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笙第一次, 對那個傳聞中的世界娛樂之城,產生了興趣。他手指接過那張解夢簽,緩慢摩擦, 低聲說:“世界娛樂之城……”
白胥啞聲說:“我大概需要睡一覺。”
葉笙早就發現了他脖子上屬于新娘子的頭發,也知道他是竊夢被反殺, 離死期不遠。葉笙對一個陌生人, 難得的產生了點交流的欲望。
葉笙說:“你們上一個輪回,皇后工會全軍覆沒了嗎。”
白胥點了下頭, 淡漠道:“嗯。上個輪回,我肯定也是想從新娘下手的, 不然新娘子的夢里不會有關于皇后工會的那么多記憶。”
葉笙:“為什么朝新娘下手?”
白胥淡淡道:“了解完夜哭古村婚禮的完整流程, 是個人都會想著頂替新娘, 從新娘下手。不過上個輪回, 既然全軍覆沒, 那么頂替新娘肯定是死局。”白胥諷刺一笑:“沒想到, 我第二個輪回,也是死在這個新娘之手。”
葉笙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你知道夜哭古村婚禮的完整流程?!”
白胥承認了:“對。我竊過孟梁的夢。”
【白日夢】在夜哭古村果然逆天。
葉笙霜雪般冷漠昳麗的臉上浮現一絲怪異,放輕聲音:“那么,夜哭古村,婚禮完整的流程是什么?”
白胥琥珀色的眼眸盯著他,輕輕一笑,他攏了下自己的長發, 輕聲說:“完整流程在我的夢里, 下一輪回只有南柯能解開。葉笙,你很聰明, 但我也沒那么蠢到被你套話。”
白胥從頭到尾不信他, 想知道答案, 必須靠南柯。葉笙杏眸清凌凌看著他,收回視線,漠然問道:“南柯是南柯一夢的南柯嗎?”
白胥聽到這個名字,臉色又白了一分,隨后點頭。“嗯。”
葉笙:“下個輪回開始,我失去全部記憶,你確定我會記得他?”
白胥笑了下:“我覺得,你會有辦法的。”
葉笙:“你那么在乎你的徒弟,為什么不把他帶在身邊?”
白胥垂下眼睫,想到什么出了會兒神,卻是沒忍住笑了一下。
“他跟我鬧別扭了,不過……也確實是我做得不對。”
“我想給在他生日時送他一份驚喜,于是我竊讀了他的夢。然后他,就發脾氣了。”
葉笙見鬼似的看著他。
短短幾日,他跟白胥交手下來,早就知道他本性就是個利益至上的【商人】。連別人生命都可以隨意利用,更何談尊重別人的隱私。
【白日竊夢師】居然會為竊讀別人的夢而覺得不對。
……他覺得白胥死前,應該腦子也不清楚了。
葉笙低頭看著那張寫有“傳教士”字眼的解夢簽,沒有再理這位將死的“隊友”,他說:“我盡量吧。”
得到他的承諾,白胥好似輕輕舒了口氣。
在葉笙關上頂樓的大門前,他聽到白胥很輕的一聲。
“謝謝。”
葉笙回頭。
竊夢師的長發瀉了下來,低下頭,那雙沾滿鮮血的手,撥弄著捕夢網潔白的流蘇。
第五天,【迎親】。葉笙大清早,就聽到了塤聲。他跟著村民們一起起床,推開門就看到燈籠掛滿了古樓。
燭火搖曳,像是一片紅色的海。
上頂樓,清晨的霧攜帶著風霜雨露。
村民們一身素縞,喜氣洋洋,走上凌空的懸橋。
葉笙在末尾,回了下頭,目光看了眼頂樓的另一扇門,沉默片刻,又轉身繼續往前走。
懸橋走到盡頭,是一百步山梯。紙人在前面引路。新娘子由族長攙扶,一步一步上山路。山路盡頭,就是孟家宗廟的大門。
新娘子第一個入內,隨后村民們斷斷續續進去。
白胥并沒有告訴他回溯的時間點,而且新的輪回開始,他什么都不會記得。
最糟糕的是,他是在【迎親】的前一天晚上,知曉輪回這件事的,根本沒時間做記號。
好在,白胥留給他一張寫有【傳教士】字樣的紙條。
這是有【傳教士】蓋章的解夢簽,他不信這個夜哭古村敢在輪回之后,把它也重啟。所以,這對他來說這很關鍵,第六版主的威壓在,沒有人能在上面留下痕跡,但是故事筆可以。
解夢簽非常窄也非常短,半指寬都沒有,用鉛筆最多只能寫下四個字。
葉笙進入宗廟前。
就給下一次的自己留下了信息。
【輪回;南柯】
最直白,也最易懂。
吱嘎一聲,門關上,整個世界顛倒。
八面體紅樓旋轉。
天上懸橋變到了地上。后山的山頂,變成了,前山的山底。
時間回溯他從山坡滾下來的時候。這一次頭暈目眩,他腦袋快要炸開。
他的記憶最后還是斷頭人的那句話,斷頭人說“去村子要過一個地洞”。
