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清這個京兆府尹似是很受這里的村民歡迎, 尤其是受民婦民女們的歡迎。他被一群婦人和少女圍擠在中間,都不必他多打聽多問,那些民婦們就很積極主動的把很多和案情有關的細節都告訴了他。
包括牛大壯和死者阿娥是哪一年成親的, 二人各自家中情況, 當年為何會成親……等。還說阿娥當年是隔壁村的村花,十分的貌美,當年想求娶她的人很多。
也告訴了他,說阿娥當年待嫁閨中時其實在他們村有一個兩情相悅的相好。只不過那家太窮了,阿娥的父親不肯, 這才把她嫁到了牛馬村來。
但自從嫁過來后,阿娥就老老實實和牛大壯過日子了。甚至都鮮少再回娘家去,何況是和從前的相好私會了。
大家都說阿娥是挺好的一個人,美麗又善良, 沒有得罪過誰。雖然村里也有幾個男的覬覦過阿娥的美貌,但牛大壯人高馬大的,那些人有那個賊心也是沒那個賊膽。
而且, 又是奸殺……想來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沈寒清被一群人團團圍住, 姚品嫻主仆等自然而然就落后了幾步。青菊盯著沈寒清背影看, 不由想到好幾年前的那個沈公子來。
當年的沈公子清苦又落魄, 敏感且自卑,不管是說話還是行事, 都是唯唯諾諾的,一點都不大方。再看如今的沈大人,都無需說話, 只肖安安靜靜站在那邊,身上就能流露出一種特別的氣質。
而這種氣質,無疑是很吸引女性的。
青菊笑著同自己主子碎嘴子, 她低低道:“王妃您瞧,沈大人如今身上可還有半點從前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哪家的富貴公子爺呢。您看他走路的姿勢,巍峨大方,不急不徐的,還有傾聽身邊人說話的動作和表情,無一不散發著他身上的魅力……難怪那些人就愿意圍他身邊呢。”
姚品嫻心里一直在想著案子的事,所以她雖然落后了幾步,但那些農婦們嗓門大,說的話她也聽到了。她剛剛一直在凝神細思,考慮各種可能性,也一一去排除一些可能。
她并沒去在意沈寒清。
但聽身邊丫鬟這樣說后,她這才把目光緩緩挪到沈寒清身上,認真打量了起來。
青菊說的沒錯,如今的沈大人,早不是當年的那個落魄的沈公子了。
其實想來也是正常的,從前他一無所有,自然怯懦。而如今他官居正三品,哪怕是在京官中,他也算是個中等大小的官兒了,自然體面。最重要的是,他還很年輕,日后前程無量。
他有資本了,自然人就自信了。人一自信,魅力自然就散發了出來。而且,他人本身也是不錯的,長相斯文中帶著些許冷峻,身形如秀竹般玉立,性子又偏穩重謙潤……這樣的人,哪怕是放在京城,也是十分搶手的好夫婿人選,何況在這里。
其實姚品嫻心里也很好奇,如今他和姚品妍應該徹底不可能了,那他日后會娶誰?
不過……這些也不是她該操心的。正要收起八卦的心思,卻見那邊被一群人圍住的沈寒清突然回頭朝這邊望過來。
沈寒清望過來的時候姚品嫻正好還在看他,目光沒收回。見他轉身看向了自己,似是有話說,為表禮貌,姚品嫻立即沖他笑了一笑。
姚品嫻沒多想,覺得這沒什么,不過,沈寒清卻是愣了一下。
然后稍稍側過了臉去,似是停了有一會兒,之后才又重新朝姚品嫻這邊看過來。
他停下了步子,負著手駐足在原地。等姚品嫻走近了,他才指著一戶人家的門口說:“到了,這就是牛大壯家。”
姚品嫻這會兒是徹底收了八卦的心,見已經到了受害者家了,她便嚴肅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進去吧?”怕以自己的身份不適合進去,她又立即加了一句,“我想去看看死者阿娥的那雙兒女。”
沈寒清點頭:“夫人請。”他側身而立,讓出地方來讓姚品嫻先進,一只手伸了出去,朝姚品嫻恭敬做了個“請”的手勢。
姚品嫻則說:“大人是來斷案的,還是大人先請。”
沈寒清凝神細思了下,倒沒再拉扯客氣,只是安排了幾個捕快守在門口,他則帶了捕頭和兩個捕快及一個文書進去了。他進去后,姚品嫻這才跟著進去。
牛大壯家家境應該還算可以,至少在整個牛馬村,他們家條件算中上的。家里有好幾間大瓦房,院子里也是干干凈凈的。
姚品嫻一行人到的時候,牛家一家三口都在。村長沖屋里喊了聲,牛大壯出來后,村長和他介紹說:“這位是京城里來的沈大人,如今縣里已經把你家的案子移交到了京兆府,所以沈大人是來查案的。”
牛大壯話不多,看著也老實巴交的,面對沈寒清,他明顯有些拘束和局促。
