似越來越遠了。
而且,他們呼喊大人的聲音也逐漸便小了。
這也就是說,他們破不了這個法術,而這法術,卻也阻止不了四爺和林雨桐的腳步。這是要讓自己和四爺知難而退吧。
四爺是那樣的人嗎?
大不了用雙腳去走遍溝溝坎坎,有什么大不了的。
因此,四爺就朝李公甫等人喊了:回去府衙等著便是。
追也追不上啊!
有個差役就說:看來真有妖孽啊!
可不是嘛!要不然這怎么解釋呢?
回,肯定是不敢回的,要是太爺出了事可怎么辦?
于是,幾個人圍坐在牛車邊上,只能這么等著了。
而林雨桐呢,跟著四爺,就只能這么朝前走了。路上坑坑洼洼的,兩邊是田地。
林雨桐就說:用不用那個符箓?
有那種疾行符的。
四爺搖頭:沒用的!如果真要看自己的誠意,那就讓他看好了。
不用就不用吧,走著也沒關系。沿著鄉間小道,差不多走了有一個多時辰,村子就在眼前了。
村子就是自然的村子,三三兩兩的分散著一些農家院落。都是泥坯的房子,草房的屋頂。有些頑童在村里玩耍,黃狗蘆花雞,很有些人氣。
村口的槐樹下,三三兩兩的老漢坐在樹下的石頭上,看見兩個陌生人就不免多打量:這位相公去誰家?
四爺干脆就坐過去,跟這些老漢說話去了。
而林雨桐,則看著這一棵足得四五個人才能合圍住的大槐樹。她看見了,槐樹上,掛著很多的紅色布條和流蘇。這種習俗在很多地方都有,這叫還愿樹。從這樹上掛的密密麻麻的情況來看,這東西都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了。
林雨桐現在對這種凡是上了年紀的東西,都帶著幾分提防的心理。搞不好就是一個成了精的。
她正圍著樹看,那邊四爺叫了:夫人——
夫人?
好吧!在外面這種稱呼才是對的。
林雨桐別扭了一下,就趕緊過去。四爺就道:先去這位老丈家里。
這是里面穿的最體面的一個老人家了,怕不是里正就是村老。
這老丈指了指正對著大槐樹的那戶人家:小老兒家就住那兒,方便。
林雨桐應承著,跟了過去。這是個青磚大瓦黑漆門的人家,之前還真沒看見這棟房子。她回頭看過去,就見這家的大門正對著大槐樹,視線上,應該是剛剛擋住這家。
可大部分的人家,正對著門口的位置,都是不讓種樹的。尤其是這種大槐樹。
可這家偏偏正對著大槐樹,可日子卻過的是最好的一家。只看房舍就知道了。
這么一琢磨,林雨桐就覺得有點意思了。
進去了,在小院里的石凳上坐下,有個像是家里兒媳婦的女人奉茶來,小老兒揮揮手就叫人下去了。
林雨桐就道:進了村,就瞧見那大槐樹
那是咱們的神樹。老人家笑呵呵的:保佑咱們村風調雨順
哦!
這個話題問過就算了,林雨桐不再說話。四爺跟著老人家就問起村里的人口收益等等,卻再沒提山上野人的事。
吃飯的時候,林雨桐就現,這家人會將飯菜分一份來,單獨端出去放在門口然后跪下磕頭。不用問也知道,這是給大槐樹的供奉。那碗里碟子里的菜品菜色,比招待兩個客人的更加豐盛。
吃了飯,四爺就告辭,也不往山上去了,拉著林雨桐就出村子。
結果來的時候走了有一個多時辰,回去的時候半個時辰都沒用到,就跟李公甫等人匯合了。
可見,那大槐樹并不歡迎四爺和林雨桐。
這天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原計劃走親民路線的四爺知道,這條路線根本就走不通。這些山野精怪,可能很多都跟這個大槐樹一樣,靠著附近百姓的供奉獲得好處。靠著山的村子是如此,想來山里更是如此。
說起來,這難道不是淫祠?
