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對彩霞還是稍有點印像的,記憶里的那個彩霞性子活跳,是個擅于抓住一切機會往上爬的人。但當,她對上竹枝帶進來的彩霞時,卻是愣在了原地。
她是無任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形容憔悴目光陰郁的人,便是那個記憶里的彩霞!
“彩霞見過老爺,見過姑娘。”
梅圣俞擺了擺手,待得彩霞起身后,方道:“姑娘有話要問你,你好好的回姑娘的問話,不許藏著掖著。”
“是,老爺。”
盡管彩霞表現的很是恭順,但紫蘇還是在她微微傾下的眉眼間看到了一抹嘲諷又得意的笑。紫蘇挑了挑眼角,眸間閃過一抹精光,不動聲色的撩了梅圣俞一眼。眼見梅圣俞目色淡淡,紫蘇心下便有了計較。
“彩霞,”紫蘇略一沉吟看向彩霞,“好久不見。”
彩霞愕了愕,似是不明白紫蘇怎的會這般說,飛快的挑了眉梢,梭了紫蘇一眼,待對上紫蘇似笑非笑的臉時,連忙低了頭。輕聲道:“姑娘貴人事忙,又久不住府中,自是難得一見。”
紫蘇點了點頭,“這么說,你也還記得我了?”
彩霞默了一默,稍傾,才猶疑的道:“姑娘是老爺請來府中的貴客,自是記得的。”
“我卻是差點便忘了你呢!”紫蘇盯了彩霞看,“竹枝與我提起你時,我想了好久,才想起,原來你便是上回替白芷姑娘當了一回差的那個漂亮姐姐,又想起,上回園子里也得見過一回。”眼見彩霞在她提到白芷時臉上的神色僵了僵,紫蘇淡淡一笑,又道:“幾年前見著姑娘,驚為天人,怎的這短短數年不見,姑娘竟這般憔悴不堪?”
彩霞原是知曉紫蘇的本事的,原想著,她讓人喊了自己來,無非是教訓發落一番。怎樣也想不到,紫蘇這般兜兜轉轉的卻是說些看似毫不相關,但卻又有著牽牽扯扯的話。她幾乎是下意識的便抬了頭看向紫蘇。
紫蘇笑吟吟的迎著她的目光,眉目間一如多年間的那般,不屑而譏誚!
彩霞攥了攥袖籠里的手,稍傾唇角微翹,扯了抹冷冷的笑,淡漠道:“奴婢原就是一個下人,一年老似一年原是再正常不過。”
“下人?”紫蘇錯愕的看了彩霞,又驚怔的看了梅圣俞,“梅先生,您不曾將彩霞姑娘收房?”
“你”
梅圣俞和彩霞,齊齊瞪了紫蘇看。
前者是覺得紫蘇一個姑娘家怎會問出這般赤果果的話!后者卻是覺得紫蘇明知故問!但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發出了同樣的驚呼,“姑娘,你”
紫蘇呵呵一笑,看了眼梅圣俞又看了彩霞一眼,不好意思的笑道:“原來是我弄錯了。”不待梅圣俞開口,連忙解釋道:“幾年前,我尚在府中時,聽下人們說彩霞姑娘得了先生的青睞,還以為先生已經將彩霞姑娘收了房了,確原來是我誤會先生了。”話落,雙手合拳,對著梅圣俞長長一揖,“先生,紫蘇向您道謙了!”
梅圣俞怔怔的看了紫蘇,隱約間覺得自己似乎跳進了一個坑。
紫蘇一揖起身后,不再看向梅圣俞,而是轉而看向彩霞,“即然你不是先生的人,那這事好辦多了。”
“”彩霞看向紫蘇,那句到了嘴邊的,“我如何不是”生生的被她咽了下去,她怔怔的看了紫蘇,不知道從紫蘇嘴里還會說出什么。但卻感覺到,不論紫蘇說出的會是什么。事實都與她想像的有了大大的出路!
紫蘇不看她,卻是轉而看向梅圣俞,“先生,紫蘇想向您討個人情如何?”
“人情?”梅圣俞看向紫蘇,挑了眉梢,淡笑道:“什么樣的人情?”
紫蘇呵呵一笑,輕撫胸口道:“原以為這彩霞姑娘是先生您的人,還想著,這事怕是不好辦了。既然她只是這府中的一個下人,您看,我向先生買了她如何?”
“買了她(我)!”
彩霞和梅圣俞再次異口同聲。
紫蘇點頭,“我很是喜歡彩霞姑娘,先生您也知道我身邊的幾人,竹枝也好,秀蘭也好都太沉穩,不若彩霞活絡。”
“活絡?”梅圣俞看了紫蘇,眉眼產有了一抹淡淡的苦笑!什么活絡,明明就是不安份。“邱公子那邊怎么說?”
“他?”紫蘇呵呵一笑,不以為然的道:“他自是覺得紅袖添香亦是美事一樁。”
“即是如此,不如”
“只怕不好,”紫蘇打斷梅圣俞的話,冷冷一笑,目光斜睨了彩霞,“若是彩霞姑娘一如從前,光鮮明亮,倒也配。只眼下”她雖不言語,但眉梢唇角間的嘲諷之色卻是表達的一露無遺,那就是,眼下的彩霞實實不配!
