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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驚險

    到中午岑媽媽還沒有回來,析秋越發的著急。
    “去幫我叫了滑竿來!”析秋有些坐不住拉著春柳道:“我要回去看看。”
    春柳聽著一驚,拉著她道:“岑媽媽走前和奴婢說了,千萬不能讓夫人去,夫人正懷著身子,坐著馬車顛簸不說,那邊這會兒可是亂的很,若是哪個婆子下人沒了主心骨沖撞了一下可如何是好,再說,產房可是最兇險的地方,夫人去不得!”
    析秋哪里管得了這些,便擺著手道:“我不回去瞧瞧,心里哪會安生。”說著頓了頓:“我自己多注意點,再說不還是有你們在嗎!”
    “夫人!”碧槐也來勸:“奴婢覺得岑媽媽和春柳顧忌的是對,若是大奶奶有個好歹,您再大老爺和大爺可怎么是好,您若是心里著急,奴婢替您跑一趟吧。”
    析秋嘆了口氣,春柳和碧槐說的她都知道,可是心里又確實著急的仿佛著了火似的,她點了點頭對碧槐道:“那你去吧,問清楚看清楚了,然后趕快回來。”
    碧槐應是:“夫人不要著急,您都來回走了一個上午,快去歇一歇,奴婢很快就會回來的。”
    析秋點了頭,春柳就扶著析秋在椅子上坐下來,碧槐提著裙子帶著兩個小丫頭飛快的出了院子。
    “夫人,您閉上眼睛歇一會兒吧。”春柳幫她換了水,自從知道有可能懷孕后,析秋就不再喝茶了。
    析秋擰著眉頭搖頭道:“哪里能安生歇著,你去忙吧,不用管我!”說著頓了頓又道:“讓廚房把早飯備好了,敏哥兒該回來了。”
    春柳應是。
    過了一刻,敏哥兒背著小書包就回來,一進來瞧見析秋臉色不大好看,握著杯子指尖發白。
    他臉色一變上前問道:“母親,您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他學著蕭四郎的樣子,握住析秋的手,發現她手指冰涼又來回的搓著暖著。
    “母親沒事。”析秋臉上露出笑容來,看著他道:“是大舅母,這會兒正在生寶寶,母親不能回去,心里就一直念著很擔心。”
    敏歌兒似懂非懂,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問道:“生寶寶很讓人擔心?”
    “嗯,這是女子一生的難關,很危險。”析秋解釋了遍,又怕給敏哥兒造成心理陰影,又補充道:“不過呢卻也是最幸福,最期待的時候,因為馬上要見到自己的孩子了,這個過程雖很痛苦,卻也很高興。”
    敏哥兒越加的疑惑,想了想就盯著析秋的肚子,臉色微變問道:“那母子將來生弟弟或者妹妹的時候,是不是也會很難!”說完就蹙了小小的眉頭。
    析秋一愣,才明白敏哥兒剛剛為什么這么問,她心里一暖笑著道:“還不知道,不過母親只要想到馬上就能見到他,心里一定會很幸福,便是難一些也無妨。”
    敏哥兒依舊擰了眉頭,沒有說話。
    他太敏感了,析秋怕他又胡思亂想,不由安慰道:“不是所有人都很難,也有人很容易就生出來的,敏哥兒放心。”說著就換了個話題:“肚子餓了吧,我讓春柳擺飯好不好。”
    敏哥兒就點了點頭,扶著析秋朝稍間去。
    兩人安靜的吃了飯,析秋漱了口回頭去看敏哥兒:“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然后讓冬靈帶你去歇午覺好不好。”
    “我不困!”敏哥兒搖頭道:“我陪母親一起等消息吧。”一臉堅決的樣子。
    析秋失笑,心情因為他輕松了不少,母子兩人就回到次間里,讓春柳在玫瑰床上鋪了氈毯,兩人半歪在上面說話,不過半刻功夫,兩人便睡著了。
    春柳看著就搖了搖頭,輕手輕腳的給兩人蓋了毯子。
    碧槐回來了,春柳拉著她的手走到外面,小聲道:“夫人才睡著。大舅奶奶怎么樣?生了沒有。”
    “還沒有!”碧槐嘆了口氣道:“我沒進去瞧,恰好在外面看見了岑媽媽,就仔細問了一遍就回來了。”
    春柳也沒了聲,兩人小聲的候在門口。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不到,析秋便驚醒過來,喊道:“碧槐!”
    碧槐和春柳對視一眼,她掀了簾子進了門,析秋已經坐起來,盡管聲音很小可依舊能感受得到緊張:“大嫂怎么樣?”
