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卻還在垂死掙扎, 她不信自己就這樣徹底完了。她有兒子,她得了二十多年的盛寵,她不信這些年來他對自己的好完全只是因為情蠱的原因。
她在賭, 賭他心中是真的有些愛自己的。
所以, 淑妃膝行著一把朝圣上腿邊撲去,緊緊抱著圣上的腿道:“圣上, 臣妾第一眼見到你, 就愛得不能自拔。可是臣妾卑賤啊。臣妾什么都沒有, 那時候在臣妾眼中,圣上就如天上謫仙般的人物。圣上和臣妾有著云泥之別, 可臣妾卻還是妄想著可以呆在圣上身邊, 哪怕只是做個小小的婢女呢?”
“臣妾知道臣妾錯了,臣妾不該愛上圣上。臣妾如此卑賤之人, 又怎么配愛圣上呢。只是圣上,臣妾想說,這些年來,您能給臣妾如此寵愛,臣妾縱死也無遺憾了。這輩子,能呆在您身邊, 為您生兒育女, 臣妾就活的值了。”
她情緒激動,嚎啕大哭, 萬分悲痛。
圣上內心如火炙般的煎熬, 但他此刻卻再無絲毫的動搖和憐憫之心。
憤恨的怒火充斥著,早澆滅了他對她的情。
圣上要抽回自己的腿,淑妃卻仍死死抱著不放。曹直正望了一眼,就對淑妃說:“娘娘許還不知, 太醫院已經拿到了情蠱的解藥,圣上已經服用了。”
“雖然藥效不會那么快,但這會兒卻是有點效果了。娘娘,您再抱著圣上腿不放,可就是故意傷害龍體了。”
淑妃聞聲,身上忽然跟卸了力般。
她雙目圓睜卻絲毫無神,卸了力后,就呆呆坐在一旁,再沒出一點聲。
圣上服了解藥,如今不再受蠱毒的控制,他對淑妃也就沒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執著的感情了。尤其是當他得知真相時,再望向淑妃,心中更多的是憎恨和厭惡。
憎恨她欺騙自己,玩弄自己于鼓掌中。
就這樣一個女人,騙了他二十多年。可笑他還一直都以為,這個女人和自己是上天命定的真愛。
是這個女人,她用她的心機和手段,害了他二十多年。害得他對不起皇后,害得他剛成婚不久便違背了對新婚妻子的諾言。
可笑他竟然被這樣一個女人耍了二十多年。
可笑他們之間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偽造出來的。他為她沖破世俗觀念,愛她、護她,給她無上的地位和不盡的寵愛……到頭來,竟一切都是謊言。
他原以為,他和淑妃,是上天命定的一段佳話,是前世有緣。所以,哪怕是她無才無貌,他也愛不釋手。他們之間曾有的一切,曾有的轟轟烈烈,原來都是假的。
從一開始,她就是帶著欺騙靠近的自己。
之后的二十多年,她是有機會告訴自己一切的,可她沒有。若不是今日一朝敗落,她還想欺瞞自己到什么時候?
他不想見到她,一刻都不想。從此以后,他再不愿看她一眼。
圣上一時情緒復雜,急火攻心,走了沒幾步路,忽然喉間一陣腥甜,他吐了一口血出來。
再之后,他便倒了下去。
淑妃方才在失神,突然的,又大喊起來。
“圣上,是有人算計我們母子,我們是被人害了。圣上您英明,難道看不出來嗎?這是有人設的局,有人要害死我們母子。圣上!”
曹直正卻也突然拔高音量大喊:“太醫!快,圣上暈倒了。”
長春宮被封了,圣上雖突然暈倒,沒能下達處置淑妃的旨意,但皇后身為后宮之主,她卻是有權力處置淑妃的。所以,既然淑妃害圣上的罪證確鑿,皇后便按著宮規先把淑妃禁在了長春宮。
淑妃身邊的婢子都被換了,皇后親自派了幾個人過去,貼著身伺候。
并交代把人看好了,不準她傷害自己的身體,也不準她尋任何的短見。
處理好這一切后,皇后跟著去了勤政殿。見圣上還躺在龍榻上昏迷不醒,臉色蒼白,眉頭緊鎖,皇后心中一陣哀戚。也沒再多看,只是問章太醫:“怎么樣?圣上龍體可安康?”
