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墩營城關上的明軍士兵，被這沉重的馬蹄聲震得慌了神。</br> 駐守頭墩營城關口的明軍，共有兩萬多人，可是由于甘肅鎮守將陳永福，壓根不相信建奴和蒙古韃子，會從甘肅鎮進攻，所以甘肅鎮的關口，都達不到戰時的戰備標準，甚至連守城必備的，滾石、圓木都沒有配備。</br> 頭墩營城頭上，此刻只有一個營的兵力五千六百人，這都是依照陳永福的命令，四個營的兵力輪流值守。</br> 高崎，是明軍輪值的營總，也是此時在城頭的明軍最高將領，在短暫的錯愕后拔高嗓音，大喊道：“敵襲！擂鼓！擂鼓！”</br> 守城士兵這才從慌張中轉醒，大步跑到鼓架前拿起鼓錘，重重地錘擊在牛皮鼓上，頓時，咚咚咚……的戰鼓聲響徹頭墩營上空。</br> 城頭的明軍聽到戰鼓的聲音，本能的握緊了手中弓箭和兵器。</br> 高崎，面朝關外大霧彌漫，只聞馬蹄聲如雷般轟轟作響，卻看不到敵人的影子，根本拿捏不準放箭的時機，正在猶豫之間，城下的箭矢，就已經透過迷霧射了上來。</br> 箭矢嗖嗖嗖……的聲音，密密麻麻，如同雨點般傾瀉而來，一輪接著一輪，一波接著一波，從不間斷。</br> 明軍沒有任何準備，面對突如其來的箭雨，就是城墻上移動的人形肉盾。</br> 剎那間，頭墩營城頭哀洪一片，鮮血不斷從尸體中滲出，很快城頭上就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鮮紅紗，很多士兵倒地不起，被射成了刺猬，口中不斷的吐著血沫，血腥氣瞬間在城頭蔓延開來。</br> 高崎見自己的兵卒，一片一片如同割麥子般倒下，怒目圓睜，用盡全身力氣，高聲喊道：“放箭?！?lt;/br> 本就處于人數劣勢的明軍，在被建奴和蒙古韃子，多輪的弓箭打擊下，五千六百人已經死傷大半，射出去的箭矢，對于十萬大軍而言就是毛毛雨，起不到半點阻敵和威懾的作用。</br> 城下的鰲拜，見城上的抵抗如此微弱暗喜不已，“哈哈……這南蠻果然是沒什么軍事頭腦，頭墩營簡直是白送的。”隨即大聲喊道：“架云梯上城?！?lt;/br> 隨著鰲拜的軍令下達，數以千計的云梯，搭在了本就不高的城墻上，在遠處看著數以千記的云梯，就猶如數千條螞蝗，吸附在長龍身上。</br> 眨眼之間，建奴和蒙古韃子，借著人數的優勢很快登上了城頭。</br> 說是遲那是快，從建奴和蒙古韃子，發起沖鋒到發起攻擊，再到登上城頭，也不超過一炷香的時間。</br> 就在這時，關內聽聞城頭戰鼓聲趕來的明軍，幾乎是和建奴、蒙韃子，同時登上頭墩營城頭。</br> 頭墩營城頭的喊殺聲，直沖云霄，刀劍交擊，慘叫聲四起，刀兵砍在雙方士兵身上，發出噗噗的肉肉聲。</br> 腦漿四濺，鮮血飛濺，眼見之處都是殘肢斷臂，血水橫流，空氣中蕩漾的血腥氣越來越濃重。</br> 隨著登上城頭的雙方士兵，越來越多，戰斗也進入了白熱化，頭墩營城頭，變成了人形絞肉機。</br> 天空霧霾密布，城墻上早已血流成河，數不盡的人頭，在猩紅的血泊里形成了點點黑斑，倒地的士兵眼中還泛著仇恨。</br> 明軍聲嘶力竭的吶喊，瘋狂揮舞著手中帶血的刀劍，臉上露著猙獰毫不畏懼的，沖向建奴和蒙古韃子。</br>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本就處于人數劣勢的明軍，早已死傷過半，滿身污血的殘軍和敵人做著最后的拼死搏斗。</br> 高崎看著己方軍隊，一片一片的倒在了橫流的血泊之中，所剩已不足一萬，臉上透著掩飾不住的焦急，眼中含著數不盡的仇恨，大步跑到頭墩營守將劉澤宇跟前，用那早已喊的沙啞的嗓子，竭力的說道：</br> “將軍，建奴和蒙古韃子人數是我們的數倍，再這樣打下去，就是我們全部戰死，也守不住頭墩營關口?！?lt;/br> 劉澤宇聽了高崎的話，面露痛苦之色，憤恨的說道：“陳永福誤我啊！高崎你想說什么？”</br> “將軍末將以為，我們應該且戰且退，拖住建奴和蒙古韃子，再派快馬到甘肅鎮求援。”高崎語速極快的說道。</br> 高崎話音一落，劉澤宇扭過頭看著高崎，瞳孔微微一縮露出一絲狠辣，厲聲說道：“你說的對！這樣打下去我們是守不住的，頭墩營遲早要被建奴和蒙古韃子攻破。</br> 你立刻帶著你的人，退出頭墩營去寧夏鎮找孫督帥，把這里的情況告訴他。</br> 還有，通知頭墩營關內的百姓馬上撤離，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實在跑不了，就躲進深山老林。</br> 另外，替我向孫督帥傳句話，就說我劉澤宇有負所望，愿戰死頭墩營?！?lt;/br> 高崎一聽這話，急忙說道：“將軍不可??！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將軍留著有用之身，來日再報今日之恥?！?lt;/br> 劉澤宇提高嗓音道：“不要再說了，如果我們都撤了，頭墩營附近的百姓將會遭遇什么？不用我說你自己清楚?！?lt;/br> 高崎愣了愣，還想說什么，直接被劉澤宇打斷，用極其嚴厲的語氣說道：“這是我的軍令，你想違抗嗎？”</br> 此時的高崎，已是眼含熱淚，哽咽著說道：“末將不敢，末將遵命?！?lt;/br> 高崎說完轉身跨步離去，剛走了沒幾步又回過身來，看著提著長槍，沖向建奴和蒙古韃子的劉澤宇，用盡全身力氣大喊道：“將軍保重！”</br> 戰場嘈雜劉澤宇根本就聽不見，但奇怪的是，劉澤宇似有所感，回過頭對高崎微微一笑。</br> 高崎也不再矯情，帶著自己僅剩五百左右的兵卒，退出了頭墩營關口。</br> 而后執行劉澤宇的命令，一邊去寧夏鎮找孫傳庭求援，一邊疏散頭墩營關口附近的百姓。</br> 高崎其實一直都想不明白，劉澤宇，為什么不讓自己去更近的甘肅鎮求援，反而讓自己去更遠的寧夏鎮。</br> 劉澤宇，沒讓高崎到更近的甘肅鎮求援，當然是做了一番考慮的，只是時間緊迫，來不及向高崎解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