    “說是孩子橫在里面,到現在什么也沒出來。”她想了想又道:“不過穩婆說,只要能露出一只小腳,她就能抓著小腳將孩子換個方向,可這會兒卻是半點影子也瞧不見,大舅奶奶都已經暈了兩次了,得虧張醫女在,否則恐怕真的危險了。”
    怎么會這樣,她知道胎兒在母親的肚子里,大多數都是頭朝下的,可也有不同的姿勢,譬如臀位或者橫位,有的也會是小腳先出來,若是在現代有b超在先自是能避免這些事,就算不行也能剖腹將胎兒拿出來,可是這會兒能靠的只怕也是運氣了吧!
    她就覺得自己光聽著就出了一身的汗,渾身冰涼!
    春柳和碧槐怕她傷了身子,就兩個人想了詞兒來安慰,可是這個時候只要人還生出來,說什么都是沒有用的,析秋支著額頭靠在迎枕上,只覺得這一日特別的難熬。
    下午,她又讓碧槐跑了兩趟,并沒有太大的進展,佟慎之要張醫女和穩婆保大人,便是大老爺也是這個意思,可是江氏只要清醒過來,便哭著求著要孩子。
    又說起大太太,房媽媽也是兩邊的跑,下午的時候還請了胡先生進府一趟,說是大太太急的暈過去了。
    佟氏的長房長孫怎么會不重要,即便是孫女也都有著很重要的地位。
    蕭四郎從衙門回來,就瞧著析秋一臉忐忑不安的來回在房里走,他擰了眉頭朝春柳看去,春柳便回道:“大舅奶奶難產,孩子都生了一天一夜了,這會兒還沒出來,夫人也跟著著急了一天。”
    蕭四郎點了頭,朝春柳揮了揮手進了門,析秋見他回來,心里就安定了一些,走到桌邊要去給他倒茶,蕭四郎就握了她的手,搖頭道:“我不渴,你坐著歇會兒吧。”
    析秋依言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蕭四郎問道:“不是說請張醫女去了嗎,有她在你也該放心,不會有事的。”
    “不是。”析秋就滿臉憂心的道:“靜柳姐主治的不是婦科之癥,這些事她恐怕也不是很精通的,所以我才這樣擔心。”蕭四郎聽著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看著析秋便道:“那我派人去郡王府請文大夫去吧!”
    析秋聽著眼睛一亮,想了想又搖頭:“文大夫如今住在郡王府,我們去請恐怕有所不便吧?”
    “無妨。”蕭四郎漫不經心的道:“我讓天敬去將人接了直接送去佟府吧,也省的耽誤時間了。”析秋聽他如此說也不再多想,這個時候了救江氏最重要,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說吧。
    她點了點頭,道:“那四爺讓天敬快去吧。”臉上總算恢復了點血色。
    蕭四郎點了點頭,讓春柳將天敬找來,他交代了幾句后天敬就出了門,析秋依舊有些不安可卻比前面要好了許多,蕭四郎順著她的后背,將她攬在懷里小聲道:“你若真的不放心,我便陪你一起回去看看,也省的在這里跟著擔憂。”
    析秋確實想回去,可這會兒她想了想道:“還是算了,這會兒回去也幫不上忙,反而讓四爺跟著擔心,我就在家里等消息吧。”
    蕭四郎點了點頭,沒有再說這件事。
    等天擦著黑的時候,岑媽媽和天敬才回來,岑媽媽一進來就笑容滿面的和析秋道:“恭喜夫人,夫人做姑姑了。一會兒佟家報喜的婆子就會到了。”
    析秋心里壓著的石頭總算消失了,她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問道:“大嫂怎么樣?母子都平安吧?”
    “是,雖然兇險,可總算是母子平安了!”說完,又補充道:“是位小少爺!”停了停想到大老爺說的話,又接著道:“佟家大老爺說得虧四爺請了文大夫去,就連張醫女也松了口氣,她直說這還是她見過最兇險的一次,只恨自己學的不夠用,得虧文大夫去了若不然這一次可就真的難以想象了。”
    文大夫在醫術上自是不如阮靜柳,可術有專攻,他擅長的便是婦人之癥。
    “那就好,那就好!”析秋的神經繃了一天,這會兒人放松下來頓時覺得沒了力氣,她扶著春柳站住滿臉的笑容:“這兩日就別回去了,等洗三禮的時候我親自回去一趟。”又對春柳吩咐道:“你去庫房里點一點,有什么東西能帶回去的,都打包了。”
    春柳應是,析秋又對岑媽媽吩咐道:“明日你去錦繡閣問一下,我打的小玩意可做好了,若是沒有做好就催一催,后日就要用的。”
    岑媽媽應是。
    析秋回頭去看蕭四郎,笑了起來,道:“四爺,妾身做姑姑了!”
