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歸來路
不怪太皇罵忠順王是豬腦子, 如今這做任何一件事, 都不能夠意氣用事。≦看 最 新≧≦章 節(jié)≧≦百 度≧ ≦搜 索≧ ≦ 品 ≧≦ 書 ≧≦ 網 ≧為了達到目的, 別說是給你個女人一個體面的葬禮, 是對敵人, 心里一邊恨的咬牙切齒,一邊還不得不笑著為對方歌功頌德, 連這樣的事,該忍都得忍, 更別說是這么一點小事。
大局為重, 這四個字說起來輕松,可真做起來, 卻真是沉甸甸的壓人。
甄太妃這邊的喪事還沒完了, 宮里的周貴妃生了,不巧,生了個皇子。與皇后的娘家只有一個承恩侯這個爵位起來, 這周家很有些位高權重的意思。正隆帝潛邸的舊部,已經隱隱的由唯周家馬是瞻的意思了。
周貴妃肚子里這個皇子出生,周家是連著要擺十天的流水席。周家派人送來請柬,言辭倒是懇切, 但四爺的眉頭皺起來, 遞給林雨桐看。
林雨桐掃了一眼放下了, 四爺說“九乃極數, 他們家偏要做十天。”
這要是普通的人家, 大家都是不會這么苛刻的去看他們家到底是擺幾天的席面。可這周家, 偏偏是為了皇子慶生的,那這‘十天’這個數字,是不是有點不妥當了。
一般是七天,表示謙讓天地,各讓一天的意思。九便是登峰造極,如今天下,也兩人敢用這兩個數字。偏他們‘九’還要多一天。
估計是沒往這方面想。
但他們不往這方面想,并不等于別人不會在這方面做章。要想挑刺,石頭里都能挑出刺來,更何況,露出這么大一個破綻來。
這周家這么作興,可宮里迄今為止還沒什么類似于獎賞恩典這樣的消息傳出來呢,他們這邊倒是先開始喧騰起來了。
林雨桐道“周家跟著正隆帝走到如今,按說不會如此輕率才是。”
“不巧。”四爺輕笑了一聲“周培育被派到南邊監(jiān)軍去了,如今是幾個兒子在家呢。”
嗯?
不巧嗎?
只怕是很巧吧!
正隆帝明顯是不好還沒穩(wěn)定下來動舊部,便是將周家的鎮(zhèn)山太歲給調開,由著周家其他人躥下跳的蹦跶,蹦跶到不可收拾了,他才好下手,到時候只要稍微手下留情,那便是念著舊情了。不動聲色間,便能將所謂的貴妃黨和皇后黨打散。沒有貴妃黨,自然不會有皇后黨,這是一對相互對立卻又依存的關系。
林雨桐說“那我準備賀禮去。”這斗爭跟戲臺的戲一樣,一個個是什么角色是什么角色,該粉墨登場的時候得臺,半點不由人。
連林雨桐,這不得不裝扮裝扮,門賀喜嘛。
去去吧,可叫林雨桐意外的是,在周家,林雨桐見到了跟在尤氏身后的尤家二姐和尤三姐。
尤氏只跟林雨桐點了點頭,帶著人去另一邊做了。林雨桐跟幾個相熟的誥命在說話,也沒太在意。好些人還瞧著那姐妹倆好模樣,跟林雨桐打聽呢“沒聽說過他們家還有沒出閣的姑娘。那一對姐妹花是哪一房的?”
林雨桐說那是尤氏娘家的妹子,別的話卻不再多說一句。
有那好事的還問說“一直住在他們家嗎?”
林雨桐搖頭“如今分宗了,別人家的事我也不好打聽,倒是知道的不清楚。”
這里面有些客人是周家下帖子請來的,有些是不請自來的。這尤氏沒有在這個廳里落座,顯然是不請自來的那一撥了。
有人小聲嘀咕“他們家不是在守孝嗎?”
對的!
遇守孝,別說自己主動門做客,便是重要的人家主動請了,那也不能去的。
一則,是基本的孝道。二則,是怕沖撞了主人家的喜事。
議論的人多了,林雨桐想聽不見都難,于是干脆避出去,說是去更衣了。其實在廳堂的外面站了站。還聽見周家的三少奶奶不知道是呵斥丫頭呢,還是呵斥管家的婆子呢“怎么什么人都往里面放,當我周家是什么人家……”
緊跟著說話的人聲音有些沙啞,但顯然不是丫頭。該是婆子吧,聽她說“拿著二爺的名帖來的,怎么好攔著。”
是說雖然沒有請?zhí)怯兄芏數乃饺嗣?br/>
可家里的二爺是出了名的荒唐,老爺走之前,還說了不許放二爺出門,原本是要打他回老家的。如今老爺不在,誰也管不住他了。不知道怎么的,跟這些人家混在一起,像個什么樣子。
偏那是兄長,他們做小的誰也說不得。
周家三奶奶氣道“不會去回大爺大奶奶?”