葉笙細白的手顫抖,從泥濘中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他嘴里死咬著什么東西,吐出來后,卻發現是一張紙簽。葉笙的大腦還在渾渾噩噩,拿著紙簽,出山洞。站到紅橋上,借著惶惶月色看清上面的熟悉的字跡后,葉笙瞳孔瞬間縮成了一個點。
他抬頭,望著眼前矗立的詭異紅樓。輪回……
他臉上毫無血色,但是眼神詭譎至極。
第二次,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輪回的存在。
這一次。
他遇到了美杜莎;
遇到了jack工會一行人;
遇到了先入密林的管千秋;
遇到了南柯。
這一次【美杜莎之眼】是領頭人,眾人在美杜莎的安排下。
不再像第一個輪回一樣,群龍無首,死狀千奇百怪。
美杜莎當然認識管千秋和南柯。
一個是國王工會的高層【絕對清醒】。一個是被皇后工會那位首領保護得很好的小屁孩,小屁孩本身還是a級異能者。
剛進夜哭古村,美杜莎還不至于對這兩人出手。
犧牲掉幾個新人后,美杜莎就很順利地找出了任務的致死條件。所以很快,他也發現了夜哭古村的第二個致死點:材料不夠。
美杜莎把喜丸,人皮紙,全部都自己收了起來。
基本上,就是默許了異能者之間的廝殺。
管千秋作為國王工會高層,雖然異能不是實戰方面的,但是她身上保命殺人的東西也不少。
南柯本身就是a級異能者。
騎士工會不敢惹這兩人,專挑弱者殺,盯上了葉笙。在葉笙上橋時,他們試圖推他下蛇淵;在葉笙裱燈籠時,他們試圖用膠水撞他;在他抄紙時,他們試圖把他推下河。做任務本就需要全神貫注,跟別提旁邊還有一群恨不得至你于死地的人。第二輪的晚上,沒人敢睡覺,因為會有人趁你睡覺時拿走你窗邊的捕夢網。而那些試圖對葉笙下手的人,基本都是自食其果。
葉笙甚至連子彈都不需要浪費。從怪誕都市出來后,他殺人就跟喝水一樣簡單。
葉笙和南柯認識,是南柯有一次,居然出手幫他。
……這讓葉笙覺得非常怪異。
雖然他在解夢簽上寫了【南柯】的名字,但是葉笙并不是一個會輕信他人的人。
他一直暗中冷漠審視這個少年。
南柯很孤僻,他身上好像永遠都帶著一種污穢黑暗的氣息。靠在角落里,就像是濕漉漉爬上墻壁的青蘚,陰暗發霉,生長于暗處。
從異能者一些竊竊私語里葉笙知道了。南柯的異能就是【詛咒代號是【荒蕪】。
他是個天煞孤星,克死父母后,被人販子賣到世娛城。少年留著黑發,應該是個混血,眉眼很漂亮。但右半邊臉,被火燒出一大塊紅色的疤痕。南柯不喜歡說話,冷冷的,像個自閉兒。
但是葉笙很快就摸清了這個少年。
一個裝腔作勢的小刺猬。還是個,有點圣母心的小刺猬。
南柯不喜歡被人注視,是因為恐懼自卑;不喜歡說話,是想用利刺把自己藏起來。
一些陰差陽錯后,他和管千秋相識。管千秋本性冷漠,【絕對清醒】就代表了她不會有多余的同情心。她只是更厭惡【美杜莎之眼所以選擇和葉笙合作。
管千秋和白胥無冤無仇,所以對南柯的態度也不錯。
管千秋調笑說:“看來,白胥把你保護的很好啊,我這還是第一次在危險地,看到皇后工會高層,主動去保護弱小呢。你居然是白胥養出來的,真稀奇。”
南柯還在變聲期,揚起頭,一張臉冷冷的,認真地強調說:“我沒有想救他。”
管千秋:“好的好的,你沒有想救他。葉笙,他在蛇淵沒有想拉你一把對吧。他伸手只是抓空氣。”
南柯:“……”
南柯說不過她,一個人跑到角落里發霉了。
在管千秋看來南柯就只是個小孩子。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
想到這里,管千秋表情就很微妙。
她站起身來,聳了下肩,偏頭對葉笙說:“【白日竊夢師】那種無所不用其極的瘋子,居然養出了個天真得跟一張白紙的小孩。真的挺諷刺的。”
南柯其實并不天真。只是在異能者世界廝殺多年的高層看來,他還是像張白紙。
葉笙這一次的魂香燃了三分之一,幾次接觸后,他把輪回的事跟管千秋說了。饒是【絕對清醒】都為此震驚,久久回不了神。
南柯在收到那張解夢簽后,一下子都顧不上別扭了,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啞聲說:“你見過白胥了?”
