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莫大夫！”</br> “莫大夫醫術高明，藥到病除，我家大郎這次能沒事全靠您出手啊！”</br> “小小心意，還望不要嫌棄。”</br> “幾位客氣了，救死扶傷，是我身為醫者應該做的。”莫求滿臉帶笑接過遞來的臘肉，在彼此恭維中客客氣氣把人送出帳外。</br> 待返回帳內，不由舒展了一下疲憊的筋骨。</br> 互市上的坐診大夫并不好當，附近多山、多猛獸，自也多傷員。</br> 跌打摔傷、誤入陷阱、野獸撕咬，甚至于路遇盜匪劫掠等等……</br> 這幾日那么多人從四方趕來，傷員眾多，倒是讓莫求結結實實過了把大夫的癮。</br> 順便狂賺經驗，把所知所學來回驗證。</br> 他領悟《寶藥傷科》，對診治外傷尤其擅長，一時間竟有了小小的名聲。</br> 就連齊師兄、雷動，都表現出詫異。</br> 顯然沒有料到這位入門沒多久的小學徒，竟然有如此醫學根底。</br> 尤其是齊師兄，眼神復雜，不知心中是何想法。</br> “嘩啦啦……”</br> 晃動錢袋，大錢相互碰撞聲清脆悅耳，堪比世間最美妙的音樂。</br> “一、二、三……五十七、五十八……二百零三、二百零四枚整。”</br> 再次數了遍入手的大錢，莫求面上的笑意越發明顯。</br> 這才不過六日，就已入手二百多枚大錢，另有不下同等價值的饋贈。</br> 如臘肉、山果、兔皮等等……</br> 收獲那么多，自有互市在短時間內聚集大量人的原因，他的醫術同樣也必不可少。</br> “還是做大夫舒服。”在椅凳上坐下，莫求摸出枚青果啃了一口：</br> “不用打打殺殺，呆在安全地方就能源源不斷掙錢，身份地位也高。”</br> “習武……”</br> “習武之人受了傷，也要人出手診治，通常情況下不會得罪大夫。”</br> 瞇了瞇眼，腦海里不禁再次浮現《青囊藥經》，還有那暗淡星光。</br> 若是能領悟了《青囊藥經》，醫術定然能再上一層樓。</br> 快了，快了。</br> 以現在的進度，年前定然能點亮足夠的星辰，到時候就可以……</br> “嘩！”</br> 就在他沉思間，帳篷布簾猛然被人掀開，一個腰懸獵刀、山民打扮的身影出現在眼前。</br> “莫……莫大夫。”來人一臉焦急，神色慌亂，拼命的喘氣，道：</br> “我兩個……兩個兄弟被毒蛇咬了！”</br> “啊！”莫求面色一變：</br> “被什么毒蛇咬傷的？他們在哪？”</br> “是白眉蝮。”山民急道：</br> “他們兩個人，我帶不過來，大夫您趕快過去看看，若是晚了就……”</br> 說到此處，他雙眼一紅，聲音哽咽：“我這兩個兄弟上有老下有小，可萬萬不能出事啊！”</br> “白眉蝮。”莫求面色一沉。</br> 這是一種附近有名的毒蛇，中毒之人如果不在兩個時辰內把毒拔出，神仙無救。</br> “過去多久了？”</br> “大概有……有兩三炷香功夫。”山民缺乏時間概念，只能給一個估計。</br> 不過他顯然也知道情況緊急，身軀朝前一撲，猛的跪倒在地：</br> “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那兩位兄弟吧！”</br> “好，好，你先起來。”莫求急急收拾藥箱，把需要的東西放好：</br> “他們在哪，咱們這就過去。對了，告訴劉差役一聲，我去去就回。”</br> “我已經告訴差役大人了，他們說來這里找您。”山民慌忙過來幫著收拾：</br> “大夫，勞煩您跑一趟，您放心，我就是傾家蕩產也會付您診費。”</br>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莫求擺手，把藥箱抗在肩頭：</br> “咱們走！”</br> “好，好。”山民聞言大喜，急急掀開布簾，引著他朝互市外奔去。</br> 此時已是傍晚，天色暗淡，周圍的人都涌到唱戲的棚子處圍觀。</br> 莫求這里，倒是顯得空空蕩蕩。</br> 兩人奔出互市后，山民接過藥箱，邁開大步直沖六連山而去。</br> 他似乎行慣了山路，也可能是擔心兄弟安危，就算背著沉重的藥箱也健步如飛。