“大爺病了。”婆子說“大奶奶伺候呢,說是……不得打攪。”
林雨桐不好再聽,帶著琉璃輕輕走開了。
陡然的煊赫起來了,周家自己只怕也有些猝不及防吧。而家族內部本身,各房的兒子只怕也是有些較勁的苗頭的。各人都有各人的打算,越叫人有空子鉆了。
回去的時候,林雨桐跟四爺說這事,四爺瞇眼“賈珍知道害怕了。要找另外一個大粗腿抱著,連那對禁|臠都舍得拿出來了。”
林雨桐也有耳聞,那位周二爺最大的毛病是風流。
人家也是讀書人啊!但是是一位不拘一格的讀書人。風流種子愛美人!要不是老周大人管著,不知道多少青樓女子被當成真愛帶回家了。
賈珍是想拿尤家的姐妹跟周家攀交情。
有什么辦法呢,正隆帝想看著周家作死,縱容著周家作死,那誰都別攔著。
跟這樣的大事起來,好像聞家跟林家的兒女要成親這事,都顯得微不足道了。其實林雨桐有明顯的感覺,那是聞家自從來到京城,很少有高調的時候。一直都是低調的,默默無聞的。是聞天方,知道不知道四爺有貓膩,知道!但是從來沒有窺探的意思。默默的關注有,但是更多的則真沒有。作為一個有點特殊的人士,他現了另一個跟他有點類似的人,他怕這個人現了他,尤其是現他們聞家前后兩次的不同,所以,他會越的鳥悄起來。防止他的異樣被人現。他在用他的辦法避免麻煩。而另一個原因,卻是他是一個跟四爺截然不同的人。聞天方的心里,拯救自家,拯救家族,拯救跟他息息相關的人是頭等大事。但對四爺來說,莫說如今皇位坐著的幾位跟他有些不能說的淵源,是沒淵源,若是達能兼濟天下,他是會義不容辭的。
聞天方僥幸四爺這個疑似重生的人士沒現他,雖說躲在暗處想看笑話或者想看這邊作死那倒是也不至于,但他龜縮著的目的是顯而易見的,他不想叫人現他的異常。
沒人太關注的婚禮,對聞家來說,大概正好。
林雨桐是看著林彤玉花轎的,然后看著聞天方騎著高頭大馬披紅掛花的將他的新娘子給歡天喜地的給接走了。
“心里怪酸的吧?”回去之后四爺還這么問。
林雨桐一本正經的搖頭。
四爺卻問“真的?”
“主要是怕我酸了你得更酸。”她也這么懟他。
兩人能這么打趣,那這件事真真這么算是過去了。
眼看過年了,這間又有幼娘添了一個閨女,迎春生了一個兒子的事。幼娘哪怕是生了個閨女,這張家子孫繁茂,婆婆為人也厚道,見了林雨桐一個勁的說,先開花后結果,我們家稀罕姑娘。反倒是叫林雨桐多勸解幼娘,怕她想多了。
迎春生了個兒子,在夫家是徹底的站住了腳。她又隨和,從來不爭。方家還之前還擔心時間久了跟大姑姐要鬧矛盾,可這么長時間了,真真是家里的事只交給大姑子處理,對外甥女關心的很,帶著外甥女學認字繡花,方時濟真覺得自己是走了大運了。這媳婦的好壞,不在于人一定得多好多能干,最要緊的得是合適。
孩子洗三的時候,林雨桐去了。但卻沒見賈家的人,臨了了來了個湘云,顯然是急匆匆趕來的。見了迎春請罪“璉二哥和二嫂子來不了了,我跟二哥哥來了……”
迎春只點頭,連問為什么也沒問,只道“來了好!”
還是邵華見湘云尷尬,問了一聲“可是家里來了要緊的客人?”
湘云見里面都是親近的人,這才道“璉二哥被人打了,傷的極重……”
啊?
“多早晚的事?”迎春這才急了“知道是誰打的嗎?”
湘云強笑了一下,搖搖頭“不知道。”
迎春還當是被大老爺打了,是因為什么不好說的緣故。早聽說二哥跟大老爺的姨娘有尾,怕不是這事被知道了吧?