管千秋失笑:“你不叫師父的嗎。”
南柯固執地看著葉笙。
葉笙心說廢話,他道:“我以前從來沒見過你。”
南柯低下頭,一瞬間不說話了。
管千秋低聲說:“解夢簽是用來解夢的。那么夢呢?”
眾人對視一眼,立刻想到了頂樓的曬紙室,那是白胥最有可能留下線索的地方!一行人來到曬紙室,南柯是第一個發現那個反向捕夢網的。他摸到下面的結,愣住,雙腿像灌了鉛,留在原地。
管千秋也跟了過去,道:“死結。怪不得要用解夢簽來解……這是白胥單獨留給南柯的夢。”
葉笙對他們的師徒情誼沒興趣,說:“開始吧。”
頂樓的窗戶是大開著的,月滿紅樓,風吹著滿室輕盈的紙流蘇。
南柯手指顫抖,點燃了手中的解夢簽。
火光燃起的時候,少年好像被燙到了,手指顫了下。
葉笙沒有在這里多呆,他敏銳地聽到了腳步聲,垂眸給槍上子彈。長腿一跨,就走了出去。
他站到了紅樓的樓梯邊。
這一天,一群走投無路的異能者,在【美杜莎】那里碰壁后,終于選擇朝他們下手。死亡讓他們急紅了眼,再知道三人的位置后,一個個前仆后繼沖上來。
葉笙居高臨下看著他們。
他穿著校服,身姿挺拔。一只手隨意搭在欄桿上,一只手緩緩舉起槍,槍口往下,瞇了下眼。
管千秋從曬紙室走出,就站在他旁邊,黑發垂腰,白裙清麗。
砰、砰、砰!子彈從槍…口…射出,一顆f級子彈,就直接貫穿了兩個人的腦袋。這一晚,槍聲不絕,鮮血染紅夜哭古村的紅樓。
里面是飄動的捕夢網,溫柔的火光,輕盈的夢。
外面是葉笙單方面的屠殺。
管千秋側頭,去看這個青年,看他杏眸里躍動著血腥殘暴的光影,宛如殺神。
把人解決后。
異能者的尸體被夜哭古村的村民們發現,直罵晦氣,將人拖進了蛇淵。
管千秋皺眉說:“美杜莎第四天可能要對我們出手。”
葉笙漫不經心擦槍,淡淡道:“沒事,第四天,我也想對他出手。”
第二次醒來,知道輪回開始,葉笙就一直在試圖找出夜哭古村不對勁的地方。慢慢地他也發現了一些疑點。
夜哭古村喜宴一半白、一半紅。
村民們全部披麻戴孝。
新娘子走路像是帶著鐐銬。
以及……他一直很好奇,那些喜丸、人皮紙,都是哪里制作的。夜哭古村的紙非常獨特,根本不是普通紙漿能制作出來的。
第一天又為什么不讓客人曬紙呢。
他想到了他在【請期】第二天,推開窗,看到的那場雪,那場炙熱的雪。
葉笙輕聲說:“管千秋,畸形兒的肉變成喜丸,血變成染料,皮變成燈籠紙,那么骨灰呢。”
管千秋:“什么?”
葉笙沒再說話。
很快,南柯出來了。他有點茫然,夢游一樣。低著頭,和平常一樣陰暗暗的像個蘑菇。但是管千秋心思細膩,還是發現了南柯的不對勁。
南柯臉色比以前還要蒼白,他眼神過于清澈,帶著點好像沒反應過來的遲鈍。
“你沒事吧?”管千秋低聲問道。南柯沙啞地說:“沒事。”
葉笙道:“白胥夢里留下了什么?”他被人托孤,照顧小孩,總該要點報酬。
南柯后面,失魂落魄,還是把白胥留下來的線索全給他們說了。
婚禮當天。新娘子是第一個進宗廟的。
新娘會踏上石階,朝最上方的孟家先祖靈牌,虔誠地走去。
夜哭古村的冥婚,是要在孟家先祖的見證下進行。因為在孟家,婚禮一件大事,代表一個新“家”的產生,血脈的延續。
這間大事,地上的活人、地下的死人都要圍觀。
冥婚舉行在生死之間。新娘走到盡頭,跪在孟家先祖靈牌之下,先祖顯靈后,賜下祝福時,新娘會跨越生死,見到那些早就死去的親人。在他們的見證下,完婚。
白胥上一個輪回,證實了族長不能招惹,也找不到破綻。廟門關上,就是輪回開啟的時候。而能在廟門關上前不驚動族長、碰到靈牌的,只有新娘。
但白胥還幫他們排除了,冒充新娘的可能性。在夜哭古村,【迎親】之日冒充新娘,必死無疑。
他們唯一能做的,是和新娘做交易。讓新娘主動見他們。
葉笙一下子就想到了當時他在鬼屋,從那件鮮紅的嫁衣里得到的那張紙條。
傳教士版塊的三級教徒,a級異端,血新娘。
他輕聲說:“南柯,幫我一個忙。”
南柯在夜哭古村詭異地招人疼愛。
村民們特別喜歡他。
由南柯出手,他成功把這句話送給了新娘。
新娘子召見了他們。
囍字高掛,紅燭穿結。一襲素白的新娘子在床頭用木梳梳著干枯的長發,她沒用發油,梳的很用力,地上散落了不少帶血的青絲。
新娘子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
孟紅拂表情冷漠,坐在床邊,抬頭警惕地看著葉笙,而后質問道:“那句話,你從哪里知道的。”
葉笙不做隱瞞,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孟紅拂微微地笑起來,她說:“你撿到了那件血嫁衣?嗯,看來你和我姐姐很有緣啊。”
她摸上自己的心臟,唇角溢出一個甜蜜的笑來,說:“和姐姐有緣,就是和我有緣。你來找我做什么?”
