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本來覺得太子托夢皇后一事實乃蹊蹺和匪夷所思, 覺得只是皇后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不得真。但當聽完皇后所言后,圣上不得不也相信起來。
都說母子連心, 皇后是太子的親生母親, 或許這種時候,太子的處境也真只有皇后能夢到。
與皇后商議后,圣上立即召了齊王入宮。然后給齊王下了秘旨,讓他親自南下去尋太子。
姚品妍這次暈倒后,卻有一病不起之意。請了好幾個大夫來瞧, 都瞧不出什么來。都說她身子還算康健,并無什么病癥。
身子好好的,沒什么病。可她下不來床卻是事實,搞得姚品妍一時心態崩潰。
姚品妍如此, 其實是姚品嫻又以值易物交換來的結果。姚品嫻怕她會再使什么壞,索性直接花了四個月的壽命,交換姚品妍在唐二小姐和太子成親前下不了床。
之前兩個多月, 姚品妍一直都和黃公子走得極近。所以這次姚品妍病了, 有好幾日沒去唐家木材鋪了, 黃公子心中有所掛念, 便主動尋了過來。
姚宅上下的人,尤其是春紅, 是極為瞧不上這個黃公子的。但奈何主子對其十分看重,所以,他們這些當奴才的, 也只好聽主子的,不敢對其如何。
見他登門,也只能客客氣氣的請他進去。
但姚品妍這會兒, 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黃公子。若他有太子的身份,她自然是百般敬他、愛他,可如今已經知道了他不是太子,他在姚品妍眼中便什么都不是。
不但在姚品妍眼中黃公子什么都不再是,而且,姚品妍這會兒甚至對他還有遷怒之意。她把自己認錯了人,討好錯了人一事,全都怪到了這個黃公子身上。
她這會兒急著想和他徹底撇清了關系還來不及呢,又如何肯再見到他,再與他吟詩作對,談及詩詞歌賦?
故而見春紅擅自做主將人領進了她閨房,姚品妍氣得對春紅破口大罵。
偏她下不來床,就只能撿些床上的物件朝門口的黃公子打砸過去。讓他滾,立刻就滾得遠遠的,還說日后都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否則她見到他一回就打罵他一回。
姚品妍的突然發怒,不但嚇著了春紅,連黃公子都被嚇著了。
他實在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明明前些日子還對他百般溫柔的人,怎么今日對他的態度卻如此惡劣。他有反思,可他覺得自己并沒做錯什么。
春紅匆忙攆了黃公子出去,并讓他以后別再過來了。
黃公子委屈,抓著春紅袖子問:“妍兒她怎么了?春紅姐姐可否告訴我。我……我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
別說他不知道為何,春紅也不知道。
不過她唯一知道的是,如今自家主子對黃公子這般態度,想來是真想和他徹底斷了。所以,春紅嚴肅著張臉,冷漠看著黃公子道:“主子的閨名,豈是你能喚的?黃公子別不懂規矩和不知輕重。”又說,“我家主子心地善良,她只是見你可憐,才愿意憐惜你一二,你若真想報答她,日后就別再來糾纏。”
黃公子實在冤枉,他還是不肯就這般輕易放棄掉。
“可我與妍兒是彼此真心的,她對我說過的話,為我做過的那些事,絕不只是可憐我。本來都好好的,如今卻突然這般,叫我怎么受的了?”黃公子不肯,還在門口嗚哇亂叫。
姚品妍實在被氣得極了,直接大喊:“打出去!將他打出去!”
春紅也狠了心,忙喊了府上家丁來,將人連打帶趕的轟了出去。
事到如今,姚品妍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留在這兒了,她需得盡早離開榆桐。同時也知道,憑她自己的一己之力,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所以,她打算書信一封到瑤縣溫家,讓她舅舅過來幫忙。
她算過時間,現在就寫信去瑤縣的話,等舅舅看到信,再趕過來,差不多正好能趕在那二人舉行婚禮之前。所以,姚品妍心中一番思量后,立即喊春紅拿筆墨紙硯來。
雖然下不了床,但她手是能動的,她寫得了信。
而京城那邊,齊王在接到圣上秘旨后,即刻就帶著秘衛出城了。真的是日夜兼程,一路好幾匹馬來回換乘,才縮短了近三分之一的行程,最終以最短的時間趕到了榆桐縣。
皇后娘娘夢中說是榆桐的唐家,做木材生意的唐家。齊王來了后,只稍稍一打探,就打探到了唐宅的所在之地。
溫家的人比齊王早一日趕來榆桐,但溫舅父卻一直瞻前顧后,怕認錯人、怕出事,怕擔責任。所以,他一再的追問姚品妍,她到底能不能確定如今唐家的那位準姑爺就是太子殿下。
若能確定是的話,他自可請著太子入京去邀功。
但若不是,可想而知,這冒認儲君,可是殺頭的大罪。他們溫家雖想攀附權貴,但若是以讓整個家族沉亡為籌碼的話,他還是做不到的。
就在溫舅父猶疑之際,一天時間過去了。
而齊王到的這日,正逢唐家在操辦喜事。
齊王找到了唐宅,負手立在門楣下,望了有好一會兒。之后,才繼續踱步,打算進去。
但卻被唐家的家丁伸手攔住了。
唐家家丁見這位公子衣著華貴,雖攔了人,但卻陪著笑,十分恭敬:“請問公子找誰?”又說,“今日是我們二小姐娶夫的大喜日子,若公子沒有請柬,是不能進去的。”
“娶夫?”齊王震驚了。
但他只是愣了一會兒,便極力壓制住自己震撼的情緒,又打探問:“那可否告知,那位贅婿,姓甚名誰?可是你們榆桐的人。”
家丁說:“姑爺姓郭,單名一個儉字。不是榆桐人,是我們老爺外面帶回來的。”
聽到“郭”這個字,齊王腮幫子緊咬。郭淑妃便姓郭。太子啊太子,虧得皇后夢里夢外擔心的都是你,可你如今流落街頭,竟還本能以“郭”為自己的姓。
一個“郭”字,一個“儉”字,齊王基本已經能判定,里面的那個人就是當朝太子。
太子字儉之。
這個時候,齊王有過一瞬沖動的念頭。他真的想丟他在這兒,任他自生自滅,再不管他。
可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沖動。
所以,他也沒管那家丁的一再阻攔,直接一把將人揮開,就昂首闊步沖了進去。
唐宅內,婚禮儀式已進行到了一半。已拜過天地和父母,就差“夫妻對拜”和“送入洞房”了。
而這個時候,齊王突然沖破人群,擠去了禮堂,大聲喊道:“這親不能成!”
