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沒想到姚品嫻能拒絕得如此直白, 那公子明顯愣了一下。
不過他怔愣也只是眨眼的功夫,反應過來后,他沖姚品嫻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話, 而是默然坐去了一旁, 好像是在等著姚品嫻看不上這套頭面,然后他好撿漏一樣。
但姚品嫻還真就看上了,連多余的思量和猶豫都沒有,她直接付了銀兩。
這一套頭面不便宜,是粉妝閣的秋季最新款,目前的鎮閣之寶。一般人來, 閣里的人根本不會拿出來。也就是見姚品嫻通身華貴, 且氣質非凡, 想來是買得起且也駕馭得了的主,這才難得能拿出來給她看。
沒想到,這位貴人果然爽快,想都沒想, 只看了眼就買下了。
閣里的人每賣出一件首飾,都是有分成拿的。這套頭面價值不菲, 那小廝自然能拿得的分成就不少。
所以, 這會兒小廝哈腰陪笑, 極力奉承著姚品嫻。
而見姚品嫻這邊已經買下了, 立即有另外一個人捧了另外一套首飾送去了方才那位公子跟前。
“公子您瞧, 咱們閣里這套首飾也很不錯的。這套和方才被夫人買走的那套一樣, 都是獨一無二的。戴著出門, 絕對不會有撞釵的尷尬。”
可那公子卻興致缺缺,只隨便掃了眼,就搖了搖頭。顯然是沒有看上。
“那這一套呢?這一款的設計也很別致的。雖然偏素雅了點, 但卻勝在端方,最適合大家閨秀佩戴了。”
這一套還不等那公子拒絕,姚品嫻就知道,他肯定不會要。
他來粉妝閣選首飾,想來是要送姚品妍的。而姚品妍長相妍麗,最是適合往嬌艷的扮,這種溫婉派系的首飾,他肯定知道送了姚品妍也不會喜歡。
果然,就見那位公子還是搖了搖頭。
他好像突然失去了耐心,這會兒已經站起了身子,輕輕吐出了兩個字來。
“算了。”
說罷,就背負著雙手往樓下去了。
姚品嫻跟他是一前一后下的樓,走到一樓門前時,姚品嫻忽然喊住了他。
因為姚品嫻突然意識到,雖然她此刻頭上兜著帷帽,他并不知道她是誰。但若是日后他娶了姚品妍做了她姐夫的話,總得有見面的時候。
她買下這套頭面,除了是真心喜歡外,也是存著點想戴去姚品妍面前晃悠的心思的。
與其到時候讓他通過頭面認出人來,倒不如她這會兒大大方方的和他打聲招呼。反正她一沒偷,二沒搶,實在沒必要這樣遮遮掩掩。
所以,到了樓下后,姚品嫻才裝著剛剛認出他來的樣子,沖他背影喊了一聲:“沈公子?”
沈寒清即將登車的動作一停,然后循聲轉頭望過來。
而這時候,姚品嫻已經把帷帽的帽紗撩去了兩側掛起,露出了臉來。他見人望過來了,這才笑著道:“方才就瞧著眼熟,只是一時忘記在哪兒見過了。剛剛才想起來,原是沈公子。”
沈寒清活到如今,短短小半輩子下來,他也沒見過多少女人。而且姚家姐妹皆容貌出眾,且他又記性極好。所以,當姚品嫻撩開紗露出臉站在他面前時,他一眼就認出了人。
既認出了人,肯定也認出了身份,故而沈寒清朝姚品嫻抱手作揖行禮。
“臣見過魏王妃。”
“沈大人不必多禮。”姚品嫻對他的稱呼也變了。
想了想,姚品嫻對他還算禮貌,又加了句道:“當年大人對我們姐妹也算是有半師之誼,今日再見,闔該行一師生之禮才對。”說罷,姚品嫻朝他略福了下身子。
沈寒清沒受,而是又抱手作揖還了回來。
“王妃言重了,臣不敢。”
既是打了招呼,也沒什么舊交情可敘,故而姚品嫻并未多做停留。
所以她道:“時辰不早,本宮得先回去了,沈大人請便。”說完轉身,在婢子的攙扶下,登上了魏王府的馬車。
而這邊,沈寒清等她的車緩緩駛離后,這才登車離開。
只是,尚有的幾分和顏悅色,也在登上車后,徹底消失了。
他一眼看中的首飾沒買到,不免遺憾。但那些庸脂俗粉,他又覺得配她不上。
姚品妍并不知道,不過是少時見過幾回面的沈大人,心里竟然有她。好幾年過去了,她心中根本早不記得這個人了。
就算聽府上人再次提起這個人,知道父親對他贊不絕口,姚品妍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她現在滿心滿眼想的都是如何能出人頭地,如何能再如從前一樣,成為全京城的寵兒。讓眾人目光所及之處,皆能有她的身影。
站在過巔峰的人,又如何能再甘于平庸?