葉笙道:“我想你毀了孟家靈牌。”
孟紅拂怪異地看他一眼,把自己的褲腿挽起,露出了環在腿上的蛇環,她說:“好呀,我們做個交易。”
孟紅拂說他們幫她解開蛇環,她就替他們,在族長關廟門前,毀了先祖靈牌。
沒人相信這個詭異的新娘。南柯說:“我可以用我的血,給她施【血咒】……將鑰匙放到【血咒】里,她走到先祖靈牌前,【血咒】生效,她才能獲得鑰匙。”
這是個完美的方法,主動權握在他們手里。
新娘雖然不情不愿,但還是答應了。
新娘告訴了葉笙鑰匙在新郎靈牌下方,也把【問名】的資格給了他。
從新娘房中出去,他們卻遇上了早就在下面等候多時的美杜莎。美杜莎爬滿蛇鱗的臉上掛著扭曲的笑,瘋魔的魔瞳浮現出森寒的紋路來,他鼓掌,沙啞地笑說:“我就知道,【絕對清醒】和【荒蕪】會給我驚喜的。”
管千秋愣住,神色凝重,她實戰能力幾乎等于0。而且南柯剛剛給新娘下了【血咒失血過多,現在也不是最佳狀態。
葉笙居高臨下看著美杜莎,他目光沉沉,很久才開口說道:“美杜莎,我們合作吧。”
回到房間,葉笙直視美杜莎那雙可以讓人精神錯亂的【魔瞳拿出了,白胥留下的那個捕夢網,他直接把五天輪回、落門重啟的事,跟美杜莎說了。
葉笙道:“皇后工會在夜哭古村全軍覆沒。但白胥,留給了南柯,唯一一條生路。”
“想要通關夜哭古村,我們除了新娘,還要去找族長……”
美杜莎不是蠢貨。
騎士工會也沒有為他人做嫁衣裳的美德。
在白日竊夢的幻境里,葉笙只看到。
他利用【一米】這個關鍵距離,殺死了美杜莎。自己同樣被瀕死的美杜莎,用【魔瞳】反殺,受了重傷。精神錯亂,眼前一片血色,葉笙也從地上爬了過去,伸出手,從美杜莎的眼眶里,活生生挖下一顆眼珠子來。
“葉笙!”管千秋都被他的舉動嚇住了。
葉笙神色冷酷,俯下身,用手指,活生生,從美杜莎的眼眶里挖出【魔瞳】。鮮血濺到他臉上,觸目驚心。
管千秋趕過來,輕聲:“葉笙,你這是在做什么?”
