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人間
    四爺是個特別貼心的父親,  還特別叮囑羅加索,  把貨和收貨的時間掐好,  最好到貨的時候剛好是周末。品書  如果能掐算到周五完課的時間點最好,  用兩天三夜的時間再解決不好這件事,  那這孩子基本可以歇了這個心思了。正好,  還不耽擱周一的課程。
    羅加索違心的夸了一句“您真是個好爸爸！”
    叫自己三萬件貨的時候沒反應過來,  但等出來了他明白了。他心里呵呵多好的爸爸啊！坑娃都不帶打磕巴的。
    貨出去了,  路沒有問題的話,  周五下午五點到貨了。
    他短信過去通知因唯,  說我親自派人給你送過去了。然后附帶了一人的電話號碼,  沒了。
    這是早的事。因唯還心說，只三萬塊錢的東西，羅加索怎么弄的這么謹慎。
    行吧！下午五點是吧！正好后兩節是選修課，叫同學幫她點到，然后三點多一點出了。直接打的過去,  到那邊的時候卻已經是五點零三分了。
    一路的堵車，堵的人心里越的不順暢。剛從出租下來，電話響了“是因唯嗎？貨到了，你什么時候到？”
    “到了，到了！”她一邊跟里面通話，一邊往里面走，“你在哪里,  我進來找你。”
    里面很大很大,  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跑的氣喘吁吁，在里面繞來繞去，從這里下去現跑錯了出口，又去換那邊來，直到四十分鐘后，才找對了地方。
    等著的人因唯好像見過，經常出入羅家，好像是羅加索的司機還是助理。一看到人知道找對地方了。
    對方把手里的什么提貨單之類的東西一交，道“六點十分的火車，我得又趕回去。時間不等人，我真得走了……”
    然后人家真的走了。
    因唯還沒問一句呢。她氣的跺腳，只得拿著票看，然后一看數量愣了一下“羅加索瘋了，運這么多干嘛？”
    她第一反應是給羅加索打電話，然后現，電話竟然打不通。這家伙如今是生意人，電話不會不通的。這要么是他跑到犄角旮旯去了，那里沒信號。要么是這混蛋把自己拉到黑名單里了。
    不死心，原地轉了兩圈撫額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她又打他辦公室的電話，然后秘書接了起來，“……找我們羅總……大羅總還是小羅總……小羅總不在……出差了……去了哪里……沒說啊……”
    胡說！秘書會不知道老板出差去哪里了？許是老板的私事她不知道，但這種公事絕對不會不知道。秘書是老羅總給的人，盯著小羅總呢，咋可能不知道。
    她氣哼哼的掛了電話，眉頭皺起，羅加索肯定是不敢接自己的電話。氣的恨不能把手機扔出去，可等冷靜下來，心里有了幾分明悟。
    羅加索沒必然這么耍自己！他這么做很沒有道理。然后他也知道這么做不對，這混蛋直接躲了。而且這事他的秘書肯給他打掩護，那是說著秘書是知道的。這秘書是羅阿姨的人，這是說羅阿姨是知道的。那羅阿姨更沒有耍自己的必要呢。如果羅阿姨知道了還這么做了，只有一種可能，那是爸媽肯定知道。而且，還是他們授意人家干的。
    為什么這么做？
    叫自己知難而退？還是某種考驗？
    不管是什么，這事她都接下來了。不為別的，只因為這些貨要是原封不動的運回去，這么折騰進去的運費裝卸費等等的費用，把里面的利潤空間擠完了。再運出去往外賣，賣了虧本。
    所以，既然運來來了，自己沒有別的辦法。只有硬著頭皮把這些貨在這里消化了。哪怕是不賺錢，但絕對不能虧錢。
    心理思量了一回，拿著提貨單再看。
    緊跟著手都攥緊了，要不要這么恨？
    逾期提貨三天，要開始支付違約金，這馬找別的倉庫轉運出去的花費還狠。所以，沒別的，這東西在這里最多只能存放三天。
    怎么辦呢？
    圍著棚子下面的貨轉了三圈，被工作人員來詢問了五次，確保是這批貨的主人，人家才離開了。
    所以，她得回去，想辦法消化掉它。
