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磐磐對隋祐恒有些歉疚,覺得陛下總是利用使喚這只小團子,心里過意不去。
但她很快被皇帝桌案上一物所吸引,是只琉璃小圓盒,宮中有些藥散就是拿這藥盒盛放,顧磐磐見了,就問:“陛下,這是何物?”
她看看皇帝,是龍體哪里不爽利么?倒是瞧不出來。
隋祉玉也不打算隱瞞顧磐磐,道:“這是一種有心人調制的藥物,叫做逍遙散。”
一聽逍遙散這樣的名字,顧磐磐瞬間想岔。
誰讓皇帝在私下與她相處的時候,越發不收斂,總是想要跟她……她自然就以為是用于合歡,催情助興的一類藥物。
而且,她尚未進宮,這樣的東西,皇帝是拿來和他哪位妃子共用的?這種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不是應當放在寢殿么,居然堂而皇之放在龍案上。
她聽他又道:“服食之初,能叫人精神亢奮,猶獲神魂出竅,自在仙游之樂……”
顧磐磐眉眼的笑意都斂去,甚至有些氣鼓鼓,她截斷了他的話道:“恕臣女直言,陛下如此年輕,就用這等虎狼之藥,著實是在損害龍體。就不知是何人獻予陛下,這樣的人,恐怕心思不是個用在正道的。”
隋祉玉微微一怔,嚼著顧磐磐這話的意思。
顧磐磐神色越發嚴肅,道:“陛下應親賢遠佞,對這獻藥之人,細察其用心。更何況,臣女見陛下……陛下雄風正熾,根本就不需要這等東西。這獻藥之人顯然是為了讓陛下沉迷于房中之事,實在是居心叵測。要臣女說……”
她還沒說完,已被隋祉玉拉入懷里,緊緊按著不準她動,男子的笑聲則是引得他的胸腔也在震動,顯是覺得聽到好笑的。
顧磐磐見皇帝竟是這個反應,心下更為郁郁,覺得隋祉玉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等藥物的壞處。她便繼續道:“陛下尚有偉業要開拓,決不能沉迷于女色。要臣女說,宮中就不該出現這樣的東西。”
小姑娘一本正經的神色太可愛,隋祉玉看看她,止住笑意,含義深長地逗著她:“可是,磐磐,朕已然有些沉迷于女色,你說該怎么辦?”
顧磐磐一愣,她沒想到會親耳聽到皇帝說這樣的話,聽皇帝說他迷戀其他女子的美色,而且不惜用藥物助興傷身,她腦中嗡嗡作響,心里似被重重揪了兩下。
皇帝年輕,正是血氣方剛,她其實是清楚的,他在她面前沖動不止一次。前些日他還想得忍不住讓她用手幫忙那個,所以,他這是等不及她進宮,這些天已另找人紓解?而且那女子很得他心意,短短幾日就叫他連藥也用上了?
她就道:“這樣的東西,若是宮中妃嬪,甚至是哪位想要邀寵的女官所獻,那這個人,實在是不知敬護龍體,陛下不應當親近!”
隋祉玉沒想到顧磐磐會想成別人,見她說話聲音都在輕顫,氣成這樣,才反應過來,哪里還敢逗她,道:“磐磐可不要誤會,朕的心意你還不不懂,朕的意思,是說沉迷于你,你想到哪里去了?”
顧磐磐聞言,與他對視片刻,慢慢問:“……真的?”
“當然是真的。”他的唇輕覆在她薄薄的耳廓,道:“磐磐于朕,就是最烈性之藥,哪里還需什么別的藥。”
顧磐磐被他吹進她耳里的熱氣弄得渾身輕顫,他的話更是露骨,她便說:“陛下可不要拿臣女來取笑。那這個藥又是怎么回事?”