葉笙垂眸,握緊手里的兩顆眼珠子,他喘息片刻后,冷聲道:“管千秋,我有一種預感,我們這一次也不會成功。但是明天就是【迎親】之日,給下個輪回的自己留下記號,只能在今天……”
遇上印有【傳教士】字眼的解夢簽,已經是他幸中之幸。
那是唯一能夠留下文字的東西。
“為什么不會成功。”南柯開口,他說話好像都含著血,低聲重復說:“……活下去,活下去,我得活下去。”這好像是支撐他最后一根稻草。
葉笙沒說話,閉上眼,就是拂曉時分,那場炙熱的雪。
他在第四天的白天,還是去了蛇淵。【魔瞳】取自綠色地獄里的a級異端【蛇王浸潤了美杜莎的恨意,只要有一條蛇吞了【魔瞳肯定會被影響。他用故事筆,戳破晶體,在上面狠狠地戳出五個點,而后又連成一個圈來。他試過了,故事筆只能在異端上留下痕跡,而想在夜哭古村,回溯后不被清洗、最起碼要在a級以上。
他又去了燈籠室,坐在地上先用紙試著折八面體。管千秋也過來幫忙。
南柯靠在窗邊,盯著他折出的亂七八糟的東西,發了會兒呆,隨后疲憊說:“你在折什么啊。”
葉笙想到什么,抬頭道:“你不是白胥的徒弟嗎,八面體你會折嗎。”
【竊夢師】對于折紙信手拈來。
南柯搖了下頭。
葉笙說:“……你學了個什么。”
管千秋其實也想問這個問題。她不知道白胥養南柯到底是怎么養的,養出個自己截然相反的性格。
南柯默不作聲蹲下來,他低下頭,手指碰到紙,突然想吐,但他還是忍住了。
明天一切就要塵埃落地。
管千秋挽了下耳邊的長發,伸出手摸了下掛在脖子上的平安符,開口,輕聲說:“如果這次夜哭古村的任務成功。出去后,馬上就是我母親的祭日了。我其實還挺想活下去的,你們在外面有什么,特別思念的人嗎。”
葉笙神色冷漠地折紙,道:“有。”
管千秋愣住,“啊?是親人嗎。”
葉笙睫毛顫了下說:“愛人。”
管千秋徹徹底底傻住了。愛人?不過好像也只有愛人,會讓葉笙露出這種有點溫柔的神色來。
“你呢,南柯。”
南柯搖搖頭,啞聲道:“沒什么想見的。”
管千秋知道自己失言,不再說話了。她其實心里還是挺憐惜這個少年的。
第四天晚上【問名】。
葉笙一個人前往后山【問名】。幫新娘問完名,獲得鑰匙,把鑰匙藏在【血咒】里。
迎親當日見準時機,毀掉孟家先祖靈牌,一切好像就結束了。
……結束了嗎?
問名第一步,卜名。
新娘的名字叫【孟紅拂她將姓名寫于紙上。
讓葉笙將紙燃燒,把紙灰撒入蛇缸。
一瞬間蛇群翻涌,水波動蕩,很快,在水面上出現幾個奇怪的符號來。
這就是新娘要寫給先祖看的【名】。
記下這幾個符號,葉笙往宗廟的后山走。新娘給了他一盞長明燈,一邊舉燈,一邊將【嫁妝】撒入深淵,一步步來到先祖坐化的石室前,用碗里的蛇血,寫下新娘的【名】。沿原路返回,來到宗廟。
這里掛滿了白紙黑字的家書,它們像是經幡,浩浩蕩蕩。宗廟正門,是一條往上的臺階,臺階旁擺滿了靈牌。
先祖的靈牌在臺階之巔。
新郎是新死的,靈牌就在前方。
葉笙望了眼盡頭的先祖靈牌,靈牌是無字的,一定要等先祖顯靈,才完整。
他彎身,從蓋著紅布的新郎靈牌下很輕松地取出了一枚蛇牙做的鑰匙。但是在離開前,葉笙突然愣住,他盯著那個紅布,眼神深冷。
最后,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緩緩地掀開了這方紅布。
——夜哭古村刻在靈牌上的名字,都是卜名后神賜予的。
然后,他看到,看到了底下“新郎”的名字,和他今日幫新娘【問名【孟紅拂】燃燒后,浮現在蛇缸上的,一模一樣。
這不是新郎的靈牌。
這是——孟紅拂的靈牌!
