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凌晨一兩點的時候，莫家的傭人都各自去休息了，韓若才終于聽到了院子里傳來的腳步聲。
    韓若急忙跑過去開門，門一打開，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子就倒了下來。
    她的小身板根本就接不住喝得醉醺醺的莫子聰，兩個人一齊摔在了地上。
    胳膊磕到了門檻上，疼痛倒是讓他清醒了幾分。
    眼前的女人穿著最簡單的家居服，素面朝天的一張臉依舊楚楚動人。
    他捧著她的臉，忽然就笑了起來。
    原來回家之后，能見到想要見到的人，竟是一件這么讓人愉快的事情。
    韓若滿臉的焦急，在聞到了他的一身酒氣之后，愈發覺得擔憂。
    “總裁，您沒事吧？”
    “眼巴巴地跑到家里來等我，是擔心我嗎？”他唇角竟還含著笑意，戲謔地問她。
    “我……擔心。”
    話音剛落，唇邊便落下了細密的吻，伴著男人嘴里的酒氣和溫柔的輕笑，讓她也有些暈頭轉向起來。
    半晌，她才意識到兩個人就這么趴在門檻上，很是不妥，萬一要是哪個傭人起夜看見了怎么辦？
    “總裁，我扶您先回房間吧？”
    他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抱著她的雙手始終都沒有松開。
    韓若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又艱難地想要把他從地上拉起。
    可是，他紋絲不動，只是看著她笑。
    “莫子聰，你是長在地上了嗎？”
    “我是一個小蘿卜，你拔我呀。”
    他居然，沖她扮了個鬼臉。
    然后，一頭栽倒在地。
    廊下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他的神情沒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陰郁難過，倒是兩頰因醉酒而起了紅暈，看著怪可愛的。
    韓若微微咋舌，沒有想到，她有一天居然也會用“可愛”這兩個字來形容莫子聰。
    管家并沒有真的熟睡，他在門房里只是打了個盹兒，這會兒聽到動靜，趕緊出來幫忙。
    兩個人協力才將醉成一灘爛泥的莫子聰給扶回房間里去，管家畢竟年紀大了，累得扶著墻氣喘吁吁。
    莫子聰這會兒已經徹底不省人事，睡著了之后連聲哼哼都沒有，更別提把他弄醒了。
    韓若手腳麻利地替他脫了鞋襪，又解開他領口系得嚴絲合縫的領帶，脫下他的西裝外套。
    “您幫忙給他換身舒服的衣裳吧，我去給他煮個醒酒湯，省得他明天早上起來胃又要難受。”
    看著她這一套行云流水的動作，管家愣了愣。
    彼時他還不知道程云諾就是韓若，只覺得這位程助理還真是挺會照顧人的，怪不得總裁喜歡。
    醒酒湯很快就煮好了，管家拿了他換下來的衣服出去了，韓若只能自己喂他。
    “總裁，你醒醒，喝水。”
    她抱著他的腦袋，一勺一勺往他喉嚨里灌湯。
    溫熱的液體落入胃中，讓他因烈酒而燒灼的胃部頓時覺得舒服了許多，他輕吟了一聲，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韓若，你永遠都不要離開我。”
    這話說得或清醒或糊涂，莫子聰連眼睛都沒有睜開，或許壓根兒就沒有意識到身邊在照顧他的人就是韓若，可是在這樣溫柔沉醉的深夜里，他還是只能想起她。
    她心里漾起暖意，莫子聰，你是這世上最好的人，也應該遇到最好的女人，我真希望我就是。
    夜色漫長，寂靜得只剩下眼前這個男人的呼吸聲，而晨光就在那樣靜謐柔和的起伏聲里，終于透過了重重的暗色屏障穿透而來。
    或許是宿醉的緣故，莫子聰覺得腦袋有些疼，倒是胃里并沒有意料之中的燒灼疼痛，反而有些沁人心脾的舒暢感。
    他睜開眼睛之后，才發現自己右手緊緊握著韓若的手腕，因為捏得太緊，在她白玉蔥皓一般的手臂上落下了鮮明的五指印痕。
    他未免有些歉意。
    昨天晚上喝得太醉，他完全斷了片，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么跑到他的房間里來的，又怎么會就這么趴在他的床頭睡了一整夜。
    她熟睡的模樣，實在是有些乖巧，安安靜靜沒有半點聲音。
    莫子聰扭過身子，悄悄湊近她的面頰。
    實在忍不住，想要親一口。
    不過，他還是克制了自己的沖動，伸手推了推她。
    “喂，醒醒。”
    韓若懵懂地醒來，由于睡眠不足的緣故，她整個人都有些發懵，坐直了腰以后，還忍不住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莫子聰看著她這樣子，只覺得想笑。
    “總裁，你沒事吧？”她清醒過來以后，第一句話就是關心他。
    “你覺得我應該有事嗎？”
    “我……新聞里說……”
    “你應該替我感到高興。”莫子聰笑道，“抓住了殺害父母的仇人，掃除了我在公司里最大的隱患，豈不是一件最值得高興的事情？”
    迎著清晨的朝陽，他勾唇淺笑的模樣，的確看起來不像傷心難過的樣子。
    可是韓若卻知道，若是真的高興，他又怎么會在深夜里大醉而歸？
    “在很多年的時間里，我都很埋怨父母，覺得他們怎么能那么任性，拋下年幼的兒子不管，去玩那么危險的高空運動。”他低下頭呢喃，“現在知道了自己應該怨恨的另有其人，我倒是真的輕松。”
    韓若局促地坐著，不知道該用什么言語去安慰他，畢竟，這是他們莫家的家事。
    “給我遞杯水。”他突然對她說。
    韓若茫然地站起身來，四處搜尋水杯，還沒有找到目標，就被他一把拉進了柔軟的被窩。
    “總裁，你……”
    “什么總裁不總裁，以后你只許叫我的名字。”
    韓若立刻就閉了口，選擇了一言不發。
    莫子聰無奈輕笑：“明明關心我，還要嘴硬什么？”
    “我哪有關心你？我……”
    “要不是關心我，怎么大半夜的過來找我？”
    “那是因為北宸他擔心你，我替他過來的。”韓若嘴硬道。
    “唔，都到這個份上了，你還不肯說實話？”
    一直以來，他都在等著她承認自己就是韓若，可是，她卻只會跟他裝傻充楞。
    到底是為什么，不愿意承認？就因為韓安安？
    可是她明明應該清楚，他即便介意，也能接受。
    他的手輕撫上她的發絲，正要吻上她的唇，她忽然就將他一把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