    蕭四郎見她不再如方才那樣繃著臉,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也微微的松了口氣,點了點頭道:“吩咐人擺飯吧!”
    析秋這才想起來,他們一家子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她紅臉道:“是妾身疏忽了。”說完讓春柳去將敏哥兒帶過來,擺了飯。
    兩人吃過飯在院子里走了兩圈消食,析秋和蕭四郎便回房梳洗,兩人偎在床頭說著話:“妾身覺得新府里頭的床嫌小了些,想換個大一些的。”蕭四郎聽著眉梢一挑,就聽析秋解釋道:“等孩兒出生,我們三個人睡就會顯得擠了點。”
    “隔壁不是備了隔間嗎。”蕭四郎回道:“為何要和我們睡在一起。”
    析秋笑著搖頭,回道:“孩子太小,怎么能放心讓他一個人睡,便是有人在一邊守著,妾身也不會放心的,等稍稍大一些讓他獨自睡在隔壁到是無妨的。”
    蕭四郎沒有說話,顯然沒能理解她的這個理論,但卻選擇保持了沉默。
    析秋便又說起別的,又問蕭四郎道:“這兩天沒有聽四爺提起榮郡王,今兒去郡王府請文大夫,會不會給四爺引起多余的麻煩?”
    “沒事。”蕭四郎說著手放在她的腹部,很自然的上下撫摸著。
    二夫人的事榮郡王雖然最后沒有被牽扯其中,可二夫人畢竟是他的妹妹,他也受到牽連,聽說前兩天圣上還在御書房關于郡王府下人占著主子的勢在外作惡的事,責罵了他,榮郡王這兩日為此事奔波,找人在圣上面前周旋,現在蕭四郎有事求他,他自是再高興不過了,盼著他去!
    蕭四郎怕析秋有疑惑,便輕聲的和他解釋了一遍,不過說了幾句身邊便沒了身影,他轉頭去看,就見析秋已經歪在他的肩頭睡著了,秀逸的眉頭依舊蹙在一起,長長的睫毛蝶翼一般在臉上落下一層翦影,嘴唇微嘟著
    他的心瞬間熔化成一團,柔軟的讓他覺得胸口隱隱的疼。
    他伸臂過去,將她摟在懷中,析秋便就順勢趴在了他的胸口,睡的像個孩子一樣安逸。
    他唇角勾了起來,輕笑著,目光又落在她的肚子,不知道她生產時會不會很順利,希望不會像江氏那么兇險,他伸手去觸摸她依舊平坦的小腹,看來他要多備著一些穩婆在府里妥當,明日就讓天敬去辦!
    第二日吳媽媽來了,析秋被太夫人禁止了活動,說是這些日子都不要去她那邊請安,析秋就只能待在房里哪里也不敢去,倒是吳媽媽每日都來瞧兩遍,見了析秋她問道:“太夫人聽說昨日大舅奶奶生了,母子都平安吧,是兒是女?”
    “是兒子。”析秋笑著回道:“生了一天一夜,說是兇險的很,萬幸的是母子都平安,就是我大嫂受了許多罪,聽說暈了七八次。”
    吳媽媽聽著一臉的唏噓,又安慰道:“都說難產的孩子,將來格外的孝順母親,他還沒出生就和母親一起經歷這樣的困難,將來母子連心也知道心疼自己的母親。”
    析秋也是滿臉的笑容,點頭道:“承您的吉言了!”
    吳媽媽回去回太夫人的話,府里的管事婆子每日辰時來一趟,先和春柳以及碧槐回了事,兩人篩選了再回析秋,一般的事兒就先處理了,如此之后析秋反倒沒了事做,便窩在房里給夏姨娘的孩子做衣裳,又將給江氏孩子的衣裳拿出來理一理裝了箱籠,明日洗三禮一并帶回去。
    第二日她一早收拾妥當,蕭四郎也特意休沐了一日,陪著她一起回去。
    析秋上了馬車,頓時露出哭笑不得的樣子,就見馬車里上上下下都鋪著厚厚的毛絨氈毯,她坐下去人便陷在里頭,岑媽媽送她出門,站在車門外就笑著道:“夫人別怪奴婢多事兒,這有了身子不管多麻煩,小心些總是不會錯的。”
    析秋只得點頭,道:“還是你想的周到。”和蕭四郎兩個人“窩”在馬車里。
    若非不放心陪著他,蕭四郎自是騎馬而行,析秋有些歉疚的看著他道:“要不然,四爺去騎馬吧。”她坐著都覺得蜷著,何況蕭四郎。
    “不過半個時辰,你躺著歇會兒,到了我喚你!”
