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韓浩東站在林間小路的岔路口迷茫了。人生地不熟他怕走丟,于是在身后鄭博年的眼神中淡定自若地拐回到剛剛的地方準備坐等史峰來接他。
鄭博年看著那個倔強的又走回去的身影,知道韓浩東是不確定路線。剛想開口說他知道,但韓浩東估計也不會聽。何必碰一鼻子灰,不如二人獨處也不錯。于是他跟了回去,并沒離得太近,靠在一棵樹上抱著臂望天。
韓浩東聽見身后人跟了回來,特嫌棄地往里又走了走。又怕史峰來了找不到他,便索性坐在河邊青石上。
這里夠空曠也夠明顯,河水反射著月光還很亮。
兩人就那么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周圍安靜的只能聽見樹葉在風中的沙沙聲。
鄭博年問坐在那胳膊肘支著長腿望著湖面的韓浩東:“你真不跟我一起回去?”
“不用了。”韓浩東順手撿起一塊石子投進河里。
石子擊中湖面發出沉悶咚嚀聲后蕩開波紋,圈圈漣漪在月光下完美。他常年忙工作,跑各地拍攝,很少像這樣安靜感受大自然的美。
河水兩岸樹林的陰影郁郁森森,空氣清新,環境優美,用來拍恐怖片真的可惜了。韓浩東還穿著劇組造型師搭配的那身服裝,褲腳上是刻意淋上的泥巴,干涸之后,手感質硬。
他本想留下來單獨找戲感,現在可好,無端出現鄭博年,也沒辦法再繼續。心里無比厭惡,怎么跑到這么遠還是能碰到鄭博年,夠倒霉。戲沒怎么拍好就算了,還能碰到對頭。
想到這兒,韓浩東站起身,彎腰快速撿起幾塊石子,側身下壓身子揮甩胳膊,用打水漂發泄他的不滿。
鄭博年嘴角一扯走過來:“你的方式不對,角度再貼近水面一些。”
韓浩東回頭:“你不覺得你很煩么?”
“不覺得,”鄭博年笑出聲,“有誰會覺得自己煩?自己都看不上自己還指望誰喜歡。”
韓浩東噎住,接著打水漂,他用力一投:“你怎么會在這兒?”
鄭博年彎腰撿石子:“過來拍攝。”
韓浩東因打出的水漂個數太少而不滿,把手里的石子都一起扔了出去。
鄭博年看著韓浩東帶著點兒氣急敗壞的動作笑:“遇到問題不想解決辦法,只知耍脾氣,看來這是你一貫的作風。”
韓浩東一只手叉著腰側過頭:“我需要你來教訓我了,大叔?”
鄭博年攤手:“才大五歲就大叔了?”
“你這么費盡心機,真正目的是什么?”韓浩東蹲下來盯著湖面,“都是男人,沒必要拐彎抹角。”
鄭博年聽后無聲笑了,抬手一個漂亮姿勢甩投動作,石子點著水面蹦跳著,一路橫跨了河寬,而后他拍拍手上的土,側身低頭看蹲在地上的人:“難道你看不出來么?”
韓浩東眼睛還在數著鄭博年打出的水漂個數:“說實話,我不喜歡跟心機深重的人打交道,覺得惡心,”說到這兒他視線掃了眼身邊立著的男人,“比如你。”
鄭博年若有所思:“你嚴重了,我接近你談不上心機深重,我只是在接近喜歡的人罷了。”
如此道貌岸然的回答,韓浩東懶得理,他抬手看表,疑惑史峰怎么還沒來。
鄭博年不咸不淡地開口:“對了,忘記告訴你,如果你是在等史峰的話,可能等不到了。”
韓浩東挑眉看過來:“你什么意思?”