可對這樣的東西,該怎么辦?林雨桐和四爺還真不知道。
四爺就現,他還真缺一個這方面的顧問。
在這個顧問沒找到之前,四爺想嘗試其他的辦法。比如,貼告示。
廣而告之,凡是野人,皆可下山來。只要來縣衙登記,縣衙便會給妥善安置。
但這些人在深山之中,這樣的消息怎么能傳到他們的耳中去呢?只能靠這些差役,兩人一組,每條巷子,每個村落,敲著鑼打著鼓的,都得傳達到。
為此,四爺多了這些捕快兩個月的俸祿。
有錢怎么都好說啊,衙門里留了兩個支應的人,其他的都撒出去了。
這次李公甫沒有去,他是頭兒,得在縣衙總攬的。
多得了兩個月的俸祿的許大娘子本來該歡喜的,可這弟弟一去沒有消息。家里的男人又不肯出去找,有什么辦法呢?
唯一的辦法就是求神拜佛,把多出來的兩個月俸祿拿去捐了香火。
回來的時候,順道去保安堂看了看,見一切都好,才稍微安心一些,問道:你家娘子呢?
娘子去找許相公了?小伙計是這么說的:不過好像昨天晚上瞧見屋里的燈是亮著的,小青姑娘大概在吧。
小青在?許大娘子挺著肚子就朝后面去,這要是小青在,難道弟妹一個人去找漢文了。她一個女人家,又大著個肚子,可別一個還沒找回來,又丟了一個。到了院子里,她就喊小青:小青,在家沒?
小青皺眉,揮手叫五鬼退了。這才趕緊輕輕的拉開門出去,姑太太來了?
許大娘子看見小青從弟弟和弟妹的臥房出來,就不由的面露疑惑:弟妹在?
小青搖頭:姐姐她出去了
那你怎么能隨便就進臥房呢。如今的弟弟家可跟之前不同,以前是家里沒什么可丟的,可現在卻不一樣了,銀子家里不知道堆了多少。這主人家都不在,萬一出事了這么一想,她就不由的更多的胡思亂想。如今的弟弟的身家,在錢塘可都是數一數二的。什么被和尚擄走的?該不是是被綁票了吧?
這綁票的,無非是兩種人。一種是生人,聽過弟弟的身家。還有一種是熟人,凡事都知道的最清楚的這一類人。
之前公甫還說,真跟著人家和尚去了,就不知道留個口信,留個記號可這要真是被人綁架了,他哪里有什么機會留這個嘛。
越想就越是狐疑。不由的就打量小青。
小青哪里會不緊張?自家姐姐嚇死了人家一手拉拔長大的弟弟,要真叫姑太太知道了真相,她還懷著身子,這要是有個什么好歹,可怎么得了。
許大娘子見小青緊張,就指了指臥房:還別說,我還真累了,叫我進去歇歇
那可不行!
小青趕緊攔了:姑太太,您家就在隔壁,這么著,我扶著您,不行叫兩個伙計抬著
您回去都行的。
就是不叫自己進屋子去唄。
不等她再說話,許大娘子就覺得幾乎是被小青半抱著的,腳不離地的就給送到自家了。這姑娘的手勁未免太大。她不敢再說啥了,見小青不耽擱,急匆匆的又回去了,心里就更疑惑了。
確定小青回到隔壁的院子,她趕緊就起來,二話不說,就奔著縣衙而去。
一見李公甫就將他拉到避人的地方,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你說,小青跟弟妹關系那么親近,怎么弟妹不見了,小青一點也不急。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一個人出門,她在家倒是心安理得的。還進了臥房做什么?我說要進去,她就這樣模仿著小青扶她的姿勢去扶李公甫:我雙腳都離開地了,她就那么的把我帶回家,一點都不費勁。你說會不會是
奴大欺主,然后想要偷盜錢財?李公甫聽老婆這么一說,心里也還真就泛起了嘀咕,走!過去看看。
小青是怎么也沒想到,送走了姑太太,卻招來了人家兩口子。
李公甫就直接多了:小青,你叫我們進去看看,要不然,你這就得跟我回縣衙,叫太爺好好問問了。
小青不敢被抓著去縣衙,她要去縣衙,都是晚上偷著化為小蛇去的。這樣去的話,在縣衙門口就得變回原形,還不知道要嚇死多少個人。
想不跟姑老爺去,可以反抗。可這反抗了,可不就是說自己有問題嗎?縣衙的人都得來拿自己,官人死了的事就瞞不住了。
思來想去,只得咬牙:不是不叫你們進去,其實她低聲道:其實,是官人已經找到了。可是暈過去了,人家高僧說了,需得我姐姐在佛前跪足三天三夜,要不然,官人是醒不了的。也不敢叫人靠近,更不敢叫命燈熄滅。要是不信,你們進來看。但是千萬小心著點,那命燈,哈口氣都會滅的。
這話是怎么說的?怎么就聽不明白呢?