    析秋就有種她身邊的人恨不得把她綁在床上,覺得這樣才是最為妥當的感覺,便是如蕭四郎也是處處透著小心翼翼的,生怕傷了她累了她。
    她嘆了口氣,點頭道:“好!”
    馬車行了半個時辰便到佟府,一路進了二門,因為并未和家里人說起懷孕的事,析秋盡量如往常一樣,佟析硯迎了出來,朝蕭四郎行禮,又看著析秋道:“我帶你去看看坤哥兒,到處都小小的,看著可真是討喜的不得了!”顯得很高興的樣子。
    “坤哥兒?是大哥取的,還是父親取的?”兩人并肩走在蕭四郎身后,小聲說著話。
    佟析硯笑著道:“是父親,一夜未睡寫了七八個名字,說大哥這一輩沒有按佟氏輩分取名字,坤哥兒這一輩可不能丟了傳統,就取了這個坤字!”
    佟氏這一輩的輩分析秋好像記得是元字,那佟家的長孫名字就定了叫佟元坤。
    都說隔輩親,大老爺這樣高興,果然應了這句話!
    兩人說著就已經到了小花園,蕭四郎由小廝請去了外院,佟慎之今天沒有去衙門在家招待客人,析秋則隨著佟析硯一起去了江氏的院子里。
    邱媽媽站在院子門口,一見析秋到就立刻上來朝她行了大禮,紅了眼睛道:“這一次得虧六姑爺和六姑奶奶,否則大奶奶和哥兒可就奴婢在這里給您磕頭了。”
    析秋三兩步走過去親自去扶邱媽媽:“這樣客氣鄭重做什么,坤哥兒可不還喊我一聲姑姑么,你是大嫂貼身的媽媽,給我跪可真折了我的壽了。”
    邱媽媽堅持要磕三個頭。
    佟析硯抿唇笑著,拉著析秋道:“六妹妹,你就讓她磕吧,不然啊,她這心里也不好受。”
    析秋嘆氣,就只得側了身受了邱媽媽的禮。
    春柳上來扶邱媽媽起來,邱媽媽就領著析秋和佟析硯進了門,房間已經坐了七八位不認識的婦人,看樣子應該是佟慎之同僚的夫人,有年紀大的也有年紀小的,都圍在床前說話,析秋一進門,所有人便停了說話轉頭過來看析秋。
    “四夫人!”大家都屈膝行了禮,有幾個年紀輕的小媳婦和小姐拿眼角偷偷去看析秋。
    這就是蕭大都督的夫人么,真是長的好看,年紀這么小但聽說能力卻是大的很,當初及笄時主賓是沈太夫人,后來又一躍龍門嫁去了宣寧侯府做了大都督的夫人,大都督對她疼愛有加,就連侯府的太夫人聽說也疼惜的很,如今宣寧侯府的中饋也由著她主持,那么大的府邸,出入皆是高門貴婦,來往應禮孰輕孰重可不是開玩笑的,她這樣的出生雖不算差可比起功勛之家來說,就是不起眼的,如今卻也是和郡主夫人小姐們平起平坐,大家都要尊稱她一聲四夫人。
    她們心里暗暗羨慕,不由去打量她的穿著,梳著斜斜的垂柳髻,頭上簡單的別了一支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一支金絲八寶攢珠釵,沒有繁復的滿頭朱釵,卻是讓人眼前一亮,蓮青色夾金線繡百子榴花褙子,下頭一件翠藍馬面綜裙,整身的穿著既端莊又很溫雅,處處顯露出冠居上位的雍容。
    這樣的顏色和氣度,難怪一向風流的蕭大都督能一心守著她,還發誓終生不納妾。
    幾位小姐不由心生憧憬,若是她這一生能如四夫人這樣,從身份低微的庶女,一躍成為二品誥命夫人,主掌宣寧侯府的當家夫人,又得大都督這樣的男子一心疼愛,便是折壽十年也愿意。
    析秋不知道她們的想法,立刻笑著朝中點頭,道:“大家快坐吧,都隨意些,你們是大嫂的客人自也是我的客人。”
    有幾人立刻笑著附和著她說話,還有夫人親自端了椅子來讓析秋坐,攀著析秋說話,析秋反被弄的有些不好意思,回頭去看邱媽媽,邱媽媽就笑著上來給析秋解圍,招呼眾人去隔壁喝茶,佟析硯在一邊忍著笑,貼著她的耳邊道:“你如今可成了她們眼中的傳奇人物了!”
