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時,我們離婚吧。”
————
現在是晚上十二點半。
我坐在餐桌前,守著一桌已經冷透了的飯菜坐了將近五個小時。
冷掉的魚沒了剛剛出鍋時的鮮味,絲絲縷縷的腥味飄進鼻腔,讓我有一點兒想吐。
我確實已經去衛生間吐過兩次了。
我有很嚴重的胃病,是以前上學時期飲食不規律落下的病根,不能餓,一餓就會痛,所以我強迫自己吃了半碗冰涼的米飯,然后趴在馬桶前吐了半個小時。
今天是......哦不對,應該是昨天。
昨天是天氣很好的一天,雖然已經時至深冬每天的氣溫都很低,但是陽光卻特別好。
昨天是我和我先生的結婚紀念日。
我們已經結婚七年了。
早上我像平常一樣早早的起床給他準備早餐,他以前告訴過我,早餐是一天當中最重要的一餐,一定要吃好。
看著他換好西裝一邊系領帶一邊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我的心情跟著他的腳步一下一下層層拔高。
無論什么時候看到他,我都會忍不住心動。
他是我最愛的男人。
我拉開椅子等他過來坐下,結果家里的門鈴就響了。
他還在整理身上的衣服,我跑過去開了門,發現是他的秘書正站在外面。
“顧先生。”
他的秘書很禮貌的和我打了招呼,然后看向屋內。
“林總,我們該走了。”
我有些詫異,回過頭去的時候看見他已經穿好了大衣。
“冬時。”我走到他面前,“吃了早飯再走吧。”
不好意思,我忘記介紹了,我的先生叫林冬時,一個和冬天很搭的名字。
其實他的性格也和冬天一樣,冷冰冰的。
不過我明明記得以前他不是這樣的。
他笑起來的樣子明亮的就像夏天的太陽,但是那是什么時候的事情,我已經有點兒忘記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餐桌,“不了,秘書給我帶了早餐。”
看著他和秘書離開的背影,我承認我很失落。
桌子上的早餐都要涼了。
我慢吞吞的一邊看著網上的早餐教程一邊吃完了我的那份,然后又將另一份包好保鮮膜放進了冰箱里,中午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熱一熱吃掉,這樣就正好解決了午餐。
對了,我想或許我可以去報一個廚藝培訓班,這樣的話他可能就不會嫌棄我做的早餐了。
但是我明明做飯很好吃,他以前也夸過我,可是為什么他現在一次都不愿意吃呢?
我對這樣的日常已經習慣了。
我像之前一樣將家里的衛生打掃了一遍,拿上我的畫板出了門。
我沒有工作,平時無聊的時候就會畫畫來打發時間。
家里有一個專門為我準備的畫室,我平時就在那里畫畫。
可是今天的陽光實在太好了,雖然很冷,但我還是想出門。
我畫畫挺好的,大學的時候就已經可以靠著畫畫實現經濟獨立了。
我在微博上還有一個賬號,粉絲不少,算是一個小網紅。
但是我已經很久沒有更新過動態了,因為他不喜歡。
他不喜歡我拋頭露面。
以前還玩兒微博的時候我會在帳號上面發一些日常,有時候還會直播和粉絲聊天。
因為我的生活太無聊了。
他希望我是一個能夠照顧家庭的人,所以他不允許我工作。
平時他去公司,家里就只有我,沒有人和我說話,我只能和粉絲聊。
我去了一個之前從來沒有去過的公園,離家不近,但是距離他的公司不遠。
公園里有很多人,我看到有小朋友跟著爸爸媽媽出來玩兒,情侶或者是夫妻一起散步,另一邊的籃球場上還有很多人在打球,青春飛揚的樣子,讓我忍不住嘴角上翹。
他以前打球很厲害呢。
我去了球場旁邊坐下,嘴里咬著鉛筆,正在挑選我接下來要畫的對象。
忽然,一個打球的男生突然往我這邊看了過來,他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然后走了過來。
“你好啊,你在畫畫?”
我抬頭看著他,點了點頭。
他往我的畫紙上看了一眼,問道:“那你怎么什么都沒畫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還沒開始。”
男生點了下頭,“要不你給我畫一幅吧,多少錢?”
