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知道那只小熊對林阮多重要。
    也知道，她那么重要的小熊被撕破后有多難受。
    但他一點都沒心疼林阮，他只心疼林珊珊，心疼自己的寶貝女兒被林阮打了一下。
    所以，他當場就給了林阮一巴掌。
    那晚，林阮被關(guān)在了別墅院子里。
    好像是秋天。
    在院子里凍了一晚的林阮，第二天就發(fā)了高燒。
    這樣的事太多。
    甚至于，當年林阮摔斷腿，他也沒打算管她。
    當年，林阮的腿雖然傷了筋，雖然在山下躺了三天，錯過了最佳治療機會，但送去國外，就算治不到能繼續(xù)跳芭蕾的程度，但總歸是不會讓她落下跛腿的。
    但他覺得，不值得。
    后來林阮生了病，要死要活的。
    她那副瘋樣子，總讓他想到后來的阮星竹。
    他覺得煩。
    到底是養(yǎng)大的，也怕她會跟她媽一樣的想不開，他倒是給她請了醫(yī)生，但那醫(yī)生顯然水平不夠，林阮的病情沒有好轉(zhuǎn)。
    他也沒特別上心，覺得自己該做的做了。
    現(xiàn)在想想，要不是后來那位業(yè)內(nèi)知名的醫(yī)生，突然主動要為林阮治療，甚至不惜自愿降價。
    他唯一的親生女兒，早在那年就沒了。
    再后來——
    他還要將林阮嫁給周海山那樣的畜牲。
    明知道周海山是什么德行，明知道這人玩的渾身是病，明知道嫁進去就是受苦的。
    他為了周家承諾的不菲的彩禮，也沒考慮過林阮的死活。
    ....
    他有什么臉！
    他從網(wǎng)絡(luò)上看到顧旻行跟林阮求婚，他從朋友口中聽說兩人領(lǐng)證，聽說林阮懷孕....
    他覺得難受。
    但沒有一點怪林阮的意思，他知道，這是他活該。
    細想林阮從小到大受的那些苦，他自己都覺得，她不認他，是應(yīng)該的。
    一直以來，林正國沒敢給林阮打過一個電話。
    沒勇氣。
    今天，確實是沒忍住。
    昨晚除夕，家里的阿姨在為他做完晚飯后，就匆匆趕回去同家人團聚。
    他給阿姨放了三天假。
    讓她后面幾天不必來給自己做飯，在家好好陪陪家人，工資照舊。
    這都是往年沒有過的。
    林正國感受著整棟別墅的冷清，就格外的想林阮。
    他的女兒。
    中午的時候，林正國給自己煮了個雞蛋面。
    煮面的時候，突然想起以前，他很多次看到林阮在廚房里煮面吃。
    一個雞蛋，一碗面。
    她明明是這家里的小姐，卻連傭人都不曾將她放在眼里。
    他們在家日日山珍海味，每一餐都豐盛。
    林阮卻只能自己煮面。
    從來沒人在意過她有沒有吃飯，她吃了什么....
    甚至于，林正國自己差點都要忘了，他從來不曾主動給過林阮錢，從很早開始，有多早，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后來有沒有給林阮交過學費。
    這碗雞蛋面，林正國忘了放鹽。
    很難吃。
    他想不到是沒放鹽，以為就是這么難吃。
    但一口沒剩，他全吃了。
    吃慣了山珍海味的林正國，吃著這么寡淡的面，每一口都想吐，但還是生生咽了進去。
    越吃他越難受。
    因為林阮以前在林家，常常吃著這樣的雞蛋面。
    面吃完了，林正國坐在客廳，他拿出手機，去翻林阮的朋友圈。
    昨晚她說。
    【除夕快樂。】
    配的圖是下著雪的別墅外，她將頭靠在顧旻行肩上的影子照。
    林正國是欣慰的。
    他虧欠了林阮太多，如今有人愛護她，照顧她...他對顧旻行甚至很感激。
    看著看著，他就很想林阮。
    想見一見自己的女兒，或者聽一聽聲音也好。
    他拿著手機，猶豫了很久，還是大膽的按下了撥通鍵。
    林正國以為，這通電話，大概是會石沉大海的。
    但電話那邊，林阮在鈴聲的盡頭，將電話接了起來。
    “喂。”
    林阮的一聲‘喂’，讓那邊的林正國一瞬間熱淚盈眶，聲音都跟著有些哽咽。
    “阮...阮阮啊。”
    林阮聽的出林正國聲音里的情緒。
    一時間，有些沉默。
    隔了好一會兒，她說，“你給我打電話有什么事？”
    “沒...沒事。”林正國收斂著腔調(diào)，強裝平靜的問，“你跟旻行吃過飯了沒？”
    林阮應(yīng)了聲‘嗯。’
    林阮的幾番回應(yīng)，讓林正國有些激動，忍不住就問她，“晚上要不要回來陪爸爸吃飯？爸爸親自給你們做飯。”
    那邊又是一陣沉默。
    然后，他聽到那邊的林阮說，“不用了，我們沒時間。”
    說話間，電話也跟著被掛掉。
    林正國捏著手機，卻也覺得滿足了。
    最起碼，林阮現(xiàn)在還肯接他的電話，肯同他說兩句話。
    足夠了！
    ....
    林阮掛了電話后，肉眼可見的不是太開心。
    顧旻行沒說什么，開車的間隙，騰出一只手，摸了摸林阮的頭。
    林阮在他掌心蹭了蹭，然后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
    像是要小睡一會兒，其實顧旻行知道，她是在平復心情。
    回到淺水灣，林阮坐到沙發(fā)上，顧旻行給她到來一杯溫水，林阮喝了水，順勢就將身子靠倒在顧旻行身上，顧旻行順手且自然的摟住。
    “顧旻行，好奇怪，我接了林正國的電話，心情就一直不好，堵堵的，你說我為什么要堵？”
    林阮一直覺得，她對林正國早就徹底沒感情沒期待了。
    她從林正國身上沒感受到過所謂的‘父愛’，現(xiàn)在對他也沒有所謂的親情。
    可心里就是有點不太舒服。
    可能大概，是身體里，唯一跟林正國有聯(lián)系的血緣在作怪。
    林阮為什么堵，這情緒一定是復雜的，顧旻行最是知道林阮，嘴硬心軟的人。
    林正國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在林阮這兒，早就不配做她的爸爸了，但奈何這人就是她爸爸，她接了他的電話，聽到他聲音哽咽，多少是觸動的。
    顧旻行沒有回答林阮的為什么，而是同她說，“你如果擔心他，我們就去見他，你不想見他，我們就不見，一切隨你心情，不要擔心卻逼著自己不去見，也不要不想見而逼著自己去見，你現(xiàn)在就該事事隨心。”
    哦，事事隨心！
    林阮這么一聽，就豁然開朗了，她側(cè)身環(huán)住顧旻行的胳膊，說，“那....老公，我想放煙花。”
    她倒是極會學以致用。
    顧旻行也寵著。
    說，“我讓人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