這三個夢境,已經燒到了最后。畫面割裂,瘋魔,混亂。
他看到管千秋失魂落魄;看到南柯一直盯著一個點發呆;看到村民們喜氣洋洋等著明天的良辰吉時。
“我一直在想,如果夜哭古村是個永遠出不去的時間點,那么,之前非自然局過來這里記錄,留下的線索,是從哪里來。夜哭古村的紙文化、哭嫁文化、家書文化,又是怎么傳出去的。”
“冥婚,死的是新娘子,這一村子的人都是死的。但肯定也有個活著的夜哭古村,新郎就在那頭。一個生地,一個死地,這兩個都是真實存在的。”
“可我們要摧毀的是,夜哭古村孟家先祖的靈牌。而先祖靈牌,最開始一定是由活人刻下的,真正的靈牌,只有到生地去才能摧毀。”
管千秋喃喃:“所以,我們永遠不可能殺得死孟家先祖。因為我們在這個時間坍塌的死地。就算明天卡在時間輪回前的最后一秒,毀掉靈牌也無濟于補,因為這不是它真實寄生的靈牌……”
“夜哭古村的死地,哈,進了這里真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葉笙跟美杜莎決斗后,身體狀態也不好,他出神地望著夜哭古村的晚間,輕聲說:“不,管千秋,新娘可以去生地。”
——先祖顯靈后賜下祝福,新娘就會跨越生死,見到早就死去的親人,在他們的見證下完婚。
“新娘可以去生地?所以我們要在【迎親】之日頂替新娘。但皇后工會,早就用所有人命排除了這一點。更何況,假新娘……也根本不會得到先祖的認可。”
葉笙說:“是啊,假新娘根本不會得到先祖認可。”
管千秋喃喃道:“【相看】【請期】【問名】【迎親】缺一不可,你看啊,葉笙,從一開始就注定了這是死局。”
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從他們進入夜哭古村的第一晚。孟梁把他們喊出來,讓他們圍觀新娘【相看】。這熱熱鬧鬧的一眼,就注定他們在這場婚禮中,活不下去。
“更何況,【請期】需要先祖應答,落雪為證。不是孟家人,不是孟家新娘,先祖怎么會同意。”
管千秋說到這,咬牙顫抖地哭了出來。
葉笙轉頭道:“管千秋你在這里等我,南柯你跟我過來。”
得到新娘允許,兩人走了進去。
明天就是結婚的日子了。
孟紅拂朝他們露出一個羞澀甜蜜的笑來。
不過在他們把鑰匙鎖進【血咒】時,她眼里還是流露出了一絲怨毒。
當然,這點怨毒也轉瞬即逝。
孟紅拂舔唇說:“那么明天,合作愉快。”
葉笙說:“合作愉快。”
這時,外面響起了鑼聲,鼓聲,鞭炮聲。
葉笙淡淡道:“我們來這的第一晚,也是這些聲音。”
孟紅拂笑道:“是啊,多喜慶。”
葉笙說:“當時在樓閣上,我看著你用蒙上眼睛,在族長的帶領下‘下地府’。這真的可以見到地府的人嗎。”
孟紅拂不以為意說:“會見到地府。但遇到的是誰,就說不準了。【相看】【相看為的是讓我看一眼地府,看一眼我未來的家。因為新娘子總要過門的,不嫌棄夫家是祖訓。”
她說到這里,臉色怪異的笑了下,像是很饑餓地舔了下唇:“我怎么會嫌棄呢,我歡喜還來不及。”
葉笙不經意問:“【相看】是一定要族長的帶領嗎。”
孟紅拂臉色古怪:“對!聽他那惡心的鈴聲,我就想吐。”
葉笙猶豫了會兒說:“……我有個,很想見的故人。”
孟紅拂挑眉看了下他,反應過來:“怎么,你想借落觀音看到故人?”
葉笙:“嗯。”
孟紅拂:“還是個癡情種啊。”不過她和葉笙答成協約,今晚心情非常好。她站起身,從梳妝鏡前,拿出了蒙眼的那條喜帕,說:“你可以讓你的朋友,幫你舉行落觀音,祝你好運。”
離開前葉笙問他。
“【請期】是對先祖許愿嗎。”
孟紅拂拿起梳子,重新梳著自己的頭發,幽幽笑了:“對啊,其實結婚的日子早就定了。【請期】不過懇求先祖成全而已。霜雪以為期,呵。”
她明天就要出嫁,今晚已經換上了華麗的嫁衣,珠釵垂下,連臉都艷麗了幾分。
從新娘房中回去,子時未到,因為明天的喜事,家家戶戶都興奮得敲鑼打鼓,唱歌跳舞。
管千秋就在樓欄邊,低頭看著盛大熱鬧的喜事。
她聽到腳步聲回頭,眼眶泛著一點紅。
下面喜氣洋洋,族長都舉著鈴杖出來了,每個人臉上都是狂熱的笑。
管千秋說:“真熱鬧啊,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葉笙把那方紅布放到了管千秋面前,他沉默很久,冷聲道:“管千秋,我們這個輪回,只能是死局,也必須是死局。”
管千秋顫聲說:“為什么?”
她其實看到這方紅布就已經知道了葉笙的打算。
她接過它。
“葉笙,你想讓下個輪回的我們走完【相看】【請期】【問名而后,成為新娘【迎親】嗎?”
葉笙沒說話。
管千秋笑得眼眶通紅,說:“怎么可能呢……第一天、第一天,誰他媽能發現這是輪回啊!第一天圍觀新娘【相看】的時候,誰他媽能想到這一點啊!”第一天,第一天剛進夜哭古村的第一天,孟梁喊他們出來看【相看誰他媽會想到要取而代之!
葉笙說:“夜哭古村的【相看】只需要看到地府就行,只需要借助族長的鈴聲。”
管千秋:“那么【請期】呢,請期是需要回饋的。新娘跪在墳前磕得頭破血流才讓先祖允許。我們身為外鄉人,怎么讓先祖同意。【請期】根本就不可能啊……”
葉笙輕聲說:“就是因為【請期】這件事。所以我說,我們這個輪回,必須是死局!”