    “啊?”析秋轉頭過來看她,一臉的茫然:“怎么就扯出這樣的話了。”
    佟析硯笑而不語,推著她道:“快去看看大嫂和坤哥兒。”
    眾人退了出去,房間里安靜下來,析秋就看到包著紅布在頭上歪在床上的江氏,她的手臂弓著旁邊放著一個小小的襁褓,江氏已經滿臉笑容的道:“六姑奶奶來了。”
    “大嫂。”析秋走過去看著臉色蒼白顯得很虛弱的江氏道:“您還好吧,受了這么多的苦!”
    江氏笑著回道:“沒事沒事,讓六姑奶奶擔心了。”說著低頭去看懷里的坤哥兒就道:“如今瞧見他了,便是受再多的苦也值得了。”
    析秋目光也落在襁褓之中,小小的眼睛閉著,鼻翼一扇一扇的睡的正酣,嘴唇長的像江氏很飽滿也很漂亮,小手放在頭頂上握著拳頭粉嫩嫩的非常可愛。
    “好小,真是可愛。”析秋看著他就想到江氏前日的兇險,也不由激動的紅了眼睛,伸手去摸坤哥兒的小手:“等長大了可要好好孝順母親哦。”說著,拿了她在錦繡閣定制的,用彩線穿在一起的六個形態不同的小兔子,有的抱著胡蘿卜,有的正啃著享受的瞇著眼睛,每只不過拇指大小精靈古怪的樣子非常可愛,她放在坤哥兒身邊笑著道:“姑姑祝我們坤哥兒健康平安,長命百歲!”
    江氏看到那一串的小兔子也喜歡的不得了:“讓六姑奶奶費心了,真是有趣極了。”
    是析秋畫了圖樣,讓錦繡閣照著做的,江氏沒有見過自是覺得有意思。
    佟析硯也將自己的禮拿出來:“六妹妹也好歹給我留些面子,你這樣的東西拿出來,我送的可就拿不出手了。”說著拿了一塊玉佩出來。
    析秋看去,是塊老玉上面雕著龍身獅頭的圖案,玉質難得一見圖案也很精致,顯然佟析硯是謙虛了。
    “四姐姐可真是會開玩笑,你這是分明是拿塊老玉來頂著我呢,這樣一比我的東西可就真的拿不出手了。”她說完,姑嫂三人皆是笑了起來,江氏更是道:“還是我們坤哥兒有福氣,得了兩位這樣疼他的姑姑。”
    析秋卻是想到,她沒有看到佟析言,難道沒有回來。
    三個人說笑了一陣,佟析玉從外面進來,帶著丫頭給析秋和佟析硯上了茶,析秋朝她看去,就見她不知何時臉上的青澀開是漸漸褪去,原本高高瘦瘦的樣子如今也開始漸漸長開了,露出了曲線,婀娜多姿搖擺如柳。
    “大嫂。”佟析玉和析秋以及佟析硯打過招呼,就走到床邊和江氏說話:“大嫂,我燉了鴿子湯,稍后讓媽媽端進來,您要多喝些,聽說鴿子湯最是補血補氣了,還有我姨娘托人買了只牛鼻子回來,回頭燉給奶娘喝,牛逼子催奶最好了。”
    她說的慢慢的,卻讓析秋暗暗驚訝,最近幾次,她似乎每一次見到佟析玉,就能在她身上看到不同和變化。
    有穩婆進來笑著道:“時辰到了。”
    外面的夫人們也俱都進了門,穩婆打了熱熱的水放在桶里擱在房中,大家就紛紛朝盆子里扔金銀錁子,事后又在房里坐了一陣,邱媽媽就喊道:“開席了。”
    析秋不是討厭這些夫人,只是她們似乎都帶著目的和她說話,有意攀談拉關系的樣子,她有些難以適應就稱身子不適,和佟析硯留在了江氏房里,反倒是佟析玉很大方的招呼著夫人去用餐,舉止很得體。
    奶娘將坤哥兒抱去喂奶,姑嫂三人在房里說話,江氏就感嘆道:“從沒想道這一胎這樣難,前前后后折騰了這么長時間,疼的時候我就覺得我要死了,那樣的疼可比死了還要難受。”
    析秋聽著暗暗心驚,佟析硯也唏噓道:“先是還好,能聽到你的聲音,哭也好喊也好算著急可總算是心安,到后面卻是連你的聲音也聽不到了,我當時就腿軟了,扶著代絹怎么也站不住。”說完又看向江氏:“大哥也是,板板正正一動不動,坐了一天一夜,就中間穩婆突然尖叫了一聲他抖了一抖,除此之外再沒動過。”
    江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難怪相公進去時,我瞧著他走路的姿勢很怪,原來是這么回事。”雖是說著,可語聲卻透著絲甜蜜。
    析秋也笑了起來,想像的出佟慎之當時的樣子,旁的人緊張或許會說話,或許會來回走的,或許吃東西減輕壓力轉移注意力,而佟慎之的反應就是坐在哪里一動不動,等著事情的結果出來!