來不及細問,先進去看看再說。
可這一看,李公甫的心都涼了。這哪里是暈過去了,看模樣,跟死人又什么不一樣的?
許大娘子一聲‘漢文吶’剛出來,離她最近的一盞命燈就開始猛的搖曳了幾下,眼看要熄滅了一般。小青趕緊過去挑了挑,朝外一指,意思是:有什么話出去說,這里不適合。
一到外面,許大娘子一嗓子才哭出來了:漢文他到底是
活著呢。小青趕緊道。
李公甫不說話,只坐在那里打量小青,然后問道:弟妹去了哪里的寺廟
這?
小青哪里知道?
被懷疑的眼神看著,小青正想著怎么圓謊,外面就傳來聲響:姐夫要知道什么,問我便是了。
姐姐!小青松了一口,迎了出去。還沒說話,便被白娘子塞了一個東西:趕緊熬成藥,喂官人喝下去。
小青點頭,忙去了。
白娘子這才進去,許大娘子忙問:弟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這話,白娘子該怎么答?
心里想過千遍萬遍,可還是止不住的心痛如絞。她上碧落下黃泉可是,官人跟著黑白無常,在黃泉路上,卻對自己避如蛇蝎。
也是!自己本來就是蛇嘛。
她沒有再追,只要肉身不滅,閻羅君是會判相公還陽的。頭七回魂夜,便是相公清醒之時。
而在這之前,她背過身,擦了不由自主落下來的眼淚,然后才道:姐姐姐夫,為了官人,有些事情,還得請姐姐姐夫幫忙。
許大娘子朝臥房看了一眼:漢文他
再有幾天,他就會醒來。白娘子強笑道:但是,那一天,也是我和青兒的死期。
啊?
李公甫皺眉:這是什么話?
許大娘子趕緊拉白娘子:弟妹啊,到底有什么事,你只管說出來。咱們是一家人吶
白娘子深吸一口氣:官人此次遭難,皆是因我而起。我跟小青,幼年曾跟隨高人學過一些法術
法術?許大娘子朝后退了兩步:就是像是道士那種,降妖除魔的
白娘子: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但要是你要這樣理解的話,也行。她點點頭:不中亦不遠,就是這樣子。她扶了許大娘子坐下,當年年輕氣盛,得罪了不少人。如今,那些人要尋仇,官人是被我連累的。
啊?許大娘子就說:這些事,你怎么不早說呢?這些人是什么人呢?怎么能如此不行咱們就報官
這不是報官的事。白娘子道:得罪的不能算是人,而是
妖?許大娘子就趕緊拉李公甫:這可怎么得了。
李公甫原本是不信那些東西的,但先是京都鬧了妖,前兩天跟太爺出去又親歷了詭異事件,如今,他是信的:這東西你可有應對之法?要不然,去請得道高僧
可這終歸沒有千日防賊的!白娘子就道:如今,為了官人,也是顧不得許多了。只要我跟小青死了,便一了百了
這可不成!許大娘子道:這怎么就說到死了?