    晚回到學校都八點了，沒回宿舍，坐在校園里的八角亭，對著人工湖呆。過來過去好幾對情侶，都以為這是失戀，還有小伙子試圖過去勸兩聲，別因為失戀想不開。還是旁邊的女友在腰擰了三百六十度之后，收回了理智，是啊！這么漂亮的姑娘，失戀了……好啊！
    因唯是半點沒感覺到，心里一個勁循環著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一直坐到晚十點半，眼看那么多人從圖書館回來，這是宿舍要關門了。她這才起身，結果一晚都是半夢半醒的，心理負擔忒大。她晚睡在那，把自家這些年怎么家的歷史，重新擱在肚子里琢磨了一遍，別說，還真有些感悟。
    什么是賺了？
    什么是賠了？
    只盯著進價出價，找間的差價，除開各種的開銷，來算利潤嗎？
    如果只是打開外面的市場，便是把手里的貨都賠了，其實也是賺了，還是賺大了。現在要想的不是怎么把東西賣出去，不是去想一瓶是賺兩毛還是賺兩毛五的事，而是只要把這些砸進去，是不是能在這樣一個在一定程度代表著某種風潮的都市里打開市場。只要這里的市場打開了，那便會迅的蔓延開來。
    她蹭一下坐起來“對！是這樣！”
    鋪的同學被床晃的翻了個身，對面挑燈夜讀的眼鏡妹將黑簾子掀開，看夢游癥患者似的看著因唯，壓低了聲音“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我又不是聾子！”因唯起身，出去了個衛生間，然后回來，眼鏡妹看著因唯睡好，然后失望的嘆了一口氣，有些意興闌珊的嘀咕“我還以為碰見有毛病的了……原來不是，真是白興奮了……”
    因唯“……”算了！睡吧！學霸里千百怪，這種程度的異類已經不足叫她為之側目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她直接去找學校的學生會的外聯部。
    這不是春季運動會馬要召開了嗎？
    她去說，聯系了一家飲料企業，愿意給大家免費果汁飲料。
    那當然好了，不要錢的東西嘛。
    她又說了，人家幾點小要求，第一是學校里得打出這家的廣告來。
    這個也容易，不是廣告傘廣告衫嗎？
    因唯說對，然后又補充道“第二，允許在校內校外在運動會期間設置十個零售點，派專人負責銷售。”
    這是做變相的宣傳，學生會里的人多著呢，只是二三十個學生的免費勞力而已。這也是小事。以前還遇過那種葩的企業，捐獻一兩萬，叫大學生穿著旗袍去當迎賓小姐去的。所以，這一對，都是小意思。
    不過因唯也說了“也不是叫白做工的。每天這些人員給二十塊錢的餐補，另外根據銷售量的多少，從第一名到第三名，獎勵現金一百、八十、五十。另外，這家企業打算從大學生里挑選一些做形象代言人，暑假的時候要舉辦一個鳳凰寶貝的選拔活動。咱們的同學若是形象好氣質佳，銷售業績也良好，能直接晉級最后一關。前十名都有獎勵的，最高獎項可達到二十萬。男女不限！”
    外聯部這位部長腦子不是白給的，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對這樣的言辭，他的理解是先給你們畫個大餅，什么時候能看到這個餅，摸到這個餅子，誰知道呢？更別說是吃到了！
    但這不妨礙他一口答應這個條件。各自有各自的考量嘛！不過愿意給餐補，還有額外的獎勵，這很不錯了。
    因唯這才提第三個要求“另外，貨得咱們自己去拉。鑒于要借咱們的地盤銷售，那部分往出賣的，也想請咱們幫忙運過來存起來。”
    這個也沒有問題，高校里最不缺的是各種的大廳。好些大廳或是舊樓，幾年都不用。而且拉貨也沒問題，學校后勤有車。有各種的后勤食堂的進貨車，還有那種大客車，征調來裝貨也是可以的。而且，勞力免費。這么多男生呢，動員一下好了。
    因唯敲定了時間，還跟對方簽了協議。
    然后馬不停蹄的跑第二家第三家高校，見不到人找外聯部的電話，這么多高校，分三萬件貨而已，吃不下嗎？
    本來想聯系十五家的，結果只聯系了八家。這八家也足夠了。不過是每個點多存一些，她跟人家說“賣不完沒關系，商家過來提剩下的貨。”
    但結果是八家都得在第二天拉兩趟貨。