    總算是有驚無險,三個人說起來還是感嘆不斷,析秋卻暗暗生出驚恐來,被江氏生育的過程嚇住,雖是知道每個女人的情況不會相同,可這兒的醫療技術,若她也難產到時候該怎么辦?
    蕭四郎會怎么決定,保她還是保孩子?
    她也會和江氏一樣,舍了自己的性命保住自己的孩兒吧,若真如此蕭四郎該怎么辦
    她想到這里,失笑的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杞人憂天了!
    “三姐姐沒有回來?”江氏睡了,析秋和佟析硯兩人去了佟析硯的房間,說起佟析言,佟析硯就很不屑的道:“說是家里的公公沒人服侍,她脫不開身,讓府里的一位媽媽跑了一趟,送了禮來。”
    析秋就將岑媽媽聽到的事兒和佟析硯說了:“三姐姐怎么會和蔣大嫂子走到一起去了,蔣家的人都沒分寸的,三姐姐就算要做生意,也不會看得上她們才是。”
    “呵!”佟析硯就冷笑了一聲,回道:“她那點心思我又怎么會想不到,她就是見不得我好,卯了勁的在后面扇風點火給我難堪,如今我這樣如了她的意,我倒要等著她將來能怎么飛黃騰達,子孫滿堂!”
    析秋也沒了話,對佟析硯道:“好些日子沒見到姨娘,我去看看她。”佟析硯點頭道:“我前日去看她了,不過去的時候她正睡著,聽秀芝說夏姨娘一整日有大半日都在睡覺,除了這個別的到還挺好的。”
    析秋愕然,難道她后面也會和姨娘一樣,進入半休眠狀態?
    “我去看看!”析秋站了起來,碧槐立刻上來扶住她,佟析硯看著碧槐緊張的樣子,就暗暗挑了挑眉,目光就落在析秋的肚子上,難道六妹妹也懷了身子,可隨后又想到若是析秋懷了定要回來報喜才是,剛才也沒聽她提起,遂打消了猜想。
    “我送你出去,也順便去娘那邊看一看。”說著兩人出了門:“昨兒娘也急的不得了,我來回的跑一顆心提在嗓子里,幸好胡先生一直給娘看病也有經驗,化險為夷了,不過今天她卻是精神頭不如前兩日,我正擔心著呢。”
    “唉!”析秋頗為感嘆,卻沒有提出去看望大太太,佟析硯也知道大太太和析秋之間留著隔閡,她也很明白的沒有去提,兩個人在大太太的院子前分手,析秋去了夏姨娘的院子。
    一進門秀芝出來迎她,笑著道:“姨娘剛剛喝了杯濃茶,說是六姑奶奶回來了,怎么也不能睡著了。”
    析秋笑著進門,便見到夏姨娘迎了出來,月份很淺還不顯懷,但她的人卻明顯比以前圓潤了些,析秋笑著過去上下打量了遍:“說您常犯困,現在還好,到后面可要多走動走動才是。”
    夏姨娘點頭應是:“我現在但凡坐了不動就會瞌睡連連的,也不知怎么就這樣困頓!”
    析秋現在已經能感受夏姨娘說的感受,笑著點頭道:“可也不能喝濃茶,你若是不想睡就在外面走走,只要不激烈活動多走走還是好事兒。”
    “嗯。”說著攜了析秋的手:“這兩日天氣涼,你也多注意身體。”兩人在房里坐了下來,析秋就將她要搬家的事和夏姨娘說了:“太夫人同意了。”
    夏姨娘聽著真是又驚又喜又擔憂:“這搬出去你自己當家作主不用看誰的臉色給誰請安自是再好不過,可獨立門戶過日子和一大家子人過日子又不同,這什么事你都要想到考慮到,便如和各府往來隨禮的事也有著大學問,你不能高出了侯府可又不能不送,這兩頭里外的兼顧著,也不是輕省的事兒。”
    夏姨娘想的有道理,她和蕭四郎獨立了門戶,往后來往的各府婚喪嫁娶,他們就要獨隨一份禮,這禮不能高過正房的,也不能太低否則就失了新府的臉面,這其間拿捏還真是門學問!