“我來時在酒店大堂碰到他,告訴他不用來了,”鄭博年抬手把韓浩東頭發上刮著的樹葉摘去,“我說我會順便把你帶回去。”
韓浩東蹭地一下站起來,掉頭就走,心里窩著口氣。
鄭博年掏出車鑰匙跟在后面,明白韓浩東是不可能上他的車的,但還是在確定那身影選擇了對的路后才向著車跑去。
他得知了韓浩東的拍攝地點,是一路自駕游過來的,到酒店在大堂里等了好久也沒見陸續收工回來的劇組隊伍里有韓浩東的身影,這才攔下了韓浩東那個小助理問明白了情況,也僅僅是以一個姐夫的身份。
開著車追上了前面的韓浩東后,鄭博年便放慢了速度在一旁跟著。
韓浩東聽到漸近的車聲加快了腳步,聽到鄭博年在后面問他:“你確定你真要走回去?還有好遠。”
韓浩東回頭:“最好你和你的車立馬消失在我面前,否則我怕我忍不住連人帶車都砸了。”
鄭博年從車窗探出頭:“只要你喜歡那就砸。”
鄭博年就是怕韓浩東有抵觸心理,才沒開那天車震的那輛車,沒想到韓浩東還是不肯上他的車。
對于鄭博年的不要臉,韓浩東有些忍無可忍,他咬著牙:“姓鄭的,你他媽到底想怎樣?”
鄭博年手指隨意地敲著方向盤:“我覺得我們可以發展下私人情感,比如愛情,我想追求你。”
“別他媽做夢了,”韓浩東抬腳走人,“別以為壓過我你就可以滿嘴胡言了,我的字典里壓根沒有愛情這兩個字。”
鄭博年開著車跟上,語氣輕浮:“沒關系啊,我的字典里有兩份,給你一份。”
韓浩東踹了身旁瑪莎拉蒂一腳,想起鄭博年對他做過的事,到頭來他卻不能怎樣,就來氣:“去你媽的!”
“大明星還爆粗口。”
韓浩東一字一頓:“明星?那只是個稱呼!什么叫明星?就是被更多人喜歡的普通人罷了,我就他媽爆粗口怎么了,犯法嗎?”
說完這話他幾乎是用跑的將身后的一人一車落出好遠。也深知鄭博年就是沒想追上他,否則以那車的性能,崎嶇山路照樣狂飆。
回到酒店,韓浩東把史峰狠狠地數落了一頓,嚇得史峰又是給捶腿又是給按摩才讓他消氣。好在跟李雯的通話匯報中得到了鼓勵,這才找回點兒好心情。吃了點兒宵夜,洗了個熱水澡,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是早場戲,不到四點就全體集合完畢。
這場戲是韓浩東和凌銘追逐對打,有一場景是在一個泥潭里互毆。
韓浩東看著工作人員在攪拌的人工泥潭就直打哆嗦,這大清早的要下去得多冷。
“東哥,”史峰提醒他,“帶了替身的,你不用逞強下去。”
韓浩東聽了皺眉,原本之前因他那個過不去的場景就重拍了好幾次,這時還擺架子用替身不太好,他擺擺手拒絕后去看斜對面坐在椅子上跟旁邊人說話的凌銘,果然凌銘那小子也是自己來,那他更沒退縮的必要了。
韓浩東撤了外套扔給史峰,立馬有造型師過來給他補妝。之前嫌棄這個女造型師其實主要原因是她太矮了,每次中場補妝造型的時候他都要低之又低地下放自己的身高去配合。
昨天一路從山路走下來,腿還微微疼呢,辛苦支撐著實廢了點兒力氣。想讓史峰去拿把椅子,就是那一甩頭的瞬間韓浩東竟發現原來站在凌銘身邊輕聲說笑的那人竟是鄭博年。雖帶著帽子口罩,可韓浩東還是將人認了出來。心下第一感覺是有些不悅,看樣子,凌銘跟鄭博年很熟?
韓浩東好奇地盯著那兩人看,卻正好對上鄭博年的目光,他連忙回身去喊史峰轉移注意力。
修身西褲白襯衫的韓浩東在開拍前沒猶豫地先走進了泥潭,冰涼的觸感和溫度讓他微微皺了皺眉。一旁圍觀的工作人員都感嘆他的敬業精神,待他差不多適應好溫度的時候,凌銘也下來了。
導演給個信號后他們就開始了,撕扯間難度系數比想象中要大的多了。泥巴裹住下半身,可謂寸步難行。但想著對手是凌銘,想著圍觀里還有鄭博年,韓浩東就有了使不完的勁兒。幾個幅度大的動作都很到位,最后弄得滿臉滿脖子泥巴才算取景完畢。
上岸后,他還特別假地笑著跟凌銘擊了個掌只為做戲。視線掃過鄭博年,韓浩東沒停留,轉身去換服裝。
鄭博年擦擦胸前的迷你相機,翻看著剛剛拍攝的畫面,泥潭里的韓浩東桀驁不馴,可越是這樣卻越是讓他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