驟然,禮樂聲全停住。包括新郎新娘在內,所有人都齊刷刷朝齊王這邊望來。
齊王看了眼太子,沒理他,直接走到唐父唐母跟前,對他們二人說:“這位新郎官是在下的兄長,走丟了,又遭人暗算受了傷失了記憶,才淪落至此。他在家中早有未婚妻,所以,今日這親不能結。”
周遭的人已經開始紛紛議論起來,私下里交頭接耳,都說此事簡直不可思議。
唐父唐母也對視一眼,一臉的不敢相信和難為情。
唐父倒是禮貌,他站起了身子來問齊王:“可……可他之前和我說的是,父母雙亡,他如今孤身一人。你說他是你兄長,你又有何證據能證明?”
事情到了這一步,齊王也懶得再多費口舌兜圈子,直接從闊袖的袖口中抽出一個明黃色的錦帛來。錦帛的背部,赫然寫了“圣旨”二字。
而齊王只念出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幾個字后,眾人便都嚇得紛紛跪了下來。
圣上命齊王來榆桐找太子,也考慮到山高皇帝遠的,怕當地地方官會使壞。為保齊王行事便捷,所以便給他帶了道圣旨來,也私下給了可以調動地方軍的兵符。
但圣旨上具體寫的是什么,齊王沒念。他還在給太子留著面子,沒道破他的身份,沒讓他太過丟人。
婚禮沒舉行完,唐家的賓客都一哄而散了。
闔府上下總算安靜下來后,唐家的人便默默退開去了別處,只讓這兄弟二人獨處。
齊王望向太子,仍舊一臉的冷漠,似乎很不喜歡他。
他開口最先說出的也不是關心他的話,而是找他算賬,道:“母后為了你,這些日子是吃吃不好,睡睡不著。連做夢的時候,夢里也全都是你。可你倒好,哪怕受了傷失了記憶,你心里眼里有的,也都只是郭淑妃。郭淑妃的姓,你倒是記得清楚明白。”
太子聞聲皺眉,但卻沒出聲反駁,只是從腰帶上解下一個荷包,遞到了齊王面前。
齊王狐疑望了他一眼,接過荷包來看后,才發現,上面赫然用繡線繡了“郭儉”二字。
“這又能證明什么?”看完后,齊王直接將荷包扔回去給他,“證明你哪怕率軍南下打仗,隨身帶著的也只是郭淑妃的物件嗎?”
太子這才說:“最開始時,我什么都不記得。只是近幾日開始,一些模糊的畫面會隱隱出現在腦海中。但我到底是誰,家在何處,我還是不清不楚。直到方才你的出現,我看到了你,還有你拿出來的那道圣旨,突然的,往事記憶全涌入腦海中,就什么都想起來了。”
“所以,你也想起來是誰害的你了?”齊王問。
太子卻搖頭:“尚還不知。”
又說:“不過,此事待回了京中,自可以查探清楚。”
說起回京來,齊王不免又想到他險些做了人家贅婿的事兒。只要想到他險些和別人做了夫妻,他便更是為婉沁表妹鳴不平。
“你還好意思說回京?今日之事,你對得起婉沁嗎?”
提起孟婉沁,太子依舊目光平和,他這會兒心中自有主意。
“孤和婉沁并沒有婚約在,只是祖母、母后,還有孟家人希望孤娶她為太子妃。但如今,孤心中已有了打算,待回京,自會去和母后說清楚。”
“你什么意思?”齊王追問,“你不肯娶婉沁?你要傷她的心?”
太子又看了齊王一眼,才說:“孤不能對不起唐家小姐,雖然今日婚禮只舉行到一半,但今日之事,想來已在榆桐傳揚開。若孤不對她負責,她想必活不下去。至于婉沁……我一直只拿她當妹妹待,并無兒女之情。之前不說,是因為她還小,又怕母后生氣。但事到如今,卻也是不得不說了。”
齊王卻一把沖過去揪住太子衣領,此刻氣得面紅耳赤,拳頭掄起高高抬著,他沖動之下想打太子。
但還理智尚存,高高舉起的拳頭一直沒落下。
太子沒阻止,也沒避開,更沒掙讓。
只是望著面前的親兄弟,淺淺含笑道:“你既這么喜歡她,主動點去求母后,讓母后將她賜婚于你,做你的齊王妃有何不好?你這么喜歡一個人,又為何不能主動去爭取,而只是希冀著別人去對她好呢?”
齊王被說的那高舉起的拳頭也攥得不緊了,一點點松開后,他也松了揪住太子衣領的手。
然后粗魯丟下一句“關你屁事”后,轉身大步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明早9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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