    “走一步看一步吧。現在也想不了那么遠!”析秋笑著回了,夏姨娘就面露擔憂的低聲問道:“聽說二夫人瘋了還刺傷了侯爺,怎么好好的人就成了這樣了呢。”
    外面都只知道二夫人和蕭延亦的事,她失蹤一下午的事并沒有人知道,析秋也不打算和夏姨娘說,便接了她的話,回道:“二嫂心思一直重,想的事情多了精神壓力大的緣故吧。”說完以此來勸夏姨娘:“所以說您也好放開了心,不要胡思亂想,比起以前小心翼翼的,我們現在一切都很好不是嗎,所以姨娘也該放寬了心過日子才是。”
    夏姨娘長長的嘆了口氣,又點頭應是,雖是沒了以前向往憧憬的愛情卻有兩個貼心的孩子,現在腹中又有一個,她的人生也沒有所求的事兒,只期望將來三個孩子都能幸福平安,她就心滿意足了。
    “也好,等六姑奶奶懷孕生子,在新府里頭也安穩些,沒有妯娌你和四姑爺兩個也自在。”說著又想到析秋的庶子:“很乖巧的孩子惹人疼,將來你有了孩子也要好好對他。”
    析秋應是,庶出的待遇如何,她們的感受都很深,在佟府里這么多年,嫡庶之別析秋是很深刻的體會了,所以對敏哥兒她就多了一份憐惜,希望他不要過早的體會人間的冷暖社會地位的差異帶來的種種輕視和不便。
    又說到大老爺,正說著門外秀芝笑著道:“姨娘來了!”
    “聽八小姐說六姑奶奶回來了,我特意過來看看。”
    是梅姨娘的聲音,夏姨娘就握了握析秋的手,拍了拍道:“她也不容易。”言下之意告訴析秋,能幫就幫幫她!
    析秋沒有說話,梅姨娘已經由秀芝打了簾子走了進來,步履輕盈的走過來笑著朝析秋行禮,析秋站起來笑道:“姨娘快請坐!”
    梅姨娘也不客氣,就在析秋的對面的坐了下來:“還是聽八小姐說的,說六姑奶奶回來了,我心里惦記著您,就想過來瞧瞧!”析秋應是回道:“姨娘還好吧?”
    梅姨娘點頭應是:“多謝六姑奶奶關心,平日里得夏姐姐的照顧,我也算是過的安穩舒坦了。”說著嘆了口氣就說到佟析玉:“過年就十三了。”
    “八妹妹愈發的出挑了,俗話說一女百家求,姨娘只要要求不高,一定能挑到稱心如意的。”析秋笑著接了話,想了想又道:“平日里得空,讓八妹妹也上我那邊走動走動。”
    梅姨娘等的就是她這個態度,立刻臉上綻開了花:“她日日閑著,怎么會沒空,就怕她過去煩了六姑奶奶。”
    “親姐妹,姨娘見外了。”析秋笑著道。
    析秋又坐了一會兒,等府里來的人都走了,析秋又和佟析硯一起去書房,拜見了大老爺和佟慎之,大老爺談笑風生年輕了許多歲一樣,反而是佟慎之,突然老成了許多,坐在那里越發的像夫子樣兒不茍言笑。
    和蕭四郎辭了大老爺回府,路上蕭四郎攬著她道:“見到孩子了?不用忐忑不安的憂心了吧。”
    “是妾身多慮了,也擾的四爺不安生。”析秋笑著道:“將來等坤哥兒大了,一定會謝謝四爺這個六姑父的。”
    蕭四郎輕笑,回道:“比起姑爺,我更愿意坐父親。”
    析秋笑著歪在他懷中,抱著他的胳膊道:“四爺這樣良善的人,定能如愿以償的。”
    蕭四郎失笑,捏了她的鼻尖,道:“就是浪費了別院里新移山茶,只能等明年了。”析秋聽著怔了一怔,蕭四郎看著她愣愣的樣子,笑的越發的開懷。
    析秋紅了臉,嗔瞪了他一眼,靠在他身上不過一刻功夫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怎么回的房里她不知道,一覺醒來天已經亮了,她不由撫額嘆了口氣,難道真的要像夏姨娘那樣一直這么瞌睡著。
    起來吃了早飯去了太夫人房里坐了坐阮靜柳來了,在太夫人房里給她診脈,阮靜柳露出笑容來,笑著道:“是喜脈,這一次確定無疑!”