見兩人都這個樣子,邵華看林雨桐,林雨桐表示也不是很清楚,至少來之前,也聽過這事。
喜宴還沒吃呢,家里叫,說是璉二奶奶打人來,求這邊請個太醫(yī)過去,說璉二爺的傷很不好。
四爺也在這邊吃喜宴,結果賈家又來叫四爺和余梁,是賈赦親自下的命令。
這外孫的好日子,賈家這一出接著一出的。
方時濟到底是五城兵馬司的,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的時候多些。聽了這事,一邊恭送四爺和余梁出門,一邊道“這這叫人打聽去。岳父也是,這么大的事,也不支會一聲。”
既然賈赦叫了,那這不是賈赦打的賈璉。只怕另有緣故才是。
余梁是賈赦的外甥,四爺不是族人,也還是外甥女婿,做舅舅的叫了,那去吧。
是林雨桐,一邊叫人認請了太醫(yī),一邊也往那府里去。順便把早準備好的年禮帶。反正不管怎么著,年前都得去一趟的。如今瞧病人和送年禮二合一,反倒是省心了。
林雨桐當然不可能見賈璉傷成什么德行,只見了王熙鳳。她也還罷了,只平兒哭的兩眼都腫起來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子的下的這個狠手,這不是要了我們的命嗎?”王熙鳳說著,哭了起來,兩聲之后,又厲聲道“別叫我知道是誰,否則,我要他的命。”
正說著呢,里面賈璉又起高熱了,伺候的人在里面喊王熙鳳呢。
王熙鳳只留下平兒招呼,急匆匆的進去了。
林雨桐不多呆了,說知道老太太太太都忙著呢,今兒不見了,要告辭。平兒沒心說旁的話,一邊把林雨桐往出送,一邊道“我們奶奶沒好意思說,我如今也顧不得臉皮了。千萬請您請?zhí)t(yī)的時候費心些……找個……看那個看的好的……”
哪個?
平兒臉羞紅,低聲道“這殺千刀的可惡可惡在……傷了我們爺的根了……”
啊?
許是林雨桐臉的表情太意外,平兒的神色更尷尬了“我們房里,如今還沒個子嗣……這不是要斷子絕孫嗎?”
林雨桐干巴巴的安慰了幾句,實在不知道這種傷了根是傷到了哪種程度,何況自己也沒法說這個啊。她先回來了,惜春帶著荀哥兒在屋里玩,見她回來了,荀哥兒只抬頭看了一眼又自顧自的玩去了,倒是惜春忙問道“可是在外面跟人沖撞了。”
不清楚啊!
四爺回來的時候跟惜春簡單的說了兩句“沒事……人性命無憂。你只管安心。”
把惜春糊弄走了,四爺才說了賈璉的傷勢,竟然是陰囊受傷了。
誰這么陰損?
是啊?誰呢!
四爺也猜測說是不是賈璉在外面惹下的風流債,被人家給報復了。傷了那地方除了這個原因也沒別的了。卻不想晚的時候余梁和方時濟一塊來了。
方時濟嘆道“這事有點麻煩,我讓兄弟們打聽了,不是一般的混混……”
然后他小心的在桌子寫了一個‘周’!
周家?!
“以我的能力,我只能查到這里。至于為什么要這么做,我不得而知了。”也沒能力查出來。
既然牽扯到周家,四爺少不得叫人給忠順王送信,問一二。
結果忠順王直接過來了,當笑話跟四爺聊了。自從次勸的太皇沒降罪忠順王,忠順王跟四爺倒是越的親近起來了。常不常的從角門混進來,兩人一聊大半晚。
這會子過來還在前面叫小幺到后面?zhèn)髟挘辛钟晖┳鰩讉€拿手菜,不拿自己當外人。
菜好了,酒溫了,又請了姚先生,三個人坐在暖炕,邊吃邊聊。
忠順王笑道“還是外面惹的風流債。”他臉帶著幾分嘲諷之色“你們可知,寧國府那個賈珍,送了一對尤物給周家老二。”
是說尤二姐和尤三姐。
四爺點頭“聽內子說過。”
忠順王嘖嘖稱“那尤二姐跟賈璉有些尾,結果周老二一沾身子,現不是處子,頓時有些不喜,反而要親近那個尤三姐。卻不料那女子是個潑辣的,周老二沒得手,反而被掀翻下炕撞破了頭,可也卻不惱。是那尤三姐言道,她姐姐原本是有人家的,是賈家的爺們強逼著退了婚的。之前不過是姐姐的公公沒了,被接過去幫著姐姐照看內宅的。卻被那璉二摸到后頭,見她姐姐貌美,便強|奸|了……這豈能怪她姐姐……她姐姐又是最愛慕周二爺的才情的……”
說的惟妙惟肖,跟當場聽聞一樣。
四爺心說,忠順王把人安插的可真是密集,連周二這種明顯成不了事的身邊,也安排了人。而且,還是周二親近又信任的人。
這么一想,又回到這件事的本身“那姐妹本與賈珍有些不清楚,不敢說賈珍,是因為還有老娘在賈珍府。賈璉卻與賈珍有些嫌隙,說了賈璉,救了尤二姐,報了一半的仇,撒了心里的悶氣……”
“到底都是女人的手段。”忠順王抿了一口酒“可周二還真叫人傷了那璉二的根……糊涂的玩意……那賈璉的叔岳父還是王子騰呢。周培育多次想拉攏王子騰而不得,偏他如此……”
四爺說“難道這不是王爺等的機會?”