姐姐。白娘子就道:不是真死。是得叫官人和其他人知道,我和小青都死了。她摸摸肚子,還有他呢,我怎么會真的去死?
這?許大娘子搖頭:當時只是夢到你,漢文就跟瘋魔了一樣。要是知道你死了
姐姐不要擔心。官人也是歷經生死的,他沒姐姐想的那般脆弱。說著,她就笑了笑,而我,也不走遠。我們會一些法術,只是簡單的改頭換面而已。我想,去找夫人,把賣給太爺和夫人的許家老宅,再給贖回來。我帶著青兒就住過去。將來孩子生下來,孩子還姓許
那怎么行呢?許大娘子搖頭:這可太委屈你們了?
委屈什么?白娘子笑道:銀兩我會帶走一半。宅子鋪子都給官人留下。要是以后,官人又有喜歡的姑娘她咬牙道:姐姐只管給官人另謀良緣便是,我這里,姐姐姐夫不必顧忌。
這更要不得了呀!
不等李公甫和許大娘子說話,白娘子就道:要不然,官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跟今天這樣一般,可下次還能不能醒來,就不知道了
許大娘子的嘴張了合,合了又張,一嗓子哭出來,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好好的一家人,這怎么說散就散了。
小青在里面喂許宣吃藥,聽了這話,沒來由的心里松了一口氣。
確定藥吃下去有用之后,她才出來:那姐姐又何必等官人醒來再‘死’呢?不如早‘死’,‘死’了之后,等喪事辦完了,官人也該醒了。這醒來之后,都塵埃落定了,豈不是好?
白娘子的手一緊,好半天才道:也好!按青兒說的辦吧。
第二天,林雨桐就接到消息,說是保和堂許相公的娘子和丫頭,都死了。
怎么死的?
說是找許相公的時候失足滾下山喪了性命,尸是從城外拉回來的,城里很多人都看見了。如今李家正在辦喪事。
林雨桐愣了一下,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白娘子這次倒是利索,這是放棄了嗎?
但不管想玩什么吧,人家有了喪事,林雨桐和四爺又是跟人家有故交的,親自去了一趟。不見許大娘子,只有李公甫在靈堂前站著的。
不少人都覺得可惜的不行,多好的兩個人啊,還懷著孩子呢。
停靈三天,人就安葬了。
然后第四天晚上,李公甫和許大娘子兩人,緊緊的盯著躺在床上的許宣。一到子時,床上的人就跟詐尸一般猛地坐了起來,然后大口的喘著氣。
漢文!許大娘子過去,將又要倒下的人扶住,喊李公甫:快拿水來!
許宣滿眼的驚恐,蛇蛇大蛇
沒有蛇!許大娘子心疼壞了,將水遞過去:這是家里,哪里又蛇?看看我,看看我是誰
家里?許宣眼里的驚恐更盛:娘子是蛇家里有蛇兩條
這說的是什么?
許大娘子聽到耳里,以為弟弟說的是:娘子,(那)是蛇,家里有蛇,(有)兩條。
這話叫她心里更難過了,那么好的弟妹呢。沒瞧見漢文害怕了也是先叫娘子,家里有蛇了也不說男人該沖到頭里,反倒是喊他娘子。真是被寵壞了。這以后上哪里找對他這么好的媳婦去?
于是就道:漢文吶,我是姐姐。你得好起來啊,要不然都對不住弟妹了!弟妹她
她怎么了?許宣抓住他姐的手都在顫抖。
弟妹和小青,都死了。哪怕是假的,但想想弟弟這運道,還是不由的哭了出來。
死了?許宣瞪大了眼睛,不可能!
李公甫就嘆氣:真的死了。你要是想要對得起弟妹,就得好好活著。她小青還有肚子里的孩子,三條命都搭給你了
許宣看向李公甫,然后又看看家里換上的白帳子,提著食盒進來的小伙子腰里纏著的白腰帶,再看姐姐姐夫,果然是一身素服。
真死了?他自言自語,閉上眼睛,滿眼都是那雙看向他的蛇眼。那眼里沒有陰冷,只有無盡的纏綿。這一刻,他的胸口猛的一疼:不會的!她怎么會死呢?
