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品妍本就心情煩亂, 因為婚后的日子不好過,她是來倒苦水的。一邊指責指責祖母和父親,告訴他們, 正是因為當年他們那個錯誤的決定, 才導致了她如今潦倒的下場的。
一邊則希望娘家人能給自己出口氣。黃文皓只是一個商戶子,他能娶到自己是祖墳冒青煙了, 可他如今卻不珍惜自己, 她希望父親能幫她出口氣。
她嫁不了魏王, 嫁不了沈大人,難道如今在黃文皓面前, 她還得忍氣吞聲, 伏小作低嗎?
本來娘家人若是能幫自己出出氣,她再哭會兒, 抱怨一通,可能這事兒就過去了。可是現在,不過是魏王一家子過來了,父親竟然就立即丟下了她跑了出去。
絲毫不顧及她的情緒。
她就知道,姚品嫻是魏王妃,而她只嫁了一個商戶之子, 日后, 她是一輩子在她面前都抬不起頭來了。想著日后要受她一輩子的壓制,她都委屈。
她不能忍受!她不能忍受被她踩在泥濘里。這樣的日子, 她是一天也過不下去的!
姚品妍越想越恨, 兩只手緊緊抓在一起,那指甲都要摳進肉里去了。
老太太看她這個樣子,也不忍心,但還是不得不提醒道:“她來了, 她是王妃,縱你心里再委屈,禮數還是得全乎的。至少,不能讓人家挑出我們的錯來。走,跟我一起出去接見。”
“我不去!”姚品妍拼命忍著,但卻還是沒忍住,她一聲喊叫出來,近乎歇斯底里。此刻也是雙眼猩紅,她憎惡道,“我不去給她磕頭請安,要去你們去,我受夠了這些。”
老太太說:“不必磕頭,你們是平輩,見了面問聲安就好。你若實在不情愿看到她,你一會兒就跟在我身后,你不必出面,也不必說話。”
“那還不是得在她面前低著頭?我就是不愿低她一頭。”一年半前,姚品妍剛剛和離回京,當時心中雖也有對沒能嫁入魏王府的惋惜,有對二姑娘的嫉妒,但卻遠沒有如今這般強烈和深刻。
這一年半來,她無時無刻不被二姑娘壓著。不論她怎么撲騰,怎么折騰,上天就跟故意要刁難她一樣,她始終無濟于事。
可越是這樣,她就越不忿,越激發了她心中的斗志,越不愿就這樣輕易的朝命運低頭。
從小,她就是百般受寵長大的。二姑娘在她面前,都是低聲下氣說話的。如今卻調了個個兒,她是如何都不能咽這口氣。
姚品妍從小在家里受寵慣了,很多時候都是說一不二。所以這會兒,她心情不好不想出去迎接,她就說什么都不會去。
老太太沒辦法,只能留她一個人在這兒,她自己過去了。
姚盛舉對魏王一家極盡熱情,魏王雖不甚喜歡這個岳父,但卻也愿意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多多照拂姚家一二。所以,面對姚盛舉時,他雖鮮有客氣,但態度卻還算謙和。
姚盛舉用他在官場上一貫的拍馬手段來拍魏王的馬屁:“臣真是何德何能啊,竟能得魏王殿下您親來給臣拜年。這按著君臣之禮,合該是臣親去給您拜年才對啊。”
魏王并不喜歡聽這些話,他微冷著臉道:“本王不過只是一個皇子,也是臣,你我之間又何來君臣之禮這個說法?”
姚盛舉也沒想到,自己只是想巴結奉承,這無心的一句話,竟惹得當朝皇長子殿下不高興了。
于是他忙請罪說:“臣該死!臣該死!臣一時失言,還望殿下寬宏大量,莫要怪罪。”
魏王稍重重吐出一口氣,而后才道:“今日是年初二,既是來拜年的,就不必說那些客套話了。”他是實在不愿多和這個岳父說話,便尋了姚崢來問,“等過完了正月,沒幾日春闈就要開始了,你可準備得差不多了?”
姚崢也看不上他父親那一套,他在魏王面前雖也極恭敬,但卻不失一個文人的清骨。態度謙和,但卻不卑不亢。
“回殿下。”姚崢恭敬抱手作答,道,“臣做了臣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至于別的,臣也管不了了。”又說,“等過了這幾日,臣會再加把勁,努力讀書的。”
魏王說:“盡力了就行。你今年才及冠,就已是舉人出身,已經算很了不得的了。”
“多謝殿下夸贊,臣不敢當。”姚崢始終都是大大方方的,和魏王對答如流。不拘謹,也不諂媚。二人從家里日常,漸漸的聊去了朝政大事。期間,姚盛舉幾次要插嘴加入他們,卻幾次都沒插得進去。
他不免有些尷尬。
同時心里也苦哈哈的,只覺得自己尊嚴受辱了。如今兒子風頭正盛,名聲打出去了,他這個老子倒是越來越不受待見了。
可氣又可恨。
而女眷那邊,按著規矩,姚品嫻是要被眾人簇擁去老太太院兒里的。所以,這會兒一眾人正要往老太太那兒去。
但姚品妍沒出來接見,姚老太太怕一會兒姐妹二人撞見了,大家會尋她大孫女的錯。所以,姚老太太難得的主動提出說:“我那兒也沒什么好呆的,王妃今日回娘家,想來你們母女二人有許多話要說,不若王妃去你母親那兒說話吧。”
裴氏聞聲嘴邊略揚了一下,一副心下了然的姿態,但卻什么話沒說。
但裴氏沒說話,那邊二房和三房的卻是立即揭了她老人家老底兒。
“這王妃大駕降臨,我們家那個大姑奶奶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出來迎一迎的?”二夫人早不怕得罪老太太了,只想自己說個痛快,“既她不出來請安接見,怎么王妃要去哪兒,也得聽她安排?”