章太醫忙得滿頭大汗,他把最后一根銀針在圣上身體上的某個穴道插好后,這才抬袖子擦了擦額上臉上的汗,然后起身抱手回皇后話道:
“回皇后娘娘,圣上先前服了解藥,方才那口血已經把身體里的蠱蟲吐出來了。這會兒臣施以針灸,保住元氣。等圣上醒來后,就沒什么大礙了。”
“那就好。”皇后點點頭,“章太醫,真是辛苦你了。”
章太醫忙說:“這是臣的職責所在,哪里敢言辛苦。只要圣上龍體安康,臣縱是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皇后笑了笑。
想了想,又問:“圣上體內蠱毒清了后,就會完全沒事了嗎?圣上這些年來……對淑妃的寵,都是因為這種情蠱嗎?章太醫,這到底是什么東西?竟這般厲害。”
章太醫認真回答說:“回娘娘,其實臣對這些也不是很了解,也是最近從一本古醫書上看到相關記載,這才開始有所研究的。書上說,一般在苗疆一代才有人養蠱,而蠱也分很多種,圣上中的,只是其中一種。”
“據臣淺薄的了解,只要圣上服了解藥逼出了蠱蟲,該就沒事了。”
皇后垂著眸子,其實還有個問題想問。但她思忖一番后,到底是沒有問出口的。
最后只說:“若圣上無大礙的話,那章太醫先去休息休息吧。圣上這邊若再有什么事,本宮會即刻差人去太醫院。”
“是。”章太醫應了一聲,“那臣告退。”
宮外,景王和趙王暗中招兵買馬、密謀叛亂,是鐵證如山之事。雖然還沒有所行動,但軍火、兵馬……甚至是二人府上藏匿的龍袍,皆是鐵證。
圣上病倒,朝政一應事宜自是由東宮太子做主。
太子仁德,念著到底是一家子血脈之親,且二王也并沒有真正施以行動,造成殺戮和無辜之人的慘死。所以,倒留了二人一條命在。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卻是難逃。
所以,抄家削爵,逐出皇室,貶為庶民,驅出京城……都是避免不了的。
圣上其實昏厥的當天晚上就醒了,只是,他雖醒了,精神卻并不好,朝政上的事他也并沒怎么管。只日日養在勤政殿內,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心思。
太子雖暫代君主處理了這樁叛亂之案,但最終卻沒有決定權的。處理好一切后,他還是把各種卷宗卷案都呈送到了御前。
圣上一一看完后,倒沒說什么。
太子仁德,能不趕盡殺絕,倒也算是天下臣民之福。
依圣上的意思,太子這樣的做法,正是合適的。
榮華富貴是不能再讓他們享了,但畢竟沒有造成什么傷害,留一條命且由他們茍且著,倒也不為過。圣上雖心中還有那么些心疼趙王,對其不舍,但他也知道,這已經是太子能做到的最大的退步了。
而且,他這個天子,被他們母子誆騙了這些年,此番哪怕想為其說幾句軟話,也難舍下這個臉去說。
“好,就依太子的意思去辦。”圣上一口就同意了。
太子抱手:“是,兒臣遵旨。”
公事議完后,太子也關心了下圣上的身子,他問:“父皇這兩日可安好些了?”
圣上瘦了一些,精神還很疲憊的樣子,臉色也稍顯蒼白,明顯一副不是太好的模樣。
但他卻笑道:“這些日子都是你母后照顧朕,朕好了很多了。”想起皇后,想起他的發妻蘭辛,圣上只覺得心更是如刀絞著般疼。
蘭辛,蘭辛……這是他從年少時起就喜歡的女子。那時候他們都還很小,還都是一副天真浪漫的樣子。
他曾以能娶到她而驕傲自豪,而高興。也為日后可以和她攜手一生而快樂,而憧憬。
可那一切,后來卻都變了。
如今再回想起這些,他臉上不自覺便掛起了微笑,是一種對美好往事的緬懷。想到了過去,想到了曾經,想到了一切都還沒開始的時候。
是他辜負了蘭辛。
“是朕對不起你的母親。”圣上自責。
太子目光認真落在面前的天子身上,只問:“父皇打算如何處置郭氏?”他故意說,“郭氏欺君,又傷害龍體,此事昭告天下的話,她可是滿門抄斬的死罪。”
“不!”圣上情緒卻突然激動,他猛地咳了起來,“此事……此事千萬不能昭告天下。否則,否則朕就活成了一個笑話。”
太子清冷的面上輕輕泛起一絲嘲諷,他似是看透了圣上的心思般。
但太子卻尊重圣上的決定,他說:“兒臣也是這樣想的,若這種事昭告天下,廣而告之,的確有損父皇您的威嚴。但郭氏犯此大罪,若還能逃脫升天的話,日后后宮之人豈不是人人皆可犯罪,人人皆可不把父皇的身體和健康放在眼中。”
“朕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賤人!”提起淑妃,圣上又憤又怒。他說不會放過,但他卻也沒說要怎么處置。
可能……是還沒想好怎么罰吧。
左右是已經翻不出什么浪花來了的,太子倒不甚在意,只是說:“父皇身子要緊,這些日子還是好好養著。這些不開心的事,還是少想些的好。”
圣上又咳了幾聲,然后沖太子擠出笑來道:“朕的身子還沒好全,這些日子,朝政大事,都由你全權處理。你做決定就好,不必再事事都來回稟朕,朕信得過你的能力。”
“是,兒臣遵旨。”太子應下。
坤寧宮內,皇后一直倚窗而坐。春天已經到了,窗外花香四溢。
傍晚也不冷,皇后就這樣一個人靜靜坐在窗邊。看似是在觀賞窗外的花,但卻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翡翠伺候在皇后身邊很多年了,她見皇后這幾日一直都是這樣,想著她心中該有什么心事的。
打發了別的婢子去做事后,翡翠主動伺候了過來。
她走去皇后身后,幫她按捏著肩頸。
“娘娘,您這是在想什么呢?”翡翠是見她來了后,皇后并沒有打發她走,她這才進一步關心著問下去的。
皇后目光一直沒從窗外收回,她仍看著窗外道:“只是忽然覺得,這么多年來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如今,卻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境去面對圣上了。”
當作一切都沒發生,她和圣上再回到淑妃還沒出現的從前?這是不可能的。
做了就是做了,發生的一切不可能當作沒有發生。
只是,他畢竟也是被騙了二十多年啊。
皇后忽然覺得一切都很可笑,也很無奈。
“那日我就想問章太醫了,只是沒問出口而已。”皇后忽然這樣說了一句。
翡翠便順著皇后話道:“娘娘您是想問章太醫什么?”
皇后仍看著窗外,目光飄渺悠遠:“我是想問他。是不是任何一個人中了這種情蠱,他們都會像圣上一樣,不可自拔的愛上另外一個女人。會不會也有意外。會不會……就有人能不受蠱毒所惑,克制住不屬于自己的情感。”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吧~
晚安~
9月最后一天啦,大家國慶節哈皮呀~
都放假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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