“我們什么都不能做。我們要讓族長把門關上,我們要讓先祖顯靈并賜福,必須要等輪回重啟。”
“因為……先祖賜福的時候,是可以許愿的。”
管千秋愣住了。
她好像也懂得了,葉笙的打算。犧牲這個輪回,完成【請期】。
就在這時,南柯疲憊地開口說:“這個輪回完成【請期順便也把【相看】完成了吧。”
“南柯?”
管千秋瞪大眼,望向那從頂樓解夢出來后、就如行尸走肉的少年。
南柯的手碰上紅色雕欄,他仰頭看著漫天的燈籠,輕聲說:“他讓我活下去。這是他最后的遺愿。可是我想了好久好久,我活下去干什么呢?”
“我遇到他的時候,七歲,被丟在垃圾桶旁邊。世娛城有最大的賭場,也有最骯臟的街巷。人販子打算把我賣給一個男人當玩物,但是我命數就帶著詛咒。他們中途感到害怕,把我丟了。白胥見到我第一眼,就溫柔細心地把我從垃圾堆里撿起。他那時候很年輕,笑得很好看,但我知道他的眼神,是估價的眼神。”
“我一開始對他也沒好感,不過后面……算了……”
南柯沒有再說話。
管千秋心思細膩,眼眸哀傷。其實從很多方面,她都看出了這對師徒的不對勁。以白胥的性格,將一個小孩養在身邊那么多年本就特別可疑。皇后工會,那“童養媳”的謠言怕不是空穴來風。
南柯木然說:“我們吵架的原因,是他竊讀了我的夢。”
“他想投我所好,送我一份生日禮物。但【竊夢師】永遠不會知道。夢對一個人來說,代表了什么。”
“他在我的夢里,看到……算了。”
南柯點到即止,臉色蒼白,抿唇。
少年并沒有對兩個陌生人吐露自己感情的興趣。
生日前夕,被窺到秘密時的心情,他這輩子不會回想。錯愕,震驚,絕望,惱羞,讓他根本就不敢去看白胥。而白胥好像也愣住了,長發瀉下,深深看著他,一句話沒說。
他沖了出去,恨不得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他。
可是工會安排夜哭古村的任務后,【皇后】找到自己,告訴他白胥這次可能很危險。他還是進了西南密林。
南柯偏過頭,忽然笑著對葉笙說了句:“謝謝。謝謝你給我留下了這個解夢簽,讓我看到了他的夢。”
葉笙知道他想做什么,皺眉道:“你別輕舉妄動,我答應了白胥照顧你。”
南柯說:“沒事,你就當我不想活了吧。”
他抬頭,夜哭古村家家戶戶門窗大開,露出的殷紅的燈籠,和夢幻搖曳的捕夢網。
少年聲音輕似飛雪,空洞地說。
“白日夢是指人清醒時腦內所產生的幻想及影像。通常是人內心深處的渴求與野望。”
南柯說:“他跟我說對不起,他沒經過我允許,竊讀了我的夢,所以把他的夢賠給我。”
南柯貌似已經很疲憊了。
他把【血咒】的符交給了葉笙,而后道:“第三個輪回發現回溯的秘密可能都要好幾天,不可能來得及完成【相看你在這個輪回就把【相看】也做了吧。白胥怕我一個輪回過不了,在頂樓用夜哭古村的紙還做了三個捕夢網,我都留了記號。”
“就這樣吧……”
“南柯!你要去哪里!”
管千秋臉色大變,想要去抓住他。但是少年別過頭,瘦弱的身影卻像是疾風一樣,快步消失在走廊盡頭。
管千秋一下瞪大眼,眼眶血紅。
鑼鼓喧天里,那個黑發少年,一步一步,走向了夜哭古村最德高望重的族長。滿目的紅,滿目的白。村民們喜氣洋洋,吹塤哼唱。天地間幽幽傳著那首《葛生》。
“葛生蒙楚,蘞蔓于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葛藤覆蓋了一叢叢的黃荊啊,野葡萄蔓延在荒涼墳塋。
……我愛的人長眠在這里啊,誰和他一起獨守安寧。
管千秋:“南柯!!”