忠順王哈哈一笑,舉杯跟四爺碰了一下,兩人心照不宣。
這兩家人全不知背后有一雙手,隨時等著撥弄兩家之間的關系。周二辦事,也不是很牢靠,或者說,他現在很有些有恃無恐。
賈璉挨打的真相,在年前鬧的是人盡皆知。
周二一怒為紅顏,打的是強占民女的惡霸。
不明真相的人,反倒是夸周二而罵賈璉的多些。賈璉還昏昏沉沉的,一副要醒不能醒的樣子,根本不能辯解。但作為老婆的王熙鳳,一邊對賈璉恨的咬牙切齒,心說跟東府的關系都成了那樣了,你還敢跟那邊的小姨子眉來眼去。而另一邊呢,又把這周家恨的恨不能把人嚼吧嚼吧一口給吃了。
怎么辦呢?
咽不下這口氣,帶著人氣勢洶洶的往寧國府去。逮著尤氏罵打“你尤家都是靠女兒賣x才活出來的吧?先是賣給你男人,再是賣給你兒子,你男人兒子都不愛了,又拿去賣給別人……走走走!珍大哥哥也膩煩你不是一天兩天了,你還留著干什么……且拉出去看看,你這x還沒賣出幾兩銀子來……”
別說是大家子奶奶了,便是小門小戶的破落戶,也罵不出這樣的街來。
她也不在寧國府里罵,只拉著尤氏,站在寧榮街罵,手里拿著簪子擱在尤氏的脖子下面,尤氏也怕死,下人也怕逼的狠了傷了人,便由著這么出去了。可站在這街道,王熙鳳把不知道從哪里學來的話擱在這里往出罵,尤氏只覺得活不了了,脖子往王熙鳳手里的簪子撞。可王熙鳳手一揚,簪子撇出去了,她撞了一個空。那邊王熙鳳卻已經帶著人了馬車,利索的走了。
尤氏是又難堪,又委屈,衣服領子又被王熙鳳給扯開了,這會子丫頭用斗篷裹了趕緊帶回家去了。回去跟賈珍哭訴,賈珍卻道“她打你,你不會打她?她罵你,你難道沒長嘴?”
又自顧自的喝酒去了。
尤氏難堪的縮在屋里,連家里的管家婆子都沒臉見了,只親近的幾個丫頭這么伺候著。
這賈璉強占民女的風頭還沒過呢,又出了這般彪悍的事。還是賈璉的結妻子,王家的姑娘。這又引爆了輿論了。才有聲音說賈璉委屈的很,說那尤家的姐妹這樣那樣的不是,在寧國府里早不干凈了云云。
而王熙鳳這樣依舊不罷休,干嘛呢?
找張華!
叫張華遞狀子,告賈珍賈蓉父子,順便告周家那位二爺強占人妻。
兩千兩銀子,張華接了錢,嘴應承著,但卻找了一個人商量。
誰呢?
賈蕓!
張華是錢通的小舅子,也是賈蕓的妻舅。因著年紀相差也不大,到了京城之后了,倒也熟了起來。張華如今也不是沒營生,賈蕓和錢通兩人出錢,幫著張華在通州碼頭弄了一個鋪面,做的小賭坊的營生。
他這個賭坊跟別的賭坊不一樣,跟后世的麻將館有點像。幾臺麻將桌,然后打四圈一人掏點臺面費。碼頭人員最旺,好些個苦力壯漢都找樂子呢嘛,與其找那種動不動陷進去出不來的賭場子,明顯像是這種自己攢局,只用人家的場地家伙什更放心。順便再買賣茶果子點心,小鋪子也還有聲有色。前半年還說了個穿幫行會里小頭目的閨女做媳婦,在碼頭也有人護著,正經的不錯的日子。想堵了場耍兩把,輸不了大錢。
早前定的那一房媳婦那是恥辱,誰樂意想起來。但被聲勢浩大的高門仆從找到了,他去了。兩千兩銀子確實是心動了,但是拿回來了,他媳婦卻覺得咬手。親近的人里有本事的是賈蕓了,于是趕緊找賈蕓給拿主意,這事該怎么辦呢?
賈蕓一聽,這里面牽扯到周家,便知道這事敏|感,不敢擅專,帶來見四爺了。
四爺便說“銀子你退回去,那府里的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