    為了叫各個學校心理平衡，她又咬牙，給每個學校的外聯部兩千塊錢，算是占用倉庫的費用。變相的支持外聯部的工作。
    那這跑一趟跑一趟吧！
    于是趕在星期天晚八點，最后一件貨車，因唯才真的算是松了一口氣。
    然后又擠出一部分經費，定制廣告傘廣告衫。
    等見到四眼做出來的廣告的時候，因唯可憐的已經連兩千塊都拿不出來了。她先給了對方一千，然后理直氣壯的掏出一紙合同，面的金額是三萬，預付了一千。現在不全給，當然不能說沒錢了，只說是需要他作為技術支持，在活動期間，盡量給咱做絡推廣。
    其實廣告片做的不錯，黑屏先是金點閃爍，華光點點。緊跟著金點朝一塊聚攏，聚攏成一只鳳凰仰頭嘶鳴，振翅而飛。接下來是高空俯瞰，山巒疊嶂，鳳凰展翅俯沖，下面漫山遍野的都是果樹，鳳凰銜了一顆飽滿的不知道是什么果子的果子，又重新展翅，越過重重高山，像是從遠古而來，又像是從九天之翱翔而下然后奔著繁華的人間而來，果子墜落于山間湖畔，落地生根長大開花結果，樹下開始有古裝的孩子嬉鬧，有古典的美人采果子制作果漿……然后畫面變的很快，朝代更迭，人物的衣飾連同手里的器皿都在不斷的變化，最后定格在一個飲料瓶子，繼而，畫面一閃，還是那只鳳凰，口里銜著兩個字——果源！
    說實話，因唯喜歡這個廣告。她把筆遞給四眼叫簽字，還誘惑人家“說實話，你們有制作團隊的話，我都愿意給你們找投資。”
    四眼拿著筆，眼睛一亮“真的？”
    因唯認真的點頭“真的！”爸媽一方面做實業，但一方面也做投資，尤其是對新興的產業，興趣很大。看這個制作能力，說實話，給自家爸來肯定愿意投的。
    四眼在面簽字了，一千也好，將來的三萬甚至更多的投資也罷。這都是自己靠自己的專業賺的第一筆錢。而且，還是這么漂亮一女同學。只拿到人家的聯系方式這次的辛苦不算虧了。
    因唯以為要費唇舌呢，沒想到這么快給解決了。
    然后絡，出現了這么一只廣告。在大學生間流傳的較廣，是因為有些人學這個的，有些人敬佩，有些人從里面挑刺，但不妨礙這東西的蔓延度。
    寧海是沒有電腦的，要得去學校的吧。但宿舍里其他人手啊！像是楊坤，申請父母給他弄一電腦，然后人家買了。幾個人圍在一塊看，楊坤還跟人介紹說“廠子在我們省……過年我去給那誰拜年，還從這廠子過呢……”他倒是不知道那廠子里是有因家的份子的。
    寧海跟著看了兩眼，最后出現的鳳凰果源，他知道了。是收購山楂那家嘛。
    宿舍里幾個人談論，“這是大手筆，請國外的制作團隊做的吧。”
    “不是！技術國外的差多了，但是單看，還不錯。”另一個又說。
    是在北省的羅加索，他當然，無意識的也看到了。不由的‘我靠’了一句，自家公司并沒有絡宣傳這一塊，除了自己也沒人懂這個。
    不用問，肯定是因唯干的。
    他打電話給因唯“妹妹，這么大的動靜怎么不說一聲？”
    因唯正要找他呢“公司該有廣告經費的吧。我這邊都把活干到頭里了，是不是也得給我把經費打過去了。”
    可這是額外的好嗎？
    屬于自家人的這一種，他還沒法一口回絕。做了廣告，效果不錯，要廣告費是天經地義的。他先掛了電話，只說要商量商量。然后去書房叫自家媽，叫她來看看估量一下再說。
    羅勝蘭很意外“絡這東西現在這么好用嗎？受眾面廣嗎？”
    這怎么說呢？！
    羅加索說“我現在是屬于離不開這東西的。以后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都離不開這東西。而且，受眾多是年輕人。這消費市場，難道咱們不是主要針對年輕人，青少年？”
    如今的消費都很克制，喝飲料這么浪費，大部分是不舍得。
    而年輕人，青少年，孩子要喝，大人一般是舍不得阻攔的。
    羅加索說“這是切入點是對的。國的家庭是這樣的，一切圍著孩子轉，孩子喜歡吃的喜歡喝的，容易被家庭接受。而如今這些年輕人，將來也會變成年人，他們工作之后，他們的生活理念消費理念又不同……”
    羅勝蘭知道羅加索想說什么了“你支持因唯！”
    羅加索聳聳肩膀“還得您跟董事會說了算。”
    屁的董事會！