村長看出來了,就忙安撫說:“你放心,這位沈大人雖是京官,但為人是很親切隨和的,你也不必擔心什么。這樣,你把家里的情況再和沈大人說一遍。”又安撫他,“沈大人斷案如神,有他在,你家娘子的案子,一定能破。”
提到娘子,牛大壯人高馬大的九尺大男兒,竟又紅了眼眶。
沈寒清怕他會再次陷入到悲痛的情感中,便趕緊問他有關案子的情況,道:“案發當日,你娘子可有什么反常行為?你當時又在做什么?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本官。”
沈寒清語氣冷靜,親和中又帶著些嚴厲,很快就把牛大壯的情緒拉了出來。
“我和娘子感情很好,成親小十年來,別說干架斗嘴了,連紅過臉都沒有。我娘子溫柔又賢惠,和村里人相處得都很好。我實在想不到……”
“大人問你的是……阿娥出事那日發生了什么,你回答這些就行。”村長小聲提醒。
牛大壯似是這才反應過來般,忙回說:“那日沒什么反常的,就和平時一樣。因現在是農閑時節,我有一把子好力氣,所以在鎮上的打鐵鋪子臨時找了個活兒干。那日吃完午飯后,我和往常一樣就到鎮上去了,我是晚上天黑的時候才回家來的。”
“我回來時,小雙和小單都睡了,但當時我娘子卻沒在家。我以為她是串門去了,忘了回家,所以就一直坐門檻上等她。直等到時辰很晚,她也沒回,我才開始擔心。匆匆忙忙挨家挨戶去問,這才發現,我娘子不見了。”
“我擔心娘子,怕她出事,所以連夜求著村長帶我進了城,當時就報了案。”
村長適時說:“這個我能作證。我記得……當時已經快子時了,天冷得很,我們是趕著驢車進城的。”
沈寒清始終都很冷靜,他問牛大壯:“不見了人,你當時第一反應是去報案,就沒想過她回娘家了嗎?”
牛大壯說:“是這樣的。回大人的話,我娘子她和她娘家人關系不好。成親這些年來,除了每年春節和中秋,別的時候都不回去的。所以,我當時就沒想過她會回娘家去。而且如果她回去了,她肯定會跟我說的。就算不和我說,也會和兩個孩子說。”
姚品嫻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她對小五說:[這個牛大壯有點問題啊。]
[主人覺得他哪里有問題?]小五問。
姚品嫻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有問題,她只是憑感覺來的:[比如最開始,沈大人問的是案發當日發生了什么,他卻一直強調自己和妻子感情有多好。然后說案情時,他雖然沒有明說,但言語間也是一直在強調一些事,強調他沒有第一時間去妻子娘家找的原因。很多時候,越是想去掩蓋什么,就越會不停的解釋。太過頻繁的反復解釋,反倒是令人生疑。]
[主人繼續說。]小五不插話。
姚品嫻似是受到了鼓舞般,又說了許多她自己感受到的東西。
而沈寒清那邊,沈寒清只是簡單問了牛大壯一些問題,他整個過程都很平靜,沒什么反應。在牛家呆了會兒后,又去了當時的案發地。
姚品嫻自然也跟上。
沈寒清看了姚品嫻一眼,覺得好奇,便問了道:“夫人……不留在牛家看看牛家那對兒女嗎?”
姚品嫻剛剛破案有些破入神了,忘了掩飾一些東西。這會兒聽沈寒清這樣問,她只能匆忙解釋道:“方才聽了些案情,覺得此案實在兇殘。反正今日是回不去城里了,就想跟著大人一道去案發地瞧瞧。等一會兒回來,再去看小單和小雙也不遲。”
沈寒清目光在姚品嫻身上凝了一會兒,到底沒拒絕。
“那有勞夫人了。”
“是我打攪大人辦公了。”雖然話這么說,但她想跟著去的決定是一點沒變的。
傍晚時分,魏王從城外營中回了府后,卻被告知王妃還沒回來。并很快有個護衛先趕了回來,稟告說王妃今晚不回城了,說是時辰晚了,明兒再回。
本來妻子一個人出城,魏王就心有擔憂,這會兒又聽到說她要留宿城外,不回城了……不免坐不住了。
“王妃是怎么說的?”魏王站起了身子,一臉冷厲的看著跟前的王府護衛問。
那護衛不敢隱瞞絲毫,把事情原委經過,全都清楚明白的告知自己主子知曉。
魏王越聽臉色越沉,最后等護衛說完,他臉色已經黑如鍋底。
氣氛忽然很凝重,那護衛察覺到了不對勁,立即雙膝一彎,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小的該死!是小的等沒有照顧好王妃,還請王爺重罰!”
魏王卻沒接他的話,只冷道:“這么說,王妃現在在牛馬村?”
作者有話要說: 明早見叭叭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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