“朕這不是還沒說完?”隋祉玉道:“這藥可并非你想的那樣。這是侵蝕心智之藥,比當初的五石散還要叫人成癮。服食后的確是快活忘憂,卻會為這藥物失去自掣之力,不繼續服藥,便不得解脫。”
竟是五石散那種藥?見自己鬧了個大烏龍,顧磐磐很不好意思,臉一下就變得通紅。她就蹙眉道:“五石散當初就流毒不淺,好不容易禁了,這個逍遙散若是一旦傳開,恐怕要禁起來,就更難。”
隋祉玉面色也微肅:“不錯。所以朕已讓勾沉司在暗中查探,看看是否已有官員在服食。”
顧磐磐打開藥盒子,看了看里面的藥粉,輕搖搖頭:“能制出這樣的藥物,想來是一名極為高明的藥師。”可惜了。藥石本該用來救人,而非害人。這種東西不是毒藥,但比毒藥更難解。
這個東西,一旦沾上,想要戒斷,就難了。
“嗯。”隋祉玉站起身,牽起顧磐磐的手,說起了別的:“走,朕帶你去看看你以后住的地方。”
顧磐磐自是任他牽著手。一路行去,兩人不像帝后,倒像民間的恩愛小夫妻。
顧磐磐進宮以后,將按規制住在坤承殿。隋祉玉命人將殿里的擺設全換過,將原先的那套太后喜好的金絲楠木,換成一整套更為雅致秀麗的紫檀家具。其他大到落地妝鏡,小到書案上的蓮葉臂擱,全都是按著顧磐磐的喜好來的。
顧磐磐在坤承殿走一圈,看了看,發現居然還給她專設了一間藥房,從藥架到搗藥具一應俱全,她就笑了笑,這是讓她隨時好搗鼓藥材?她看向隋祉玉,說:“謝謝陛下。”
隋祉玉對她口頭的感謝表示不滿,略作暗示,顧磐磐會意,看看周圍的人都在做木偶,沒人看他們,迅速在隋祉玉的臉頰親了一口。
他突然道:“大婚當晚的洞房不在這里。”
顧磐磐聽皇帝突然說到洞房,耳根又微熱。她已聽宮中來的姑姑說過,婚禮當天,并不在帝后各自的寢殿,而是在熹光殿洞房。就專門到一個地方就只睡一覺,顧磐磐也沒好發表意見,只嗯了一聲。
隋祉玉又補充道:“那邊也已布置好。”
他說完,突然低下頭攫住她柔軟的紅唇,狠狠親吻。顧磐磐微怔,沒一會兒,就被他親得心神迷失,直到他將她抵在一旁的藥柜子上,她背后觸及一片冰涼堅硬,她才猛然清醒過來。
隋祉玉又伸手撥開輕柔的紗,去欺負少女飽滿的雪白,耳邊是她哀哀的求饒聲,見她在他懷里軟成一灘水,全靠他掐著腰才沒有滑落下去,又滿意地啃她的耳珠。
他低聲笑著道:“磐磐先前說朕雄風正熾?”
顧磐磐知道皇帝故意羞她,又想起自己之前的烏龍,更是面色緋紅地閉著眼,任他胡作非為。
***
隨著封后大典的臨近,中秋也來臨。月圓之節,自然是闔家團聚。
聞家受了恩澤,得到入宮受宴的榮耀。京中都知道,聞家這是將要真正崛起。
這時距離封后大典,也不過只有十來天。
顧磐磐每天都是待在府里,哪里也不去,因為現在每天都有宮里的人過來。今日中秋,終于跟著父親回了趟容家。
大長公主一如既往地表露對顧磐磐的喜愛,笑道:“磐磐,到我這邊來坐。”等少女坐過去,她又低聲道:“我呀,還沒有見過皇帝大婚有這樣趕的,可見阿玉的確是著急著娶我們磐磐。”
顧磐磐就只是笑了笑。她隨即拿出自己為大長公主制的胭脂膏,是養顏嫩膚,保養頭發,還有潔身沐洗的。
大長公主出身高貴,從小就是最好的膳飲,漸漸長大以后又是用最好的脂膏,內外養著,看起來十分年輕。但是脂膏這種保養品,不同的人用同一樣東西,作用也不同,就將一個服字。
大長公主就特別服顧磐磐做的脂膏,覺得讓她擦了以后,肌膚又細膩不少,對顧磐磐就更是贊不絕口。
大長公主都是這么個態度,其他的容家人就更不必說,根本沒有人再提,最初容家想推的皇后人選是容初嫣。容初嫣也意識到這點,因此,她坐在角落里默不作聲。
只有衛生夫人仍舊最疼容初嫣,她單獨將國公爺叫過去,低聲說:“你看看老六,段家小姑娘為了他,連中秋夜都是孤零零的,沒回家里去。他都這個歲數了,還不定下來。你也不好好再說說他。”
國公爺則是道:“那個女人都進京了,你沒見你兒子那副跟狗聞到骨頭味就跟過去的樣子?叫我去說再多有何用?”