我趕緊擺手,“不用,我畫畫不要錢。”
“那更好,謝了。”
男生說完就往回走,我看到他身上還穿著校服,忍不住問了一句:“現在這個時間是不是應該在上課?”
男生停下腳步看著我,明亮的眼睛瞇了一下,看上去有些不解。
我捏著手里的筆,正在思考我剛才的問題應該沒有那么難回答,結果就聽那個男生說:“是。”
我點了點頭。
他又說: “不過今天是周日。”
畫很快就完成了,男生打完球過來找我拿,但是我有些不想給他。
我狀態不好,心情影響畫技,所以畫出來的畫也不盡人意。
不過男生看上去倒是挺喜歡的。
“沒事兒,我看挺好看的。”他伸手在紙上點了點,“你畫完畫不在上面留個名嗎?”
我想了想,提議道:“要不寫上你的名字吧。”
男生笑了幾聲:“又不是我畫的我寫什么名。”
好吧,他這么說也對。
我在上面寫上了我的名字。
“顧白。”他念道:“名字還挺好聽。”
“謝謝。”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拿著畫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和剛才那個男生的互動讓我看上去更像一個賣畫的,男生前腳剛走,后腳我就又迎來新的“顧客”。
他們兩個人停在我面前,其中一位聲音清澈,笑著問我:“你好,可以幫我們畫一幅畫嗎?”
“可以的。”
我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人有些發愣。
我認識剛才和我說話的人,他是一位餐廳的老板,長得好看,手藝也好,冬時曾經從他的餐廳打包過食物。
他挽著身旁那個高大的男人的胳膊,看上去小鳥依人,惹人憐愛。
“冬時。”
我緊握著手里的鉛筆,筆尖扎進我的手心然后折斷,很疼。
“你怎么在這兒啊?”
“你們認識啊?”餐廳的老板有些驚訝,隨后又笑著和我說:“他平時工作忙,好不容易周末有時間陪我。”
他把手臂從餐廳老板的懷里抽了出來,銳利的目光直直地盯著我,好像我做錯了事情一樣。
“你今晚回家吃飯嗎?”我問他,“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啊。”
餐廳的老板看上去有些驚訝,明亮的眼眸中很快就蓄滿了眼淚。
我轉頭看向他,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林冬時的愛人,我叫顧白。”
餐廳老板哭著跑了。
他問道:“剛才那個男生是誰?”
“一個陌生人。”我實話實說,“那他是誰?”
“一個朋友。”
他說慌了,但是他看上去堂堂正正。
我沒再多問,然后收拾好畫板想要走。
“你在懷疑我?”他問道。
我轉頭看著他,目光從他空著的無名指向上落到他的眼睛。
“你今天晚上回家吃飯嗎?”
“回。”
“那我等你。”
現在是晚上兩點。
家里的門開了,他回來了。
我轉頭看著他,隔著挺遠都能聞到強烈的酒氣。
他扶著墻,走起來有些晃。
看到我沒有過去扶他,他似乎有些不滿,皺著眉頭朝我招了招手。
我過去扶著他坐到沙發上,一身酒氣也蓋不住陌生的香水味。
他扯開襯衫的領扣,長長的吐了口氣。
“臨時有事,所以回來晚了。”
我“嗯”了一聲。
“你吃飯了嗎?”他又問。
“吃了。”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一臉不悅。
“我說了我有事。”
“我知道。”我看著他,“我聽見了,你剛才說的。”
“所以你在鬧什么脾氣?”
他突然站起來,抬手摔了面前茶幾上的一個杯子。
我被嚇了一跳,但是忽然又覺得有些好笑。
是不是我順從慣了,所以現在連發脾氣的資格都沒有了?
我確實笑了,還笑出了聲。
或許是我笑得太難看,他好像被嚇到了,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不知道笑了多久,笑得我眼睛都模糊了。
他叫了我一聲:“小白。”
我抹了把臉,轉頭看向窗外。
下雪了。
“林冬時,我們離婚吧。”
那年下雪時,我們選擇在一起。
今年的初雪,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