    “阿彌陀佛!”太夫人滿臉的笑容,雖然早就知道了,可是現在確定了心里又多了一份喜色,她攜了析秋的手道:“從今兒開始,府里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我和你大嫂也說了,往后還讓她操持著,便是她累了也還有我,你就安心搬出去吧!”
    析秋有些感動,回道:“娘,我們”太夫人擺著手打斷她要說的話,道:“心里不要有壓力,我也早就有準備,肯定有這一日,只是自欺欺人的想著你們多住些日子,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析秋沒有說話,又朝大夫人看去,大夫人朝她點了點頭:“可能要勞煩四弟妹將府里的事情和我說說,好些年沒做心里也沒什么底!”
    “好。”析秋應是:“明兒我將賬簿理一理,到時候大嫂要查閱也方便一些,至于各處的管事婆子您也都認識,也沒什么事兒。”
    大夫人點了點頭:“等四弟妹準備好了就讓人去通知我,我去你那邊!”
    析秋應了,回房里就讓春柳去收拾賬簿,春柳忙不過來又將春雁喊進府里來,和碧槐三個人連著核了三日的功夫,析秋和岑媽媽在房里說話:“原是要留個媽媽在房里的,可是身邊也沒有得力可心的,等搬過去您就不要在廚房了,就留在房里吧,有您在我心里也有底氣些。”
    這一次岑媽媽沒有推辭,她也仿佛整個人放松了,點頭道:“那奴婢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一切聽夫人的安排!”
    析秋笑了起來,就說起新府里的事兒來,將幾個丫頭的事情又重新分配安排了一下,析秋拿筆列了,她又想到一直跟在岑媽媽身邊的綠枝:“怎么樣,可還機靈?”
    岑媽媽回道:“這丫頭年紀不大,心思卻活絡的很,我瞧著不錯,心思正,金大家的教的很好。”
    析秋放了心,道:“等搬過去您就依舊將她帶在身邊吧,給您打打下手,您也能輕松些,至于新府里的婆子丫頭,等去了您再和容媽媽看看具體如何分配。”
    岑媽媽應是。
    懷孕的事,岑媽媽又各處去報喜,錢夫人阮夫人,唐家都派了人過來道喜。
    春柳三個人將賬簿核算完,析秋就和大夫人每日辰時接見各處的管事婆子,花了五六日的功夫,總算將府里的大小事交接完了。
    二十九那日,沈家也派了報喜的婆子來,說是沈夫人八月二十八又生了一個小子。
    析秋現在有了身子自是不便去,就讓人將禮送了過去。
    大家開始收拾房里的東西,不常用的都打包裝在箱籠里貼上標簽,有的已經用馬車運去那邊,析秋則讓春柳拿出當初她嫁進來時侯,府里擺在她房里擺設的清單,進來時有什么,出去時有什么,毀了什么就買了賠上,損了什么就報了損耗,這些都是公中的東西,若是損壞了都是要賠進去的。
    太夫人和大夫人自是不會這樣檢查要求,可她卻是覺得既然要搬,自是要把賬算清楚了,免得得到一日分家時,有的事說不清楚。
    等將這些做完,重陽節也臨近了,析秋沒了事兒做便早早去了太夫人房里,陪著太夫人,她笑著道:“娘,我們開一桌葉子牌吧,您也教教我!”
    “好啊,好久沒有玩過了。”說著讓吳媽媽抬了桌子來:“去將玉真請來,今兒過節我們也不去外面湊熱鬧,便在家里熱鬧熱鬧罷。”
    吳媽媽應是,去將大夫人請來,太夫人,大夫人,析秋和吳媽媽四個人湊在一起打葉子牌,析秋不會玩便真的成了炮手,一個下午面前的銀子便悉數到太夫人和大夫人的面前,太夫人顯得很高興:“今兒這牌打的舒坦!”
    吳媽媽滿臉笑容的道:“可不是,四夫人點炮恐怕也點的舒爽!”
    一屋子的笑聲,析秋看著很高興的太夫人也顯得很高興。
    下午去將蕭延箏從龐家接回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席間說起五爺,蕭四郎就道:“藤家的事也了結了,這些日子就該回來了。”
    太夫人聽著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
    鑫哥兒很安靜的吃著飯,仿佛知道他們要搬走了,就連平日最鬧騰的晟哥兒也坐在一邊垂著臉不說話。
    氣氛就漸漸沉默了下來。
    題外話
    今天睡飽了,也起的遲了,囧~在酒店磨著不出去了,反正是折騰不動了。還有一天半就回去了,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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