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安目送著她走遠,那雙眼睛里不見任何的恨意,看上去極其的平靜,但總覺得有些駭人。
半響后,她收回了視線問著巫玄夜:“你為何要讓陛下帶走葉修塵?”
巫玄夜道:“陛下是個極其看重顏面的人,不讓她帶走那個姓葉的,今日蕭承逸的那些人,一個也走不了。
陛下的鐵甲軍可不是擺設,她放走那上百人只留了一個葉修塵,已經是仁慈了。
你覺得是犧牲一人救百人劃算,還是犧牲百人救一人劃算?”
沐云安也沒想到這南疆女皇手段這么狠。
今日即便是蕭承逸沒死,等陛下的那支鐵甲軍趕來,只怕也討不到什么好。
她壓下心頭的思緒道:“難道就眼睜睜看著葉修塵去送死嗎?我做不到。”
巫玄夜睨了她一眼,淡淡的聲音道:“你放心吧,他死不了,自有人去救他的,你就無需憂心了。”
這也是他阻止沐云安的原因,葉修塵不會死,既如此又何必同女皇鬧的不愉快呢?
沐云安聽他這么說倒是放心了一些,她走到蕭承逸的身邊,拿著帕子擦去他唇上的血痕問道:“你打算什么時候救他?”
巫玄夜看了蕭承逸一眼沒回她的話,而是問道:“你不看看他給你留了什么東西嗎?”
沐云安低頭,看著被她緊握在手心的那個盒子道:“有什么好看的?”
這盒子里的東西她不想看,也不想知道。
巫玄夜卻是很想知道,他走過去趁機將沐云安手里的盒子搶了過來道:“既如此,那就讓我看看吧。”
“還給我。”
沐云安伸手去奪,但巫玄夜已經將盒子打開了。
只見那盒子里躺著一只精致的桃花木簪,而簪子下還壓著一封書信。
沐云安將盒子搶了回來,她看著那只簪子眼淚刷的一下就落了下來。
她記得在她及笄那日,失蹤了一年的蕭承逸化身無名陪在她身邊,親手為她做了一只桃花簪,當做了及笄之禮。
那只簪子她很喜歡。
只是后來那只簪子沾了毒,被毒物給咬壞了,蕭承逸答應她重新為她做一只,可是后來他因為南岳發生變故不得不離開。
沒想到兜兜轉轉這么久,他竟還記得當初的承諾,又幫她做了這一只簪子。
可是他都已經不在了,她要這簪子又有何用?
沐云安跌坐在地上,她抱著那只簪子哭的肝腸寸斷,整個山谷都是她絕望又悲慟的哭聲。
巫玄夜蹙了蹙眉,他想安慰她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他雖然活了百年,但卻不知道人世間情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存在?竟可以讓人快樂如斯,也可以讓人悲痛欲絕。
巫玄夜嘆了一聲道:“你若是覺得痛苦,我可以幫你解脫。”M.
沐云安頂著一雙哭腫的眼睛,抬起頭看著他道:“如何解脫,讓我忘了他嗎?除非是孟婆湯,否則你就算是用盡一切辦法,我也不會忘了他。”
巫玄夜握著她的胳膊,將她扯近了幾分,霸道的聲音道:“看著我。”
沐云安盯著他的眼睛看著,只覺得他的那雙眸子好似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可以把人給扯進去一樣。
但她只是微微的失了失神,就清醒了過來涼涼的聲音道:“你也想對我催眠嗎?你的催眠術比陛下要好多了,不過很可惜,這世上再也沒有什么能打倒我了。”
她已經一無所有,而這就是她最硬的盔甲。
巫玄夜也有些意外,他不忍看著沐云安垂淚悲傷,所以想繼續讓她忘掉過往,讓她做回那個天真可愛的無雙。
他所用的可是比催眠術要厲害多的攝魂術。
可是這攝魂之術對她竟然沒有作用,是因為蕭承逸死了,所以她的心也死了嗎?
巫玄夜俊眉蹙起:“你這又是何必呢?難道以后的日子你就要在悲痛中度過嗎?忘掉痛苦不好嗎?”
沐云安摩挲著手中的簪子,她感覺到簪身上似乎有刻痕,便拿起來仔細的打量著。
果不其然就見這簪子刻著云逸兩個字。
沐云安笑了,笑的滿臉都是淚痕:“誰說那是痛苦了?那是我一生當中最美好的回憶。”
巫玄夜眉梢微微一動,他站了起來道:“他的尸體我先帶走了。”
沐云安聽著這話一把抱住了蕭承逸問道:“你打算什么時候救他?”
巫玄夜沉聲道:“這些不是你該過問的,總之答應你的我絕不會食言,希望你也不要食言,把他交給我吧。”
沐云安抱著蕭承逸已經涼透的尸體,眼底滿是眷戀和不舍道:“讓我再抱一會,就一會。”
巫玄夜長嘆一聲:“耽誤的時間越久,他復生的時間越長,你確定還要在這里浪費時間?”
這話果真有用。
沐云安依依不舍的松開了蕭承逸,將他交給了巫玄夜道:“你不要騙我。”
巫玄夜看了她一眼道:“成親之前,我會讓你見他一面,他若沒有活過來你大可悔婚,如此你放心了吧?”
“謝謝。”
沐云安模糊的視線望著蕭承逸,輕輕的道了一聲謝。
巫玄夜扶著蕭承逸離開,只是他走了兩步突然停了下來問道:“你的父親叫沐如豐,你的祖父叫什么名字?”
沐云安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問這個,但還是告訴了他:“我的祖父叫沐懷夜。”
巫玄夜聽著這個名字渾身一震,他眼底有什么東西在一點點碎開,最后化作了一片水光。
沐懷夜,懷夜。
他們是在懷念他嗎?
巫玄夜閉了閉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氣,扶著蕭承逸離去。
沐云安想到認識了他這么久,似乎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便問了一聲:“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巫玄夜回頭,沖著她揚唇一笑:“我姓巫,我叫巫玄夜。”
沐云安一愣,巫玄夜,沐懷夜,難道他祖父名字中的那個夜,就是巫玄夜嗎?
她見巫玄夜要走,追上去問道:“你和我的先祖之間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巫玄夜笑了笑道:“等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頓了頓,他又道:“小丫頭,你可以難過也可以哭,但我希望就只有今日一天。
下次見面,別再哭了,真的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