李公甫就說:只要是人,就會死啊!這有什么奇怪的。
可她不是人!
這話在嘴邊差點喊出來,但到底是沒有。他垂下眼瞼,心里起伏不定。
許大娘子嗚嗚咽咽的哭:你可千萬要想開些。可不能
許宣一把就著她姐手里的碗,喝了一碗的水:我不會尋死的。我得知道,她到底是真死了還是假死了。心里亂糟糟的,不知道真死了自己會如何,也不知道如果是假死了自己又當如何,但就是覺得,得弄清楚。在弄清楚之前,自己絕對不能死。
他喝了水,踉踉蹌蹌的起身,到了桌子跟前把食盒里的飯拿出來就吃,再沒說一句話。
李公甫兩口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緊緊的盯著。
許大娘子就說:咱兩家的隔墻上,還是開個拱門的好。要不然,漢文這樣子,我也不能放心。
行!怎么都行!
外面,隱在暗處的白娘子看到許宣安然無恙,才真的松了一口氣。
小青拉了拉白娘子,輕輕的搖頭。
白娘子一咬牙,跟著小青,化為兩道光,去了城外。
隔了兩天,在許宣的身體還沒恢復過來的時候,錢塘的碼頭來了一戶人家。
當家的是一青衣公子,長的風流倜儻。身側跟著一戴著圍帽的婦人,挺著肚子。兩人在碼頭的客棧落腳了。
店家說有一間上房,這公子便說:那給家姐便是。
哦!
原來不是夫妻。
店家打聽,這公子就說了,那是他的姐姐,新寡之人。
倒也是個可憐人。
問姐弟此行是尋親還是行商?這一問才知道,這弟弟是送姐姐回姐夫的祖籍之地的。說是那許家幾十年前去京都京都謀生去了,如今家業凋零,也就剩下姐姐肚子這一根獨苗。京城居大不易,所以變賣了家當,想回來安家。
住了兩天,這姐弟就看中了一處宅子。可不巧,這宅子是太爺之前所住的。可太爺到底是慈悲人,將宅子原價賣給了這一對姐弟。
于是,這宅子門匾就換了,換成了許宅。
大家才知道,這出門支應的是白許氏的弟弟白青塘,而至于人家守寡的女子叫什么沒人問,就是白許氏而已。
李公甫在巷子里遇見過幾次白青塘,心里知道這是小青,可再看,還是看不出半點相似的地方,小青見了他,也真跟見了陌生人一樣,微微點頭致意,轉身就離開了。
許大娘子買菜路過老宅,推門進去,還沒見弟妹呢,就被小青給擋了:李家娘子,我姐姐一路舟車勞頓,還沒起身過幾天,等收拾好了,我會去拜見鄉鄰
竟是真要不相認的樣子。
小青許大娘子低聲道:沒有人
什么小青?誰是小青?小青臉上一點多余的表情都沒有:怕是李家娘子認錯人了。
然后就這么客氣的將人給送出來了。
許大娘子回去還跟李公甫嘀咕:難道是騙咱們的。弟妹其實
噓!李公甫低聲道:就當真死了吧。為了漢文好,就別老找過去!
白娘子摸著肚子說小青:對姐姐姐夫,你何必如此?
姐姐,人性涼薄。小青嗤笑一聲:雖然姐姐說的不是實話,但是看著姐姐懷著孩子就這么假死遁走誰可曾想過姐姐的感受?
白娘子拍了拍小青:好了!不說這個了。要把孩子生下來,要把孩子養大,沒有人庇護是不行的。夫人幫我們良多,也該是能用到我們的時候了。今兒晚上,我再去拜訪夫人
雖然不知道白娘子弄這一出是為了什么,但她既然主動過來了,要幫忙,那林雨桐是萬萬沒有拒絕的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