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六、小楚,乃至柳瑾夕、文鶯她們都在郡城。</br> “郡城雖好,卻與此地相差不大。”秦師傅轉首看來,眼帶異色:</br> “而東安府卻不一樣,那里武學昌盛、能人輩出,想來更符合你的要求。”</br> “有我師兄引薦,你也能拜入名門大派,不至于浪費了學武天賦。”</br> 莫求表情一動。</br> “另外……”秦師傅再次開口:</br> “傳道受業之事不說,當日你被盜匪追殺,是我放你逃進青囊藥房,這個恩情作為交換應該足夠吧?”</br> 這句話,讓莫求難以開口拒絕,只能嘆道:</br> “容我考慮一下。”</br> “沒問題。”秦師傅點頭。</br> 出了門,莫求揉了揉太陽穴,面露愁思,邁步返回自己的客房。</br> 秦師傅真是給他出了個難題。</br> 郡城、東安府,兩者相較自然是東安府比較好,但那里人生地不熟,一切幾乎都要重新開始。</br> 而郡城,卻有幾人時常與自己通信。</br> 為什么一定要自己去,秦師傅傷勢又不算太重,難道不能好了后親自帶著秦清蓉……</br> 不對!</br> 莫求猛然抬頭,眼神跳動,瞬間朝秦師傅屋內沖去。</br> “咣當……”</br> 房門洞口,屋內空無一人。</br> 唯有一張紙條留在桌面上,上有兩個大字:</br> “赴約!”</br> 赴什么約?</br> 自是與雷師傅的生死約!</br> “看樣子,白天的比武師傅他們根本沒有出全力,難怪剛才對我說的話那么奇怪。”屋內,一臉焦躁的齊師兄拄著拐杖來回挪步:</br> “現在,他怕是跟姓雷的另尋地方決一死戰,這次沒人打擾怕是定會分出生死!”</br> “嗯。”莫求點頭。</br> 他倒不認為白天兩人留了力,但那么多人圍觀,其中多有高手,關鍵時候肯定會出手。</br> 畢竟他們救過不少人,這些人感恩在心,定然不會看著恩公赴死。</br> “現在關鍵是找到秦師傅去了哪里?”莫求側首,看向一旁神情呆滯的秦清蓉:</br> “師姐,你覺得他們會去哪兒?”</br> 在場眾人,唯有秦清蓉最了解秦師傅,也只有她能猜到赴約地點在哪里。</br> “我……”秦清蓉雙眼通紅、腫脹,悲意顯露在外,表情茫然、忐忑。</br> 自打許老去世后,她就再沒有一日好過,心情日日遭受煎熬。</br> 兩位師傅的生死擂臺,更是讓她提心吊膽,精神緊張,好不容易得了緩息的空,卻又出現這等變故,幾乎讓她當場崩潰。</br> 此即聞言,腦海里就是一片漿糊,各種思緒上涌,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成型。</br> 唯有呆呆搖頭:</br> “我也不知道。”</br> “師姐。”莫求皺眉,道:</br> “你好好想一想,秦師傅和雷師傅兩人會常去的地方都有哪里?”</br> “我爹整日都在藥房、醫官,很少外出,雷師伯更是逢年過節才會見上一次。”秦清蓉聲音苦澀,眼里的淚水好似都已苦干:</br> “他們見了面都不說話,哪有什么常去的地方?就算是娘的忌日……”</br> “嗯?”</br> 她聲音一頓,齊師兄已是重重跺腳,道:</br> “師娘的墓地!”</br> 很明顯,唯有這個地方符合要求。</br> “走!”莫求面色一正,撈起一旁的刀劍,就轉身朝著外面奔去。</br> 三人帶著護衛奔出藥房,還未來到墓地,就見一行人迎面行來。</br> 當頭一人,恰是今天白天主持擂臺比武的城中宿老,裘老先生。</br> “三位……”裘老看到幾人也是一怔,表情復雜,最終長嘆一聲朝秦清蓉拱手:</br> “姑娘節哀,秦師傅……去了!”</br> 說著輕輕擺手,后方隨即抬出一個蓋了白布的擔架,可辯是具尸體。</br> “……”秦清蓉身軀輕晃,腳步踉蹌奔到近前,只是掀開白布一角,整個人就已昏倒在地。</br> “師妹!”</br> “師姐!”</br> “節哀啊!”</br> …………</br> “老朽收到消息,趕過去已經晚了,而且我這幾根老骨頭也攔不住他們。”</br> 藥房內,裘老神情暗淡,嘆道:</br> “不過你們放心,此番比武缺少見證,青囊藥房依舊是秦師傅的產業。”</br> “嗯……”</br> “現在,應該已經交給齊師傅了吧?”</br> “是。”齊師兄沉著臉,雙手緊握:</br> “姓雷的怎么樣了?”</br> “你別沖動。”裘老表情一肅,道:</br> “兩位師傅決定私下里解決積怨,就是不想把這些矛盾留給后人,齊師傅莫要辜負秦師傅的心思。”</br> “至于雷師傅……”</br> “秦師傅當場身死,雷師傅也重傷昏迷,能否醒過來還是兩說。”</br> 齊師兄眼眶跳動,不發一言。</br> “齊昆,現今最要緊的是準備秦師傅的后事,莫要再節外生枝。”藥房賀師傅在一旁開口:</br> “青囊藥房是許老、秦師傅幾十年的心血,你也不希望白白荒廢了吧?”</br> “沒錯,正是此理。”裘老點頭:</br> “秦師傅既然把藥房交給你,就是信得過你,齊師傅莫要讓他失望。”</br> “呼……”齊師兄長吐一口濁氣,正色朝兩人拱手:</br> “兩位教訓的事,晚輩年幼,缺乏經驗,等下如何處理還望多多指點。”</br> 二老對視一眼,緩緩點頭:</br> “應該的,應該的。”</br> “城南靈棚、城北棺槨,另外秦師傅要火葬,此事需要廟祝主持。”</br> “通知其他人,白布、孝服……”</br> “秦姑娘是秦師傅唯一的后人,卻是女子,齊師傅得傳藥房產業當披麻戴孝。”</br> “……如此,先這樣粗略定下,其他事再一一商談。”</br> 幾人議論紛紛之際,莫求已經悄然退下。</br> 他雖然得了秦師傅的囑托,但畢竟早就離開了藥房,是外人。</br> 這些事,沒資格參與。</br> 看了眼燭光幽幽的秦清蓉房間,他腳下微頓,隨即邁步朝外行去。</br> 接下來的幾日,他飛速處理自己手上剩下的東西。</br> 曾經入手的珠寶玉石、鋒利刀兵,盡皆在暗中一一換成銀錢。</br> 留下來的,有無名獸皮、清風劍、怪刀、飛刀,和自穆老身上扒來的一套袖弩。</br> 其他的,全都處理。</br> 然后用銀錢大肆收購草藥,最后借助藥房的東西熬煉成丹藥。</br> 養元丹、煉體秘藥,各種解毒散、壯體培元之物,裝了滿滿幾盒。</br> 甚至還有毒藥……</br> 不論是去郡城還算東安府,都需長途跋涉、耗時良久,一路情形難以預料。</br> 帶著金銀玉石上路,雖然方便,卻也很容易引來某些人的覬覦。</br> 遇到盜匪,更是災禍。</br> 倒不如換成丹藥,一來安全沒人搶,二來受了傷也方便診治。</br> 待到牽來驢車,買好米糧肉食,已是幾日過去,藥房這邊的喪事也處理的七七八八。</br> 靈棚一側,秦清蓉兩眼無神癱倒在地,齊師兄則去忙碌其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