    羅勝蘭打電話問助理“今年的廣告費，預算是多少，已經用了多少。”
    那邊說是三百萬，支出了一百二萬了。
    羅勝蘭掛了電話，跟羅加索道“回復因唯，說答應給她三十萬。另外，這是前半年的。如果效果好的話，下半年的一百五十萬，都交給她運作。”
    然后出來之后穿著拖鞋溜達到隔壁，羨慕四爺和林雨桐啊“你們說，你們養的這個閨女，咋這么能干。我跟你說，要不是加索這小子不爭氣，我今晚拎著豬頭你們家提親來。你們家這二姑娘，真是……”她挑了大拇指，“有想法，還敢干！”
    問題是四爺一直沒接到因唯的電話，知道這丫頭把問題解決了，卻壓根不知道她是怎么解決的。
    他還抻著勁不問，想看看這丫頭能玩什么花活。
    因唯也是壓根沒想到，這給了她這么多錢。三十萬啊！能干的事情那可多了！
    春季運動會，各個學校都差不多。隨后又有好幾家高校聽到消息說捐飲料，主動找門來。于是，貨繼續的分散出去。
    等運動會開了，滿場都是鳳凰果源的廣告標語廣告傘，還有廣告衫。
    然后有電子屏幕的，還要插播那支廣告。
    飲料是給運動員的，別的學生想喝，操場有售賣點。然后校外，來來往往的人，因唯又打出買一瓶飲料，商家承諾捐贈一毛錢給貧困兒童。所以這所謂的賣，便是義賣。大學生嘛，最開始還張不開口。但看著大橫幅寫著的，愛心義賣，倒是沒那么難為情了。
    一瓶飲料也不過是兩塊錢，對于來往的行人來說，買一瓶也不是什么大事。還有學校的教職工，看學生這么賣力，干脆說“來兩人，給我搬兩箱送家里去。”
    運動會一般是一周的時間，可兩天過后，貨過半。然后剩下的貨，根本不需要零賣，各個學校內部和附近的小市把貨瓜分問了。
    資金到運動會之后回攏了。
    她這才算了一筆賬，這次自己是批商做的零售商的生意，看似間多了很多拋費，但把零售商的利潤算在里面的話，抵消了這一部分費用，還有多余。
    再把捐贈的那一部分的成本折算進去，因唯算了好幾遍，最后的結論也是賺了不到八萬。
    給四眼的錢得從廣告經費里出，剩下的錢卻不能再動。
    也是能動用的錢只有這八萬，這八萬得租倉庫吧？
    想想還是不用！自家還有三套沒裝修的房子空著呢，這地方不能當倉庫嗎？可以的！
    然后需要什么？需要一輛車。
    她選了一輛皮卡，二手的皮卡，能代步還能送貨的這種。
    最近66續續的收到一些訂單，數量加起來其實是不少的，然后再請一個司機，一個送貨員，其實可以開工了。
    她也不認識什么人，干脆去駕校。那邊還算是熟悉，尤其是司機，較好找。
    這老板選了半天，找了兩個都是退伍的軍人，擔保這兩人絕對可信。等因唯走了，他打電話給四爺，把因唯找他的事說了。
    四爺掛了電話這才給因唯打電話“忙完了？”
    因唯坐在皮卡的車廂里，車是給司機開著的。春的氣溫不錯，她想兜風。爸爸的電話一來，她曲著的兩腿瞬間蹬直了“爸，你知道我看見那么多貨快瘋了嗎？”
    “怎么瘋了？”四爺還是一如既往的語氣，“是全仍在溝里，也才一百多萬的貨。這瘋了？！”
    因唯心里直抽抽，一百多萬，是一句話的事嗎？
    但又不由的難過起來，自家的日子一天一天好，她以前心安理得的很，爸媽把日子過好了，她享受好了。可現在她才知道，賺錢真不容易，“你跟我媽……辛苦的很吧。”
    四爺要聽的不是這個。不過他還是沒打斷，聽孩子感嘆加吐槽。
    等車停了，到了安靜的地方，因唯才把這一段時間的做法細細的說了一遍“……其實，我當是是想著我媽為了新源藥廠，放棄了那么大一片好地段的地皮的事……好些人都說我媽傻，我媽回來卻說，那得看你的目標是什么。為了你的目標，暫時放棄一些利益，是可以的。我想，我是為了打開市場的。在這個前提下，我便是把這三萬件貨都免費送出去又如何？鳳凰果源每年的廣告費都不止一百多萬。這個代價是付得起的。”
    四爺懂她的意思，她一是想說，哪怕收不回一分錢，只要開拓了市場是賺了，從長遠來說，她沒虧本。二是想說，只要開拓了市場，打響了廣告，那從公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