二姑娘如今是魏王妃,若她日后不過配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她想她一輩子都會意難平。
與其一輩子都活在屈辱中,活在二姑娘的陰影下,她不如賭一把大的。二姑娘是魏王妃又如何,若她能入東宮呢?
她記得,前世時,東宮太子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不過也只是偏遠地方的一個小戶女。
商戶女的身份都能坐上太子妃之位,她和離過又如何?縱觀古今,也不是沒有和離再嫁的女人坐上過皇后甚至是太后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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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次魏王偶然見到了王妃父女的爭執后,魏王便派了兩個暗衛暗中遠遠護著王妃。但凡王妃出門,都得跟上。
一來是,若姚家的人再私下里找王妃,他也好知道。二來,京城人多眼雜,上至王公貴族,下到販夫走卒,什么人都有,他也怕王妃出個門會遇到什么意外。
派個暗衛暗地里跟著,若真碰巧遇到什么打家劫舍的匪徒,也好能及時護得王妃安全。
暗衛的事魏王有和妻子提過,但沒說是怕她會受娘家人欺負才派的人去,他只是說京城也不是絕對安全之地,他雖身為親王,但也不能料事如神。所以,派兩個暗衛跟著,萬一有個什么事,也能免她于危難。
對此,姚品嫻是非常滿意的。
雖她可靠自己的本事延長壽命,但萬一要是真遇到個什么意外,她也沒轍。她能給自己延長壽命,卻不能躲避人為的意外,屆時,就算是丟不了命,皮肉苦總是免不了的。
何況,她和姚品妍結了仇,就是變相和沈寒清結了仇。
姚品妍她是不怕的,但沈寒清畢竟是朝廷重臣,且又城府極深手段狠辣。若想對付他,怕還是得王爺才行。
所以姚品嫻就想,王爺給她弄兩個暗衛跟著,倒正好了。
正合她心意。
因為平時姚品嫻出門沒在街上停留過,進宮請安的話,直接出了宮就回了王府。所以,暗衛打從派過去后,就沒出現在魏王跟前過。
而今日,魏王一回府,跟在姚品嫻身邊的暗衛之一,就過來回稟了。
看到是王妃身邊的人,魏王就一邊洗手擦臉,一邊直接讓他說。
暗衛便把王妃途中去過粉妝閣的事,并且有在粉妝閣和一位年輕男子說過幾句話的事,事無巨細全說了。包括那個年輕男子的身份,暗衛也稱職的一早就打聽清楚了。
“屬下打探過,那位年輕男子,是剛回京不久,如今正任京兆尹一職的沈大人。”
“沈寒清?”方才魏王倒不甚在意,這會兒聽說和王妃說話的人是沈寒清,魏王有一瞬的怔愣。
但一反常態也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很快,魏王便神色恢復如常,只對那暗衛說知道了,讓他先退下去。
前幾日,因王妃有特意在他跟前提起過沈寒清這個人,提到過從前沈寒清還未高中入仕時,有在姚家住過一段時日。所以,這兩日,魏王便暗中派密探去好好查了姚家跟沈寒清的關系。
其中有一個重要信息是,當年姚盛舉就看中了沈寒清日后能有前途,故而生過讓王妃嫁給沈寒清的心思。只是后來他奉皇命要出征北上,跟姚氏女的親事必須提上日程來,宮里和姚家合了八字,王妃和他八字更合一些,故而王妃和沈寒清之事才作了罷。
而當年沈寒清寄住在姚家時,有在姚家的家族學堂授過課,他原就疑心王妃是否和沈寒清早就是舊相識。如今,又在粉妝閣碰上了。
魏王心中不免有些不太好受。
王妃行事素來有分寸,他毫無疑問是相信王妃的。可王妃在粉妝閣與沈寒清碰上卻是事實,這讓魏王又不得不覺得,或許他二人是有些緣分在的。
魏王自己跟自己暗中較量一番,又獨自莫名其妙生了一場悶氣后,最終還是老老實實的到了點就回內院。
甚至,還怕王妃覺得他是無理取鬧,怕他還沒怎么呢,王妃又先哭上。所以,這會兒魏王即便心中再不好受,也還是故作出了點愉悅和輕松的樣子來。
魏王平時是即便高興,也不怎么會笑的人,今兒為了壓住心中的不高興,反倒是特意掛了點笑在臉上。
就連康安,一看到父親,就覺得他今日很不對勁。
魏王過去的時候,姚品嫻正陪著兒子做功課。康安一抬頭看到父親這般模樣,立即撂下筆迎接過去問:“父親今日有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魏王反問回來。
康安則好奇:“沒有好消息,父親為何與往常不一樣呢?兒子從前可沒見你這樣笑過。”
聞聲,魏王收了笑,臉色恢復如常,嚴肅起來。
“這才對了。”康安故作受了驚嚇的樣子拍拍胸,“這才是父親本來該有的模樣。”
父子二人笑鬧著,姚品嫻則一邊檢查兒子功課,一邊適時抬眼朝這邊看過來一眼。
魏王倒沒怎么在意兒子,而是朝一旁王妃身邊走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9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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