老太太氣得嘴都歪了,但偏不好發作,她只能陪著笑臉對姚品嫻說:“別聽你二嬸的,她向來大嘴巴子,嘴里沒什么好話。你大姐姐今兒的確在家,但她在娘家過得也并不好,受了許多氣,這會兒情緒不高。我是可憐她,才讓她一個人呆著別出來的。王妃寬宏大量,素來最是仁厚,想來不會怪罪。”
姚品嫻心里什么都知道。其實她也不想去老太太院兒里,這會兒只和母親安安靜靜的呆一起,多好啊。
不過,為了得到姚品妍身上的那點壽命,她才是打算先跑這一趟。
所以她說:“都是一家子姐妹,其實也無需這些禮數的。只不過,今兒既是回娘家來拜年的,祖母您老人家又還在,自然得先尊您。先去您那兒略坐一坐,坐一會兒就走,不會呆太久。”
老太太嘴巴僵了僵,忙說:“王妃能看得起我,實在是我老婆子的榮幸。既如此,那就聽王妃的。”之后,也就沒再說什么了。
裴氏自始至終都沒說話,二夫人和三夫人對望了眼,也沒再開口。
姚品妍以為,既她不想見到魏王妃,祖母當是不會把人帶過來的。卻沒想到,那一群人終究還是過來了。
姚品妍心中縱有百般不服,可也不敢當著人家的面說她的不好。所以,見人過來了,她既是再怨恨再不爽,也只能低著頭迎過去。
“見過魏王妃。”她雖在她面前微蹲,但垂著腦袋,臉上的表情卻是極為難看的。
不平,怨憤,怒火……無一不叫囂著往外冒。
兩手扣在一起,指甲幾乎嵌進了肉中。
其實站在姚品嫻這個角度,她多少是能看到她臉上的表情的。只不過,她沒說而已。
但雖然沒說,也還是晾了她一會兒。
她并不叫起,只是繞過了她去。
姚品妍見狀,更是心中大恨。
所以,接下來,姚品嫻不免就聽到了那“叮”的一聲。
壽命增加了。
姚品嫻唇角微揚,轉身于一旁圈椅落座后,這才抬眸朝那邊仍舊還堅持著半蹲姿勢的姚品妍道:“黃夫人,起來吧。”她刻意稱呼她為“黃夫人”。
果然,不出她所料,姚品妍并不喜歡這個稱謂,所以她壽命又增加了。
姚品妍忍著心中的悲憤,輕輕吐出了一個“是”字后,直起了身子。
見狀,老太太心中也松了口氣。
姚品嫻本也不是真想來這里坐的,不過是沖著要姚品妍身上的壽命值來的而已。既然此番目的已經達到,她只略坐了一會兒后,就說:“既然祖母想清靜,那我也不多打攪了。”說罷她起身,“也到您院兒里來坐了坐,給您拜了年,孫兒祝您新春大吉,身體安康。”
老太太皮笑肉不笑道:“多謝王妃,老身不敢當。”她也不想留,就說,“老身送王妃出去。”
“您老人家請留步。”姚品嫻制止了,并也和二房三房的道,“在此一并給各位拜年了,就此告別。”姚品嫻之所以這么說,是怕二房三房的夫人會不識趣,厚著臉皮跟去她母親院兒里。
而她只想和自己母親好好說說話,并不想應付那些人。
二夫人和三夫人的確是有那個意思,不過,在姚品嫻明確這樣說了后,她二人也就都歇了心思。
只僵硬笑著道:“恭送王妃娘娘。”
待姚品嫻母女走了后,二夫人三夫人也起身離開了。
等屋里只剩下祖孫二人時,姚品妍這才徹底垮下臉道:“她今兒這一出,怕是故意的!”
老太太嘆息一聲:“你沒去門前迎她,她想必是不高興的。所以,方才才刁難了你一會兒。你也別氣,這是沒法子的事,你斗不過她的。”
“我斗不過她!”姚品妍咬牙切齒,“是,她是高高在上的王妃,我只是一個商戶人家的夫人,我當然斗不過她。可我即便斗不過她,我也不會眼睜睜就這樣看著她過好日子。”
她問老太太:“祖母,魏王此番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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