</br> 莫求緊趕慢趕，才勉強跟上。</br> 如此急匆匆奔了兩炷香的功夫，莫求終于呼吸急促，顯出不支。</br> “呼……呼……”</br> 他停下腳步，雙手拄膝拼命喘氣，滿頭大汗朝前方山脈開口：</br> “還……還有多久？”</br> “快了，就在前面！”山民皺眉：</br> “你快點，要不然趕不及了。”</br> “哦。”</br> 莫求下意識點頭，抬腿欲行，卻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突然一變。</br> “咕嚕……”</br> 咽喉滾了滾，他悄悄轉身朝后看去。</br> 暗淡的夕陽僅有少許光暈穿過葉面縫隙灑落下來，互市早已看不見。</br> 周遭，更是一片陰暗，就連鳥叫聲也消失不見。</br> 他心中當即一涼。</br> “莫大夫。”山民回頭，一臉詫異道：</br> “你怎么了？”</br> “我……”莫求張了張嘴，目視對方眼神閃爍，遲疑了一下才道：</br> “我身子骨太虛，已經堅持不住了，你身體強壯，快去把他們帶過來，我好診治。”</br> “真的？”山民轉過身，皺眉道：</br> “前面沒多遠就到了，莫大夫你要不然再堅持一下。”</br> “我真的不行了。”莫求苦笑，身軀更是微微顫抖，顯的極其虛弱：</br> “你看我樣子就知道，快去帶人過來，要不然遲了就來不及了！”</br> “這樣……”山民摸了摸下巴，上前一步道：</br> “不如我攜你過去？”</br> “噠……”莫求下意識后退一步，面色發白：</br> “不用了，這樣不方便。”</br> 為什么要用攜？用背的難道不好？</br> “不會。”山民咧嘴一笑：</br> “你也說了，我力氣很大，就算帶上一個人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br> 說話間，他的手竟已悄悄摸到腰間獵刀的刀柄之上。</br> “你……”莫求面色一變，此時此刻豈會沒想到自己被人騙了，急忙轉身就要往回跑。</br> “呼啦啦……”</br> 后方林葉晃動，兩人從黑暗處一躍而出，手持獵刀攔住他的去路。</br> “莫大夫，您這是要去哪兒？”</br> 這兩人同樣是山民打扮，但表情猙獰，獵刀錚亮，一看就知不是善類。</br> “你們要干什么？”莫求心頭狂跳，下意識朝后倒退一步，急急道：</br> “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們如果想劫財的話，我身上的錢盡可以拿去，如果不滿意我住處還有。”</br> “莫大夫，真是對不住了。”一開始在前方領路的那人輕輕搖頭：</br> “我們兄弟幾個也是拿錢辦事，您地下有知，切莫找錯了仇家。”</br> 說話間，伙同另外兩人持刀緩緩逼近。</br> “你們別過來，別過來啊。”莫求面色慘白、眼神狂跳，雙手更是瘋狂在身前擺動，就如頻死掙扎的無力羔羊。</br> “別擔心。”一人面泛冷笑，道：</br> “我們下手很快的，你甚至都感覺不到疼，眼前一黑就再沒有……”</br> “嘶……”</br> 細微的風聲在耳邊響起。</br> 什么東西？</br> 兩個‘山民’只覺眼前一花，咽喉處隨即一涼，下一刻，渾身氣力沿著那里飛速傾瀉。</br> 黑暗隨之降臨。</br> 燕子雙分水！</br> 滾燙的鮮血自咽喉正中的裂口朝外涌出。</br> “老二、老三？”一開始那個山民也是一愣，眼神迷茫了一剎那才回過神來，怒火瞬間在眼中爆燃：</br> “我殺了你！”</br> “唰”</br> 他聲音未落，就見到莫求左手一抖，一抹暗光已貫入自己咽喉。</br> 身軀，當即僵滯。</br> 袖里劍！</br> 一劍穿喉！</br> “噗通！”</br> “噗通！”</br> 三具尸體接連墜地。</br> 莫求再次后退一步，身軀顫抖，眼眶狂跳，身子幾乎當場癱倒在地。</br> 我殺人了？</br> 而且一次就殺了三個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