葉笙望著他的背影,發了會兒呆。其實解夢那天,他在外面殺完所有人,聽力很好的他,依稀聽到里面有聲音。
是南柯壓抑在喉嚨里破碎的哭聲。
和一個青年無奈又溫柔的笑。
在這場【白日竊夢師】單獨留給南柯的夢境里。他對那份背德的、好似不合時宜的情感,也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白日夢是指人清醒時腦內所產生的幻想及影像。
——通常是人內心深處的渴求與野望。
“小孩,看到了嗎。”
“……你我做的同一個夢。”
最后的記憶是,震怒的村民,混亂的局勢。南柯如困獸般的低吼,赤紅的雙眼。管千秋捂住臉頰,難以忍住的哽咽。
族長搖起了鈴杖,對南柯進行了定點催眠。
而聽到鈴聲。
葉笙閉上眼,將紅布系了上去。
“葛生蒙楚,蘞蔓于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葛生蒙棘,蘞蔓于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后,歸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后,歸于其室。”
百年之后,我的愛人,黃泉再會。
【觀落陰原來不是新娘到地府,是新娘到人間。
葉笙看到了一個一模一樣,夾生在山壁里的夜哭古村。
那就是,與【死地】對應的【生地】
那里也有個族長。
族長坐在桌邊,一臉苦兮兮地跟兩個人說話。
對面坐著吊兒郎當咬著棒棒糖的洛興言和旁邊冷漠垂眸,翻著孟家家譜的羅衡。
族長崩潰地說:“我們夜哭古村世世代代靠賣蛇為生,除了地方偏僻了點,難找了點,什么邪門的地方都沒有。至于近親結婚,這是祖訓啊。我們按照祖訓行事,也沒招誰惹誰吧。”
“你們都來過那么多次了,還不肯罷休了嗎?”
“宗廟也讓你們看了。有邪門的地方嗎?有嗎?有嗎?沒有!”
洛興言放下棒棒糖:“老頭,你閉嘴吧,煩死了。”
族長恨恨地看了眼羅衡,不情不愿閉上了嘴。
s級異能者【無神論者異能:讀夢、洗腦、樊籠。
比起族長的定點催眠,或許,他的洗腦會更快。
洛興言湊過去,道:“喂,白毛,看出什么東西沒啊!我等著出去,回太子妃消息呢。我把他拐進來后就放任不管,我會被寧家扒一層皮的!”
“……”羅衡忍無可忍,直接把族譜甩他臉上:“御前侍衛,您請。”
葉笙終于懂得了,為什么洛興言說夜哭古村邪門、難找。
因為夜哭古村真正危險的死地,永遠不會放兩個s級執行官進來。
結束【相看葉笙摘下紅巾,南柯已經不在人群中了。
管千秋崩潰地雙手捂臉,淚水從指縫中深處。
葉笙低頭,說:“走吧,去頂樓。給第三個輪回,留下最后的線索。”
第三個輪回要做的,其實只有【問名】。
第四天晚上去宗廟,要寫的是自己的名,而不是新娘的名。
管千秋說:“所以葉笙,我們今晚要做什么?”
葉笙將那三個出自【竊夢師】之手的捕夢網掛在一旁,喃喃說:“睡一覺吧,管千秋,做一個夢。”
第五天,【迎親】。
新娘子在喜婆攙扶下出門時,就意味深長地朝葉笙露出一個笑來。
她走的很慢,步伐輕快,明顯心情很好。
葉笙使了個眼色給管千秋,把新娘窗前的捕夢網取下,換上新的。管千秋握住平安福,紅著眼,朝他蒼白笑了下。
走過寒霜帶雨的懸橋。
葉笙跟隨村民,來到了宗廟。
他抬頭,看著新娘一襲嫁衣,步步往上。族長等所有人入門,開始關上廟門。
新娘走到盡頭,回頭朝葉笙看了一眼。
然而葉笙沒理她。
管千秋這五天一直精神緊繃,如今虛弱蒼白地閉上眼,等著這注定失敗的第二個輪回。
族長一點一點關門,關門的最后一秒,先祖靈牌上開始浮現文字。
新娘轉身,注視葉笙,是充血的焦慮、怨恨,她在瘋狂催促他。快點!快點!解開血咒!快用血咒燒靈牌啊!快給她放出鑰匙!
然而她注定失望了。
光線慢慢收攏。葉笙就和古村所有人一樣,閉上眼,跪在地上。
他腦海里浮現綺麗的一幕幕。
夜哭古村華麗的樓身,血紅的燈籠,炙熱的雪和黑色的夢。全部都在這一刻化為他心里唯一的愿望。
他要活著出去,他還要去見寧微塵。
吱嘎。
廟門關上的最后一刻。
輪回重啟,世界陷入黑暗。
先祖也徹底顯靈,賜福于人間。
他這一次,跪在孟家人中。第一次,前所未有地、虔誠地,向神佛許愿。
青年的聲音輕而認真。
“神明在上,我有一個特別喜歡的人。”
“我想和他,結為夫妻。”
“在……落雪時分。”
向神請期,霜雪為期。
——在慶祝這對新人禮成時,我們也可以向孟家先祖許愿。愿望能夠被先祖聽到,只要不是太過分的愿望,先祖都會幫忙實現的,心誠則靈!
——那么【請期】呢,請期是需要回饋的。新娘跪在墳前磕得頭破血流才讓先祖允許。我們身為外鄉人,怎么讓先祖同意。【請期】根本就不可能啊……
心誠則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