只將個彩霞氣得胸口氣血翻涌,罵人的話差一點便要脫口而出。卻在眼角余光處看到梅圣俞時,愣是生生的將那些話咽了回去。
梅圣俞看了紫蘇,失笑道:“紫蘇啊,你當真是”頓了頓,似是想著合適的詞語,稍傾搖頭嘆道:“既然如此,也不需要說什么買不買,你看上了,你帶走便是。”
“老爺!”彩霞猛的抬頭看了梅圣俞,“老爺,奴婢”
“怎的,跟著姑娘還委屈了你不成?”梅圣俞眉眼陡然一冷,冷歷的看了彩霞。
彩霞對上梅圣俞冷凜如刀的目光時,禁不住的便抖了抖,但下一刻,卻是“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咚咚”磕了三個頭,“老爺,忠臣不侍二主,烈女不嫁二夫,老爺雖然看不上奴婢,可奴婢從是老爺的人那一天起,這一輩子都是老爺的人。老爺可以不喜奴婢,但奴婢不能不忠于老爺”話落,豁然自地上爬起,頭一低,便要往屋里的柱子上撞去。
紫蘇冷冷看著,既不開口相阻,也不喊人上前攔住。
梅圣俞看著紫蘇冷的不近情理的眉眼,心底生起一股涼氣,“攔下她。”
便有一道人影猛的沖了上前,一把攔住了正拖著步子往柱子上撞的彩霞。
“放開我,你讓我去死,我死了就干凈了!”彩霞拿腔作調的哭聲,引來華年嫌惡的鄒眉,但因有著梅圣俞的吩咐,他也不敢將彩霞松開。
“我從前曾聽人說,真正想死的人早就死了。”紫蘇笑吟吟的看了干嚎不休的彩霞,挑了唇角道:“只有那些不想死的人,才會嘴里喊著想死,卻是活得比誰都長,都小心!”
彩霞哭聲一滯,幾乎是不敢相信的看了紫蘇。
陶紫蘇,這是逼她去死啊!
她甚至能想想像,若是自己當真跟了她,會是個什么樣的結果!
怎么會這樣?
她,陶紫蘇不是應該生氣,應該與那個邱燕竹大吵不休的嗎?還是說她心底的恨意,使得她不顧一切的,想要先來除掉自己。然后,再去跟那個邱燕竹算帳?呵呵,這樣也好!你陶紫蘇不是自視高人一等嗎?
你喜歡的男人卻跟我這樣卑賤的人有了關系。這一生,你們之間都會有根刺!這根刺在你們好時,不好時都會忍不防的扎你們一下,雖不至死,卻讓你們痛不可言!
紫蘇看著彩霞渾濁的眸子間飛快掠過的那抹喜色,眉宇間的神色越發的冷了!她轉而,將目光看向梅圣俞。
梅圣俞此刻正抬了頭朝她看來,四目相對,紫蘇淡淡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梅圣俞看著那對沒有溫度的眸子,不由自主的便心生一悔意!
他是不是錯了?驀的便想起一句話“龍有逆鱗,觸之必死”。如果,這邱燕竹便是她陶紫蘇的逆鱗,那么,他們之間的路會向何處?
“彩霞姑娘是梅先生的人?”
紫蘇冷得沒有溫度的聲音響起。
梅圣俞微微的低了頭,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的抿了口略帶澀味的冷茶。
他知道,紫蘇這才是在逼他表態。
良久。
久到,紫蘇耐心將庼時,梅圣俞開口了。
“她不是。”
簡單的三個字,說出來卻是費了他好大的力氣。
三十幾年的人生,他不曾向誰妥協過。但今天卻向這個小小的女子,妥協了!梅圣俞給了自己一個嘲諷的笑!
紫蘇長長的舒了口氣。
下一刻,她抬起眼,看了目瞪口呆的彩霞,緩緩的綻起一抹笑。
彩霞腳一軟,軟軟的滑向了地上。
“帶下去吧。”梅寺俞對著華年冷聲道。
“是,老爺。”
華年幾乎是連拖帶拽的將彩霞拖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紫蘇和梅圣俞時,梅圣俞自嘲的笑了笑,對外喊了聲,“來人。”
竹枝自屋外走了進來,悄悄的撩了眼紫蘇,又看了看梅圣俞一眼,輕聲道:“老爺。”
“去重新沏壺茶來。”
“是。”
竹枝退了下去。
紫蘇將手里的甜白瓷茶盞舉到鼻邊,輕輕的嗅了嗅尚有余香的冷茶,稍傾抬頭對著梅圣俞笑了笑。
梅圣俞緊跟著還了她一笑。便在他以為紫蘇會說些什么時,紫蘇卻是重新低了頭,將茶盞中的冷茶一飲而盡。
梅圣俞苦笑道:“姑娘,茶冷不好喝,就不要喝了。”
“先生,”紫蘇看了梅圣俞,“你聽說過一句話嗎?”
“嗯?”
“千里搭長棚沒有個不散的宴席。”
梅圣俞陡然失色,他錯愕的看向紫蘇,足有一刻鐘的功夫,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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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很抱謙。一到周末,事情就特別多,更新不能穩定,還請親們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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