衛生夫人簡直氣結,她雖也對容定濯對喬慈衣母女的態度不滿,但也不樂意國公這樣形容自己的兒子。說:“也是怪那女人手段高明,天生的狐貍。也不知跟過幾個男人了,怕是都不能生養了吧。”她當然希望兒子娶清白姑娘。
這老夫妻兩人,自然開始商量,怎樣讓容定濯答應娶段含皙。同是嫡子,容定泱娶的是公主,容家又怎會讓嫁過人的女人進門。
然而容定濯這段時日倒是沒去找喬慈衣,因為他的確是忙。
不止是政務,還有皇帝大婚這件事。他就沒聽說過這樣趕的皇帝大婚典禮,偏偏也不能減省與草率,從下聘到典禮,皇后衣冠用度的置辦,坤承宮的修整,這一應的開支流水,全是從國庫走,從戶部走,所費糜巨。不少事還得來請示他。
而且更叫他暴躁的是,皇帝娶的還是他的女兒。
無論公私,他都要參與。
因此,連喬慈衣那邊,容定濯也不得不先放一放,沒有將她逼得那樣緊。只等著顧磐磐的封后大典順利完成,再談喬慈衣的事。反正她既然出現,就不要想再從他的視線里逃走。
不過,容定濯沒有找喬慈衣,就在中秋這晚,喬慈衣卻主動找上了他。
容定濯自是清楚原因,因為,白確受傷了。可不是他那種皮外傷,是真正的受了內傷,吐了血的那種。
喬慈衣必然是看到白確的傷勢,心里害怕,才會主動地找上門來。
知道這女人是什么來意,容定濯自然沒有什么好臉色,畢竟她是為了另一個男人上門。
喬慈衣果然直言道:“相爺可否放過白確,不要再動他。他這回受傷不輕,若是您心中有惡氣,想來也該消了吧。”
白歧對她的恩情,她難以回報。這些年,也的確是靠著白確,她才能有這樣多年的安穩生活。可以說,其實白家兩兄弟對她都有恩。白確的那張嘴雖然有時很討厭,但他也從沒有真正傷過她什么。
更何況,佘知公主至今下落不明,喬慈衣無法再看著同伴消失。
容定濯目光陰沉,笑了笑:“白確就這樣無能,需要女人為他求情。”
容定濯也知道,他給喬慈衣畫的那些畫,非但沒有讓她覺得有一絲觸動,似乎讓她更為抗拒。
喬慈衣道:“若是斗不過相爺就叫無能,那這世上的男子少有不無能的罷。何況也不是他要我來的,是我自己來求相爺。”
容定濯笑得更為諷刺:“喬夫人倒是對白確重情重義,讓人感動。不過,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M.XζéwéN.℃ōΜ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喬慈衣也沒有猶豫,就要跪下去,卻被容定濯抓著手臂提起來,他看著她仍舊皎然無瑕的面龐,說:“喬夫人覺得,你有什么可讓我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